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 顾忱晔的手好几次摸到旁边置物盒里的烟,但都又收回去了:“你少跟慕云瑶接触。” 言棘冷冷看了他一眼,背身朝向了窗户那一面,并不搭理他。 “别惹慕家,也别去招惹慕云瑶。” “……” 言棘默不作声,但对他的话,却连后脑勺都透着抗拒,顾忱晔看着她这副冥顽不灵气的模样,简直没了脾气,“到时候别来求我。” 慕家能坐上今天的位置,手段自是层出不穷,不是言棘一个毫无背景又刚工作不久的傻白犟能抗衡的。 一路上,言棘都将他视作空气,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搭理,回到顾公馆,车子刚一停下,她就推门下车,快步走进了别墅。 宋姨见她回来,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去:“太太,您……” 话说到一半,言棘已经越过她上楼去了。 宋姨愣了一下,看向随后进来的顾忱晔,“太太这是怎么了?” 太太的脾气虽然谈不上温柔,但对着她时总是礼貌耐心的,这还是第一次,她连话都没说完,她就径直走了。 顾忱晔受了一路的冷遇,此刻脸色也很差,他看了眼楼梯方向,空荡荡的,已经瞧不见言棘的身影了,沉着脸道:“不用管她。” 一听语气就知道两人这是又吵架了,宋姨对此已经习惯了,叹了口气,转身去忙了。 …… 浴室里,言棘的身体慢慢滑进了注满水的浴缸里,温热的水漫过她的嘴唇、鼻子、眼睛、头顶……最后,她整个人都沉入了浴缸里。 言棘睁开眼睛,透过荡漾的水波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脑中回荡的是慕云瑶说的那些话,徐梦冉会怪她吗? 这个问题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她抛之脑后了,言棘从来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的想法内耗自己的人,如果真的在天有灵,那梦冉最该怪的,是做决定的徐家人。 女人涣散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上方,她不想动,也没有求生的意志,肺里最后一点气被挤压出去,她张开嘴,吐出一串泡泡,窒息感让她处在一种玄妙的眩晕里,整个人都似乎飘起来了。 这种濒死的状态,竟让言棘生出了几分解脱的快感。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在水下长时间睁眼,眼球被刺激得充了血,目光所及,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瑰丽又神秘。 她看到了小姨,看到了徐梦冉,她们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朝着她招手,嘴唇张合:“小棘,来呀。” 言棘缓缓闭上眼睛,在最后一口气泄掉之前,突然被人从水里捞了起来,她下意识的长吸了口气,空气争先恐后的涌进肺里,呛得她直咳嗽。 顾忱晔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她,脖颈上的青筋绷起,手臂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鼓着,爆棚的荷尔蒙扑面而来,带着蓬勃的怒气:“你他妈要是想死,就滚外面死去,别脏了我的地儿。”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将言棘从浴缸里捞起来了。 女人混沌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拉回来,她抬头,目光直直的看向他,顾忱晔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敛的慌乱和惊恐。 言棘嗤笑:“怕我死了?” 她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顾忱晔紧紧咬着后槽牙,要不是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他能直接把言棘的手给掰折了:“我是怕你死在家里,顾公馆现在的市值是十二个亿,你这一死,豪宅直接变凶宅,别说缩多少水,能不能卖出去都是问题,我虽然钱多,但又不是冤大头,花不完还扔着玩。” 言棘:“……” 女人未着寸缕,打湿的头发糊在颈间,水珠顺着发丝蜿蜒而下,沿着胸口滑过小腹…… 然而,这样的活色生香却半点没勾起顾忱晔的兴趣,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又狠又厉,是那种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凶。 言棘甚至觉得,这个男人的每个呼吸都是在克制,在隐忍。 她好不容易平复呼吸,“我没想死。” “没想死?”顾忱晔扣着言棘的后脖颈,拉出贴着墙的折叠镜,强压着她弯腰,让她直面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的脸:“我要再晚个一两分钟,你这会儿怕是都浮起来了吧。” 不用看镜子,言棘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惨白的肤色、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因缺氧而有些乌青的唇。 言棘面无表情的挣了挣:“放开我。” 顾忱晔收紧力道,不容她挣脱:“精神病、性冷淡、自残,你身上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趁着今天这个点,一次性全说了,嗯?” 最后一个音微微上扬,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和嘲弄。 言棘侧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锐利流畅的脸部轮廓,一如当年在徐家,她趴在地上,仰望着坐在车里的他。 看着这张比记忆中稍显成熟的脸,恨意在心底翻腾,她笑着问道:“想知道?” 标准的微笑,露出的八颗牙齿又白又整齐。 见惯了言棘平日里肤若凝脂、红光满面的样子,如今她顶着这张像是在停尸房里冻了三天的脸冲他笑,哪怕骨相和五官绝美,他也只觉得瘆人的慌,“闭嘴。”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这幅模样,我都要以为是诈尸了。” 话音刚落,言棘突然拽住他的手,用力将人往浴缸里拉,她全身的重量都坠在他身上,顾忱晔又没设防,还真被她给拽了下去。 “扑通,哗啦。” 两人一起跌进了浴池,水花溢了满地,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顾忱晔还能分出神来用手护住言棘的后脑勺。 言棘的身体刚一触到池底,就反应迅速的翻身,卡着顾忱晔的肩,将他压在了身下。 浴池很大,即便两人在里面打架,空间也很宽裕。 男人被她压着,整个人都没进了水里,眼睛刚接触到水时稍稍有点痛,他闭上眼睛适应,等再睁开时,言棘的手已经卡住了他的脖子。m.biqubao.com 两人隔着水波对视,女人已经恢复颜色的唇瓣张合着,看唇形,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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