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赵敏已拉着他坐下,亲自提笔蘸墨送到楚铮面前。楚铮看了她一眼。只见赵敏笑意吟吟。犹豫了会儿颇有些不情愿地接过,暗想算了。在一女子面前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
这类公文式的文章楚铮最为拿手,不一会儿洋洋洒洒便写了五六张纸,赵敏地笑意渐渐有些发苦。低声道:“这么多啊?”
楚铮顿时有种报复地快意,再度努力注水,又写了四张大纸后才将笔搁下,揉了揉微微发酸的手腕,不怀好意地笑道:“快些去背吧。”
赵敏嘟囓着说道:“整整十张纸,天亮也背不……”
话未说完,赵敏惊呼一声,问道:“现在是何时辰了?”
楚铮推算下,答道:“至少三更了吧。”
“糟了,”赵敏将楚铮拉了起来,“你来时定有人已看在眼里,再不走日后我都无颜见人了。”
“你才想起来啊。”楚铮被赵敏推着走到帐门口,“方才所写地暂且放在此处,明日你可要如数还我。”
“知道了。”
楚铮出了帐门,赵敏站在原地看着仍在晃动的帐帘,竟有些揪心的感觉。过了一会儿,赵敏忽轻声道:“扶风?”
帐外叶扶风应道:“小婢在。”
“方才楚将军往哪边去了?”
叶扶风答道:“回长公主,楚将军往苏姑娘所住帐蓬去了。”
揪心地感觉更为强烈了,赵敏无力地说道:“嗯,知道了。”
苏巧彤所住帐蓬在成奉之旁边,离此并不远。赵敏今日见过郭怀后心中有诸多不解之处,想去找苏巧彤探听一番,却不想远远见苏巧彤帐外拴着匹火红色地高头骏马。楚铮尚未成年时赵敏时常与他骑马去上京城外四处游玩,怎会不认得火云驹?于是悄悄退了回来。原本以为他会很快来见自己,没想直至几近天黑楚铮才到。赵敏今晚言语激烈,固然是因郭怀所禀报之事,但心头无名怒火也占了很大成分。
叶扶风忽然在帐内又道:“启禀长公主,摘星回来报,楚将军在苏姑娘帐外转了一圈,又往王老侯爷住处去了。”她与叶摘星从小与赵敏一起长大,如何不明白公主的心思,楚铮一走叶摘星便悄悄跟了上去。
赵敏顿时浑身轻松,嫣然笑道:“好了,知道了。”哼着《花木兰》中那段少年游曲儿,赵敏捧起楚铮所写地那份稿子,倚在榻上看了起来。
楚铮此时却是满腹郁闷。方才他被楚家姐妹挡驾,说是苏姑娘吩咐过,夜深人静男女有别,公子来了请他往别处去。楚铮这才发现自己回来后居然还没安排住处,想来想去只能到外公那儿凑合一晚了。
王老侯爷还没睡,北疆之事千头万绪,正与成秦之等人商讨着。见楚铮走进帐来,王老侯爷看了他一眼,说道:“来了?说说长公主现在是何想法吧。”
楚铮一怔。王老侯爷没好气地说道:“都不看看是什么时辰,再不出来老夫就要派来人请你了。小小年纪,一点都不知道检点。”
楚铮无言,看来自己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着。只见方令白和楚名南等人均笑得很是暧昧,连舅舅王明泰也都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还是成奉之最好啊,严襟正坐,连眼神都不斜视一下。
楚铮简短归纳了下他与赵敏近半夜时间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说到底其实只有一句,长公主还是能明事理,颇知进退。王老侯爷等人听了亦放心许多,虽说在坐诸人谁都不畏皇室,但能不冲突还是不冲突为好。
众人开始又对急待处置地一些事情说出各自提议。楚铮坐在一旁,忽然想起柔然诸部欲撤军的事居然忘了与赵敏说,忙上前向王老侯爷禀报了此事。王老侯爷等人听了,亦觉得这六七万异族大军夹在大赵军中始终是一隐患,既然他们自愿撤离倒也是件好事,便让王明泰全权负责此事,并速派人前往柔然诸部驻地与其制定撤离线路。
楚铮听着听着,眼皮越来越重。王老侯爷很快发觉自己外孙有些异常,知道这孩子至少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精神体力恐怕都已到了极限,忙命亲兵扶楚铮去休息。
楚铮勉强谢过外公,在两个亲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忽然身子一颤,哇地一声从嘴里喷出口鲜血。除方令白外,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王明泰快步上前扶着楚铮,让他慢慢躺下,楚铮背部方一着地,痛得忍不住惨哼一声。
王明泰小心翼翼地将楚铮所穿盔甲解下,撩起上衣,不由倒吸了口冷气,只见楚铮整个背部遍呈青紫,简直惨不忍睹。
王老侯爷见状,忙不迭大喝:“郎中呢?***快去叫郎中来!”
