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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没错,梁王虽然也是我的弟弟,可太子妃也是我的女儿,我还是要帮着太子才对。”

    母子两人又说了些话,刘嫖忽然道:“珏儿,金俗和她的一儿一女在咱们家也待了一段时日,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只是好生养着她们而已吗?”

    陈珏错愕地道:“阿母,我们当日不是说好了,要看在太子的份上善待她们吗?”

    刘嫖轻哼一声,说道:“善待归善待,你也用不着准许那个金仲跟着你哥哥们的孩子一起读书,难不成你要把他教成才,让他将来帮着王娡祸害陈家人吗?”

    刘嫖停了一下,又道:“当日你替你姐姐处置那个楚服时我还当你已经开窍了,现在看来你的心地还是太好。”

    陈珏一时语塞,道:“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坚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刘嫖神色缓和了些,柔声道:“珏儿,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绝不会在吃穿上亏待她们,只是那个男孩,若是他有能耐自学成才便罢,若是不能,就由着他长成废物最好。”

    陈珏欲言又止,他在某些方面的见识比刘嫖强上太多,然而在另一些方面,刘嫖心中所思却想却完全不是他能够完全理解的。

    刘嫖离开之后,陈珏静静地呆了片刻,随后叫过李英,道:“李大哥,以后派几个家仆多带金仲去楚先生那边看看,他若是对这方面有兴趣,就放他去学。”

    …………

    时光匆匆,半年时间转眼过。

    早春的清晨还带着丝丝寒意,时下山青水绿,碧柳抽丝。陈珏站在长乐宫中的甬道上向远处望去,远处的小山只在山腰处以上还残留着些未化的积雪,山腰往下深深浅浅地现出些许岱色,这种深深的带着诗意的静谧让陈珏的心情一片平静。

    陈珏走过前殿,微笑着与长信詹事打了个招呼之后才走进长信宫,窦太后听得陈珏的脚步声,笑道:“是小陈珏来了吗?”

    陈珏给窦太后请过安之后,便顺从窦太后的意思坐在宫人为他准备的软垫上,道:“这段日子太子殿下随陛下祭五帝,臣随驾同往,所以才许久不曾来长信宫请安,还请太后娘娘莫要怪罪微臣。”

    窦太后呵呵一笑,道:“你尽职尽责,哀家怪你干什么。只是哀家倒要问你,这一行都看到什么了?”

    陈珏侧了侧身子,笑道:“臣见识了大汉的山河风光,中途还随陛下和太子一起去了甘泉山,看了前秦时的林光宫。”

    窦太后点点头,道:“甘泉山哀家也去过,那里是个夏日时避暑的好地方,只不过天还冷得很,这时候去的有些不合适。”

    陈珏道:“正是如此。幸好陛下赐了臣一件狐裘,臣才没有为天气寒冷所苦。”

    窦太后笑道:“好了,不说这件事。你上次送给哀家的封神演义,哀家已经听人念完了,这次你来可带了新的吗?”

    陈珏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交到长信詹事手中,随后对窦太后说道:“这次带来的内容比往常更多,最后的结局也包括在其中了。”

    窦太后听着陈珏的话,交代长信詹事将那小册子收好,道:“这民间传说有民间传说的好处,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曾听说过一些神仙传说,与这封神演义里的故事大同小异,可就是差了这一点,那些传说论精彩就远远比不上你为哀家整理的这个封神演义。”

    陈珏道:“这些市井故事能得太后一笑,便是臣的孝心到了。”这部封神演义其实已经与后来那部有极大的不同,他为了不惹人怀疑,糅杂了大量汉时即有的神仙故事在里面,除此之外又做了些老君神通广大翻手云覆手雨,谈笑间灭西方妖魔的故事,这部新封神中甚至还有老君喜爱孔丘资质传他道义的描写——正因如此,陈珏才敢托词说这部封神是他命仆人收集民间传说而来。

    窦太后开怀地道:“行了行了,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窦太后久居深宫,平日里的生活着实也无聊得紧,陈珏这才瞅准她对黄老之学的喜爱献了这么一部歌颂老子的神话故事。窦太后见识广博,固然不会把这些故事当真,只是她的生活中因为封神演义而多了些乐趣也是事实。

    因窦太后今日正在兴头上,陈珏亲自给窦太后念了一段封神演义,听得窦太后开心不已。这时,前往太子宫看望阿娇的刘嫖忽然回到长信宫中,见窦太后喜笑颜开的样子,刘嫖心中一酸,不顾脸上的妆容流下两行泪来。

    窦太后听出是刘嫖的声音,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到哀家这里来哭?”

