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陆小熙和一群来宾在场地目瞪口呆，她擦干眼泪，没敢看乔先生和叶姗然，她看着站在她身前保护住她的小刘的皮鞋，和他脚下那一些碎碎的花瓣。

    陆小熙把他的名字卡在了喉咙间，怎么都喊不出来。

    乔先生似乎并不意外，他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要照别人，必定是脸上无光，被这两个人一闹，必将灰头土脸的下台。乔先生不愧是乔先生，他放下香槟，对陆小熙微微笑了笑，却说了一句：小熙，你来了啊？

    人群中有一些微微纷乱的议论声。

    屡见不鲜

    乔先生没有理会，只是对陆小熙一个人说：你能来，我很开心。

    陆小熙抬头，她触碰到乔先生的目光，一刹那，后悔又冰凉，他并没有指责，而是满眼慈爱和温柔，叶姗然显然吃惊，她双目滚圆瞪着陆小熙，仿佛怎么想，都想不透她竟然是乔先生的“女儿”。

    而叶姗然，乔先生将要结婚的妻子，她又能了解他多少呢？

    在场地中这所有的人，包括乔先生的贴身司机小刘，他最信赖的助理，他们，又能了解他多少呢？

    乔先生的笑容，让大家在疑惑的同时，都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人们理应感觉这是女儿为了爸爸新找的妈妈闹别扭，在生意场中，这些商人官人们经历这种家庭纠纷，已经屡见不鲜了。只是那个撕碎了花瓣的青年因何而愤怒，成为大家眼里的谜团。

    乔先生依然是微笑着，走到小熙身边，他说：你先跟小刘出于等我一下好不好？瞧你哭的，都成丑姑娘了。

    他用他满是沧桑的手指，擦过陆小熙脸上的眼泪，微微粗糙的皮肤刮的陆小熙的眼袋有点微微的刺感。

    陆小熙委屈急了，她看着他，刚被擦去一边的眼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不好——

    她极小声极小声地说了一句：老爸，别……

    乔先生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而他并没有迟疑，也没有矛盾，他只是一直擦着陆小熙的眼泪，把她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他点头了，他答应了她。陆小熙的脑袋，能感觉到乔先生的下巴确实在动。

    他真的有在点头！

    乖，让小刘带你去楼下吃饭，下面是自助。

    陆小熙的心突然安稳的从喉咙眼掉落到胸腔里，落地稳当，还软绵绵，轻柔柔的。

    她点点头，冲乔先生笑了笑，笑的无比开心，那一刻，她眼里没有别人，只有乔先生，他带着黑框眼镜，穿着黑色西装，他干净利落的碎发和精致的五官，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中年的人，和司机小刘站在一起，就像是哥俩儿一样。

    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仿佛这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是比现在更开心的，在她突然意识到，她要失去一个最重要的人，似乎已经诀别了，却又——失而复得的时候。

    小刘笑了笑，说：乔总，你放心吧。

    乔先生说：恩，去吧。她爱吃鱼。

    陆小熙跟着小刘走出去，她听到在她转身的时候乔先生再身后叮嘱了一声：乖乖的。

    乖乖的，乖乖的，乖乖的——多让人幸福到晕眩的三个字。

    她和小刘一起，刚走出门，听到身后乔先生说：诸位不好意思了，小女有点不懂事……

    管他呢！陆小熙听到乔先生这些余音，她敞开喉咙喊了一声。小刘只是陪着她笑，似乎他也觉得乔先生不和叶姗然结婚更妥当。她心里快乐的想：管他呢，我就是不懂事，我真谢谢自己会不懂事。