第八十二章 万夫莫当
老侯爷所传来的并非是军中寻常郎中,而是随北疆宣抚使团一同而来的几位大内太医院的御医。为首那老者满头稀稀落落的白发,瘦得皮包骨头,走路起来摇摇晃晃的,似随时都有倒毙的可能,但见他来了,连王老侯爷也不敢怠慢,拱手道:“老徐,有劳了,我家铮儿可全靠你了。”
王明泰等人都认得这老者,均尊称徐老上前见过。此人乃宫内太医院的老供奉,很少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年纪了,只知道仅在这供奉之位上他就已经呆了二十多年了。宫内传言,先皇最后这几年都是靠着这徐老太医秘方保命,而先皇突然驾崩,身为太医院供奉的他暗中亦受到不少小人攻讦,一怒之下徐老太医索性上奏折告老。王老侯爷与徐老太医相识多年,深知此人医术是何等了得,盛情邀其长居镇远侯府,徐老太医本是上京城人氏,家中亦无太多牵挂之事,也就答应了下来。
徐老太医淡淡地与这几人寒暄数句,来到楚铮身前,旁边几个也已须发花白御医将楚铮扶起。见了楚铮背后的伤痕,徐老太医不禁咦了一声,仔细察看了一番,伸手搭向楚铮左手脉搏,闭目不语。
“奇怪,真是奇怪啊。”徐老太医睁开眼睛,连连摇头。
王老侯爷心中一沉,忙问道:“老徐,老夫孙儿可有危险?”
“请老侯爷放心,”徐老太医站了起来,道,“从目前来看。五公子理应并无大碍。”
王老侯爷松了口气,笑骂道:“老小子。那你摇什么头,害老夫吓了一跳。”
“依五公子背上伤痕来看,这等重伤换做常人早已必死无疑。”徐老太医仍在摇头。“可从脉象来看。五公子体内仍是生机盎然,五脏内腑亦并无异象,只是因疲劳过度才导致昏睡不醒罢了。”
王明泰却在一旁问道:“徐老,不知我这外甥因何受的伤?”
徐老太医答道:“应是受重物撞击所致。而且最大一块伤痕几乎覆盖了大半个背部。不知是何等重物竟有如此巨力,幸亏五公子所穿是老侯爷的麒麟宝甲,如若不然……”徐老太医再度摇了摇头。
“徐老可否看出铮儿这伤是何时所受?”
徐老太医断然道:“看此伤痕淤血,至少已是几天之前的事了。”
王明泰放下心来。至少此事与长公主无关了。
王老侯爷却在后悔不迭。顿足道:“都怪老夫,不应急着催促铮儿回来。”
王明泰安慰道:“伯父又不知详情。何必自己责怪自己。唉,铮儿也真是地。既是受了伤,为何还要强撑呢。”
苏巧彤此时悄悄地走了进来。成奉之看到楚铮突然晕倒,短暂地慌乱之后马上想起应该速通知自己名义上的侄女,苏巧彤得到消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在她印象中楚铮向来小心谨慎算无遗策,怎么会突然受如此重伤?赶紧穿上衣物匆匆赶到此地。
苏巧彤看着楚铮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生死不明。顿时感觉呼吸难畅,胸口阵阵发紧。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吧。
成奉之见她来了,轻声将徐老太医的诊断说于她听了。苏巧彤稍稍宽心些,可不知为何眼泪还是难以忍住。忙取出手帕轻拭眼角,掩饰着问道:“姨父,长公主知道此事了吗?”
