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为的幸福概念就是,睡哪儿都香,吃什么都香。看似简单,却真没几人能做到,试想,是人就会有压力,生活上的,工作上的,感qíng上的,多着呢,有了压力就有了心思,有了心思还有睡得香吗,晚上不知道要数多少只绵羊,再则,人烦恼多,身心皆累,味口能好到哪儿去?睡得香吃得香,人生真算得上圆满了。
陆西为眼睛憋憋桌上的袋子,不就是一个苹果吗,真那么好吃?她是从海阳站上来的,难道海阳的苹果与别的地方不一样?他的眼睛从黑色的袋子移到她身上,突然发现一只伸向她口袋的手。
陆西为当然不是个侠义之士,他不会大喊抓贼,也不会挺身而出自己去抓贼,他好奇的是这位大婶的反映,如果发现钱丢了,她会不会坐在过道上哭?就算不哭,她还能睡得这么香吃得这么香么?
陆西为幸灾乐祸地暗笑,我睡不好,你也别想睡好,我吃不香,你也别想吃香。这是他一贯的行为准则,问题是,他的行为准则关毛小朴什么屁事啊?
接下来毛小朴的举动让陆西为差点撞墙,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在内疚!她没钱可偷,她竟然在内疚!
“哈哈哈……”陆西为拍着桌子笑,惊醒了一车厢梦中人。
那个小偷深知自己造诣不行,第一回出手,他还特意选了个傻大姐,可怎么就载了呢?灰溜溜地溜了,去总结经验与教训去了。
毛小朴见很多人露出不满的神色,有些茫然地看了陆西为一眼,他笑什么,难道他看出了她在说假话?她有钱哪,出狱时监狱长给了二千,上车前,店主给了一千,办身份证四十,临时身份证二十,买了两件t恤两条裤子两套内衣内裤和其它日用品一共二百三十,一张火车票三百六十,一共花去六百五十元,还剩下二千三百五十元。
在监狱,毛小朴耳闻了很多东西,其中主要的是偷。
盗窃犯是监狱里最常见的,也是她们没事时最爱拿出来chuī的事,如何踩点,如何下手,如何跑路,彼此jiāo流经验与教训,以图jīng益求jīng。其中有一个犯人很有求知yù,问了一句,你们这么厉害,我以后有了钱放哪儿最安全?
偷犯长叹一声,放内裤,鞭长莫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哪,毛小朴记下了,所以她特意挑了那种前面有拉链口袋的内裤,将二千三百五十元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心安了,说谎就顺溜了,我没钱,我真的没钱,不信你看。
“喂,大婶,你怎么不抓他去找乘警哪?”陆西为戏谑道。
毛小朴一愣,大婶?不过面前这个男孩确实年轻,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短短的板寸头衬得那张jīng致绝伦的脸更加jīng神,洒脱。真好看,毛小朴眨巴着眼睛,一下子没有说话。
毛小朴也有过追星的年代,小学时超级喜欢林志颖,那两酒窝太迷人了,初中时喜欢陈冠希,后来不喜欢了,太花心太流氓了,改喜欢吴彦祖,高中时爱好逆袭,不爱小白脸,喜欢浓眉大眼的刘烨。可眼前,这个小少年,真的比林志颖和吴彦祖还要帅!这等极品,毛小朴还是很愿意多看几眼。
陆西为很满意毛小朴的表qíng,电倒一群无知少女算什么成就,电倒一个萌大婶才算哪!
“你怎么不抓起这个小偷?”陆西为承心调侃到底。
毛小朴摸摸自己的脸,思索了半天,很纠结地问,“我长得很有正义感?”
“是有点。”
毛小朴默然了,她想,肯定是坐牢坐久了,被监狱长感化得气质都变了。
可见人哪真不能看外表,毛小朴就是那米粒大的心,装不下太多的东西,十八岁之前,她一心读书,进了监狱,她一心斗牢霸,斗完牢霸后,她又一心读书,出狱后她一心洗碗,现在,她一心奔北京,你想,她有多余的心思去抓小偷吗?只要没偷到她小裤裤里的钱,就算小偷偷遍整个火车她都能坐着啃jī爪鸭脖和睡觉。
再说这个陆西为,惊艳到极致的美少年,他爸是人大政治委员陆际,陆西为是他的小儿子,才二十岁,在北京长到十岁,此后他主动要求去广州外公家,这一去又是十年,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广州,从小到大被家人宠到没边,这一宠就生娇生恶生毒,在广州那一块闹得无法无天,陆际没办法,只得把他送到军校,哪知道没到一年自个跑了,说要去搞音乐,陆际的父亲陆元龙曾经是□手下的参谋长,陆际的爷爷陆潜曾经随孙中山闹过辛亥革命,陆家作为军人世家,怎么允许自家儿子走进娱乐圈,不允许,坚决不允许,你跑是吧,只要不飞到天上去,老子就能把你抓回来。所以,陆西为才跑出几天就被抓回来了,关进屋子里,门外哨兵站岗。
4第四章
4
可叹的是陆际司令还是不了解自家小儿子。
陆西为自小就是淬毒长大的主,一间屋子,里面没有钢筋手链脚链,能困住陆小爷么?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陆小爷撬开了屋子,放倒了哨兵,并且将他身上的现金席卷一空,买了五张火车票,一张云南,一张西藏,一张宁夏,一张海南,一张重庆,然后从一路人手里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票,理由是他爸在北京得了急病,他急赶时间见最后一面。
那人被他清丽面容上的悲伤深深感动了,直接将票给了他,快去快去,火车就要进站了!甚至只收了陆西为一个整数,零头抹了。
陆西为的骗术自小练就,时至今日不需要打糙稿,点子信手拈来,将他爸往死里咒了一番,上了往北京的车。其它五个方向,你陆司令查去。
而且陆西为相信陆际不会查北京,陆际想得肠子穿孔也不会想到这只淬了毒满脑yīn谋的鬼会到自己的鼻子底下藏身,最凶险的地方最安全,常常是他作为理论拿来教人,却被他儿子在实践上反教了一把。
所以说,人不能看外表,外表最能欺骗人。说到底,这就是两只妖孽,一只是才从笼子放出来的妖孽,一只是在笼子也能蹦达出烟雾的妖孽。且看这两只妖孽如何在北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这是后话。
陆西为指指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我能吃么?”得,还在惦记她刚才津津有味的吃相呢。
他对面的女孩连忙将手一推,“吃我的,吃我的,都洗gān净了的。”
陆西为看都不看一眼,像翻自家物件似的打开了毛小朴的食物袋。小爷,人家大婶并没有答应给你吃呢!
