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等来的不是陆敏之,却是石头。 半梦半醒间,有人解开了她双手的束缚,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脸,“程丽,快醒醒。” 她又困又累多日的被俘生活让她心神俱疲,本以为终于能多睡一会儿。 谁知,刚睡下没多久便被人唤醒,她以为是陆敏之来了,迷迷瞪瞪道,“三公子……” 抱着她的那人顿了一瞬,而后继续吻了吻她红唇,“是我。” 这声音? 脑子缺根弦的程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努力睁开眼睛,昏黄的烛火下,赫然是石头玉质天成的脸。 她想起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三公子,只觉自己仿佛个对前男友念念不忘的渣女。 程丽有心解释两句,但是看着石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怕自己越描越黑,转移话题道,“我杀了两个宫女怎么办?” “不必担心,”石头扶她站起来,理了理她的鬓发,“你一切无恙便好。” 程丽见石头只松松垮垮披着件浅蓝白鹤外袍,甚至能看到里面的中衣,随口道,“你住在皇宫里?” 石头听了这话却明显面上僵硬了几分,他勾了勾嘴角挤出个淡淡的笑容,“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 程丽心头生出一股异样之感,但她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蹲下身抱起宝宝,“我们现在去哪儿?” “随我走便是。” 门外有早已备好的布辇,程丽吓了一跳,这是皇宫啊!!! 她一个平民百姓怎么能在宫中乘轿而行?这是大不敬之罪吧? “真是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石头扶她坐下,“无事,放心坐吧。” 既然石头开了口,她也不过多推辞,直接坐了下来。 两侧的禁军士兵像瞎了一样,个个目光直视前方,对她的大不敬之举视而不见。 程丽紧紧将安安抱在怀里,忐忑不安的望着前方的道路。 石头孤身一人并未带任何随从,但好像中所有人都认识他。 所有禁军官兵看到他们这行人,都迅速低头下去。 “宫中人多嘴杂,我先送你出宫日后我再去看你。” 石头骑着马随侍在她身侧,可是说这句话时,却并没有看着她。 “又是日后,我已听了许多遍的日后。”程丽抚摸着安安的脸轻笑出声。 “胡均会送你回去。”皇城门口,石头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 程丽觉得自己真是犯贱。 他的冷待明明白白,对于往日誓言也从不曾再提起,可是,她却越陷越深,不愿抽身离去。 左右皆是禁军,程丽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识相的住了口。 红砖绿瓦的宫墙挂满了白布,看到这里,程丽哪里还不明白? 大梁朝的皇帝驾崩了! 皇帝一死,太子即位,石头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却状况频出让他分心,他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程丽检讨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决定下次和石头见面一定要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掳走她和安安的女人到底是谁? “那我先走了。” “嗯。”他语气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波澜。 程丽忍住泪水,抱着安安下了轿辇。 她走了两步,回头望向石头,石头已经策马跑出了数里地,然后,他转瞬消失在拐角处。 他走的那么急,那么毫不留恋,衬托的她像个傻子。 程丽一边哭一边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又累又饿,到处黑漆漆的,让她没来由有些胆寒。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她抱着孩子向前跌去。 有清冽的淡香萦绕在鼻尖,哭的不能自已的她被人一把抱住。 “别哭了,小心摔了孩子。” 程丽随手拿帕子擦了擦脸,是陆敏之。 “抱歉,宫门未开我无法进宫,只能在此等你。”他接过沉睡的安安,“走吧,胡统领在等你。”biqubao.com 宫门缓缓关闭,程丽不死心的再次回头,空荡荡的宫道上空无一人。 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她受尽磨难,石头却从头到尾也没有关心她一句,对于安安更没有只言片语。 他到底在做什么大事?为何像变个人一样? 程丽深呼吸数次,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她伸出手臂想接过安安,“给我吧,多谢你来接我,只是你已有家室,实在不适合再与我单独见面。”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空旷的街道上仿佛只有陆敏之和她两个人。 “对不起,我并没有信守诺言。”陆敏之抱着安安步伐缓慢,像是有意在等她。 这都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程丽早就不在意了,“我本就配不上你,你和郡主才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以前的事不过是年少无知,以后不必再提了。” 是啊,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陆敏之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这件事他过不去。 无论是什么原因,最终的结果就是他背弃了一个女人。 一个让他心动,让他着迷,让他多年来都念念不忘的女人。 当年的一时心动,时隔多年再提起,在她眼中早已是过去式。 她没话找话道,“我见到一个人,和你长的很像,我当时还把他错认成你了呢。” “那是我长兄。” “哦,难怪。你们俩长的很像。” “安安也很像你。”陆敏之缓缓道。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程丽怎么看都觉得安安和石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自己并无半分相似。 红袖她们几个也都说小公子和石头长的有九成像。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安安长得像她。 “你如今也儿女双全了吧?”程丽尽量让语气轻松愉悦。 “嗯,我已有了二子一女。” 程丽捂住嘴巴,差点惊呼出声,真是看不出来啊,郡主居然那么能生。 差不多可以说是一年一个了…… 真是,真是令人敬佩。 即使看不到程丽精彩纷呈的脸色,陆敏之也能想象的到她现在震惊万分的脸。 她总是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让人不必猜疑,一眼便能看的分明。 她那小郎君不过是对她冷淡了些,她便似被抛弃了般万念俱灰,神色凄苦。 真真是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一点没变,还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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