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05章别忘了咱们的马!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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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墙修得怎么样了?倒塌的东段瓮城补了多少砖石?”
  书房里,何先儒正在问话,毕恭毕敬站在面前的是派去给顾思年帮忙的文吏。
  前几天何先儒只要得空就得去工地上看看,恨不得吃喝拉撒全在那监工。但这两天实在是忙得脚不离地,已经好些天没出过府门了。
  “咳咳。”
  文吏小心翼翼的回道:
  “还没,还没开始修补瓮城。”
  “什么,还没开始?”
  何先儒大惊:
  “一块砖都没补?”
  “是。”
  “那顾将军这些天在做什么?我怎么听说他抽调了许多民夫、铁匠过去帮忙?”
  何先儒满脸疑惑:
  “这么多人总该干点事吧?就算修不好,能修多少算多少啊!”
  “额。”
  文吏轻声答道:
  “将军让那些铁匠们锻造了许多方形铁框,民夫们这些天忙着将碎石往里装。
  说实话,下官看不懂顾将军的所作所为,咱们这些人也不敢问。”
  “往铁框里装碎石?”
  何先儒眉头紧凝: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那个,大人。小的斗胆说句不该说的。
  顾将军确实年轻有为,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但这次在总兵大人面前立下军令状的可是大人您啊。
  万一,万一顾将军这差事没干好,大人可就遭殃了。
  小的建议大人去顾将军那儿问问,到底打算怎么弄。
  若是真修不好,咱们也早点想法子应付总兵大人,做到心中有数才是。”
  这位文吏看样子是何先儒麾下的心腹,句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成!”
  何大人总算放下了手中的笔杆子:
  “明天一早本官就去问问!
  顾思年啊顾思年,你可千万别让本官失望啊!”
  ……
  瓮城东面照样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但今天不同往日,城脚下有无数铁框堆积,里面塞满了碎石,这就是十天来数千民夫劳作的成果。
  民夫们将一根根圆木桩平放在地,推着铁框向前滚动,然后再将一框框碎石吊上城墙。
  这种方法运输方法也是顾思年的主意,可以极大的节省人力。
  “一二三!”
  “嘿呦嘿!”
  “用力!一二三!”
  “嘿呦嘿!”
  大家喊着号子卖力的干着,今天早上每人发了两块大饼一碗干饭,全都填饱了肚子。
  “啧啧~”
  顾思年兴奋的搓着手在墙下观望,前面的准备工作足足花了十天,今天总算到了正式修补瓮城的日子~
  “顾将军~”
  “瓮城修的怎么样了?”
  “咦,何大人,您怎么来了?”
  何先儒陡然出现在了顾思年的背后,他赶忙把何先儒请到了前面:
  “大人来的正好,一起看看。”
  “看什么?”
  何先儒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瓮城原本倒塌的墙段,确实是一块砖都没补,脸上隐隐有些不悦。
  这样的表情自然被顾思年尽收眼底,当即就安抚道:
  “大人且放宽心,我说一个月内能修好,就肯定能修好。
  这才过去了十天,时间多得很。”
  “唉,真不是本官不信你。”
  何先儒叹了口气:
  “总兵大人那边本官可是立了军令状的。
  到今天为止一块砖都没补,换做谁心里也不踏实啊。
  你总得给本官交个底吧,准备怎么修?”
  “大人瞧好吧~”
  顾思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身侧的褚北瞻投去了一个眼神。
  褚北瞻心领神会,高喝道:
  “开工!”
  “咚!”
  一阵鼓声嘈杂!
  “开工啦!”
  “一二三!”
  “嘿呦嘿!”
  “都动起来,将军在城下看着呢!”
  “嘿呦嘿!”
  早就准备好的铁框被一框框的垒到了城墙上,数以千计的民夫在烈日的暴晒下挥洒着汗水。
  何先儒在城墙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亲眼看着底层的缺口被一点点填平,速度之快肉眼可见。
  “这,这……”
  何大人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这种修墙的方式,被震撼的哑口无言。他很清楚按照这个速度修缮瓮城,要不了几天就完工了。
  顾思年轻笑道:
  “碎石确实不堪一用,但用铁框加以固定、堆积之后,坚固程度不亚于整块的山石。待城墙整个被填平之后,我们在最外层涂抹石灰水泥,就算大功告成了。
  算算时间,五天足矣。
  怎么样,大人现在安心了吧?”
  “厉害啊~”
  何先儒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要是苗仁枫知道你是这么修墙的,只怕肠子都会悔青。
  哈哈哈哈!”
  ……
  一晃七八天就过去了,崇北关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长串的骑队,一面“游”字将旗高高飘扬。
  外出巡视边防足足半个月的将军们终于回来了,苗仁枫、苗磊几人赫然在列。
  苗仁枫轻声道:
  “大人,此次巡查各关隘,将士们的士气都很旺盛啊,各烽燧、堡寨的防守也十分严密。
  哪怕入秋之后燕军大举来袭,我想琅州卫边军也会让燕贼饮恨而归。”
  “呵呵,情况确实比想象中的要好啊。”
  游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苗仁枫顺势拍起了马屁: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总兵大人治军严明,带兵有方,放眼边军六卫,谁能与我琅州卫比肩?
