。

    睡了一夜，第二天一睁眼，她果断的给乔先生发了信息：老乔同志，我们一起回去否？

    短信是五分钟后回的：小陆同志，没问题，到时候我去接你。

    陆小熙抱着手机跳到床上，她深呼吸，躺了好大一会。落地窗外是深圳湛蓝的天空，好像大风把云朵全刮走了，冬天的太阳挂在天上清冷的泛白，打在陆小熙撩起衬衫袖子的胳膊上，白皙的异常，她始终带着一抹不觉察的淡淡微笑。多少年后，陆小熙回忆起那一天早晨，心中还是如那日天气一般晴朗。

    她又起来打了一会游戏。二郎神在线，他很萎靡的样子。小熙说：我昨天玩的很开心，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你呢，怎么样？

    二郎神说：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觉，手头上有一些棘手的事。

    陆小熙颇为同情，说：那你可要当心身体啊。你要挺了，可没人陪我玩游戏啦。

    二郎神发来一个很傻帽的笑脸。

    乔先生整点接的她，车上有一位司机，小熙和他并排坐在后面，她拿出手机，碰了碰乔先生，说：喂，我传你几个好玩的游戏？连连看也太土了。

    乔先生兴致高昂，他也掏出手机，学着陆小熙的样子双手抱着手机，笨拙的像个抱着花生米的灰老鼠。他问陆小熙：怎么传？我要无声的游戏。

    关了声音就是了。你开蓝牙，我们设置个接头密码。

    怎么那么像地下组织？怎么开蓝牙？

    怎么开蓝牙你都不知道啊！哎呀，笨死你了。陆小熙皱着眉，说：我给你来弄。她一把抓过乔先生的手机，一看就傻眼了，这是哪国语言啊……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陆小熙撅了撅嘴又还给他，说：我不会玩你手机，哼！

    乔先生十分无辜，说：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游戏，我找个笔记下来，找人帮我弄好了。

    陆小熙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傻得亲切又可爱。她嘀咕了一句：真是，笨的像熊。

    这是陆小熙失恋之后第一次没有对“熊”这类动物咬牙切齿。

    回程的路谈不上轻松愉快，飞机起飞时，两人还可以聊会天。陆小熙一想到落地之后就又是自己所在的城市，她又要回到学校中，回到自己和同学合租的房子里，也许又要面对一些旧人，旧事的缠绕，陆小熙双手抱住头，发出了一个只有二十岁少女才会有的像是动物叫声一样的仰天长叹：啊——我不想回去啦。

    人家本来就很美，是少男杀手嘛

    乔先生笑了，陆小熙绝望了一会，沮丧了一会，抓狂了一会，乔先生任凭她怎么折腾，都只是在一旁微笑着。最终，陆小熙没能逃脱一上飞机就发困的通病，她呼呼大睡了。

    下了飞机，乔先生陪陆小熙站了一会，说：我恐怕不能送你回去，我赶时间，这就要走，还有个会议。他边说边替陆小熙把大衣扣子扣上，陆小熙又解开。

    他说你这样会冷。

    可扣上多土，像苏联革命的大炮筒。

    他问：你怎么回去？朋友来接你吗？

    我朋友们都去享安乐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陆小熙说，她背着双肩包，裹了三圈厚围巾包住下巴，带着毛球的帽子。乔先生走了，她撅了撅嘴，看着乔先生的背影，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中，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她终于喊了一声：喂，小老头儿！

    不是我说的，你真的快能当我的小爸爸啦，我以后喊你“老爸”吧，总喊“先生”多别扭啊。陆小熙边说，边弯起膝盖倾斜三十度，张开双手，放在头顶做了一个爱心的姿势。丝毫不怕旁人侧目。

    乔先生先是一愣，然后咧开嘴笑了：好啊。

    陆小熙带着厚厚的手套，两手放在嘴边，m—u—a——跟着口型，一个无声的巨大飞吻：老爸再见，老爸注意身体，老爸不要太累了。

    她一口气说完，蹦蹦跳跳，跳上了机场开往市区的大巴。

    这于是变成了一个秘密，属于陆小熙一个人的秘密。她和孙冉冉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横七竖八看泡沫剧的时候，陆小熙感叹了一句：为什么长大后我们都变得薄情了，好像不用学习就知道怎么爱自己了。