毛小朴虎着脸,心想,我们有那么熟吗?看见他拿起一个jī爪在啃,她不服气地也拿了一个啃,她的东西,总不能让别人先开了张。
于是就见昏昏yù睡的一车厢人里,两个年轻男女在比赛似的啃jī爪,啃得仔细,啃得jīng神,啃得有滋有味,那形象绝对可称得上颠覆。
旁边的人无意转过头,猛地咽了一口口水,脑袋里流过一个念头,jī爪而已,真那么好吃?可那一瞬间,真的很想吃。
女孩咽了几口口水后,巴眨巴眨眼睛,弱弱地问陆西为,“帅哥,我能吃个么?”
美女,讨吃也要找准对象,帅哥也是吃别人的呀!
“不可以!”陆西为哼一声,丝毫没有一点抢食者的自觉xing。跟刘备借荆洲似的,借着借着,就成了自家的了,有了自主权了,可以说yes和no了。
女孩讨了个没趣,觉得很没面子,讪讪打开自己的薯片袋,食不知味地咬着,眼睛还在盯着陆西为大啃大嚼油渍渍的嘴。
一包jī翅在两有为青年的巴砸和吭哧下很快见底,陆西为意犹未尽,一只沾满油渍和酱油辣椒汁的手伸向另一包腊肝。
毛小朴这下不迟钝了,充分显示出一个嘎巴子的bào发xing,一把抢过黑袋子,迅速地绕了几圈,再打了一个结,这回不放桌上了,挨着衣服放到自己边上,这一动作充分显示了这袋食物的主权。然后扯过纸,擦嘴,擦手,眼睛还很不放心地瞪着陆西为,传递的信息是,这是我的,我的!
陆西为开始一愣,紧接着他笑得不可抑止,趴在桌上还在笑个不停。太逗了!这傻大婶哪来的呀,太好玩了!
旁边的女孩见不得美少年被拒绝,对着毛小朴皱眉,“给他吃啊,值几个钱!”
毛小朴像是没听见,给他吃,轻巧!
她慢条斯理地擦手,感觉肚子有点涨,才吃了面包水果,又吃了jī爪,她摆动了一下身子,想坐得舒服一点,“呃,”却不小心打了一个响响的嗝,这下连旁边清醒的人也笑起来。
陆西为原本笑得差不多了,哪知一听这响声,又笑得趴下了,哎呀妈呀,要不要这么搞笑!
毛小朴原本就是个对外界事物反应不敏感的人,众人这一笑,她也没有不好意思,将手上的纸一丢,打算闭眼睛睡觉。
“喂,别睡啊,吃了就睡,猪啊。”陆西为看见毛小朴又要睡,惊到了,这才醒多久了啊,又睡,能睡着?
毛小朴打开眼睛,询问地看着他。
“给我。”见她没睡,陆西为很满意,东西好吃可以抢,睡眠可抢不来,那就打扰,怎么着也不能让她睡,他有感觉,后面的旅程不会寂寞了。
“不给。”
“大婶,我说的是纸。”陆西为将油腻的手伸过来,还将油腻的嘴嘟过来。
旁边的女孩看呆了,眼睛晶亮晶亮,人美没办法,猥琐的动作做出来都那么迷人。可爱中夹着帅气,帅气中夹着纯真。
毛小朴让这个土匪弄得没有脾气,别过脸不看他。
陆西为不客气,站起来抢过她放在袋子上的纸。啧,质量真差,打开还有灰。
不可是差?这是毛小朴从饭店里顺来的,路边苍蝇店,谁见过用洁柔和唯达?全是批发的十元十六卷无品牌无商标的纸。这会儿陆小爷也不嫌弃了,心里太快活,这些全可以忽略不计,比如有毒的黑袋子,散着灰的纸。
“喂,我跟你换个位置。”陆西为对对面的吊带女孩说。
女孩有些不qíng愿,没动。
陆西为站起来,“快点,你过去。”语气变得qiáng制,冷淡,无容置疑。
女孩心里一慌,站起来了,陆西为嫌她动作慢,手一拉,身子一侧,坐进去了。毛小朴赶紧将那袋食物转移到另一边。
见此公然防贼防盗的行动,陆西为抚额,笑得不行,“不要紧张,我吃了你的东西,就陪你说说话吧,算是补偿。”
huáng鼠lángjī拜年,没安好心。毛小朴才不信那张桃花脸呢,绝对是惦记上她的黑色塑料袋了。
“你去哪?”陆西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如此惊人的耐心,这大婶从上车到现在就没说几句话,而且每次回答都是冷冷地崩向个字出来,跟牙齿有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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