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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能不气。

    “王孙所说没错,什么周公旧事,眼下哪个诸侯王有当年周公地贤德?这分明是祸国之言。”窦太后这话虽然有为自己辩白的意思。但在陈珏看来,窦太后的这些话倒也没错,这些刘姓诸王能够像河间王和长沙王那样安分守己就已经算是不错。

    “陈珏。这件事情你和皇帝说过了吗?”窦太后眉头紧皱地道。

    “臣未曾告知陛下。”陈珏答道,“陛下身兼大汉万里江山,臣不敢随意将市井间地杂事传到陛下耳中,影响陛下处理国事。”

    窦太后脸色缓和了些,点点头道:“你说的是,若是什么祸乱人心的谣言都能传到皇帝那。还成什么样子。”

    外戚、诸侯王与累世公卿,几乎便是大汉上层中纠结难解地三股势力,几乎几代大汉天子都要学会怎样处理好这三者之间地关系。窦婴一边想着一般若有所思地看向陈珏,心想这传言仔细想来其中却是大有可为之处,他这究竟是帮着太皇太后还是帮着陛下。

    窦太后没有问传言中有没有提到那位德高望重贤比周公地贤王是谁,这种事情或者众说纷纭,或者传言最盛的那个反而最为无辜,实在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她转而对窦婴说道:“皇帝地年纪其实已经不小,哀家看先行冠礼也没什么不好,将来外事问可你和刘舍。内事还有哀家给他看着,这大汉的社稷乱不了。”

    窦婴笑道:“太皇太后英明。”

    窦太后嗯了一声,又对陈珏道:“刘家地这些亲戚里,老一辈的人里有王孙,年轻一辈就属你与皇帝最为亲近,才学也最好。以后皇帝身边的事情你就多帮他看着点。”

    陈珏满面恭谨之色地称是,窦太后压下心中的疑虑,又与窦婴和陈珏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才放窦婴和陈珏离去。

    听得陈珏和窦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窦太后的脸色一片深沉。

    周公是谁?成王的叔父。辅政之事断没有叫皇帝的同辈兄弟来做的道理,但是诸侯王之中名声不好地居多,刘彻的亲叔父辈也已经死得死。庸碌的庸碌。

    窦太后思索了半晌,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常与自己言及黄老之学的文雅中年人形象。

    陈珏跟在窦婴身后出了长信宫,走出不远之后窦婴忽地停下脚步回身,他一边点头对陈珏道:“今日太皇太后这样容易松口,你功不可没。”

    陈珏当下一笑,道:“魏其侯过奖了,家事国事尽在太皇太后掌握之中。弟子不过是做了臣子的本分之事。”

    窦婴道:“你也不必总是这样谦虚。生为男儿竟然连自己的功劳都不敢领吗?”

    陈珏只得苦笑着点点头,道:“魏其侯教训得是。弟子铭记在心。”

    窦婴见陈珏稍显窘迫地样子不由笑了笑,他又以长辈的身份勉励了陈珏几句,这才先行离开。

    陈珏目送着窦婴离开,心念一转又想到了王那边的事情,王毕竟是刘彻的亲生母亲,等闲人不会随便招惹,虽说栗家人不可能听从刘嫖的指挥,但他那恼恨王至极的阿母也不知是不是全然的无辜。

    “恨她地人还真不少。”刘嫖冷笑一声道,“珏儿,阿母也不瞒你,看着王的那些卫士中间确实有我的人,但我要他们做的只是看好王,不让她跟外人来往而已。”

    “这事我知道的比你清楚,当值的那几个人是新近被编进卫士队伍的,韩王孙那边查了半天也没查出背后是什么人。”

    陈珏松了一口气,只要刘嫖确实没做什么,韩嫣再怎么也不会把祸水引到陈家来,他与刘嫖话了几句家常,其间刘嫖偶然提到东方鸿时还是一脸不悦,陈珏低低笑了一声,换来地是刘嫖一个白眼。

    陈珏晚些时候陪刘嫖一起用过晚膳,这才回到自己房中,一直在那里等待陈珏归来地紫烟眼睛一亮,立刻跳起来道:“公子回来啦!”

