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从陛下到皇后再到贵妃最后大长公主,挨个轮流跪了一遍回到乾元殿的时候,月亮都爬到顶了。
乾元殿廊下和院子里挂了许多彩灯,大内出品,样式不同民间。总得来 ,别致精巧有余,但情趣不足。多是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康乐永久的调调。比不得京师街头巷尾的花开富贵,年
年
有余,麒麟送子,登科及第,合家团圆这些各色彩灯来的吉祥喜订。各家大号做的样式又具不雷同,真是千姿百态。
我懒洋洋瞄了一圈,然后让小宫人领着进去。
里面灯为通明,谁也没睡。小太子穿着一身锦衣,端坐在椅子上伸长着脖子探望。一看到我,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立刻就亮起来,小屁股一撅,蹭得就从椅子上蹿下来。
“蝈蝈,我可回来了。”呼喊着就朝我扑来。
我急忙跪地,一把扶住他。
“太子小心,别摔着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一把扑进我怀里,紧紧将我抱住。
我这才不过去了十天而已,他到像十年未见我似的。
扑倒我怀里以后,他就实然没声了,我正疑惑,就听到怀里有抽泣声。
哎呀?咋的哭起来了?我急忙将他从怀里扶起。
他还不乐意,抓着我的衣襟死不松手,小脸抬起来,泪汪汪的。
“怎么这就哭了?”
“蝈蝈,蝈蝈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蝈蝈你别离开,别离开我。”他哭着拽我衣襟。
我被他眼泪一泡,心都酥了。
“哎呀,折煞蝈蝈我了。太子,不哭了不哭了。我不离开,不离开你。”将他抱紧,轻拍他的背。
这大过年的,我们演的哪一出哦。
好容易止住了哭泣,擦把脸,收拾整齐。他拉着我陪他一起说话。
我问他这一段过的如何?他说不好。怎么不好?没有蝈蝈,寂寞。
功课好何?没拉下。过年玩得开心不?不开心,没有蝈蝈,寂寞。
看了花灯烟火没?花灯看了,烟火没看,怕熏着。好看不?不好看,没有蝈蝈,寂寞。
得,甭问了,全是我的错。
然后他开始问。这一段过的如何?我说挺好,热闹圾了,家里多了许多人。
他问我都干什么?我说那可多了去了,逛街,看灯,走亲访友,每天都忙个不停。
他问我外面好玩的东西多吗?我说别提了,多得数不清。不光好玩的,还有好看的好吃的,玩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他问我想不想他。我一下顿住,哎呀,好像真没想过他。
我不语,他小脸一板,立刻拉长。刚哭过的眼圈又红起来,哀怨的瞪着我。
“想的,我想着殿下你呢。” 我急忙扯大慌,表情还特诚恳。
“你说谎。”小家伙可没以前好么好糊弄了。
“真的真的,我还特地给殿下你带了礼物来呢。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说着我就要起身。
“别走。”他一把拉住我。
“让那些奴婢去拿好了,蝈蝈你待在这儿,别走。”依依不舍的小模样,煞是惹人心疼。
我只好坐下,告诉小奴婢们去拿那个包袱。
幸好本姑娘年货带的多,不然可真露了马脚。
小奴婢们手脚麻利的取了包袱来,在罗汉床上的小桌上铺开,里面杂七杂八琅满目,都是我从夜市里扫来的货色。
什么摩诃罗,大阿福,布老虎,还有空竹,陀螺,竹蜻蜓之类的。我最喜欢的是一套西游记的面具,画的端是别致有趣。
他也是一眼看中那套面具,伸手就拿起来,看着这个又瞧瞧那个。
“ 这是什么?好有趣。”
“哎?殿下你不知道西游记?” 我瞪大眼,惊诧。
“西游记?”他歪头看我一眼,摇摇头。
“殿下没听过孙悟空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的故事?不知道大闹天宫?不知道猪八戒,沙和尚?”