    刘嫖哽咽着嗓子,走到窦太后面前跪下,断断续续地道:“母后,阿武他,他没了。”

    窦太后神色一滞,颤抖着声音道:“你说什么?”

    刘嫖擦了擦眼泪,想起幼时和两个弟弟在宫中玩闹的情形,不由悲从心来,重复道:“阿武弟弟他,没了。”

    “太后娘娘!”

    随着长信詹事一声惊呼,窦太后的身子一下子软倒在榻上。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第五十五章 名推恩

    刘嫖大惊失色,顾不得再为梁王伤心,忙与陈珏一起扶好窦太后,让窦太后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又命詹事速速去找太医,她才坐到榻边,轻轻握住窦太后的手,泪眼婆娑地道:“母后,无论如何您都要保重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刘嫖仍不见太医的影子,担心窦太后的身子受不了,便命人端来些茶点要喂窦太后吃下。

    窦太后却不理刘嫖,她的目光略带茫然地落在虚无之处,自言自语道:“去年还好好的人,今年怎么就没了?”

    不多时,太医监匆匆忙忙地赶到长信宫中,那詹事在路上已经将梁王薨的事情尽数告知他,他走到窦太后榻前几步处,先是狠狠擦了一把汗,随后才一丝不苟地检视着窦太后的脸色和脉搏。

    又过了半晌,他才神色一松,与刘嫖一起走出几步之后说道:“长公主,太后娘娘是悲极伤身,虽说眼下没有什么大碍,但若是郁结于心长久不去,恐怕就……”

    刘嫖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陈珏见状心中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便要送太医出门,这时他眼睛的余光中忽然扫到玄衣的一角,他惊愕地回头一望,蓦然发现天子正一脸沉痛地站在不远处,他身侧跟着的少年正是是眉宇间愈发成熟的刘彻。

    天子用种种帝王手段制约了这个倍受窦太后疼爱的弟弟一辈子,如今梁王离开人世的消息传来,刹那间曾经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兄弟二人之间年轻时最美好的一份记忆,他一抬眼见到陈珏张口欲言的样子,连忙摇头制止陈珏说话,随后又指了指满面哀伤的窦太后。

    陈珏会意,悄无声息地向天子行了个礼,便站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刘嫖不断说些劝慰窦太后宽心的话。

    刘嫖劝了半天,窦太后仍是一脸悲戚,只是不时与刘嫖说几句梁王刘武小时候的事情,刘嫖听到最后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不由地与窦太后哭成一团。

    陈珏为之恻然,因为他并没有见过这个身体血缘上的小舅舅几面,所以他心中并没有什么悲恸的感觉,只是看着一向与任何人都谈笑自若的窦太后哀戚若此,他的心情也不由地沉重起来。

    刘嫖又哭了一会,再抬头时也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长信宫的天子,她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作欢颜道:“母后,您莫要再流泪,再哭就要伤眼睛了,您想想,阿武他一定也不希望您的眼疾再犯。”顿了顿,刘嫖看了踯躅的天子一眼,又道:“再说,您要是真的伤了身子,叫女儿和陛下怎么办?”

    “皇帝?”窦太后喃喃了一句,悲切地道:“皇帝他哪里还顾着哀家?就算哀家这眼睛再瞎一次又怎么样?去年阿武要留在长安,皇帝他说什么也不许,这下哀家连阿武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皇帝他终于还是把哀家的儿子给逼死了!”语毕,窦太后的手在榻上胡乱摸索着,信手将一个暖手小炉扫了出去,落在地上咣当的一声响。

    天子听到这里,一脚重重踩在地上,缓缓走到窦太后身前不远处,陈珏跪倒道:“臣陈珏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天子点了点头,转而对窦太后道:“母后,请节哀罢。”

    窦太后不说话,接过刘嫖递过来的丝巾擦了擦脸颊边的泪水,淡淡地道:“你来啦。”

    天子道:“是,让母后伤心至此,是朕的不孝。”

    窦太后摇摇头,气道:“你是皇帝,但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哀家的儿子。”

    天子的身体随着窦太后的话微微一震,道:“母后何出此言?”

