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50章鄙人复姓第五,名南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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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初升,暖阳倾洒大地。
  春风吹拂,一点点驱散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淮川堡内外一片狼藉,黑烟滚滚。
  一夜的激烈战斗又让不少燕军命赴黄泉。
  凤字营的将士们正在打扫着战场,将一具具燕兵的尸体填到那些陷坑中去。
  这一场硬仗从危局到胜局,凉军赢得酣畅淋漓。
  不管是那些乡勇,还是年后才加入凤字营的凤川县新兵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谁说燕军不可战胜了?
  一刀下去,照样一个窟窿!
  铁匠正插着腰在营中巡视着,这家伙打了一夜一点也不累,论人头,他杀敌肯定最多。
  一名壮硕汉子疾步走了过来:
  “头,在营中发现了十几名百姓,好像是被燕人游骑掳掠过来的。”
  “妈的,这些燕贼,成天干这些丧尽天良的坏事,不过好在遇到了咱们。”
  铁匠大咧咧的说道:
  “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派几个兄弟护送他们回崇北关,再给点铜板让他们自己回家。”
  “咳咳,属下就是这么做的。
  但其中有一个年轻书生,一听咱们是凤字营的就赖在这不肯走了,还嚷嚷着要见将军。”
  “书生?还要见将军?”
  铁匠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带过来,我看看是干嘛的!别又是个骗饭吃的家伙!”
  “诺!”
  铁匠的语气有些不善。
  倒不是他不尊重读书人,而是自从凤字营在琅州城外一战扬名之后,来凤字营找门路的读书人多得很。
  这些人来干嘛?
  自然是看凤字营冒得快,战功赫赫,想入顾思年麾下做个幕僚,以后也好混个一官半职。
  这些人大多是些落魄秀才,自诩无伯乐赏识,实际上真本事没有,混吃混喝倒是在行。
  以铁匠的眼光看,这些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读书人,全是酒囊饭袋!
  所以铁匠认为又碰到个骗子。
  没一会儿人就带过来了,铁匠插着腰,凶神恶煞的打量着此人。
  这他么哪里是一个书生,分明就是个乞丐!
  满脸污垢、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光着个脚丫子饿的面黄肌瘦,要不是眉宇间还能看出些儒雅之气,还真就是一个乞丐。
  不等铁匠开口问话,这家伙倒是先张了嘴:
  “嚯,将军的身材好生魁梧,这肌肉、这线条,不用问,您必定是一位陷阵沙场的悍将!”
  “咳咳。”
  本打算好好吓唬他一顿的铁匠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
  “哪里?”
  年轻学子一竖大拇指:
  “哪里都魁梧!
  在下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武将见过不少,但像将军这样身材壮硕的还是头一次见。
  这次击败燕贼,将军一定是斩将杀敌,大展我凉军之威!
  且容在下道声谢!救小生之性命!”
  “额,哈哈,过奖了过奖了。”
  铁匠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都是边军将士,杀敌乃是本分,救下你们更是举手之劳。
  啊哈哈哈~”
  年轻学子再一次竖起了大拇指:
  “将军好气魄,当为边军楷模!
  不知道能不能劳烦将军再举举手,帮个小忙,带我见一下顾将军。”
  铁匠的笑声戛然而止,有种差点被忽悠走了的感觉,警惕的问道:
  “想见将军?你有何事?”
  “呵呵,自然是想为顾将军,为凤字营效命了。”
  “哼,我就知道!”m.biqubao.com
  铁匠抱着胸冷声道:
  “我看你还算顺眼,好心提醒你一句。
  我凤字营可不是你混饭吃、混赏银的地方,酒嚷饭袋之徒到了这可没好果子吃!
  早点走,我还能对你客客气气的。”
  “哎,壮士何出此言?”
  年轻人一下子变了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我萍水相逢,何来这么大的恶意?
  我可有伸手向将军要半分银子?可有让将军多给我半口粮食?
  怎得就成了酒囊饭袋之徒!
  在下入凤字营乃是为国效力,我相信壮士在凤字营也绝不是为了挣银子混饭吃!
  还有你们这成百上千的将士们,都是好汉!
  罢了,既然此处不留人,只能告辞!”
  唠唠叨叨一长串,说得铁匠哑口无言,甚至脸色有些羞红:
  “哎哎,等等。
  咳咳,刚刚是我说话冲了些,兄弟别见怪。
  也罢,这就带你去见将军!”
  “那就先谢将军了!”
  满是泥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
  堡寨墙头,顾思年与褚北瞻并肩而立,两人刚刚把何先儒给送走。
  直到临走前这位何大人的腿还在打飘,走路都不稳,感觉自己在做梦。
  一来是遍地死尸让这位何大人吓得不轻,二来是攻克淮川堡,副总兵之位近在咫尺,让他觉得不真实。
  从地狱到天堂,他这一天一夜经历了太多的起起伏伏,小心脏受不了。
  “将军!”
  铁匠领着那人走了过来:
  “这是在燕军手里救出来的书生,想要见你。”
  “书生?见我?”
  顾思年有些漫不经心的一挥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顾思年的心态与铁匠一样,之前见了好些读书人,没一个有真本事,耐心基本上都被磨没了。
  这次他也没怎么当回事。
  “说说吧,你从何来,找我何事?”