    每天贫嘴都要说娶到她

    她反正不会管乔先生怎么说，他怎么说都可以，反正他答应过她的，他和叶姗然这个婚，好赖都是结不成的。她才不管乔先生自己怎么为她捅的篓子收场圆话。

    走到二楼，陆小熙破涕为笑了。小刘也拿她没办法，说：你啊……你！

    陆小熙端着餐盘，在盘子里挑东西，鼻子和眼睛都红彤彤的，她犟嘴，说：我啊，我怎么啦？

    小刘无可奈何，他说：现在小女孩都那么大胆，那么开放，无法无天吗？我看着你，我就替我女儿的将来感到害怕。

    陆小熙眯着眼睛，说：那小刘叔叔，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我那个妹妹见到我，别再让我把她带坏了。

    这一句“小刘叔叔”和“妹妹”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但似乎，从接二连三刘先生救她脱困的过程中，她们已经彼此信任。

    陆小熙一盘一盘往桌子上运。

    小刘叔叔，这一层怎么没有人啊？

    包过场地。

    哇，这里有水煮黑鱼啊。

    你不是爱吃嘛？

    啊？啊，啊！你要干嘛，陆小熙，你能吃的了那么多吗？

    唔，我都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小刘叔叔。

    ……

    看着在二楼陆小熙一个人大口吃饭，小刘沉默了，陆小熙也从激动中跳出来恢复平静。她怎么能忘了那个男孩，他的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和红色地摊上那一堆猩红的花瓣。

    陆小熙和小刘都沉默了。

    突然，小刘开口了，他的声音在空荡荡只有服务生走动的自助餐厅显得空阔，他说：他是乔先生的儿子。

    话一出口，陆小熙感觉晴天霹雳。

    多少次的巧合才能碰上的几率，这种渺茫的几率，就这样发生了吗？陆小熙不可置信，就是他吗？每天贫嘴都要说娶到她，在听到关于她谣言的时候一度崩溃发狂，在她而今身边没有他人的时候是种悉心陪伴随叫随到。就是这个男孩子吗？

    她疑惑的看着小刘，仿佛想要从他口中听出一丝否定的回答，如果他能说“开玩笑的”该多好啊，如果他说“那个人不是乔斌啊，小熙你看错了”，这，该多好啊！

    她真的像乔先生的“亲生女儿”一样，某些时刻被“遗传”着他特有的淡定，哪怕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喔，这样啊。陆小熙说，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没听说过。

    乔先生结过婚。

    这个我想到过，一直没敢问。

    乔斌一直跟着妈妈，我从小看他看大的。小刘耐心地说，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

    陆小熙在崩溃的边缘强装着淡定，她居然还能大口大口的吃下东西。她说：我只知道郑乔彬父母离异过。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了一句：乔先生知道我和他……认识吗？

    从去年的这个时候就知道了。小刘说，如果可以他很希望你和乔斌能在一起的。

    陆小熙睁大了眼睛，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食物在嘴里机械的咀嚼了两下，没吞下去就停住了。

    有太多思绪像渔网一样困住她，纠缠不清。

    等一等，可以等一等吗？她这么告诉自己。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从前在乔先生公寓见到过自己和郑乔彬一起时的照片，去年的春天，乔先生失踪，如果不是她出危险逼他出现，恐怕她早已和他分道扬镳。原来……

    陆小熙控制不住情绪，她怔怔地说：原来，去年这个时候乔先生换掉联系方式，是发现了我和郑乔彬在一起。

    所以，所以他就要消失掉，是不是？

    小刘不知道怎么解释给她听，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矛盾的神色，似乎事实是这样，但又不是这么个样子。陆小熙想到这里，她已经快要发狂了。

    这种事情该怎么面对，让她怎么面对……

    陆小熙极度崩溃，她坐在桌子上捂住头捂住耳朵不停的想，她会想郑乔彬该有多伤心，她该怎么对郑乔彬解释，她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朋友们，更重要的是，她自己该怎么面对她自己呢，她居然有过被乔先生当作礼物推让过，而她又怎么能料到城市会这么小，单身的乔先生，竟然是自己玩伴郑乔彬父母离异后的生父呢？