    孙冉冉放下手里的话梅，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不对啊，孙冉冉说：陆小熙你这感觉不对，你是后知后觉吗？失恋了，竟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早就遇见了比赵鹏飞更好的？不是有个女作家写过吗，如果还因为上次情伤难受，要么是时间不够长，要么是遇见的没上一个好。

    哪有啊。小熙抱着抱枕趴在沙发上，把头蒙在软软的枕头里。她嘟囔着：我也以为我会哭天抢地寻死觅活一番，可是我哭不出来，也不想闹腾。这是不是一种看透的表现？我看透我和赵鹏飞不合适。赵鹏飞啊，一看就是没吃过苦，他觉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孙冉冉又把话梅捏起来一个，说：反正散都散了，我们又不缺男朋友。

    陆小熙猴儿似的凑到孙冉冉脸上，瞧，美的你！真觉得自己一炮走红成国际超模了。

    孙冉冉摸了摸脸，装出一脸娇羞的样子说：啊？是吗，我都不好意思了，人家本来就很美，就是少男杀手嘛，从人家三岁的时候，就收……

    打住打住。陆小熙赶紧叫停，不然孙冉冉又要叨叨自己的光辉史了，三年级收情书，五年级有男孩为她打架……一个屋子的人都会背了。

    老爸你进荒山了

    陆小熙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弄手机短信。回想起上次深圳之行，她才觉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她佩服自己大胆，也庆幸自己三生有幸，上天赐给了她一位“老爸”，这位“老爸”不知以什么样的定位埋藏在陆小熙的心里，谈不上喜欢，她感觉安宁，有时真像一位“老爸”，但有时却像一个孩子。

    她坐立难安，连电视剧都看不下去。因为自上次机场分别之后，乔先生只给她发过一条短信，好像是群发的一条笑话。陆小熙心里就像有个爪子在挠，她不知道什么念头促使她想要再联系乔先生，但是陆小熙肯定她绝不是为了钱。

    她发了一句：老爸呀！

    隔了整整一天，陆小熙都忘记她给乔先生发过短信这一回事了，孙冉冉拿着陆小熙的手机大喊大叫：陆小熙，你爸的短信，你爸的手机进水了吧，一条短信发来了十多遍。

    陆小熙赶紧擦了擦手从洗手间跑出去，她打开短信，连着十三条：小熙，怎么啦？

    一模一样的短信，陆小熙捂着嘴噗嗤一下笑了。她说：估计我老爸脑子真是老糊涂了。孙冉冉说：也是，没办法，我们家老爷子现在还不会发短信呢，他不会拼音。现在电子产品更新换代那么快，真难为这一群老头老太婆了。

    陆小熙手指飞快，回了一条：没什么事，我就是喊喊你，老爸你进荒山了吗，信号那么不好。

    乔先生回的：淘气，我在飞机上，快要到了，有时间吃顿饭吗？

    孙冉冉在一旁催促说快一点，导员说下午两点必须准时到。陆小熙给乔先生发短信：我们下午要出席一个珠宝店的活动，刚开业，恐怕是没有时间，老爸我真想跟你去吃饭，破活动，要累死了。

    乔先生没再回。收拾好衣服，孙冉冉，小鹿和陆小熙一起出门，薇薇请假回家了，陆小熙抱怨：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如果我也请假多好。

    小鹿笑眯眯地问：熙熙今晚是有约会吧？

    陆小熙想要抓狂，她一脸哭腔，说：天啊，饶了我吧，我不想化妆，不想做造型，不想时时刻刻吸着肚子，不想穿高跟鞋，不想笑，不想跟那些人吃饭。我要回家，我老爸今晚回来要喊我去吃晚饭。

