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79章大雪满弓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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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窸窸窣窣~”
  “簌簌~”
  寂静的夜色之下,几十号汉子匍匐在地,一点点地往北城墙的边缘爬去,动作极轻,几乎没有一丝声响。
  出发之前每人都披了一件白色帆布制成的斗篷,将全身上下遮掩的严严实实,与茫茫白雪几乎融为一体。
  哪怕靠近城墙的位置有淡淡的火光闪耀,燕军也压根看不出有人在雪地里移动。
  燕军的主力确实集结在南门,北门上似乎没多少守卒,到目前位置一切尽在掌控。
  唯一出人意料的是又下雪了,刚停了一天的雪花再度飘扬。
  雪花弥漫天地,遮掩视线,对凉军而言应该是一件好事。
  距离城墙没多远的黑暗中有无数士卒列阵以待,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俨然成了凉军最好的掩护。
  将士们纹丝不动,任由雪花落在脸颊、兵器之上,顾思年喃喃念叨了一句: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啊~”
  “大雪满弓刀,好诗。”
  褚北瞻喃喃说了一句:
  “就让这漫天大雪见证我军旗登顶!”
  少倾,三十号步卒无惊无险的尽数抵近城墙,背部紧贴砖石,白色的斗篷已经被他们卸下。
  其中有几人的手中握着一把强弩,箭头处是墨家特制的精钢铁爪,粗壮的绳索盘旋在地,剩下的清一色弯刀负背。
  几人同时将箭头对准城楼,但并没有扣动弩机。
  他们在等,等一个掩护。
  “咚,咚咚!”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鼓声突兀响起,每隔一阵来一次的凉军鼓声不期而至。
  也就在这一瞬间,几名士卒狠狠的按下弩机。
  “蹬蹬蹬~”
  弩箭飚射而出,钩爪牢牢的嵌进头顶上方的砖石内,低沉的碰撞声恰好被鼓声掩盖。
  完美~
  “上!”
  陈凌轻轻一抬手,三十号悍卒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登城,鼓声就是号令,意味着今晚的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
  “这鬼天气还要在城头上站岗,真是倒了血霉!冻死老子了!”
  “行了,你少说几句,大家都得守,人人有份,没啥好唠叨的。”
  “老子就是心烦,还有外面凉军的战鼓,咚咚咚的敲了一天了,他们这些家伙不用睡觉的吗?
  打个盹就被吵醒,烦死了!”
  几名守夜的燕军嘟嘟囔囔个不停,满脸烦躁之意,城外的鼓声甚至没让他们挪动一下屁股,早就听习惯了。
  “行了行了,不跟你们扯了,老子要去撒尿了。”
  “去吧去吧,站远点,骚得慌!”
  满脸胡渣的汉子往远处都走了几步,站定、脱裤、放水一气呵成,尿完还不受控制的哆嗦了几下。
  “咦,这是啥玩意。”
  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两垛砖石箭勾着个黑乎乎的物件,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铁爪。
  此刻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趴着城墙往下瞅了一眼,发现铁爪下连着粗壮的绳索,一直悬到城脚下。
  而且不止一根,有四五根,但全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这家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慌乱,忙不迭的扭头要跑。
  可转身的一刹那他就看到一双冷厉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一只大手狠狠按住了自己的嘴巴,抬手就是一刀割破了他的咽喉。
  “噗嗤~”
  送他上路的正是陈凌,尸体刚要扑通倒地他就用左手一扶,轻轻的放到了地上。
  三十号汉子,全都藏身于黑夜之中,犹如鬼魅~
  撒个尿半天没回来,另外两个同袍就找过来了。
  “咦,这家伙人呢?”
  “溜号了?”
  两人左找右找也看不见人影,刚骂骂咧咧的转过身又是两刀挥了过来。
  一泡尿,三条命~
  燕军在北门的防卫确实远不如南门,大雪之夜站岗的守卒寥寥无几。
  陈凌他们很快就将这片城墙的十几名哨兵解决干净,然后就发现了不远处几乎堆成山的火油罐。
  燕军估计是也怕火油被点燃,上方搭了一层结结实实的架子。
  他们要做的就是将火油罐上遮掩的蓬布全撕开,然后稍微往周围放一放,分得均匀点,然后点火。
  听起来简单,但可是在敌军的地盘,步步杀机啊。
  要命的事情出现了,油罐堆的正对面就是一间亮着灯光的阁楼,应该是守城士卒休息的营房。
  这下陈凌犯了难,你说先杀进营房吧,万一里面住了一两百人咋办?要是直接搬火油罐子吧又慌,里面出来人咋办?
  一名士卒低声问道:
  “头,咱们?”
  陈凌咬了咬牙:
  “赌一把,直接搬,动静都轻点,这时候燕军应该都睡了!”
  “好!”
  说动手就动手,几十号人鬼鬼祟祟的就摸到了火油罐边上,轻手轻脚的动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候,异变骤生。
  “砰!”
  “差不多了,换岗了换岗了!”
  对面阁楼的大门被砰得一下踹开,十几名燕兵拄着个长枪,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听他们的意思是正好出来换岗。
  无巧不成书、雪夜显杀意。
  两拨人全都愣住了,大眼瞪小眼,陈凌的怀里还抱着两坛子火油呢,燕军那边也在打着哈欠,估计刚睡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凌,直接把油罐子一扔,拔刀就冲:
  “杀了他们,动作快!”