    陈珏笑着点点头,忽地想起一事道:“今晚我要写些东西,你去为我研墨罢。”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第九十四 平戎策

    紫烟应了一声,轻轻将袖子挽到手腕处,取出放好的纸币墨砚便忙活起来,陈珏一边看着她忙来忙去,时不时地也帮忙动动手,一边回忆着刘彻这段日子以来的表现。

    匈奴人在上郡已经完全达到了他们劫掠的目的,刘彻迫于国内尚未安定的缘故无法大举反击匈奴,心中多少还存着一些愤懑之情,李广和程不识几场小胜的消息传来时,刘彻眉宇之间的喜色和跃跃欲试绝对瞒不过陈珏。

    西汉盛极属汉武朝,衰落亦从汉武末年始。就像烟花一样,最灿烂的一瞬间划过天际之后便是千古的落寞。

    策马大漠、封狼居胥、雄姿英发的大将军与骠骑大将军,这些情景多么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心潮澎湃,然而多少汉家儿郎埋骨边关、多少次加赋徭役逼得民生凋敝,这些也是显而易见的未来。

    陈珏不是什么爱好出风头的人,如果他的身份不是堂邑侯府幼子,他多半会选择旁观卫青与霍去病在若干年后打匈奴人一个落花流水,至于自己则想办法用几个点子赚钱买民爵、度过余生便是。

    信手拿起一支笔,陈珏点了一下研好的墨,心中思绪万千。紫烟则一脸不解地在一边看着公子持笔发呆,隐隐觉得陈珏的样子有些好笑。

    只是如果终究是如果。没有卫子夫,不再是平阳府家奴的卫青不可能与历史上的那个人完全一样,汉武朝虽然有文景二朝积攒的底子为支撑,但不同的将领是否真的能取得卫青霍去病那样辉煌的战果,陈珏一点把握都没有。

    振腕写下“言平戎狄事疏”几字,陈珏终于下定了居心,万一卫青不再是卫青,大汉也不再有其他的天才将领,至少他还可以凭借自己的知识做一些事情。

    什么锋芒过盛惹人猜忌,暂且都抛到脑后去罢。

    陈珏专心致志地回忆着心中所知,下笔如飞。一边的紫烟看得小嘴张地好大,心道公子这么多年来的射术真没有白练,手劲确实是足得很,写这么半天也不见累。

    不知过了多久,陈珏终于觉得手腕酸痛难耐。他看了看洋洋洒洒数页纸的成果,心中涌起一股酣畅淋漓之感,就算他胸中所记大都来自先人的智慧,这一写出来也算得上是万字平戎策了。

    紫烟在一旁鼓起腮帮子试图为陈珏吹干所有纸张上的墨迹,陈珏见她地样子不由笑了笑,伸手将墨迹已干的一打纸放在左手中,右手则来回翻看着。

    陈珏将前后的各部分重又看了一遍。这其中赋税、马政、军事等等都有涉猎,他翻着翻着,心中的那股子热切劲减弱了不少,反而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他方才一时激动竟然将一些他对唐宋明清时吏制方面的看法也写了出来,这方面的事情,是他能轻易去碰的么?

    陈珏将其中一部分置于***上方。想要将其烧着之时心中不由犹豫起来,直接将这些东西交给刘彻固然不行,只是若这样将之付之一炬终究有些犹豫。

    紫烟趁陈珏走神地工夫将那几张纸从他手中拿走,他把握着纸的那只手放在背后,睁大眼睛道:“公子,这是您写了好久的东西,怎么说烧就烧?”

    陈珏回过神来。看见一脸认真的紫烟不由一笑,道:“行了,我不烧,你拿过来给我罢。”

    紫烟想了想,这才将那几张纸送还到陈珏手中。陈珏又一次看了看纸上一行行略显凌乱的字迹,随后轻轻叹了一声,他缓步走到书架前随便抽出一本书,将那几张纸夹在其中又放回书架,这才回到桌案之前。

    陈珏亲自整理了案上散乱放置的数张写满字的纸,将之收拢在一处,想起那位这几天一直和陈柔在一起亲密着地东方鸿。他嘴边翘起了一个促狭的弧度。东方鸿啊东方鸿,你谢媒人的时候到了。

    看看天色尚未黑透。陈珏将那一小打纸卷成一个小卷,转身对紫烟道:“我还有事情要去找东方先生,你若是等不及就自己先去歇息。紫烟飞快地摇头道:“公子,小婢等你回来。”

    陈珏笑了笑,道:“随你。”

    语毕,陈珏在紫烟的目送下踏出房门,大步朝东方鸿暂居的客院走去。

    不过几天的工夫,东方鸿的房间已经转移到一个比原来那处更向阳地大房,这似乎是他即将成为陈府长女夫婿的原因,此刻东方鸿正手持一本《谷梁传》看得入神。

    “阿父,我们真的要在堂邑侯府住下吗?”一个约莫十岁的男童趴在桌边问道。

    东方鸿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戏谑地道:“怎么,阿朔不想留下吗?”

