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顿住脚步,颜色浅淡的唇微抿,有些无措地攥着衣角。 他默默站在原地,目送着楚渊走远,直至快在视野里消失不见了,才悄然跟上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纷纷扬扬的雪花在黑夜里飘落,街道上的行人早就已经空了。 小酒馆里,食客已经没几个,角落的桌上趴着一个人。 桌面东倒西歪地放着几个喝空的酒壶,男人手里还松松握着酒盏,一根竹制的盲杖斜靠在桌边。 子衿走进酒馆里。 他头发肩上都落满了雪花,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苍白的脸色冻得发青。 看着趴在桌上,喝醉过去的楚渊,他目光温柔而伤感。 子衿将冰冷的双手放在嘴边呵暖了些,才伸过去轻轻抚着楚渊脸颊。 他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醒了睡着的人一般。 楚渊其实并不喜欢喝酒。 在四处寻找子衿的那几年里,尽管他心中苦闷,也极少饮酒。 可如今或许是内心太过压抑悲苦,他竟也选择买醉了。 酒量不好的楚渊,几壶酒喝下去便醉得不省人事。 过了一会儿,他过去扶起楚渊,将他背了起来,付了钱后拿着竹杖离开酒馆。 寂寥幽寒的冬夜。 雪花无声飘落,凛冽刺骨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子衿纤瘦的身躯,背着楚渊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他想起当初被段无洛废了筋脉,扔到荒野里时,楚渊便是背着他,冒着风雪和严寒找路下山。 后来养伤期间,无论去哪里基本都是楚渊抱着他,或者背着他。 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贪恋依赖楚渊身上令人安心的温暖了。 只是他被不甘和怨恨蒙蔽了心神,不愿也不肯去承认。 回想着过往种种,子衿嘴角禁不住微扬,眼中却通红凝起薄雾。 又被寒风吹散。 子衿找了家客栈。 天已很晚,加上天气严寒,住店的客人不少,只剩下了一间房。 子衿只好打消要两个房间的念头。 来到房中,子衿轻柔地将楚渊放到床榻上。 帮他脱去鞋袜,又解下外袍,子衿倾身去拿放在床内侧的被褥,楚渊忽然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子衿猝不及防,被他拽得跌到了他怀中,脸庞撞在他胸膛上。 “子衿……”沙哑的低语声,让怀中之人身躯僵住。 耳畔是楚渊清晰沉稳的心跳声,他的气息笼罩着他呼吸,子衿微微闭上眼,脸颊忍不住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 凝望着楚渊沉睡中的面容,子衿放轻了呼吸。 满含爱意的吻,落在楚渊唇上。 子衿拉开床边的被子,将两人都盖住。 他蜷缩着身子,贴在楚渊怀中,贪恋地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阿渊,我知道现在没有资格说爱你。 但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心甘情愿做一个永远都不能开口的哑巴柳青。 求你……不要再赶我走了好不好? 就算你余生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也没关系…… 以后让我来爱你。 子衿轻轻吻着他,眼角无声淌下的泪水,润湿了唇瓣。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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