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嫌吗? 庞绿枝才不管,只给沈海棠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 “七姑姑,我父亲说了不好听的话,我替他向您赔罪。” “他自罚一杯,我就自罚三杯好了!” 庞绿枝咕噜咕噜就喝。 庞一统气得要命:“呔!你这个小丫头,你就是想把我酿造的好酒都喝光!” 庞绿枝喝完了三杯:“就是要给您喝光,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喝上这么好的酒呢!” 关键是,以后肯定喝不上父亲亲手酿造的酒了! 这话,让餐桌上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庞绿枝自知失言。 她寻思着怎么圆回来。 沈老太太道:“绿枝喜欢,你让她喝就是了。” “喝完了你再给她酿!” “难不成你还想在轮椅上偷懒一辈子?” 庞绿枝被这话戳中:“对啊,父亲,您今年身体不舒服,难道明年还想坐轮椅?” “您是不是听人家说电动轮椅可以自己开着在街上跑,比小轿车都管用?” 庞一统“哇”地一声哭出来:“七姐,我站不起来了,我活不了多久了!” 沈老太太把筷子一放:“庞一统,你当着小辈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啊?” “你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 “你这话一出口,看看惹得两个女儿多伤心?” 庞一统却顾不得这些:“七姐,我说的是真的,我活不了多久了。” “我有预感的,我就是放不下她们,也想再见你一面。” “这些年,一统心里愧啊!” 是他让七姐夫妻分离,伯清大哥更是生死不知。 这么多年了,他心里一直藏着这件事。 沈老太太想劝,沈鹿摇了摇头。 郁结于心,让他哭出来,可能更好一些。 发现了孙女使的眼色,老太太只能顺着骂:“你还好意思说?” “当年我俩吵嘴,他想去外面,我不同意,连钱都没给他。” “你倒好,又是给路费,又是安排行程的,你多大的胆子啊!” “你也不怕他死在港城!” “可后来我让人打听过了,伯清大哥没在港城,他可能去国外了。”庞一统一边哭,一边说。 越说越伤心,从小到大的朋友,如果产生了隔阂,还是这样的事,怎么才能消除呢? 他不管,他哭一哭,七姐总会心软的。 “七姐,我要死了,你原谅我吧!” 沈老太太冷笑:“好你个庞一统,你还拿死来要挟我。” “就算你被装进棺材你,我也法子把你弄出来骂个死臭,你信不信?” 沈老太太这一生朋友不多。 但庞一统绝对算一个。 所以这会儿她心里也难受的呀。 她看出来了,庞一统恐怕早就知道自己得了骨癌,而不是什么单纯的腱鞘炎,风湿病。 他之所以没和女儿们把话说开,是因为他也知道女儿们想瞒着自己。 那怎么办呢? 干脆就遂了她们的心意。 庞一统是个好父亲。 但李伯清不是。 这个人有野心,他撒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这些年,沈老太太是尽量不去提他,更不愿意想起他。 当初本来是找个靠谱的男人入赘,谁知道在平淡的日子里,他能安心守着她。 但在乱世,他却想要搏一搏呢? “其实,当初是我说伯清大哥配不上七姐,他才生出了闯荡的念头。” 庞一统再次丢下一个重磅消息。 沈老太太? 呵呵! 她现在只想打死这小老头儿! “庞爷爷,既然您知道自己生了病,为什么不配合治疗呢?” “现在医学发达,不管是什么病都有治愈的机会。” “您也不缺钱,怎么就不为自己多活几年呢?” 沈鹿想不明白。 可很快,老太太告诉了她答案。 “他八成是想赎罪。” 庞一统的心思,老太太能猜中大半。 他是真的觉得当年两人分开,是他的责任。 但他当时不能孤身一人前往港城,因为他有媳妇,媳妇肚子里还怀着老二。 如果他丢下媳妇不管,那也是没有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可对沈海棠,他愧疚至今。 因为他曾经有机会出去找人,却选择了放弃。 “您现在还没到病入膏肓的环节,奶奶如果原谅您了,您愿意接受治疗吗?” 沈鹿终于知道为什么庞绿枝费尽心思,也要让沈老太太见庞一统一面了。 她们肯定也知道庞一统的心思。 但庞一统应该是下过死命令,不许他们去打扰沈老太太的亲近,所以她们不敢去乡下找人。 可这一次是沈老太太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是天意。 是老天都帮着原谅了父亲,让他得以与沈七小姐重逢。 也让他能够听到沈老太太亲口说出来的原谅。 庞一统苦笑:“小闺女,你奶奶恐怕不愿意原谅我。”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庞一统,是你自己在钻牛角尖。” “如果当年不是你,兴许也会有别人怂恿他,给他路费,让他出去。” “那个年代,留下来,是受苦,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想要死守在沈家村,但我并不阻止他出去打拼。” “他的离开,从一定程度上是我默许了的,你知道吗?” 年轻时候的沈海棠多骄傲啊,她觉得哪怕李伯清是熬鹰,那也是她养的,撒出去之后,他也终究会回到她身边。 可谁知道一晃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会杳无音信呢? “如果你一定要亲耳听到原谅,那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庞一统,那件事,我早就原谅你了。” 庞一统听到之后,这才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 “父亲!” 庞雅玉赶紧把老爷子的轮椅推开了一点,又拿了手绢给他。 老爷子拿着手绢,咳嗽不停。 沈鹿眼尖,看见手绢上一抹刺目的红。 “快送医院!” 沈鹿喊了一声,已经起身去找自己的包。 她的包在进屋是时候被挂在了门口,金针就在包里。 庞雅玉赶紧叫了司机,庞绿枝先一步替沈鹿把包拿过来。 “小鹿,你是不是要为我父亲行针?” 庞绿枝是见过沈鹿急救那个癫痫患者的。 她希望针灸对父亲同样有效!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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