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带领的羽林军常驻,楚梵天的人再厉害,能够潜入宫中的毕竟是少数,太液池统共就那么大,能藏下多少人?
细想一下,韩珂直觉楚梵天一定在皇宫外围安排了军队,等到时机成熟,里应外合,想要一举拿下整个大胤。
待到韩珂离开,慕容云儿出现在楚黎面前。
楚黎黯然一低头,对上慕容云儿的视线,“本王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将消息透露给她了。能不能逃过此劫,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如今父皇被淑妃迷惑,有些事情本王也阻止不了。”
“谢谢。”慕容云儿干涩的扯了扯嘴角,“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嘴硬,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将消息透露给她,却要将这个罪名按在我的头上……”
楚黎茫然一笑,“那又如何?你不愿意?”
“乐意至极。”慕容云儿笑答,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臂膊。
匆匆回到未央宫,韩珂忙传来月彤。
“娘娘,什么事这么急?”月彤蹙眉,“你身子重,跑这么快,不怕摔倒吗?”
“笔墨纸砚伺候,快!”韩珂来不及同她多说,又问,“宫中可以硫磺粉和煤炭?”
月彤见她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认真答:“硫磺粉有很多,煤炭没有,但是有木炭!”
“木炭也行。”韩珂匆匆在宣纸上写下硫磺粉与木炭的比例,又在一侧画了几幅简图,吩咐月彤,“去御花园摘些皂荚,命人按照我写下的方法提炼硝酸盐,再按比例将硫磺粉、木炭和硝酸盐混合,最后用油布纸将混合后的粉末包起来,做成图上的形状!”
月彤听得云里雾里,忙问:“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火药!”韩珂又想起什么,急忙吩咐道,“做好的火药放在阴凉处,千万不要碰到火芯。火药的杀伤力很大,这是用来迎敌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月彤又问,“迎敌?什么敌人?”
“没……没什么。你将制好的火药交给君初颐,让他随时听令就是。”有些话,韩珂不便说出来。
遣退了月彤,韩珂想尽办法唤出夜沐风,然,未果,他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这些日子韩珂除了弈凡,最依赖的便是这沐风堂主,如今求助无门,她的心再也无法安定。
看得出,今晚楚黎是来通风报信的,这件事若是传开了,只怕那楚梵天会提前行动,那么她连最后的应对时间都没有了。
躺在床榻之上,韩珂想要努力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
先是有人对她下堕胎药,然后是姜太后的丑闻被揭发,姜晚晴带着姜太后要烧死她,姜晚晴死在她面前……宫中制度革新之后,最大的动静便是玉安假死带着萧骏离去,韩珂笃定的认为这一切与玉安并没有太大关联,思绪便又回到最初。
脑海里有个片段不停地重播。
韩珂抱着将死的姜晚晴,问:“那晚堕胎药是不是你下的?”
姜晚晴摇着头说,“是我……”
那半句没有说完的话,韩珂突然猜到了!
应该是,是我二姐。
姜云歌才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姜晚晴不过是个替死羔羊罢了!
恰在此时,一阵阴风在她耳侧扫过,一把锋利的匕首穿过韩珂的视线,紧紧钉在了墙壁之上。
韩珂冲上前去,拔下匕首,一张纸笺滑落下来。
那是姜云歌的字迹:今夜子时,太液池一见,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别耍花招,慕容云儿竟敢对你通风报信,本宫会让你瞧瞧叛国者的下场!韩珂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儿时的玩伴终成敌手。
弈凡来到未央宫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韩珂一想到子时还要出去,又怕被弈凡发觉,于是微微蹙了眉,道:“舅舅,瑶儿今晚有些不方便,你就歇在承乾宫吧。”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反倒引起了弈凡的好奇,“怎么不方便了?”
韩珂面色为难,扯嘴道:“慕容云儿说,我离生产的日子近了,最好不要行fang事。舅舅你……你憋得住吗?”
弈凡面上一黑,“舅舅是那种涩域熏天的人吗?何况你如今哪有机会见到慕容云儿!”
“恩!”韩珂没有理会弈凡的后一句疑惑,只是重重一点头,“瑶儿对你不放心。为了宝宝的安全,你必须回承乾宫呆着!”
“好好好……”弈凡拗不过她,原本今晚他就没打算歇下,只不过心里头担心她,多看她一眼罢了。宫中的动静他都感觉到了,想来那个幕后的人要动手了。
韩珂等到弈凡离去,披了一件衣裳,匆匆出门,朝着太液池的方向走去。
六角楼中站着一抹身影,韩珂走近一看,不由惊讶出声:“怎么会是你?”
楚黎收到姜云歌的书信,今晚太液池一见,倒也没料到来的人会是韩珂,他的眼中闪过一阵狂喜,随即便被惊恐所取代。
“遭了!”
“中计了!”
两个人同时说道!
待他们转身,整个太液池已经灯火通明,姜太后在姜云歌的陪同下,带着三千死士将两人围困其中。w7j6。
姜太后冰冷的声音在太液池上方响起:“身为大胤皇后,却三更半夜与男人私会,通歼罪当浸猪笼!本宫慈悲,免去你的痛苦,拿箭来--”
姜云歌抵上一把弓箭到姜太后手中,她的嘴角泛着邪肆的笑意,“太后娘娘,手下留情。”
“放心,一定一箭穿心,不会让她太痛苦的。”姜太后面上一冷,狠绝之色尽显。
韩珂双手附在自己的腹部,忙出声道:“祖母……孩子还有一个月就生了,你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孙子死在自己箭下?”
姜太后的语气里不含任何感情,冷笑道:“哀家要孙子有什么用?儿子尚且不能真心对待哀家!”
