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_第181章生死陌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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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速度再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加速行军!”
  靖边城那儿正在激战,几十里外的雪地中却有不少士卒正在行军,看军旗分明是苗字营与安河营的兵马。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替顾思年挡住侧翼的燕军才对。
  但苗仁枫终究是没撑住,于昨夜秘密下令两营兵马后撤,独独留下乡勇坚守阵地。
  让乡勇死拼,自己保存实力,苗仁枫的算盘拨得震天响。
  两营兵马毕竟还是以步卒为主,行军速度不快,累死累活一夜也才赶了不到二十里路程。
  但苗仁枫已经知足了,在他看来这是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天色日渐明亮,苗家两兄弟驻马山坡,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前赶路。
  苗磊有些放心不下的问道:
  “大哥,咱们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撤都撤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苗仁枫冷声道:
  “你给我记住,咱们不是后撤,是休整,过两天咱们还会回到营地。
  让手底下的将校们把嘴巴都闭紧,谁敢乱说话,休怪我不留情面!”
  苗磊应声点头,跑都跑了,还想这么多干嘛。
  苗仁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些个乡勇,顶多能撑一两天,突破防线的三千骑兵就会直插靖边城。
  啧啧~
  顾思年的三营兵马就算再勇猛,也经不住两面夹击啊。
  到时候顾思年这一派倒了,董寿又翻不起大浪,琅州卫岂不是我苗家说了算?
  三营的编制,都归我了!”
  现在苗仁枫的脑子里没有了畏惧,只有对权力的渴望。
  只要顾思年一死,谁都治不了自己的罪,因为游峰手底下无人可用。
  “嘿嘿,还是大哥聪明!”
  苗磊阴笑一声:
  “这家伙,早该死了!”
  “哼!”
  苗仁枫看向靖边城的方向:
  “一个毛头小伙子,仗着有几场战功就作威作福,连我苗字营的驻地都敢包围!
  这次我看还有谁能救他!”
  苗仁枫满眼杀意,顾思年当初在苗字营驻地门口给苗家扇了一耳光,今天他要顾思年用命来还!
  苗家立足琅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刺头!
  “走吧~”
  苗仁枫轻扯缰绳,冷笑一声:
  “过两天咱们再来,我发发善心,去给他收尸!”
  在苗仁枫眼里,顾思年那几千兵马已经是一群尸体了~
  “隆隆~”
  “轰隆隆~”
  两人准备离开的一刹那,脚下的大地好像开始了微微颤动。
  苗仁枫下意识的看向地面,雪珠在上下跃动,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到来。
  这是大队骑军奔驰才会有的动静!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扭头远望。
  茫茫雪地中有一望无际的胡服骑兵跃出地平线,长枪向前,滚滚而来。
  那威势、那杀气,叫人心颤。
  一股恐惧感直冲天灵盖,这位琅州卫副总兵面色惨白:
  “怎么,怎么可能。”
  ……
  “杀啊!”
  “轰隆隆~”
  “当当当~”
  凄厉的哀嚎声在夜色中回荡着,这里是寿字营阻击燕骑的战场。
  董寿眉头紧拧的喝道:
  “燕军为何会在半夜进攻我军防线?一定出了什么变故!
  查出来没有?”
  “还,还没有。”
  几名亲信将校满脸苦涩的摇着头。
  真是见了鬼了,从他们寿字营到达这里的那一天开始,燕军从未在半夜发起过进攻。
  今天燕军偏偏倾巢而出,不要命的冲击阵地,防线的一角已经濒临破碎。
  董寿沉着脸喝道:
  “我丑话放在前头,哪一营丢了防线把燕军放了过去,谁就是跟自己的项上人头过不去!
  葛大人砍我的头之前,我一定剁了他!”
  “将军,末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名偏将躬身道:
  “今夜燕军主力全集中在乡勇那一侧,那个位置就算被燕军攻破,他们也得绕好大一圈才能进攻靖边城啊。
  燕军将领只要不蠢,就不该如此做。”
  “说的也是~”
  董寿目光微凝,脑子在飞速转动,为何今天燕军会进攻这里?
  “将军,将军!”
  寿字营主将,也就是董寿的拜把子兄弟韦风成大步流星的冲了进来:biqubao.com
  “不,不好了!”
  董寿心里咯噔一下:
  “防线被攻破了?”
  “不,不是。”
  韦风成急声道:
  “咱们抓到一名燕军的哨骑,那个俘虏交代,苗,苗大人那边的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怎么可能!”
  董寿大惊:
  “苗字营安河营两营的战力比咱们还要强上一些,怎么会被突破?”