    荒唐至极。

    似乎眼泪已经哭过了，她只是觉得自己胸腔里剧烈的起伏却没有任何酸楚的想哭，她站起来要走，小刘并没有拦他，他只是问了一句：你不等他吗？

    那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和叶姗然结婚吗？

    他都四十岁了他不应该有女人吗？小刘问她。

    他从来都不缺女人，更不缺那一个！而我是什么，我算什么？在你们大人眼里，我是一个玩物吗？我的感情可以玩弄，我可以被推让，我永远都要做一个木偶，等一个男人高兴时来见你，不高兴时消失掉吗？

    可你别忘了乔先生给过你机会！小刘质问她。乔先生一直在给你机会，你喜欢年轻的男孩子，他放你去追，你可以，他就不可以吗？我跟随乔先生十五年，还不曾见过他像对你这样对过别人。

    陆小熙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没有任何分析能力。

    我相信他喜欢过很多女人，我也相信他和那些女人要么一直暧昧，要么有始有终，他一定不会来来回回这样曲折的对一个人热一阵冷一阵，最后消失掉，结婚的时候再通知她。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背起书包，走出餐厅。

    婚礼看来已经结束了，车辆纷纷往外开去，陆小熙在车辆中绕来绕去，终于绕道大门口，眼下这十字路口并且堵车严重，她没有办法打车，只能乘坐公交。

    她转方向往公交站牌走，突然一个声音喊住她。

    小熙。

    她迈不动脚，她又怎么能走。

    她听到背后的男人不停的和人打招呼：慢走、慢走、慢走……陆小熙脾气突然变得暴戾，她扭过头，冲他咆哮：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乔朝阳我太讨厌你了！！！

    她第一次这样喊他名字，她自己心里都微微震惊，她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再心里自己说给自己听，都不曾这么喊过他。

    乔先生呆住了，陆小熙第一次见他呆住。他的表情停留在刚才那一份焦急上，还残留着一抹温柔，就这样，半张着嘴，定格了。

    送你个破房子吧

    陆小熙拔腿就跑，她听到乔先生在身后喊了一句：陆小熙你给我站住！

    但是太晚了，她已经兔子一般跳上了一辆人挤人的公交车，她竹竿一样的身材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她被挤到一个角落里，终于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只有面对乔先生的时候，她的眼泪才能像被催泪弹轰炸过一样，止不住的流。她满腹委屈和愤怒，全部变成眼泪被挤出来，她还一边生自己的气，觉得在这种场合不应该哭。

    她的手扶着栏杆，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忍住了眼眶里的眼泪又从鼻子里流出来，陆小熙狼狈不堪，只是往角落里又站了站。

    突然，一双稚嫩的小手伸过来，拿着一包纸巾。

    姐姐。一声轻轻的呼喊，细微的不仔细聆听就听不到。陆小熙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一脸同情，天真善良的眼神正看着自己。她接过纸巾擦了一把眼泪，说：谢谢。

    那个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说：姐姐，妈妈说哭花了脸就会变老妖婆，你不要再哭了。

    陆小熙点了点头，车子停靠在站台，那个小女孩随着人群下车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坐车坐的昏昏沉沉，她不知道这是几路车，只是碰巧了才跳进来，她只是想逃离乔先生，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坐到哪里去。就在她擦亮眼睛看车程表的时候，公交上传来清晰的女声播报：尊敬的旅客，本车终点站就要到了……

    陆小熙犹犹豫豫走下车，还有同时下车的大婶好心地多看两眼。她背着双肩包站在站牌，突然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她是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人，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解，但这个地方属于东郊……

    东郊……陆小熙记得公交车一直往东开，这里，竟然……

    陆小熙自己无奈地笑了，她跑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能跑出乔先生的手掌心，这里是乔先生住所的大门正路，往前走五十米的那个上坡路口，就是小区的大门了。

    她把手放在口袋里，准备掉头往回走。她有预感会见到乔先生，她又想了一遍最后乔先生说“陆小熙你给我站住

本文链接:http://m.picdg.com/10_10523/282101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