  眼下唯一要紧的事就是瓮城,二十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何大人修缮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游峰又变得忧心忡忡:
  “一个月修好瓮城确实是一件重担,怕是难度很大。”
  苗仁枫眼珠子一转,低声道:
  “虽说何大人立下了军令状,但若是真没完成,将军还是对何大人网开一面、不要多加追究了吧。
  毕竟何大人在前线这么久,劳苦功高,偶尔有一两件事没做好也不算大罪。”
  人群中的董寿听到这话瞟了苗仁枫一眼,冷笑不止。
  你这句话是真心帮何先儒的吗?这分明是再一次将他推向了火坑啊。
  果然,游峰听到这话顿时变得不悦:
  “苗佥事,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
  军伍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令行禁止、赏罚分明!
  何大人若是差事没办好,该罚肯定是要罚的,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底下的将士们怎么看?
  本总兵今天把话说明白了,只要误了朝廷的差事,不管是谁都要受罚!”
  “噢噢,是下官失言,大人勿怪!”
  苗仁枫表面道歉,心里都快乐开花了,他知道游峰这个人最重名声,此话一出就把何先儒求情的路给堵死了。
  他与堂弟苗磊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笑容显得极为阴险。
  “看,崇北关到了!”
  “瓮城就在前方!”
  正说着话,骑队已经来到了城墙之外,巨大的崇北关外矗立着一座小型的瓮城。
  苗仁枫满脸笑意,这次一定得让何先儒栽个大跟头!
  “咦,瓮城好像修好了!”
  人群中的一道惊呼声让苗仁枫脸上的笑意彻底凝固。
  映入众人眼帘的瓮城东城墙已经修缮完毕,看不出丝毫破绽,甚至连往来劳作的民夫都不见了踪影,这架势明显已经修好好几天了。
  “哈哈哈!”
  游峰畅然大笑:
  “竟然修好了,本将军就知道何大人不会让我失望!
  哈哈哈~”
  苗仁枫使劲揉了揉眼皮,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可能!”
  “驾!”
  “哒哒哒~”
  几匹战马从城中疾驰而出,马背上的何先儒与顾思年抱拳大喝:
  “属下参见总兵大人!
  瓮城已修缮完毕,请大人巡视!”
  “哎呦,咱们的功臣来了啊。”
  游峰笑道:
  “来,何大人赶紧说说,你是怎么如此快的修好城墙的?”
  其实当初把这个任务交给何先儒的时候游峰自己心里也犯怵,他知道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但战事紧急、燕军压境,他只能把担子压下去。
  可现在才刚刚二十来天,距离一个月的期限还有些时日,何先儒就提前完成了任务,这速度让人难以置信!
  何先儒躬身道:
  “大人,下官自从接到命令之后日夜操劳,生怕耽误了边防大事,所以片刻不敢停歇。
  ……”
  何先儒叽里咕噜了一大串,将如何休整城墙、开凿碎石、锻造铁框的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
  当然,这些话都是顾思年教他的。
  “用碎石修的?”
  大家全都愣住了。
  “大人放心。”
  何先儒胸有成竹的说道:
  “经过此法修缮的城墙,防御力不比原先差,大人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拉出几架投石车,亲自试验一番!”
  “这就不必啦,本官信你!”
  游峰满脸喜悦:
  “先儒啊先儒,此次差事办的十分不错,让本将军刮目相看。
  你放心,本官必有重赏!”
  苗仁枫憋着一口气,脸色难看的很,本来是想坑何先儒一把的,没想到白白让他立了功!
  他还看见顾思年在朝自己笑,这笑容,越看越像是在嘲讽。
  “谢大人!”
  何先儒微微一侧身子看向了顾思年道:
  “修缮瓮城的主意实际上是顾将军提出来,本官可不能贪天之功。”
  “噢,顾将军的主意?”
  游峰笑着扭过头来:
  “本将军早就说了,后生可畏。当初立顾将军为新营参将,不少人颇有微词,怎么样,现在你们还有话说?
  不错,都不错!放心,全都有赏!
  哈哈哈!”
  游峰现在越看顾思年越满意,年纪轻轻便如此有才,说明什么?说明自己的眼光十分好!
  这一顿夸奖让苗仁枫的表情像是吃了屎般难受。
  “行了!入城吧!”
  游峰一扯缰绳:
  “咱们去看看何大人与顾将军修的墙!”
  “驾!”
  游峰率先策马入城,笑声不绝。
  苗仁枫在路过顾思年身边时却满脸黑线,冷声道:
  “顾将军当真有本事,我小瞧你了!”
  “呵呵~大人过奖!”
  顾思年呵呵一笑:
  “赶紧的,入城吧。
  总兵大人还等着你们一起看看城墙呢,若是苗大人与苗将军觉得哪里修的不好就提出来,反正咱们还有几天时间,来得及修补。”
  “哼!”
  苗仁枫与苗磊冷哼一声,纵马而去。
  顾思年遥遥喊道:
  “对了苗将军,别忘了咱们的马!”
  「别忘了咱们的马!
  别忘了咱们的票票!」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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