  顾思年瞟了他一眼,此人相貌嘛也平平无奇,只能说带着儒雅气,没什么过人之处。
  年轻男子有板有眼的拱手作揖:
  “在下乃中原一士子,游学天下,看我大凉河山。
  年关时节我途径琅州,听闻凤字营与燕军一战,大振我边关民心、军心,心生敬仰,想与将军一会。
  无奈在赶往琅州城的途中为燕人掳掠,今日才得见将军。
  现请入凤字营为一幕僚,为将军效命。”
  “呵呵。”
  这个回答不出顾思年所料:
  “兄台这些夸赞,我凤字营当不起。
  但是想给我做幕僚的人可多了,至今还没本将军看得上眼的。
  你且说说,为何选你?”
  “鄙人身负祖传家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阴阳、儒、法、道、兵、农无所不精。
  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尽在胸中。
  将军问我会什么,在下可畅谈三天三夜,但若问我有何不会,还真得容我好好思量思量了~”
  “嚯,好大的口气啊。”
  顾思年与褚北瞻愕然。
  这还是他们迄今为止遇到过最嚣张的读书人。
  顾思年半开玩笑半嘲讽的说道:
  “你既然有这么大本事,怎么还被燕人抓了?”
  “将军!”
  年轻人陡然提高了语调:
  “我乃百姓,你乃边军。
  我在大凉境内被敌寇掳掠,该我质问你才是!
  何故讥讽?”
  顾思年脸色一僵,苦笑一声:
  “到底是读过书的,言辞犀利啊,我为刚才的话向你道歉。
  就算你有大才,可读书人想要为国效力,该行科举、入朝堂才对,你为什么选择投军?
  大凉边关六镇,每镇九营,你又为何独独看中凤字营?”
  年轻人负手望北:
  “家父精通天文、占卜之术,临终前夜观天象、占得一卦。
  言曰北方有天狼孤星出世,入侵紫薇,意指我大凉边关将不得安宁,大凉子弟都还为国效力,抵御燕贼。
  我一阶白衣、没有背景,想要从科举,去朝堂,步步为官。
  太慢了。
  倒不如直接来边关一搏!
  恕我直言,乱世出枭雄,如今的边关虽然充满杀戮,但同样遍地机遇。
  顾将军与褚将军不就是抓住机遇的人吗?”
  年轻人的嘴角带着笑意,顾思年则微凝双眼一言不发。
  他这是在暗指自己与褚北瞻就是抓住机遇的人,出身白衣,但爬的很快。
  “刚刚将军问我,为何选中凤字营。
  我大凉边关六镇,每镇九营,边军何止千万?
  但只有将军喊出了那一句:
  日月江山永在,边军英魂不朽!
  这个理由应该够了吧?”
  顾思年沉默许久,吐出一口浊气:
  “我承认有些心动,可以多给你点时间,说服我。”
  “呵呵。”
  男子面带轻笑,手掌随意的拍了拍泥砖搭起来的寨墙:
  “我听老百姓说,将军原是凤川县一典史,还曾在琅州城一诗成名,说白了你也是文官入军。
  以将军之才,也可以行科举才对,日后成就不会低。
  但你没有选这一条路。
  想必将军与我一样,觉得那样升迁太慢,边军战场才是出人头地的地方。
  区区一个正六品参将,配不上您的才能,更配不上边军英魂不朽这句话。
  在下斗胆猜一猜,将军的野心乃是整个琅州卫,甚至更高。
  刚刚在营地中我听到了北荒的口音,你们笼络了不少北荒的乡勇流民。
  北荒的兵,边军各营一向嗤之以鼻,可你们却愿意敞开胸怀接纳,明显带着同情之心。
  褚将军名北瞻,瞻字望也,向北而望,有思念故土之意。
  北边的故土,也就只有北荒了。
  我再猜一猜,二位将军怕是惦记上了这块失地吧?”
  顾思年与褚北瞻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唯有震惊,此人只言片语间竟然能猜中这么多?
  “全对?哈哈哈!”
  二人的神情让他仰天大笑,一挥衣袖:
  “看来我找对了人,没有野心,可不配我辅佐。
  但你想要坐领琅州卫、染指北荒,可不是件容易事。
  凤字营的战力够了,但你们还少一位谋臣。
  鄙人自负有些本事,不敢说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一个琅州卫在下还不放在眼里。
  若是将军信我。
  三年之内,琅州卫将尽悬顾字军旗!”
  琅州卫尽悬顾字军旗。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句话出自一名年轻人嘴里。
  但顾思年却目光郑重,客客气气的拱手抱拳:
  “现在起,凤字营有你一席之地!”
  “多谢!将军定不会失望。”
  年轻人挠了挠头:
  “咳咳,初次见面,将军该给点见面礼才是。
  银子我就不要了,给我换身干净的衣服吧,这都臭了。”
  顾思年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刚刚还一副高人模样,这转变得也忒快了。
  表情怪异的顾思年强行压住嘴角的笑意问道:
  “对了,还未请教名讳?”
  “鄙人复姓第五,名南山!”
  「老粉丝可懂?」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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