  董寿觉得自己这再撑个四五天不成问题,苗仁枫那边应该撑得更久才对。
  “据燕兵交代,安河营苗字营已经撤出了营地,只留下乡勇防守,防线被燕军一击即破。
  然后,然后燕兵突破防线后没去靖边城,而是掉过头来去追苗字营、安河营。”
  “苗总兵竟然率军撤离了营地!不应该啊,上头可没有撤军的命令。”
  “燕兵也是奇怪,不去靖边城,反而去追击这两营。”
  “难不成燕军又是在耍诈?声东击西?”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人惊骇、有人疑惑、有人惶惶不安。
  “我明白了,我全都想明白了。”
  董寿脸色铁青的指着地图:
  “苗总兵估计是怕死伤太重,擅自撤离了营地,只让乡勇坚守。
  但他肯定没想到燕军会不顾靖边城,先去追杀他!
  从燕军的角度看,靖边城就摆在那儿,跑不掉。
  歼灭完苗字营、安河营,回过头来围歼靖边城外的攻城大军照样稳操胜券。
  还有咱们对面的燕军,那些家伙定然是得到了消息,想要一起去追杀苗仁枫!
  王八蛋,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保存实力!”
  董寿罕见的暴跳如雷,苗仁枫选了一条通往鬼门关的路!
  几名董寿的心腹将校全都震惊了,若真是如此,两营兵马就会被燕军彻底歼灭在野外!
  没有陷坑鹿角、没有坚固工事,他们绝对敌不过三千燕骑!
  军帐中死一般的沉寂,夜色中还回荡着燕军的嘶吼声。
  沉默许久,韦风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将,将军,咱们,咱们要不要派兵去救援苗总兵?
  他们,他们怕是凶多吉少啊。”
  “救个屁!”
  董寿破口大骂:
  “就我们这点骑军,派出去多少死多少!半点用都没有!
  他苗家树大根深,敢擅自后撤,我董寿可没这个胆子!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死守阵地,一步不退,赌顾思年能打赢!
  要是拿不下靖边城,大家就一起死!”
  韦风成彻底闭上了嘴,他知道董寿说得是实情。
  董寿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意味,叹息道:
  “苗仁枫啊苗仁枫。
  这一次你算是把自己坑死了~
  怨不得我啊……”
  ……
  琅州城头硝烟弥漫,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战斗结束,遍地死尸。
  满城尽悬“凉”字军旗。
  实际上城中的战斗并没什么焦灼起伏。
  陈凌等三十号精锐的战死让一千号攻城卒奋勇先登,城防土崩瓦解。
  从大军入城的那一刻起就是一面倒的溃败,胜局已定!
  数不清的士卒眼含热泪,几个月前他们从这里惨败而归,惶惶如丧家之犬。
  今天顾思年带着他们,将边军的大旗插上了城头。
  一诺千金,一战而胜!
  胜利之后不闻喜悦,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顾思年站在那片发生过惊天一爆的地方,眼眶通红。
  火油将墙砖烧得乌黑,碎裂的砖石几乎让这里成了废墟,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几十片雪白的帆布铺在地上,下面盖着的是支离破碎的尸体。
  那三十号先登精锐,甚至找不到一具全尸。
  打扫战场的士卒们只能依靠仅剩的军服辨别身份,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有泪花闪烁。
  这一战赢得酣畅淋漓,靠得就是先登之卒的舍命一搏。
  曾凌川将一片铜块递到了顾思年的面前:
  “将军,我们,我们只找到了这个。”
  铜块被大火熏得发黑,上面还带着些许血迹,刻着“陈凌”二字。
  这是边军士卒特有的身份牌,每人一块。
  一来方便检验身份,二来就是怕遇到大战,尸体无法辨别。
  据说曾凌川在大胜之后嚎啕大哭了一场,自责不该派陈凌出战。
  在他眼里,这位年轻小伙子会是日后的边军新秀,绝不该死在这。
  顾思年死死得攥紧铜片,胸口剧烈起伏。
  那句“娘儿,孩儿不孝!”一直回荡在他的耳中,久久不绝。
  以后回到琅州,该如何面对他的老母亲?
  哪怕杀了一个申屠空,在顾思年眼里都没有让陈凌活着重要。
  除了陈凌,还有那一位位战死的边军将士,谁没有父母妻儿,谁不是家里的顶梁柱?
  战场,没有温情~只有残酷!
  “呼。”
  顾思年长处一口气,默默的将铜片藏进了袖中,强行忍住悲伤:
  “曾大哥,尽可能的收容将士们的遗体,人死了,也该留个念想。”
  “诺!”
  “将士们,大战可还没结束呢!”
  顾思年振作精神,看向了周围的将军们。
  秦熙、褚北瞻、蒙厉等等全都挺胸待命,目光盎然。
  “军令!”
  顾思年冷声喝道:
  “凤字营、望北营、陷阵营所属骑军尽数出动,驰援苗仁枫、董寿的两翼防线,彻底打垮燕军!
  记住,穷寇莫追,只求击垮不求全歼。
  六千燕兵发起疯来咱们也要损失不少兄弟,将他们赶出靖边城以北就行!
  剩余步卒留守靖边城,立刻修缮城防!”
  “诺!”
  “出发吧!
  用你们腰间的凉刀,替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杀!”
  「一场大胜~
  祝大家四月好运!!!」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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