    小鹿说：放寒假了想怎么吃怎么吃，不碍这一顿，寒假之前捞一笔金很划算啊。

    陆小熙自己在计程车上抓狂，她怎么能告诉这些姐妹们，此“爸爸”非彼“爸爸”啊。她清楚的很，有了乔先生，接这些活动赚的二三百快钱都不算什么，她不需要乔先生给她钱，不要他为她买东西，但她想要留着这样一个人，因为如果真的有一天，她想要干出点什么超乎她能力范围的事，乔先生一定有能力帮她办到。

    下午的活动展览完，理所当然导员让陆小熙和孙冉冉留下来和这家珠宝店的老板吃个晚饭。这位老板姓张，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开了三家珠宝行，算的上事业有成了。孙冉冉和陆小熙是她们表演系两朵姐妹花，干这一个行业，一靠长相，二靠混，她们心里都很明白，也是习惯的快要麻木了。陆小熙和孙冉冉早就练就了一张蜂蜜嘴和一副好酒量。

    好啊你这个小老头

    正吃饭时，服务生拉开门进来，说陆小姐，外面有人找你。陆小熙微微一愣，服务员凑到张老板耳边耳语了一番，张老板的脸微微疑惑，紧接着马上笑脸相迎。他站起来对陆小熙说：陆小姐，你也不早说一声有事，这么繁忙还肯赏脸陪我张某吃饭，张某实在是不胜感激。

    陆小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孙冉冉的眼神很质疑，但是这个情况，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只能站起来说了一声“抱歉”就离开。

    接她的是一位陌生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他说：陆小姐您跟我来。

    陆小熙提高了警惕，她问了一句：你是谁？

    这个陌生男人很礼貌的说：是乔先生让我来的。他说完，陆小熙抬头远远地看见乔先生在车门外站着，穿着枣红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一把花束。陆小熙又惊喜又感动，她大叫了一声：老爸！就向乔先生扑过去。

    乔先生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百合太俗气，红玫瑰又不适合你这样的年龄，我不知道这些葵花合不合你心意，反正很衬你的笑。

    陆小熙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咧着嘴看着他。陆小熙突然想起来，她说：我朋友还在里面，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叫出来哦。她有些小小的埋怨。

    乔先生笑了，说：你放心好了，没有人会为难你那个同学的。

    陆小熙捏着他的鼻子：好啊你这个小老头，你究竟是从哪里蹦出的妖孽，竟然法力无边，能探出我在哪，还能把我揪出来。

    乔先生笑而不答，他打开后备箱，指了指，里面是一套雅诗兰黛圣诞限量礼盒。他拍拍陆小熙的肩膀：一会拿着这个，去哄哄你那个小闺蜜就好啦。

    陆小熙埋怨也不是，笑也不是，她锤了捶乔先生的胸：老爸你就要坏死了。

    乔先生想了一会，说：你吃饱了吗？我带你吃夜宵，要么我们去看电影。

    陆小熙说：那吃夜宵好了，我不喜欢看电影，我看到电影里的美女就要嫉妒死了。

    乔先生无限包容的看着她：那好，我们去吃夜宵。

    陆小熙的嘴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在车里坐着，闻着车里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她说：老爸，你用的什么香水，这个味很舒服。

    我也忘了，我不会英文的，现在香水都是英文名字我都不知道。乔先生很难为情，他把车子靠在了一家小吃店，这个地方陆小熙之前也经常和赵鹏飞一起来，她有些微微触景生情，好在对面是乔先生，虽然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却有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乔先生说：你刚刚喝过酒，那我们就不再喝了，喝点粥好了养养胃。乔先生把菜谱递给陆小熙，说：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烟酒之类的就不要多碰，对身体没有好处。

    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小熙心中十分动容，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赵鹏飞本身就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他自己抽烟喝酒，呛的陆小熙泪流满面他也不知道，陆小熙热闹一点他埋怨陆小熙放的太开，陆小熙安稳一点，他又说自己不是带闷包出来吃饭。

    唯有在乔先生面前，她爱穿什么穿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乔先生似乎是一个永远都不会被触碰到底线的人，她说他老，说他笨，说他傻，陆小熙说什么，好像在乔先生那里得到的回应永远都是纵容和宠溺。

    陆小熙终于开口问了乔先生一句她憋了很久的话：老爸，为什么？

    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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