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候有少族长在就好了。” 沈三太爷一边抹泪,一边道。 “三叔公,那个时候咱们少族长还没出生呢。”沈仲夏提醒。 “是,是,是我着相了。” 沈三太爷叹气,又道:“现在好了,咱们村里的孩子,也不怕再噎着了。” 他家孩子,从那时候起,就不给水煮蛋吃了。 要吃也只吃蒸蛋。 那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沈鹿一边用白瓷调羹给老太太盛汤,一边道:“待会儿我教的时候,大家认真学,就不用担心了。” 沈三太爷使劲儿点头:“肯定认真学,谁敢不好好学,就去给我跪祠堂!” 虽然族长是沈海棠,但三叔公也是族老。 他的话,谁敢不听? 何况沈鹿免费教学,大家高兴都来不及,谁又敢不认真? 许是沈鹿一出手就救了村里的孩子,大家对这位少族长接受良好。 在吃饭的时候,还轮番来主桌敬酒。 沈鹿自然是不喝酒的,她以茶代酒,跟每一位来敬酒的人碰杯。 也不用沈老太太,就沈仲夏替沈鹿介绍每一个人,她尽量记住大家。 整个宴席都很热闹,只除了林柔和沈度,沈思思三人。 他们仿佛与今天的认亲宴格格不入。 林柔看到这一幕,替女儿不平。 女儿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村民们却忽视她,只给沈鹿敬酒。 这分明就是排挤思思! 林柔把碗重重一放,想要拉着女儿走人。 沈老太太听见了,她不紧不慢放下碗。 不怒自威的模样,让林柔呼吸一窒。 “小鹿,去给你养母敬茶,感谢她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好。”沈鹿看起来特别乖巧,就真端了一杯茶。 林柔一噎,刚要吐出口的话,现在不得不吞回去。 “林阿姨,我敬您一杯,感谢您多年来的照顾。” 林柔听到称呼,脸上浮起勉强的笑容:“呦呦,你真的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哪怕思思回来了,我也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你连一声妈妈也不肯叫了?” 沈鹿看了沈思思一眼,才和林柔道:“我还叫您妈,对沈思思来说好像不公平,还是叫阿姨吧。” 林柔下意识看向沈思思,就见这孩子垂着头,但眼睛微红。 “妈妈,我没关系的,您把姐姐养大,姐姐也是您的女儿……” 沈思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太太打断:“我看小鹿叫阿姨挺好,她也有自己的亲妈。” “就算沈夫人愿意,小鹿亲妈也不愿意女儿叫别人妈。” “思思这丫头,从小到大都渴望母爱,现在好了,找到了亲妈,我也放心了。” 被沈老太太这么一打岔,林柔想指责沈鹿都不行了。 她也看出了思思不希望她再认下沈鹿。 既然让沈鹿叫自己妈妈,会让思思不高兴,那不提也罢。 “奶奶,我真的没关系的,我愿意和姐姐分享……” “我不愿意!”沈鹿打断她。 这么生硬的态度,让沈思思小脸一白。 “姐姐是不喜欢我吗?” “还是怪我抢走了爸爸妈妈和哥哥?” 沈鹿看她一眼:“没有,本来都是你的,何来抢走一说?” “沈鹿,你非要对思思这么阴阳怪气吗?” 沈度看不下去了,在他看来,就是沈鹿在欺负沈思思。 思思从小在乡下长大,性子也软,根本不是沈鹿的对手。 “我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沈度刚想反驳,沈鹿怼他:“别跟我说话,看见你烦!” 她对沈度可没什么耐心。 沈度难以置信,接受不了沈鹿比他还不耐烦。 “你是思思的哥哥?” 沈老太太看向沈度。 “是。” 沈度面对老太太倒没那么盛气凌人。 甚至有些心虚,因为老太太一看就气场强大,还是女族长。 这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样。 不过,正因为老太太在村里这么有地位,他才更为思思不平。 这老太太都是族长了,思思在乡下还过得不好,说明老太太对她也不好! “沈少爷这个哥哥对思思这么好,想必以前也很维护小鹿。” “小鹿,你还不快敬沈少爷一杯,感谢他以前的照顾。” 这话听着很正常,可沈度却觉得充满了讽刺。 偏偏沈鹿还十分听话地再次倒茶,又亲自给沈度倒了一杯酒。 “感谢沈少爷这些年的照顾!” 沈鹿端起茶杯。 沈度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一口闷下一杯酒。 沈度这么喝,给辣得直咳嗽:“咳咳……” 他脸都呛红了。 沈鹿努力憋笑,没憋住。 她是真的幸灾乐祸! 沈思思责怪地看了沈鹿一眼,赶紧帮沈度拍背:“哥哥,你没事吧?” “咳咳……思思别担心,我没事。”沈度连连摆手。 “都怪我,忘了提醒哥哥,这是村里酿的酒,度数高,哥哥应该喝不惯的。” 她这表面上在检讨自己,实际上怪谁,就不知道了。 沈老太太就不喜欢沈思思这矫情劲儿,一点不像他们沈家人。 哦,人家也是沈家人,只是此沈非彼沈。 “我也要敬沈夫人一杯,感谢你养大了沈鹿。” 沈老太太朝林柔端起酒杯。 林柔一脸为难,儿子喝一杯都成这样了,她哪里敢喝? 再说了,就村里这条件,酿出来的酒能喝吗? “抱歉啊,老太太,我不喝酒。”林柔张口就撒谎。 好在也没人拆穿她。 沈老太太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是喝不惯乡下的酒吧?” “小鹿,给沈夫人倒茶。” 沈鹿立马给林柔倒茶。 林柔这次倒是给面子喝了。 “我也要感谢老太太对思思的照顾,听说思思几岁就开始自己做饭了?” 林柔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同桌的都是村里人,他们看林柔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友善。 老太太最沉得住气,她瞥了沈思思一眼:“没错,思思这孩子不喜欢吃我做的,所以她很小就开始自己做饭。” “说起来,也是委屈了孩子,跟我这老太婆过苦日子。” “可不是吗?”林柔完全没听出话里的机锋,还赞同点头。 不等老太太开口,林柔又看了沈鹿一眼。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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