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匣_分节阅读_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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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觉得这是她的一时兴起。

    但不幸的是,笨拙的赖子却连该如何表现才能获得加菜子的欢心完全没半点头绪。

    我不要被她厌恶,但是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一定会被嫌弃……

    女神因一时兴起才玩弄羊羔,厌烦时大概就会毫不在意地一手抛开,接着寻找下一个玩具,到时候……迷途的羔羊在伟大的女神面前实在是太卑微,也太无力了。

    恐惧逐渐化为死心,不久绝望就会到来。赖子暗自决定,要在绝望来临前鼓起全身的勇气,向加菜子询问她内心的真正想法,就算两人的关系因而崩坏也无所谓。

    与加菜子的关系变得亲密后的第二个月,六月的某一天里,赖子的担心终于到达极限。

    咖啡店里播放着平常的音乐,加菜子也像平常一样闭眼聆听。

    “加菜子,我问你喔,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在一起呢?我的头脑既不好,出身也不高贵,而且又穷,甚至没有爸爸。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

    听不惯的音乐不管过多久也还是无法习惯。这首来自外国的壮阔音乐一如往常毫不留情地滑过赖子的心灵表层,堆积在脊椎附近。

    “这是因为,你就是我啊,别人是无法取代的。”

    “咦?”

    “楠本,你就是我。同时我也就是你的转世啊。”

    “你说转世……”

    多么出入意料的回答啊。

    “——你跟我不都还活着吗?……所谓转世,不是人死后重新变成其他人而出生吗?……难道不是?”

    “没错,就是如此。就是我死后变成了你,你死后变成了我。只要一死就无关乎时间。就算乃木将死后转世成为加藤清正,千姬死后转世成为圣女贞德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我们只是恰巧出生于同一时代。妳是我的前世。同时我也是你的前世。我们死后转世,变成彼此,永远都会维持现在这样。”

    加菜子的眼眸湛瞒了妖冶的笑意。

    ——你就是我的,我就是你的转世。

    “如何?很棒的想法吧。”

    那么,

    “那么、其他人、换作其他人就不行了吧?对加菜子而言。我是无可取代的是吧?”

    “就说了,你的代替者就是我啊。”

    这是赖子千思百想也想象不到的回答。居然会有这种事。赖子感到困惑。但是,既然是加菜子所言,当然只有相信。

    “如果不信的话。楠本,就这么办吧。我们来做个约定。”

    加菜子边说边从提包里拿出小包袱,再从里头取出白绳。

    接着抓着赖子的手,用她纤细美丽的手指将绳索绑在手腕上。

    心跳越来越剧烈。

    “不准你拿下绳索。这是一种叫做结缘索的法术。这么一来,你就是我了。”

    “那么,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了吧。”

    多么美妙的幻想啊。

    虽不知自己的人生会持续到何时,但结束后赖子将会变成加菜子出生,以加菜子的身分渡过一生,还能与过去曾是加菜子的自己相遇。

    整个脑子心旷神怡,感到无上幸福。

    赖子当晚与加菜子道别后,仍觉得脚步虚浮,像在云端漫步似的。甚至觉得连最近逐渐疏远的母亲也能喜欢起来了。

    赖子母亲是制作女儿节人偶头部的师傅,年轻时非常美丽。

    赖子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父亲,有段时间母亲曾是赖子世界的一切。

    那时从未见过比母亲更美的,也没有比母亲更温柔的人。

    但随着成长,母亲的美貌开始变成投男人所好的银荡容姿,温柔也转成了厚颜无耻硬送上门的爱情。然而在战时战后的艰困时代里,要靠女人的一己之力养大小孩,其辛劳非普通人所能想象,所以赖子也能谅解母亲的行为。但就算如此,她身旁男人的更替频率也早已超越了必要程度。

    这也就罢了。最令赖子无法忍受的是母亲年华老去的事实。原本光滑细嫩的肌肤不知何时变得粗糙干燥,紧致的脸庞刻上了皱纹,柔软的手指变得蜷曲多节,头发也掺杂入白发。母亲的温暖再也胜不过酒臭男人们的体温,母亲一刻一刻地变得越来越丑陋。

