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者长存_分节阅读_6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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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心腹,便习惯性地摸了摸胡须,才又跪下道:“臣又要僭越了。”这次他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可见是真正的僭越。

    长流反笑道:“司徒大人几次三番下跪,连朕都以为赐座是故意折腾你。”

    司徒却未笑,而是越发端肃了一张脸,道:“眼下有一个法子,可以釜底抽薪。”

    长流感兴趣地道:“哦?司徒大人不妨直言,朕恕你无罪。”看来不是普通的杀手锏,不然怎会连他都不敢说。长流遂示意屏退左右,才接着道:“司徒大人请讲。”

    司徒常胜一咬牙,轻声吐出两个字:“国丧。”

    长流闻言不禁一怔。这确实是釜底抽薪的狠辣招数。如此一来,起码可以拖上三年之久,差不多也够她将朝廷大换血,培植安插亲信了,而且谁都不能说她半句不是。她亦明白,司徒常胜这是对自己死心塌地,才敢说出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字来。

    “司徒大人请起。朕再想想。”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司徒常胜道:“陛下原先想必已有所打算。”陛下叫他来,应当已经有所决断才是。他既然将刚才那两个字说了出来,就已经做好了事后被灭口的准备。历来知晓帝王阴私的大臣必然没有好下场。然,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大禹好不容易有一线希望,他又怎能为了明哲保身而袖手旁观。

    这问答往复之间,君臣二人显然已经有所默契。长流便直奔主题道:“朕想恢复御史台。”将都察院改回御史台并不只是改一个官署机构名称这么简单。她希望的是能够恢复御史台在所有官署机构中的超然地位,重振御史台以往监察帝都三万多名官员的赫赫声威。

    让御史台跟文官直接杠上,借御史之力,拔去文官集团中的刺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司徒常胜沉吟片刻后道:“陛下心中想必有数,眼下都察院无人可当此大任。”

    “司徒大人何必自谦。”司徒应该不是在装傻,那他就是真的有顾虑。

    “得陛下如此看重,臣自当肝脑涂地,报效朝廷。只是,臣眼下位卑言轻,固然不堪大任,但倘若陛下厚爱,一时擢升太快,臣倒是能舍得一身剐,就怕陛下遭人谤毁。”幸亏他已经垂垂老矣,不然还不知道有些人届时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就这点来说,年龄就是优势啊。

    长流点点头。同样的,她既然敢以女子之身当这个皇帝,就不怕被人指责。但是司徒常胜如果一时升得太快,未免遭人妒恨。如果因此被捧杀,反倒事与愿违。何况,他现在任都察院给事中,乃是七品芝麻官,要升至正三品,成为执掌整个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无疑隔着高山大海的距离。

    既然说开了,便推心置腹吧。长流坚定道:“朕不光要恢复御史台,还要开恩科,广招天子门生。”说到此处,她不禁瞥了一眼御案上的奏疏,心中冷笑:你们这些人不想为朕打工,行啊,朕打发你们回家吃自己,总行了吧。不想干就走人,想干的大有人在。只是,要掌控好轻重缓急,戒急用忍,得一步一步来,不能引发大规模的朝局动荡。

    司徒常胜摸了一把胡子,笑道:“陛下将来必会恩泽天下。从读书人开始,甚好!”科举三年一次,打破常规另开的一般叫恩科,这也是收买天下读书人的一条捷径。说白了,文官都是从读书人中来的,一代新人换旧人,也是自然规律。这下有得热闹瞧咯。

    司徒常胜迟疑片刻,又问道:“陛下,恕臣多问一句,您是否想开女科?”