  短短几步的距离罢了,第一刀已经挥出,血箭飚射。
  鲜血叫醒了燕军,也叫醒了整座靖边城。
  “敌袭!”
  一名燕军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几乎破音,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喊过的最大声音:
  “敌袭!”
  “凉军上来了!”
  “找死!”
  陈凌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飞身一刀就将此人砍翻在地,三十号精锐人人奋勇,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把这群燕军杀得精光。
  可那间阁楼里的燕军全被惊醒了,密密麻麻的士卒往外冲,与凉军混战在一起,少说有近百号人。
  激战正式开始!
  “咚咚咚!”
  “杀啊!”
  “凉军偷袭,全军迎战!”
  漫天的鼓声几乎是在顷刻间响彻城头,整座靖边城都陷入了躁动。
  “杀了他!”
  两名燕军嘶吼着扑向了陈凌,双眼猩红,申屠空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谁丢了城墙,从上到下都得斩首,容不得他们贪生怕死。
  “妈的!”biqubao.com
  陈凌满心焦急,抬刀一挡就隔开了两柄刀锋,身形一弯狠狠的将凉刀挥了过去。
  “噗嗤噗嗤~”
  两人双双毙命!
  燕军也看出来他们想用火油闹事了,蜂拥而上,陈凌见状不对一挥手:
  “分几个去搬火油,剩下的拦住燕军!”
  “给我杀!”
  “杀!”
  冲锋在前的陈凌知道,今天这一战怕是没那么轻松了~
  “咚咚咚~”
  “杀啊!”
  城头的激战惊醒了睡梦中的燕军,也让城外的凉军面色大变。
  所有人都知道突击队碰见麻烦了,不然应该先是火起才对!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顾思年,意思在等这位主将拿主意。
  “不用再等了!”
  顾思年朗声喝道:
  “擂鼓,开战!”
  “将军令,擂鼓!”
  “轰!”
  几乎就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火光瞬间亮起,靖边城三面外的大军尽数现身,火光冲天。
  “投石车准备!”
  “目标城内深处,点火!”
  “放!”
  “砰砰砰!”
  第一波投石狠狠的砸了出去,漫天的火光飞进了城头。
  这也是最快增援陈凌的手段,但是曾凌川手底下一千号精锐还没动,一个个目光焦急的看向城头,他们在等。
  万一陈凌他们得手了呢?结果火油炸开的时候城墙上全是自己人,这不给自己炸死了。
  “杀啊!”
  “当当当!”
  “嗤嗤嗤~”
  城头上的激战格外惨烈,几十号精锐面对数倍于己的燕军死战不止,真的是刀刀见血,出手必有人魂归西天。
  挥刀,死人~
  再挥刀,再死人~
  眨眼间城头上就躺满了尸体,遍地血污。
  陈凌也挨了两刀,饶是如此他依旧迈步前冲,砍向前方两名燕军:
  “死吧!”
  “噗嗤~”
  三柄弯刀同时挥出,陈凌一刀封喉,瞬间斩杀两人,但右侧的刀锋也砍中了他的腰腹,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一头栽倒在地。
  鲜血顺着他的腰腹缓缓往外渗出,脑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踉踉跄跄的挣扎了好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
  二十岁不到的年轻汉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尸体,战场上还能站着的寥寥无几,目光惨然。
  三十号精锐,只剩他一人。
  近百燕军,只剩伤兵二三。
  幸存下来的两名燕军哆哆嗦嗦的握着刀,眼神无比惊恐,这些凉军尼玛的太可怕了,像杀神一般,他们甚至没有提刀再战的勇气。
  陈凌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艰难的走向了不远处的火油罐。
  差不多了,可以点火了。
  两名燕军看出了他的目的,只觉得毛骨悚然,再也顾不得多想,拼了命的杀了过去。
  “喝!”
  “啊!”
  “噗嗤~”
  三人同时倒地,两名燕军一命呜呼,陈凌的胳膊又挨了一刀。
  身负重伤的陈凌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就这么爬。
  爬啊爬~
  最后躺在了一大堆火油罐的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战场中已经没有站着的了,唯有几名重伤士卒在血泊中抽搐、哀嚎。
  远处有嘶吼声传来,密密麻麻的燕军正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要不了多久就会把陈凌砍成肉泥。
  陈凌摸摸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脸上挂着笑:
  “将,将军,没给您丢人吧?”
  头顶是漫天飞舞的箭雨、投石;四周是成百上千的敌军;身下压着的是足以带来一场大胜的火油……
  他知道,今天必死。
  但年轻人的眼眸中没有半分的畏惧,满是对胜利的渴望~
  当然,他老母亲的身影依稀浮现,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养大、逐渐佝偻的身形……
  怎奈已是边军人,生死为家国!
  一滴泪珠滚落~
  “蹭~”
  陈凌再也没有犹豫,擦出火花,将火折子扔向了身后的油罐。
  一道用尽他全身力气的嘶吼声传遍全城:
  “娘,儿子不孝啊!”
  “轰!”
  地动山摇,火吞坚城~
  「既以许国,难以许家。
  换边军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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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底最后一天,我努力一下大家也努力一下,哈哈哈。
  祝大家新的一个月万事如意,财源广进!」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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