    因为她从干不沐浴月光的缘故吧。

    跟违自然而活的加菜子大大不同。

    自从赖子与加菜子越来越亲密后,母亲显得更遥远了。

    ——但今晚不同。

    一想到母亲孕育加菜子的来世,将她带到这个世界,就觉得似乎还能喜欢母亲。

    母亲一脸厌烦地迎接深夜晚归的赖子。

    刚开始还会被激烈地责骂,最近也不怎么挨骂了。

    赖子对母亲述说加菜子有多么的美好。

    这是第一次对母亲聊关于加菜子的事情。不管对象是谁都好,赖子实在按奈不住想对别人倾诉的欲望。但母亲对她的话毫不关心。

    “小赖,如果被学校知道你晚上都出门闲晃的话不太好吧。这全是那个女孩害的,不准你继续跟那个不良少女来往了。就算她成绩很好,这种行为也太糟糕了。究竟是什么家庭才会养出那种女孩来,真想看看她父母长什么样子。”

    母亲背着赖子,头也不回地说。

    “太过分了!妈,你不可以那样批评柚木同学,就算是妈妈我也无法原谅。我永远都是柚木同学的朋友。不,除了加菜子以外我也不想交其他朋友了!因为加菜子是我的……”加菜子是我的前世啊——赖子的心情非常激动。

    赖子鲜少这么激烈地反抗母亲。

    过去未曾如此过。赖子左手紧握着右腕上的结缘索。

    母亲回过头来面向自己,脸上的妆掉了一半,显得丑陋无比。

    “你说什么傻话!你果然被那个怪女孩传染了。只要想到妈妈是多么辛苦,就不该学不良少女的行为吧。你明明知道妈妈费了多大心力才送你进那间学校!那种话居然也说得出口,如果你被学校退学,妈妈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一切辛劳也都白费了。”

    每次都这样。赖子很感谢母亲为了自己费尽辛苦,但她可不愿看到母亲老是摆出施恩的脸孔。赖子也一直忍耐着。每当她半夜舔着在学校受伤的伤口时,母亲又为赖子做过什么?

    “加菜子不像妈妈这么污秽,不像你这么丑陋。她沐浴月光,永远都不会变老。妈妈什么都不懂。我不想像你那样继续变老!”

    赖子边叫喊着边冲回房间。唰地一声关上拉门。母亲理所当然跟了过来。

    “小赖,你刚刚说什么。”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走开。”

    “什么不会变老,你说什么梦话!不会变老的根本不是人,不是鬼怪就是魍魉啊!”

    “你走开啦!”

    两人之间的鸿沟再也无法复合,自从发生这件事以来赖子几乎不跟母亲说话了。

    而母亲也从那天开始不再积极阻止赖子的夜游,虽说那之前也不曾严厉禁止过。赖子心想,自己晚上不在家,对母亲而言或许还比较方便呢。

    但话又说回来,所谓魍魉又是什么?

    至少要问出那是什么意思,赖子想。

    但实在不知该如何向母亲开口。

    在这种状况下大约过了一个月。

    夜间散步归来后,家里多了个名叫笹川的男人,听说是制作人偶身体部分的师傅。笹川一看到赖子不仅不觉惭愧,反而以厚颜无耻的高傲态度说:

    “小赖,别让你妈太悲伤,别每晚出去外面闲晃,稍微体谅体谅她的心情吧。”

    母亲低头回避赖子的视线。

    赖子不回话,而是盯住这个像是用酒烤过、仿佛一块浅黑色固体的男人。

    “你那是什么态度!”