    长流也不藏着掖着,干脆点头道:“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为时过早。本来开恩科是为了收买天下士子之心,如果冒然开女科,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引起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反感,以至于被群起而攻之。奉女子为帝是一说,由女帝带领天下女子造男人们的反,抢他们的饭碗,则是另外一说。女科一开,势必会遭到男子大男人心理的抵触。所以,只能等她大权在握,开创大禹盛世,证明女人也有治世之才之后,方可徐徐图之。此事忌焦忌燥,必须等待时机成熟。

    司徒常胜这才笑道:“陛下思虑周详,却是老臣多虑了。”新帝上任固然要革新求变,却不可一味蛮干。司徒常胜本人对与女子同朝站班倒没有太大抵触,只要按才取士便可。

    长流同司徒常胜一番长谈,心中烦闷倒也去了大半,遂亦笑道:“不过,朕眼下却有个折中的法子。” 所谓曲线救国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隐”是李世民筒子恶心李建成用的。

    至于宰辅被剥夺茶水待遇,乃是赵匡胤童鞋干的好事。

    前章最后一段有bug,改了一点。

    大家猜猜折中法子是什么,很容易想到的。第一个猜中的童鞋送分。

    御史台在明清时期被改为都察院。

    清 和邦额 《夜谭随录?戆子》:“僕効愚忠,而主曰沽直。主今居言路,异日跪御榻与天子争是非,坐朝班与大臣争献替,弃印綬其若屣,甘迁謫以如归,主亦沽直而为之乎?人亦谓主沽直而为之乎?”

    ☆、最新更新

    晞元女帝颁布的第一道诏书乃是选拔良家女子通晓文墨者入宫为女官。此道诏书未经中书门下便直接到了吏部。本朝也不是未有不经中书门下便下发诏书的先例,然当时皇帝自身也因此心怯,故而装置诏敕的袋子未按常制封口,而是采用斜封,“敕”字亦未用朱笔,而是改用墨笔。因缺乏合法的步骤,被讽为“斜封墨敕。”所谓“不经中书门下,何得为敕,”不过说这话的人后来被因违反制度被揭发而恼羞成怒的皇帝给砍了。自此,“斜封墨敕”便成了一种被默认的弹性制度,只要诏敕的内容并不触到中书门下的痛脚,例如任命几个小官之类,底下人也就睁一眼闭一眼,马马虎虎承认。

    长流的这道诏书按此办理,倒并不是怕中书省会横加刁难。实在是她扣下了“逼婚”奏疏未曾回复,因而暂时不想同这些夹缠不清的人照面。况且,宫中任命女官并非自她首创,向上便可追溯几百年的历史,前朝内廷更设有文学馆,女官中有被称为学士的,负责执掌教习妃嫔、宫人文化书算等。且女官大多情况下只负责管理内廷事物,往往被看作是皇帝的家婢,与朝堂无涉。只不过女官制度到了本朝逐渐废止,职务被宦官所替代。当今皇帝既然身为女子,宦官便可有可无,想要恢复女官制度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并无可引起争议之处。因而此道诏敕送到冯和手中时,根本未引起一丝波澜。

    转眼已近中秋,楼凤棠奉诏入后宫觐见女帝时,一路穿过开得遍地黄金一般的菊园,经过蔚蓝如天色的福海,心道:便是此等美景,看上一季只怕也就视而不见了,遑论看个几十年。

    他进殿的时候倒是颇有些意外。女帝正秉笔平宣在作画。清曲水云鹤纹缂丝龙袍的袖口被卷起几道褶子,露出一截纤细皓腕。而她手中执的,看笔杆的通透玉色倒像是朱笔,隔了几步之遥望去,落在纸上的颜色却比朱批或是一般的朱色淡雅鲜嫩得多。画的却是一株西府海棠。

    点上最后一片花瓣,长流这才搁笔,又懒洋洋地将右臂伸出去少许。旺财见一旁和风未有动作,连忙上前替长流将袖口放下来展平。

    楼凤棠恭恭敬敬行了礼,却并未听见长流让他平身,只得继续跪着道:“陛下好兴致。”

    长流微笑:“朕便是急也无用。横竖他们也闹不进宫里来。”

    太学生聚众请愿,望女帝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立后,到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长流之前已经传过国子监祭酒,希望他能将这帮学生解散。据原焕所说,校长大人回国子监后确实有苦口婆心地劝说,甚至给那帮学生跪了,却依然无效。三日来,这些学生滴水未进,静跪于国子监的门牌下,不断有支持不住的白面书生倒地不起。

    楼凤棠不禁笑道:“陛下心境平和,非常人可及。”浑不似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楼凤棠见长流并不接口,遂道:“陛下宣召臣前来是想让臣劝退这些太学生?”