他还是摇摇头,手拿着那四个面具,看了又看。
我伸手抚额。怎么会这样?小别扭竟然至今都不知道西游记。天哪,没有西游记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蝈蝈,那是什么?好玩吗?你快告诉我。”他仰头看着我,眼中充满期待。
我抚掌,跳下椅子。
“好,就让本小姐来给殿下你讲讲西游记的故事吧。不过,这故事好长好长,恐怕一时也说不完。”
“说吧,蝈蝈你快说吧。说不完咱们明天接着说,总有说完的一天。”他放下手里的面具,摇我的手央求。
既然太子殿下强烈要求,那本人也只能勉为其难,献丑献丑了。
“好,那我就给殿下好好说说。先从第一回说起,第一回说得是石猴出世。” 我拿起那个孙悟空的面具,往头上一套,抡开脖子手舞足蹈,开始说书。
石门胡同那里常年都有说书人在苶馆里说书,这《西游记》是老本子,基本上隔三岔五就要讲一边。这也是最考验说书人本事的本子,故事端是人人熟知,就看你说书的怎么说。包袱抖得好
不好,模样学的像不像。只要说的精道,老本子也有人捧场。
我小时候经常跟着哥哥们去那里耍,听着各式各样版本的西游记,听得久了,有样学样也能说。
好不好不敢说,糊弄一下才第一次听的小太子,绝对是绰绰有余。
我在屋子里模仿着猴子上窜下跳,讲得热烈。
旁边伺候的小奴婢们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红着脸低着头,不时拿眼偷看我。
我就在这乾元殿里一个演大戏,干起来彩衣娱亲的老行当。
至平朝 37 孙大圣
小太子阮宣早已经被我唬住,张着嘴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我,听的是津津有味,听到叫好处,他也颇给面子,扒手顿足,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有人捧场 我自然也是卯足了劲卖弄,这乾元殿里一时就尽是我唧唧呱呱的声音和他嘻嘻哈哈的笑声。
直到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方姑姑来劝,说夜深了,小太子该歇息了。
阮宣炆到底只是个孩子,经不住熬夜,虽然嘴里嘟嚷着还要听,可眼皮子架不住耸拉下,但虽然困倦了,可他还是拉着我不松手,似乎怕他一合眼,我又不见了。
我揉着他轻轻哄,趁着他在我怀里安稳下,方姑姑招呼宫女们铺好床,又绞了热手绢给他抹脸擦手。
才收拾好,他就已经在我怀里呼呼睡着了。
放到床上,他还拉着我的衣襟不松手,我在他手心里挠了挠,他咧嘴一笑这才松开。
替这小家伙掖好被子,我再次看了一眼他熟睡的笑脸,呼出一口气。
好了,我的小祖宗,咱们两面对面的日子又开始咯。
冬去春来,暖融融的春风一阵阵拂面而来,将柳枝吹绿,桃花染红,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春风乍起,吹得柳枝飞舞,挑花乱颤,洒落飘飘飞絮,满地落英缤纷,这正式放风筝的好季节,看到皇城外迎风飞舞的各式风筝,皇宫里的大小主子太监宫女们也耐不住寂寞,纷纷拿出各自
新手扎制的风筝比个高下。
一时间,天上飞满了形形色色的风筝,讲所有人的期盼和希望带给高不可攀的神明。
乾元殿住着玩性正浓的小太子,在加上我这个为老不尊的小姑姑,岂能不凑这个热闹。
要放自然就放个大的,趁着小太子正喜欢西游记,我们特别让宫廷里的能工巧匠做了个大大的孙悟空。
两个粗实的太监配合着好容易才放上去,一亮相就夺得众人的瞩目。
什么花蝴蝶红蜻蜓,彩凤老鹰,统统靠边,今日且看俺孙大圣驾着筋斗云,给你们露个巧的。
阮宣炆在院子里拍手称号,小脸仰得老高,差点就倒翻过去。
我手搭凉棚,看着天上威风凛凛的孙大圣真是好不得意。
不过我刚得意了一会,就见天上飞过来几只豆大的小鸟,直愣愣朝我们乾元殿的孙大圣扑过来。
“快快,有鸟,躲开。”阮宣炆也发现了,挥着小胳膊嚷起来。
两个牵着风筝的太监急忙拉线拽绳,控制着风筝躲避。
“左边,左边。右边,右边。”
“前面,后面,小心。”
“快收线,快,哎呀,差点就。快快。”
“放线放线,拉高,好咧,躲开了。”
“这鸟缠着我们了,快,让孙大圣抖几下,吓唬吓唬这些不开眼的东西,好,好,就这样,吓死它们几只扁毛畜生。”
我们下面一群人七嘴八舌,又拍手又跳脚,一个个仰脖看着孙大圣在天上斗小鸟。
“那是什么鸟?怎么这般难缠?前阵子还没见呢。”阮宣炆仰着头问。
“回殿下,那是海东青,殿下正筹备着春水围猎,好好踏青赏游一番。”有好事的太监立刻凑上来回答。
我心里却咯噔一下,偷偷看阮宣炆。
他果然小脸沉了沉,低下头不做声了。
他脸色一沉,那些全瞧着他脸色办事的奴婢们也一个个闭口低头起来,大家也不知他怎么就变脸了。
我心里是明白的,于是伸手搂他一把。
他仰头看我一眼,握住我的手。
“要是小灰还在,我就能带它去春水围猎。”他低低说道。
我握一把他的肩,拍拍他的背。
“不知殿下向陛下套一只海东青来,咱们就当它是小灰。咱们带小灰去春水围猎。”
阮宣炆不语,摇了摇头,脸上浮现的无奈和忧伤不像是个才七岁的孩子。
我明白他心结南开,这样敏感的孩子芮然聪慧伶俐,但往往也心扉紧闭,容易认死理,要开解他的心结,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气氛因他低落下去,小奴婢们一个个也不敢在嬉笑,就连那两个拉线拽绳的太监也不敢有大动作,以至于天上的孙大圣也有气无力起来。
正一筹莫展之际,可巧,墙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好威风的孙大圣,都把陛下的海东青给斗跑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拿。”只听得有人笑呵呵说道。
音还没落,就看对哦啊一抹矫健身影踏进院子。
定眼一看,正是大长公主。
公主穿了一身简练的戎装,满头青丝扎起,带着鎏金巴宝莲花冠,身披锦绣七彩甲,腰下穿着将将够到斜面的五辫花裙,脚踩着一双粉靴,前头缀着金玲绣球花,一走动,就铃铃铃的一阵脆
响,煞是好听。
“拜见大长公主,公主千岁万福。” 我们急忙一个个屈膝跪地行礼。
只阮宣炆娇气呼了一声大姑母,小脚丫一溜跑,
“我的好太子,让姑母看看,哟,高了好多,都是个大小子咯。”大长公主一把将他搂到怀里,笑呵呵说道。
“大姑母,我的孙大圣可好?”阮宣炆在他怀里撒娇问道。
“好,好极了,这皇宫里头一个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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