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承淋看着这个女人,他几乎快不认识她了。这还是十几年来陪伴在自己身边那个总是不多话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平和低调的吴良娣吗?十多年来,他从来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他也从来没有对她特别过,她不是已经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十多年,为什么如今却。。。。。。
吴良娣看着他,为他那震惊和不解感到好笑。
男人啊,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女人对他好,那是因为爱他,可他却把这当成理所当然,从来不知道珍惜。男人就是犯贱,对他真心好的,他不珍惜。对他不好,总是惹麻烦闹脾气的,他却死气白蜡的要倒贴上去。偶尔露一个笑脸,就当捡了金元宝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贱骨头。
但女人更贱,偏偏要为了这样的贱骨头费尽心机,死心塌地,任劳任怨。到头来,这贱骨头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任意践踏这份情谊。
岂不是更贱?
她低下头,摇头苦笑。
阮承淋到底不忍心,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双肩,责问她。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难道就不想想佑灿?
他说到佑灿,吴良娣的双眼露出痛苦的表情。
佑灿,佑灿,她最珍贵的宝物,最疼爱的骨血。她怎么舍得离开他,怎么舍得不管他。可是她没有办法?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阴谋,她只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环而已。她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良娣,在这一环套一环的阴谋之中,只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小卒子。一开始她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那些人都是好人。但现在,她想通了,也晚了,覆水难收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他们从一开始就要抛弃的卒子而已,即便杨波真的死了,她也得不到那虚幻的承诺。
可她无力反抗,那背后的黑手太强大。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正因为错了,所以知道后果严重,不能一错再错。正因为错了,所以为了给自己最宝贵的佑灿留下一线生机,她更加不能再错。
她摇摇头,挣脱开阮承淋的双手,退后一步,屈膝跪下,郑重的给他磕头行一个大礼。
缓缓抬起头,她诚恳的看着他。
“王爷,臣妾做错了事,甘愿受罚。臣妾是个罪人,一切皆是咎由自取。但请王爷念在夫妻十几年感情的份上,不要迁怒佑灿。”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哽咽,深吸一口气。
“佑灿是个好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不配再教导他,请王爷将他交给王孺人抚育吧。王孺人膝下无子,且是个好心人,知书达理,定然能抚养好佑灿。臣妾死不足惜,只请王爷垂怜佑灿。臣妾死后,结草衔环,来世定然报答王爷的恩典。”说完,她抽泣,重重磕头。
到这步,阮承淋只觉得胸口一阵闷堵。事情看似水落石出,一清二楚,但那表面之下却依然纠结着层层迷雾。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眼前这个女人无论是为了什么,依然下定决心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到此,他也无能为力。
可他依然不相信她是这样一个人。
但正如她所说的,错只在她,孩子是无辜的。
于是他点点头,长叹一声,然后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谋害王妃,这已经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他于情于理,都不能放过她。
吴良娣起身,最后深深看这个男人一眼。
他终究还是对她有那么一点感情,只是这点感情,太薄了。薄的就像她身上这件薄纱单衣,都挡不住夏夜里的一阵凉风,无法给她足够的温暖。
阮宣炆松开手,捧住她的脸抬起,双眼仔仔细细的端详她一番,然后微微一笑。
“傻姑娘,哭什么。既然你没做,就不用怕。我相信你。”他低头,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温和说道。
太子妃一把握住他的手,破涕一笑,幸喜道。
“殿下,请你相信臣妾,臣妾的心里都是你,只有你。臣妾绝不敢对你有任何欺瞒。”
阮宣炆点点头,用拇指为她拭去泪水,然后扶她起来。
“好了,既然说清楚了,那就没事了。”他抚了抚她的双肩,安慰道。
“谢殿下。”太子妃急忙低头,用衣袖拭泪。
阮宣炆扶着她,转头朝外面招招手。
“来人,帮太子妃下去梳洗一下。”
奴婢们这才小心翼翼的进来,扶着太子妃往里面去梳洗。
阮宣炆面带微笑,看着她们进到内殿去,心绪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这事情没这么简单,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阿水这件事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里面一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他必须知道的秘密,一个有人想要隐瞒他的秘密。
这件事,一定不仅仅只有他在谋算,背后还有一个黑手。
不行,他一定要弄清楚。
杨波从昏迷中醒来,感觉身体就像是被无数块大石头碾过,浑身酸疼无力。尤其是头,疼得就像有人用榔头狠狠的敲过几下,几乎要裂开。
但她最关心的却是肚子,然而浑身都疼痛唯独肚子却是麻木的。
这不由让她惊慌失措,抬起绵软无力的手要往肚子上摸。
手才一动,就被握住。那温暖的大手上传来阵阵热度,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抚慰。
她转动眼珠,找寻到一双温柔神情的双眼。
“玉。。。。。。书。。。。。。我。。。。。。孩子。。。。。。”未说完,泪先流。
“别哭,没事了,猴子,没事了。”阮承淋眨了眨熬红的眼睛,伸手用手绢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低声劝慰道。