    刘彻年少气盛,上前几步朗声道:“皇祖母明鉴,父皇方才听说梁王叔薨逝的消息之后大为悲恸,父皇担忧您忧心过度伤了身体,顾不上召见太医来看诊便匆匆来此……”

    “住口!”天子轻喝一声,又对窦太后道:“太子他年轻不知道轻重,请母后不要在意。”

    窦太后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窦太后纵然心里万分不甘,但她又何尝不知道天子身为一国之君,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没有错,如今她听得刘彻这话心中不由一软,道:“罢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长信宫中一阵沉默之后,窦太后又道:“皇帝,你总要记得阿武他与其他藩王不同,他是你的亲弟弟,阿武从前为了你这个哥哥也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到了你一起还给他的时候了。”

    天子点了点头,沉声道:“是。朕已经下旨梁孝王殡葬之礼一切从厚,梁孝王诸子除刘明袭王位,其他几子也各有恩旨,断不会叫阿武的后人受什么苦。”

    “梁孝王?”窦太后轻轻重复了一声,道:“慈惠爱亲曰孝,这样也好,只是哀家记得阿武的几个儿子年岁都不大,尤其是不识,去年见他的时候还那么小,难道哀家这几个孙子今后就只能靠皇帝的这些赏赐生活吗?”

    梁王刘武的长子刘买可以袭梁王位,但其他诸子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汉时诸侯王即使再宠爱排行非长的小儿子,也只能多与之钱财,除王太子以外的任何人都得不到尺寸之地,这也是若干年后天下间多了无数带有皇室血脉的刘姓平民的缘故。

    刘嫖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母后把他们接进长安来?”

    这时刘彻忽然扬声道:“皇祖母,父皇,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窦太后微微一怔,怒道:“大惊小怪的,你知道什么?”梁王之死对窦太后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如今她不过刚刚平复了些伤感的情绪,刘彻便在她面前这样喧哗,窦太后心中又怎么可能不气?

    刘彻对梁王一样没有什么感情,听闻窦太后训斥之后讪讪地道:“儿臣是想起前些日子陈珏所说的推恩之策,觉得正好可以用在梁王叔家的几位兄弟身上,是以忍不住说话。”

    “哦?”窦太后听得陈珏的名字愣了一下,天子和刘嫖也把疑问的目光投向陈珏,陈珏无奈只得跪倒,道:“太子殿下所说无差。”

    天子立刻问道:“推恩之策,推恩二字何解?”

    陈珏一直认为与推恩令关联最深的那个人名叫主父偃,当日他在刘彻面前那么一说也是无意为之,却不想今日被刘彻顶到风口浪尖上,他只得道:“所谓推恩,便是准许诸王将封地分为几部分,让诸王的每一个儿子都能得到一份土地,以免没有袭王位的王子们生活无靠。”

    刘嫖闻言一喜,柔声对窦太后道:“母后,珏儿这个法子好,自古天下以农为本,若是阿武的几个儿子都有自己的封地,您还担心什么?”

    天子思索片刻也道:“正是如此,朕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封了王,梁王家的侄子也不该例外。”他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让窦太后宽心,梁国偌大的土地分给一个人或是五个人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相反地,若不是天子确实在为梁王的薨逝而伤心的话,他早就开始思量着怎么把这个推恩之策彻底推广开来。

    窦太后轻轻哼了一声,她心里明白陈珏跟刘彻提这个推恩策的初衷在于削藩,只是事关梁王诸子,这个推恩令恰好合她的心意,她才不想多说什么罢了。窦太后道:“你们有心了,哀家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如此一来,哀家也算是对得起你们弟弟了。”

    刘嫖心中一动,轻声道:“母后,陛下,封五子是封,就不差再照顾下阿武的几个女儿,不如再令阿武那几个女儿食汤沐邑,这样就再没有什么需要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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