    笹川的两眼布满血丝,丑恶的脸愤怒得涨红。

    “那是听人说话的态度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得受这个丑男的叱责不可?赖子丝毫无法理解。母亲在旁不敢作声,只敢用态度与表情来劝阻男人。有点狼狈的母亲那张没化妆的险,依旧非常丑陋。那之后笹川就常来家里,而母亲也不再化妆了。

    笹川不再像第一天晚上般怒吼,改以满腹牢骚的浑浊眼神紧盯着赖子。

    家里变得比学校更讨人厌了。

    对赖子而言不只笹川讨人厌,连不化妆的母亲也变成了可怕的怪人。

    曾听过天人五衰这句话。住在天界里的天人不像凡人一般会痛苦或悲伤,但就算是天人也终有衰亡的一天。

    首先头上的花饰会枯萎,接着美丽的衣服染上尘灰,腋下发汗,眼睛也变得盲昧不明。到最后变得感受不到喜悦,顶多如此。

    但却只因如此,天人就不得不死。

    赖子心想,那么人又如何呢?母亲又如何呢?而加菜子……

    加菜子应该连五衰都不会到来吧。

    那么加菜子连天人也超越了。

    相较之下母亲她,母亲她与其活着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第一学期结束了。赖子内心充满不安。学校放假,就代表着有段期间看不到加菜子,也代表必须一直待在讨厌的家里。

    “楠本。”

    加菜子说。

    “要不要一起去看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湖。”

    “湖?”

    “搭上末班列车,能到多远就到多远,就算在野外露宿也无妨。到了晚上,再搭上末班列车,朝远方的湖出发。去湖边欣赏倒映在水面的月亮。”

    多么美好的情景啊。

    映着月影的夜湖,死亡支配下的静寂世界。海不行,海中有恶心又可怕的生物蠢动着,必须是山里的、无人的湖才行。与加菜子相配的必须是没有生物的,也没有波浪、聋音,仿佛冻结似地,一动也不动的静谧之一湖才行。

    光是想象满脑子就心旷神怡。

    幸好,赖子母亲这三星期来固定每周五晚上出门,当然笹川也不在。由于最近已不再与母亲交谈,所以他们去哪里做什么赖子并不清楚,只知一定到清晨左右才会回来。

    因此,要实行计划最好趁星期五。毕竟就算每天都晚归,赖子过了深夜还没回来的话,母亲也会起疑心。搞不好还会叫笹川出来找人,中途被抓到就完了。想逃到远方,就必须利用星期五争取时间。

    于是决定暑假第三个星期五为实行计划的日子。

    那之前两个星期赖子一直关在房里。就算离开房间,也只会看到客厅堆了满地令人作呕的人偶头部与无头的身体。

    当天终于来临。

    六点过后,笹川前来迎接母亲出门。赖子确定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后才离开家。

    她为不知该穿什么而烦恼了一下,最后决定穿制服,觉得那样比较合适。

    加菜子早已先在车站前等候,果然她也穿着制服。

    “嗨!”

    加菜子似乎——有点疲累的样子。

    而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加菜子居然两眼红肿,很明显地,直到刚才——赖子到达之前——都还在哭泣。

    不知该说什么好,赖子沉默不语。

    “好,出发吧。”

    加菜子用过分开朗的声音说,话中却带着哭音。

    赖子困惑了,但还是跟着走。穿过剪票口,月台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加菜子发出喀喀作响的脚步走到月台的前端,在橘色灯光下停下来。

    赖子莫名地觉得那是与加菜子非常不配的颜色。与清澄的月光不同,总觉得这种人工的混浊光芒会污染加菜子的灵魂。这种恐惧心紧紧地包缠着赖子不放。

    赖子站在加菜子的斜后方。

    “楠木。”

    背后的树木沙沙作响。

    赖子耳里隐隐约约地似乎听见了那首外国音乐。

    那首积存在脊椎处的音乐。

    “楠本,我、我可能即将……”

    在加菜子的脖子下方发现了小片阴形。

    那是痣吧。

    还是瘀青,不是。

    那是痘子。

    痘子?

    是痘子

    *

    “痘子。“

    “刚说过了。”

    “在加菜子的脖子上。”

    “所以说后来呢?我在问你那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咧,小妹妹。”

    木场修太郎的耐性快到达临界点。

    眼前这位少女的话里听不到重点,彻头彻尾不得要领。不,更重要的是她话里的诸多名词对木场而言也像是外国话般,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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