说罢,她搭箭上弓,一把弯弓被她拉满。
“孩子,对不起,娘始终没能保护好你。”
韩珂的身子重,根本躲不开她的箭,如今夜沐风又不在暗处,她只得微微闭上眼眸,等待死亡的降临。
几滴温热的鲜血溅到韩珂脸上,可她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惊慌地睁开眼眸,楚黎颀长的身子直直挡在她面前,那支箭穿心而过,将他的身子撕裂开来。
“住手!”
听到动静,弈凡带着君初颐的兵马火速赶来,将这里团团围住,冲到韩珂身边,见她满脸鲜血,心中惊恐万分,“瑶儿,你怎么样?伤到了哪儿?”
韩珂的泪簌簌往下落,“我没事。”
她上前一步,稳稳扶住楚黎摇摇欲坠的身子,“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我不想欠你一个恩情……我不想一辈子欠着。”
弈凡这才发现,受伤的人是楚黎。
那支羽箭横插在他的心脏处,刺中的是要害,鲜血流个不停。这样的伤,在他看来,根本没得治。望着韩珂惶然无措的表情,他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替她挡箭的人不是自己?!
楚黎倚在韩珂怀里,茫然一笑:“吻一吻我……好吗?最后一次,我很想看他吃醋的样子。”
他又转过头,望向弈凡,低叹道:“一辈子都在同你争她,我从来没赢过,让我赢一回如何?”
弈凡点点头,旋即撇开脸颊。
韩珂俯下身子,缠绵一吻,印在了楚黎沾满鲜血的薄唇之上。
楚黎感觉到灼热的鼻息拂在自己脸上,心口处的伤突然没那么痛了,嘴角竟露出一抹苍凉的笑意的。
那一抹,韩珂完全没有意识,她感觉到是体内的那残余的灵魂记忆操作着这一具躯体,迫使她吻上楚黎的唇。
那样的吻,轻柔、动情,查绪儿一定深爱着他的刘楚哥哥吧?
下一秒,韩珂身子一颤,只感觉脑中突然闪过太多的画面,怔的她愣住了。那是查绪儿封闭在体内的所有记忆,自此,原主灵魂彻底从她的身体里散去,连同那内心深处的记忆,随着楚黎去了遥远的雪域。
慕容云儿穿过人群,面色惨白地跪倒在楚黎面前,冰冷的唇角在风中瑟瑟发抖,紧紧握着楚黎的手,厉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你要争的人还是她?!”
楚黎伸手反扣住她的手腕,笑道:“我们还有下辈子,何必在这辈子争来争去……”
“我不要下辈子!”慕容云儿一把推开韩珂,召唤了几个人将楚黎带回司幽国军营。
“弈凡,快传太医!”韩珂心中愧疚,连忙对着弈凡喊道。
“宫中太医又有谁比得过慕容云儿……”弈凡幽幽地答道,眸光跟随那远去的浩然身影,担忧地叹了口气。
恐是今日的变故动了胎气,恰逢子时,韩珂那逐渐消退的腹痛竟再一次猛烈袭来。弈凡见她疼得满头大汗,慌忙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未央宫的方向奔去。女珂介韩。
临了,他冷冷扫了姜太后一眼,道:“看来母后的禁足令是解不得的,母后还是回养心殿好生呆着吧!”
姜太后的身子猛然一颤,昏倒在姜云歌怀里。
“快!送太后娘娘回养心殿!”姜云歌唤了几个人,将姜太后抬走。
半个时辰后,楚梵天带兵入宫。
弈凡将韩珂安顿下后,才面见楚梵天:“不知司幽帝半夜进宫,所为何事?”
楚梵天面含哀伤,想来楚黎伤得不轻。
“朕此次来找大胤皇帝,不过是想为犬子讨个公道!犬子在大胤皇宫受伤,有人亲眼目睹是大胤姜太后射伤犬子,犬子如今奄奄一息,朕只要大胤皇帝交出姜太后,此事便可既往不咎!”楚梵天那双深邃的冰冷瞳仁直直望向弈凡眼底。
弈凡冷静道:“朕有一事不明。宫宴过后,司幽国使臣明明已经离开皇宫,为何司幽国靖康王会出现在皇宫之中?”
楚梵天目光骤冷,楚黎出现在皇宫内确实不好解释。他原想借着楚黎受伤的借口夷平大胤,如今这个借口倒是不必找了。
“萧弈凡,朕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楚儿是死是活,朕不管,但大胤的江山,朕要定了!”楚梵天一挥衣袖,太液池中上千兵马瞬间破水而出!
亮晃晃的太液池,居然藏着千军万马!
弈凡的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暖暖的笑意,似乎那万千兵马在他眼中不足挂齿,他淡笑出声:“司幽国就算拿下大胤的皇宫又如何?大胤逍遥王萧焱的军队已经驻扎在皇宫之外,大将军君北野重新带兵,驻守京城之中……皇宫一旦被攻破,他们的兵马便会涌入皇宫,将司幽国的兵马尽数斩杀!”
“尽数斩杀?”楚梵天冷笑一声,“朕一身戎马,从来就不怕死!就算是全军覆没,你一样会陪着朕下地狱!朕一把年纪了,不亏。”
“楚梵天,你以为朕会拼死一战?”弈凡冷笑。
“司幽帝,你好像从来都不曾将我放在眼中过,今日本宫就给你来个震撼教育!”
韩珂的声音突然响起,子时已过,腹部的疼痛已经减轻,带着刚刚制好的几包火药来到弈凡身边,点燃了捻子,朝着太液池中扔去。
扑通--
几声巨响!
太液池中瞬间水花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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