    长流道:“不是。朕是想同楼爱卿商量几日后的祭月仪式。”那帮书生本就是你挑唆的,朕可不会指望你如此好心。唉,书生们满腔爱国热情,却容易头脑发热,被有心人煽动利用。朕又不好强行用武力镇压,着实麻烦。此次就当考较原焕吧,且看他如何应对。

    楼凤棠这才略有些疑惑地道:“礼部应当已经安排妥当,想来诸项事宜与往年大致相同。”一顿,他接着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长流这才趋步上前,将楼凤棠的手腕轻轻托起,轻声柔和道:“朕想让师傅亲自替朕牵马。”

    淡淡龙涎香萦绕而来,她衣袖上的缂丝海水纹与他蟒袍上的浪花仿佛交汇到了一处。

    “臣多谢陛下美意。”祭月仪式上,皇帝要骑马上月坛,在群臣面前为皇帝牵马乃是少有的加恩荣宠。话是如此说,楼凤棠的态度却未有一丝受宠若惊之意。

    长流亦丝毫不以为忤,转身指着台上一摞奏疏道:“楼爱卿替朕将这些奏疏发还本人,着令他们重新用正楷誊写。就说朕未有闲暇欣赏诸位臣工的流利狂草。”

    楼凤棠极少听她如此半讽半俏皮地说话,不由淡笑道:“臣一定代为转达陛下的意思。”她大可以让贴身内侍将奏疏发还,却指明要他执行,又让他在祭月仪式上牵马。他这位贵为九五至尊的学生果然惯会借力打力。

    “和风,替朕送送楼相。”

    一般皇帝着身边宫女近侍代送臣子,乃是难得的荣宠。楼凤棠捧着一打奏疏跨出大殿,走到檐下。身后的和风望着他被穿堂风拂起的月白底蟒袍海水纹下摆,不由想起儿时他唯一一次手把手教自己习字时的情景,却心知,自己此生再也不会有同他那样亲近的时候了。

    昔日为主仆的二人一路默默走到玉阶旁。楼凤棠未曾再看和风一眼,便已拾级而下。她望着那一抹渐渐消失于霜华秋色的修长背影,不禁想,凭她这样人,便是心甘情愿追逐这一道华月,此生只怕终是盼不来他回头一顾。

    回到殿中,和风见长流难得放下笔墨书册,拿着一只粉色桃花笔洗把玩,遂勉强笑道:“陛下可是喜其颜色清新?”这只笔洗粉中透着银亮珠色,在日光下玉质纤毫毕现。

    “朕在想和风跟随朕这许多年,对朕的喜好知之甚深,饮食起居亦照顾得无微不至。”长流早就知道,和风选各类玩器十分在行,绝不是凭借直觉。她应当是受过极好的教育。

    长流这话语气极为平淡,如同平日吩咐她掌灯、上茶一般,但不知何故,和风心中猛然一跳,忙跪下道:“能够侍候陛下是奴婢的福分。”

    长流点点头,放下笔洗,轻声道:“朕也是这么想的。”

    和风心中不安顿时越发强烈,不由抬头道:“陛下。”

    长流将一支象牙杆紫毫挂回笔架上,轻声道:“同朕说说你的身世吧。”一顿,她又道:“若不是真的,便不必说了。”

    和风双眸泛着水光,片刻后开口轻声道:“奴婢自小便沿街乞讨,是楼相命家仆将奴婢带回府中教养的。”早知道她是躲不过这一天的,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毫无征兆。

    “他多年未娶,是因为你?”

    这话语气未见得刻薄,意思却极残忍。和风不由自嘲一笑:“奴婢从未作此痴心妄想。楼相待夫人情深意重。夫人故去之后,楼相郁郁寡欢多年。”

    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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