“还未曾派人禀报。”成奉之答道。
苏巧彤道:“楚公子受了伤,不应瞒她,应速派人前去禀报。”
成奉之看了王老侯爷一眼,有些迟疑。
苏巧彤叹了口气,自己这便宜姨父无论才华还是能力均属上上之选,但在紧要关头地魄力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此次既然受了楚名棠委派前来北疆,一言一行均是代表了太尉大人,而非仅拘泥于吏部尚书。这里说话不方便,以后还要找时机提醒他。
苏巧彤悄悄走到王老侯爷身边,轻声叫道:“老侯爷。”
王老侯爷见是她,勉强笑道:“原来是苏丫头啊,什么事?”
苏巧彤低声道,“启禀老侯爷,方才听了徐老太医所言,小女子觉得受如此重伤仍性命无忧,唯有公子这等习武之人方有可能,而据闻长公主武功与公子相差不多,小女子认为应将此事及早告知于她,或许有助于公子康复。”
王老侯爷想了想,亦觉得有理:“来人,速去长公主帐前禀报。”
苏巧彤心里盘算下,道:“老侯爷,还是让小女子亲自前去为好。”
王老侯爷嗯了一声,道:“你去也好。”
赵敏在帐中,听说苏巧彤这么晚了还来求见,心中有些奇怪,忙将楚铮所写地稿子藏好,起身前去相迎。
苏巧彤无心与她寒暄,将楚铮的情形加重几分说了。赵敏听了愣愣地站在那儿,喃喃说道:“怎么会呢?方才我与他过招时还好好的,不似受伤的模样啊。”
苏巧彤反被吓了一跳:“你……长公主,你还与他动手了?”
赵敏低下头来,此时才觉得当时占得上风太过容易了,以楚铮地武功,那一刻转身地确略显涩滞,原来……他是有伤在身,自己为什么就没看出来呢。
苏巧彤一时懒得问其中细节,拉起赵敏的手道:“长公主这边可有伤药,取了些快点走吧。”
赵敏手忙脚乱地从一紫檀盒中取出几个瓷瓶,跟着苏巧彤出帐。
待见到楚铮这副模样,赵敏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忙将几个瓷瓶中丹药全都倒了出来,略加分理了下就准备让楚铮服下。一旁徐老太医忍不住说道:“长公主,太平宫的药虽然神奇,但也不是这么用的。”
赵敏这才发现徐老太医亦在此地。起身含泪施礼:“原来是老太医。本宫年少。还请老太医多加指点。”
徐老太医也不推辞,从赵敏手中接过丹药。太医院地人都知道,四方进贡来地奇花异草多数被太平宫收刮了去。徐老太医为赵王配药亦是与赵茗一同商量才配制地。他此番随身虽也带了一些药,但终不如太平宫地丹药灵验。
徐老太医将丹药置于案上。闻息辩味据其药理药性一一分开,从中各取了数粒。摇头道:“长公主,五公子受的只是些外伤,用些固本培元地丹药就够了。另外的就不必了。”
赵敏抽咽着道:“老太医,他没有内伤么,那怎会晕厥倒地?”
徐老太医亦是看着赵敏长大地。笑道:“长公主放心。五公子只是过于劳累。从脉象来看,似乎还有些心神俱疲。休息几日就好了。”
赵敏放心了些,道:“如此就好。还请老太医多多费心了。”
…………
…………
不知过了多久。楚铮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俯卧在榻上,只是从背上传来一股火辣辣地感觉。楚铮稍稍动了一下。并未感到疼痛,看来是有人给自己敷过药了。
只听外边传来一个大嗓门。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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