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恩宁,他或许还是那个孤家寡人。 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是恩宁的到来,温暖了他冰冷的心房。 楚黎川经常想,自己在人际关系上确实有问题,所以大部分他都听恩宁的,可以帮他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有事没事老婆都出面挡一下,实在不行他再来。 楚黎川低头吻了吻恩宁的额头,声线温柔,“好,都听老婆的,我陪你去。” 恩宁决定去见纪源,到安俊病房打了个转,又看看安俊。 纪云惜几次想提醒恩宁,安俊其实已经醒了,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安俊装的实在太像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恩宁俯身过去说话,他的睫毛连颤都没颤一下。 纪云惜捂着心口,无语望天。 真是造孽啊! 早知道她今天不来了,也不至如此纠结,在说谎和诚实之间反复横跳。 恩宁没看出来安俊有什么异常,便和楚黎川出去了。 “蔓可还没回来吗?云惜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会,等蔓可回来!我和黎川先去一趟公司。”恩宁也想和纪云惜分开。 免得她去找纪源,被纪云惜知晓。 纪云惜扯了扯唇角,干巴巴笑道,“也好吧。” 她实在不想留下来,可安俊若真是植物人,身边没个人守着确实不太好。 纪云惜留了下来,扫了一眼床上的安俊,不情愿道,“你动一下吧,现在只有我自己!不然那一会蔓可回来,你可不能动了!” 安俊一直绷着一口气,试探睁开眼睛,确定只有纪云惜一个人,长长松口气,在床上挥了挥手臂活动一下。 “说一个谎,要用十个百个甚至更多谎言去圆!你如果对蔓可从一开始就是诚实的,但凡说出口的话,流露出的感情都是出自真心,你们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好不容易你用差点死掉,换来蔓可对你的改观,你居然又骗她!她如果知道你早醒了,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安俊也苦恼,不知不觉又说谎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的!除非你想害死我。” “我……我怎么可能害你!”纪云惜憋屈极了,哥哥还没正式相认过,就被对方用血脉压制,不得不屈从于他。 再怎么说,她也不能当恶人,破坏人家姻缘,还害自己的亲哥哥。 “我不管你!我走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就当我今天没来过,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没见过我!”纪云惜气鼓鼓撅着嘴,抓起包就要走。 安俊急忙叫住她,“你走之前,能不能给蔓可打个电话,让她回来?我一个人躺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 纪云惜对安俊翻个白眼,“服了你了!” 掏出手机,拨通楚蔓可的电话。 与此同时,坐在车里的恩宁和楚黎川,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一阵相对无言。 他们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毕竟医生都觉得奇怪,安俊的检查报告都趋于正常,不该仍旧昏迷不醒。 楚黎川觉得,安俊很可能醒过来了,一直在骗大家。 恩宁觉得,安俊没有那么腹黑可恶。 怎么能拿这么大的事骗人? 他不知道楚蔓可有多担心他,因为伤心过度好几次差点犯病吗? 楚黎川和安俊相识多年,对安俊的了解比恩宁更深,安俊从小就是一个说谎成性,不够诚实的人。 小时候,安俊弄丢了一支很贵的纪念笔,他不敢说是自己弄丢,回家骗安伯远被同学偷了。 考试没考好,不敢说自己没学好,而是说被同桌或邻桌打扰。 午餐便当,明明是佣人做的,他却说是谢梅特地起早为他准备,还对同学说,妈妈很爱他,很宠他。 以至于很长时间,大家都以为,谢梅就是安俊的亲生母亲。 楚黎川一早就知道,安俊嘴里的话大多不够真实,这也是他发现楚蔓可早恋喜欢上安俊,极力反对他们的原因。 好在当时安俊仍良心未泯,拒绝了楚蔓可,这场少女芳心初动的萌芽感情,最后草草收场。 安俊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人。 他做过太多错事,恶事。 楚黎川选择没有追究,一方面是恩宁,另一方面着实心疼这位老同学从小的艰难处境,造就了他对这个世界缺乏安全感,习惯用谎言维持自己的体面,编织一个他所认为的舒适区。 从小养成的毛病,很难改正。 安俊故意骗大家,没有苏醒,多半是觉得醒来的世界让他觉得不够舒服,无法掌控,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比较享受昏迷时被楚蔓可关心在乎,被大家关注的感觉。 在恩宁刚刚进入安俊病房时,楚黎川故意将一部拨通电话的手机,藏在安俊的被子下面。 他要向恩宁证明,他的猜测十之八九没有错。 事实果然如此。 纪云惜当时看到他们回来,遮遮掩掩,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显有问题。 恩宁无语挂了电话,头疼扶额,“他又这样搞,蔓可知道不会原谅他的!” 楚黎川闷哼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会再给他机会!” 恩宁想了想,“要不,等见完纪源,我们回去和安俊谈谈?他为何瞒着蔓可?好歹他是为了救你,差点没命,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恩宁还想为这个不省心的哥哥争取一次机会。 楚蔓可好不容易原谅了安俊,放弃之前的伤痛,重新面对新的开始,不能让安俊乱搞,把得来不易的机会再次错过。 楚黎川没说话,偏头看着车窗外。 身为哥哥,把亲妹妹交给一个嘴里没几句实话的男人,着实不放心。 恩宁揉了揉头,靠着座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安俊能苏醒过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 到了餐厅。 恩宁和楚黎川等了半个多小时,纪源才姗姗来迟。 纪源是故意来晚的。 都这么久了,他们才想起来联系她,说明在纪云惜的心里还在惦记她,不然他们也不会找她见面。 恩宁之前对她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可一个人躺在家里,越想越觉得冤屈。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不为别的,就为了老有所依,身边有个不离不弃的伴儿。 可到头来,依旧是一个人独守空荡荡的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越这样想,纪源越恨艾维。 若不是艾维,纪云惜不会对她这么狠心! 他们还想让她同意婚事,门儿都没有!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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