“孩子。。。。。。孩子。。。。。。”杨波嘴唇颤抖着,泣不成声。
阮承淋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温柔的为她擦眼泪。
他不说杨波也明白,那一阵阵绞痛到底从自己身体里绞出去了什么。她的孩子,没有了。
她咬紧牙关,手回握他,哽咽哭泣。
“别哭,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难受,阿水,没事的,没事的。”阮承淋喉咙也哽咽起来,一把将她抱住,紧紧搂住,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杨波伏在他肩头,一口咬住他的衣领,紧紧的咬着,牙齿咯咯作响,呜咽哭泣。
“没事的,我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别哭了,猴子,别哭了。”阮承淋劝着,叫她别哭,可自己却也忍不住落泪。
上一次,猴子出了事,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可这一次,猴子却压抑着,这样不好。他宁可她大哭,也不要她这样折磨自己。
“不,不,你走开,你走吧。让我一个人,一个人呆着。”她突然推开他,一头扑倒,紧紧抱住枕头,背对着他无声呜咽。
“阿水,你怎么了?”阮承淋不解,伸手握住她的双肩。
“走开,走开,不要看我,不要对我说话,不要管我。你走开。”她嘶声吼叫,发出烂布头被撕破一样的难听声音。
阮承淋看着她,心痛如刀绞。
他以为杨波在责怪他,怪他没有保护好她,怪他管不好自己身边的人,最终害得她受苦受难。
他感到自责,羞愧。于是长叹一口气,伸出手,在她头顶停住,终究不敢再抚摸她。颓然垂下手,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出去。
走到外面低声对外面伺候的侍女吩咐,好好照顾王妃,要仔细看着。王妃的情绪不大稳定,一定要多加注意。
听到他细细的低语,杨波泪眼模糊,哽咽低语。
她回头看去,却只看懂他一个背影。
他的背影不再挺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悲痛重压,微微的弯曲了。
他一定很痛苦,很伤心。这样一个男人,大起大落之下都宠辱不惊,不卑不亢,永远高挺着脊梁的男人,今天却因为她而颓废了。
这都是她的错。
杨波无法释怀,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觉得不能原谅自己。
她是母亲,却没能保护好孩子。她太失职了,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同样也是属于他的。现在,孩子没了,他却安慰她,保护她,拥抱她。可她。。。。。。可她却辜负了他。
他对她那么好,得知有了孩子以后,那么高兴,可现在。。。。。。
都是她的错,这都是她的错。
她应该听他的话,不要总是到处乱跑,应该乖乖的待在屋子里一动不动。她也不应该总是偷偷吃冷食,沈廉说这对她和孩子都不好,可她就是忍不住。她还应该。。。。。。
不,不,现在什么都晚了,都完了。
都是她的错。
曾经她也扪心自问,倘若有什么意外,倘若发生了当年容华娘娘那样的事情,她会如何?她感到害怕,感到茫然。可有那么一天,从那隆起的肚子里传来的一下胎动,让她陡然明白。她已经是个母亲了,母亲就应该保护好孩子。这是她和他的骨肉,是最珍贵的宝物,她应该保护好这个孩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选择为这个孩子付出,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因为她是母亲,因为这个孩子是她所爱的男人和自己的结晶。她要为他诞下这个宝物,让他一生呵护。
可现在。。。。。。这个宝物却因为她的失误,永远的离开了她和他。
这都是她的错,她不能原谅自己,即便他不责怪她,可她也无法释怀。
他越对她温柔,她就越自责。
她不配他的温柔,他的好。她是一个有罪的妻子,有罪的母亲。
强烈的愧疚和自责让她无法承受他对她的任何好,他温暖的手掌就像是烙铁,他轻柔的话语就像是钢刀,他深情的双眼就像是利刃,将她割碎成一片片,每一片都血淋淋的沾满了罪恶。
她不得不让他离开,否则她将无地自容。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待在王府里,待在他身边。
她是一个不幸不祥的人,无论到谁的身边都会带去灾难。
曾经她以为自己拯救了阮宣炆,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自己这个不祥之人才给他带来了那样的困苦生活。所以,他后来所做的,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这都是她的错。
还有天顺皇帝,如果不是因为她,可能也不会最终覆灭。
还有沈玉飞,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认识她,如果从来没有认识她,他就不会活得那样辛苦。他会做一个快乐的驸马,心安理得的享受荣华富贵。和宁国公主恩爱情深,他们一家三口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骨肉生离死别的境地。
还有他们杨家,如果杨家没有她,父亲就不会被贬斥,大哥也不会没官做,二哥也不必发配边疆,三哥。。。。。。
是啊,她从小就亏欠三哥。三哥每次都替自己顶罪,每次都受冤枉。从小到大,三哥对她那么好,她总是觉得理所当然不知珍惜。如果没有自己,三哥也不会从小吃那么冤枉,受那么多苦。长大了也不会变成那样一个人。所以其实三哥那样对她,也是她咎由自取。
没错,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什么?出血不止,差点没命?”阮宣炆蹭一下从椅于上跳起,瞪着魏延。
魏延愣一下.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
“怎么会样?现在怎么样了?”阮宣炆却顾不得,冲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追问。
“已往没事了,据说沈廉用了紫雪玉露丹,就-是前段目子殿下你让我们送到晋王
府的礼品里有。这神药效果然出色,用了三丸就见效。现在晋王妃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听说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真可惜。”阮宣炆一听扬波没事,脸色就好转许多,暗自松了口气。
缓缓放开手,他转过身,淡淡惋惜一句。
“是啊,听说晋王很是悲痛,整晚都守着王妃,生怕她再有个好歹。”魏延感慨说道。
“想不到皇叔还真是个多情种,对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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