    东方朔将小小的脑海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道:“若若在这里,我当然也要在这里,只是阿父,您不是说我们这次来长安是要为你找一个东家吗?”

    东方鸿将手中地《谷梁传》合上,微微弯腰道:“东家不是已经找到了?”虽然东方鸿曾经以为陈珏在外的名声只是仗着他受馆陶大长公主宠爱而来,然后几日接触下来,他已经开始发现陈珏与寻常世家子弟不同,今后生活在陈府并不是什么难捱的事情。

    东方朔撇了撇嘴,方要开口时外面忽地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道:“东方,你可歇下了吗?”

    东方鸿笑着看了儿子一眼,朗声道:“四公子请进罢。”陈珏曾经和东方鸿说过,要他唤自己表字就是,无奈东方鸿怎么都不肯,非要一口一个四公子地叫。

    不多时一身常服的陈珏从屋外走了进来,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屋中的情形,只见各种书籍竹简到处皆是,他略带笑意地看了东方鸿一眼,亲手拿开东方鸿对面位置上的一本《公羊传》,这才稳稳当当地坐到东方鸿对面。

    “阿朔,还不为四公子去寻些茶点来?”这明明是陈珏地家,身为客人地东方鸿却毫无避讳。大大咧咧地叫东方朔出门去寻吃食。

    东方朔不情不愿地起身,转而朝门外走去,陈珏忍俊不禁地道:“东方好自在。”

    东方氏,据说是伏羲氏的后人分支之一,虽然说野史上地东方朔身世颇有些传奇色彩。但陈珏却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个东方曼倩不过是一个聪明些的寻常小孩罢了。

    东方鸿哈哈一笑,自从陈柔的问题解决之后,他又恢复了几分原来放浪恣意地性子,笑容未散的时候他开口道:“四公子前来,可是因为太皇太后那边有结果了吗?”

    陈珏点点头道:“太皇太后已经发话,陛下的冠礼就在近日。”

    东方鸿又是一笑,他这几天在堂邑侯府也过得颇为舒心。不只是生活上的舒适,更多的是因为他每次与陈珏说话时,这个陈四公子地反应总是极快,先于他而想到某些要点也是常有的事,这实在让自负聪明的他有些得遇知己之感。

    陈珏却不知道东方鸿心中在想些什么,他拿出那一小卷纸对东方鸿道:“东方,你帮我看看这些东西。”

    陈午和刘嫖虽然是最值得相信的家人。然而他们的专长毕竟是在权力争斗上,这些涉及到具体政事的问题,偌大的堂邑侯府中陈珏也只能来找东方鸿商量。

    东方鸿悠闲地将之接到手中,看了几眼之后他地神色便渐渐严肃起来,半晌,他再抬头时看向陈珏的眼光就格外地复杂起来。“四公子是要将这奏疏献给陛下吗?”东方鸿清了清嗓子问道。

    “算是,也不是。”陈珏坦然地答道。“方才我将这些东西写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顾,只想着越多越好,现在看来其中有太多东西不适合给陛下看。”

    东方鸿点了点头,道:“这其中赋税一项还好,但是孝文孝景两代天子行的都是轻徭薄赋之策。四公子这样看重赋税,可是因为当今陛下有何打算吗?”

    陈珏对于东方鸿的敏感也不讶异,颔首道:“陛下志存高远,自小便有逐匈奴人远离汉境的决心。”

    “这就难怪。”东方鸿闭目思索了一下,“军费最是损耗国力,强秦盛极而衰便是因为横征暴敛而使民生疲敝,四公子未雨绸缪也是正理。”

    陈珏认真道:“正是如此。陛下攻打匈奴时机一到。从军要人、务农要人、徭役要人,一旦国库不能支撑。加赋便是不可避免之事,届时诸事云集,百姓便要受苦了。”

    “何止。”东方鸿睁开眼睛,他看着陈珏道:“租、赋、税多年来早已定型,百姓之家也已经渐渐习惯,虽然日子清苦倒也过得下去,然而若是陛下再要加赋,想找到路子又谈何容易。”

    陈珏接过话头道:“租赋以外,陛下新近登基,少府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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