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浦,故友? 顾正臣眯着眼,再次阅读了一遍书信。 从这封信可以看出,凌说在临死之前已经萌生了退意,只不过外为监察御史,内为检校,如同恶犬,他想退,也退不得。 “江浦啊!” 顾正臣感叹不已。 这个小地方,竟成了无法忽视的地点。 在十几年前,那里有一场风暴雨,直至十几年后的今日,依旧有风在吹。 只是凌说并没有说起这位故友姓名与身份,只一句垂钓于江水,很难找到此人,毕竟没事干的时候,许多船家也拿着鱼竿钓钓鱼,闲散的老头,也会到河边坐一坐。 何况是十几年前的钓鱼佬,更不好找寻。 顾正臣眯着一行字,对萧成道:“总好过枯草横生,一家化骨,不见坟丘,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了李大祥一家。若这里当真说的是李大祥一家,那这凌说确实知道净罪司的事,甚至可能掌握着那一份名单。” 萧成想了想,言道:“没有名字,我们依旧没办法深入调查。” 顾正臣淡然一笑:“没名字,不意味着没有收获。江浦故友,至少说明在洪武三年时,这个人就在江浦。垂钓江水,意味着生活安稳,人在金陵总不可能跑到江浦垂钓去,这个人,很可能在江浦长期居留,甚至是安了家。” “只要这个人在江浦,总能找到他,无非麻烦一些,耗些时日。罗氏夫妇的案子过去两年了,不急于一时。再说了,申屠敏、关胜宝与锦衣卫的一些人可都在那盯着,说不定哪天就会有所发现。” 萧成对顾正臣见微知著的本事很是佩服,也见多了这些,思索了下回道:“关键还是在江浦。” 顾正臣将手中的信单独拿出来放到一旁,然后翻看后续的信:“江浦一定还有秘密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至于能不能挖出来,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运气?” 萧成打量着顾正臣,他可很少将希望寄在运气上。 顾正臣没有解释什么,陈年旧案不说,这背后还隐藏着快一堵不可跨越的墙,能找到净罪司的人,并将其收复为自己所用的人,那身份也不会简单,这背后的事一旦被掀开,那可能就会是死。 为了活下去,暗中的人也不会允许自己轻易将事情调查清楚吧。就如同锦衣卫进入江浦之前,知县一家人死在了火海之中,这不也是一种避免事发的手段? 想要查清楚这背后的事,除了各中消息、证据外,确实还需要一些运气才行。 接下来的几封信,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家长里短,并没有涉及什么,倒是在洪武六年的一封信里,凌说曾警告过凌言不要招惹是非,并说出了一句“朝廷内气氛骤紧,良弓走狗终没好去处”的话。 这感慨,虽然写在洪武六年的信上,可信是洪武三年写出来的,这也说明当年凌说感知到危险越发接近。 一连几封信看下去,并没有什么收获。 顾正臣拿起了最后一封信,面无表情地展开,看了一眼陡然站起身来。 “怎么了?” 萧成见顾正臣如此震惊,赶忙问道。 顾正臣捏着信纸,凝眸道:“罗根!” 萧成吃惊地看向顾正臣。 顾正臣深吸了一口气,念道:“风雨欲来,必有雷霆,我命或不久,以往信件,具焚烧莫要保留,以免惹祸上身。安送我母,他日你若遇有麻烦,生活无以为继,可前往江浦,找寻罗根夫妇。”biqubao.com “他们有恩于我,如今以摆渡为生,切记,不到绝困,莫要前往。长风俱往,安有归处,漫岁月之辛,说与谁听?堂弟,余生自求多福,还请代我为母亲服丧……” 萧成听着信中内容,有些不可思议:“凌说竟然提到了罗根,难不成这罗根是净罪司的人,那他的死——” 顾正臣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现在还不能断定罗根出自净罪司,但这是凌说所有信件里,唯一的名字!这一笔的存在,至少说明凌说与罗根关系不同寻常,甚至两人共事过!” “兴许罗根犯过错,兴许是其他原因,罗根欠了凌说一份人情。在凌说看来,罗根是可以信任的。只是罗根也死了,想要知道其中内情,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萧成郁闷不已:“查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顾正臣盯着桌上的信,将无关紧要的信收起来,只留下了两封,思索着说:“罗根夫妇家里我们去过,不见鱼竿,不见鱼篓。只要深入调查下,询问下周围百姓,就可以查清楚罗根是不是垂钓江水的故人。” “若那个人不是罗根,说明在江浦还有一个出自检校或净罪司的人,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将这个故人找出来。” 萧成有些沮丧:“你要找的是名单,可这里没有名单,只猜谜一般,我们要调查到什么时候才能破案?” 顾正臣坐了下来,轻轻一笑:“我们来山西是为了移民之事,至于这案件,不急,大不了移民之后再去处理。再说了,着急也没用,哪怕是我们人在江浦,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清楚的,何况检校或净罪司出身的人,他们善于伪装,改变身份。” “虽然没有找到名单,至少我们知道了一点,这罗根的身份不简单,从他籍贯滁州,到江浦后住在李大祥家不远推测,很可能与李大祥遇害有关。” “假设罗根移居江浦是为了调查李大祥之死,或者是找出背后之人,那他们的死就可以解释了。兴许是他们调查到了什么,被人发现,然后动手杀了罗根夫妇。这样一来,罗根夫妇的死便可以解释得通。” 萧成点了点头。 能被凌说提到的人,不是净罪司的人,那也应该是检校,寻常百姓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只是说小。 顾正臣指了指两封信:“但罗根与李大祥之间的关系,我们始终还没找到。李大祥的身份调查出来了,可罗根的过去我们还没调查出来,这一点很重要。”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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