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东想做的第一件事,是弄清楚谁举报了爷爷。 爷爷急火攻心而死,就是被恶意举报给气到了。 爷爷曾说,人在盛怒之下,真的会吐血的。 许望东曾担心秦朝阳被气到吐血。 结果,被气到吐血的是爷爷。 前一个小时,还笑眯眯地给他买糖、要为他买房子娶媳妇的爷爷,转眼间,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许望东的灵魂被掏空了。 他每走一步,就会想起跟爷爷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爷爷磨草药,他就在一旁看着; 爷爷出诊,他是小助理。 他喜欢爷爷的博学,爷爷喜欢他的聪明懂事。 家道中落时,他想辍学,爷爷一巴掌把他扇回了学校。 “我这个老头子还没死呢!还需要你一个小毛孩养家?你赶紧回学校去!一门心思读书!读不出个人样来,别回来!别信读书没用之类的鬼话,跟你说这些话的人都不安好心!他们都不希望你过得好!” 爷爷当初是这么跟他说的。 许望东也是这样信的。 那时,爷爷召集了同宗同族的亲戚,强制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不管怎样,不能让家里的孩子们失学。 许望东拼了命读书,想对爷爷有个交代。 在最艰难的少年时期,因为有爷爷的庇护,许望东很安心。 爷爷是夕阳西下的那片天空,虽然垂暮,但依然闪着温暖的金光,照耀在儿孙和村民的身上,让他们身心暖洋洋。 这样的爷爷,不应该被活活气死。 更不应该,在他八十大寿时,被气死。 许望东回到家,棺材已经买回来了。 像棵不老松一样的爷爷,住进了棺材里。 许望东抚摸着棺木,想着爷爷的照拂,泪如雨下。 很多人都在抽烟,他们都说,老爷子不能被白白气死,他们要讨个说法。 许望东的决心,也跟这个有关。 他敲响了妹妹的房门。 自从爷爷被活活气死之后,许望月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肯出来。 爷爷死前,还在“新鲜点”上面浏览帖子,他肯定是看到了自己被调侃的内容,才犯了心病。 当哥哥质问,爷爷怎么会下载这个APP,看这种新闻时,许望月顿时心如死灰。 家人们审判自己的眼光,让她觉得自己犯了死罪。 自责和内疚把她的骨头都要啃干净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人,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死不瞑目的爷爷。 所以,她躲进了房间里。 哥哥来敲门,许望月不敢开。 许望东在门外说道:“许望月,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开门,我有事要问你。” 哥哥从来不会说谎。 许望月打开了门。 过去几个小时,她的眼睛哭得只剩下一条缝了。 “是你告诉爷爷,在‘新鲜点’上面有人污蔑他?” “不行吗?”许望月生怕哥哥责怪,强词夺理:“爷爷没有资格知道吗?” 许望东的拳头硬了。 如果许望月是弟弟,那她现在一定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了。 “我说了,我不是找你兴师问罪。”许望东忍了又忍,"我是想问你,有人在网上污蔑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刷到的呗。”许望月说道:“我给留学生讲中医,需要资料,就在‘新鲜点’上面搜索。它的算法功能很强大,它知道我这段时间对中医感兴趣,就给我推送了很多跟中医有关的东西。然后,我就刷到了污蔑爷爷的那篇帖子。” “我认为爷爷有权知道这些。”许望月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强硬地说道:“如果我被骂了,你们瞒着我,不告诉我,那我会非常气愤。” “你不要做这种假设,如果你不说,爷爷就不会知道。你告诉他,难道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很坦荡?不,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是把爷爷当成了一种谈资!”许望东忍无可忍,大骂妹妹:“许望月,我这辈子没骂过人,你是第一个想让我骂你是‘傻逼’的人!许望月,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办完爷爷的丧事,我就离开家,再也不见你了。” 许望月坦然地接受了哥哥的责骂, 她不服气,但只有被骂,她的罪恶感才会轻一点。 “爷爷手机里的那篇帖子已经不见了。”许望东缓了缓语气,说道:“如果你有截图,发给我。” “我为什么要截图?把那些图片留在手机里添堵吗?”许望月翻着白眼说道:“我都举报了,帖子也就被删了。” “许望月,你别再逼我骂你!”许望东怒道:“如果帖子被删了,那就没有证据了!我们怎么告他们?你只会帮倒忙!” 许望月撇了撇嘴:“我怎么能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子?” 许望东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最后无奈地说道:“许望月,直到今天我才看清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可你不过是自作聪明。你骄傲又敏感,容不得别人说你半句不是,你更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许望月被戳中了痛处,勃然大怒:“许望东,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意外而已!你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你以为你多高尚?” 许望东满眼悲哀:“许望月,我也知道今天发生的都是意外,可是,就算是意外,你就没有责任了吗?我刚开始并没有指责你,我们是一家人,出现了问题,那就要齐心协力解决问题。可你不想解决问题,你只想逃避。” 许望月怔住了。 一家人?齐心协力解决问题? 许望东失望至极,到了楼下,跟家人商量对策。 该告谁,怎么告,大家一筹莫展。 许望东的手机响了几声,原来是许望月发过来的图片。 原来,她早就把帖子给截图了。 许望东说得很对,她就是个又骄傲、又别扭的女生。 脸皮极薄,不允许别人说她一丁点儿不好。 哥哥刚才那么指责她,让她极为难堪,她认为哥哥的话严重伤害了她的自尊。 这些截图,她明明很早就截好了,但是因为哥哥说了不好听的话,她就不肯痛快地把截图发给哥哥。 许望东了解妹妹的脾气,心里还有气,但语气已经软了:“谢了。” 客气,生分。 许望月大概又要想多了。 但许望东没那么多精力哄妹妹了,他准备明天一早,就拿着这些照片,到派出所报案。 他看着爷爷的棺材,在心里默念——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李知圆给他打来电话,说是自己已经到了沙东省了,也到宿舍了,让他不要担心。biqubao.com “望东同志,你一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同志……你千万别冲动啊……” 李知圆已经从他的拥抱和背影中解读出来了,他走得很坚决,带着一种不再回头的气势。 他是一个讲义气的少年,为了爷爷,他肯定会非常冲动。 “我有数。”许望东简单说道:“圆圆,你专心训练,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我回去找你的。” 如果事情能顺利解决,许望东打算带着爷爷准备好的礼物去找李知圆。 爷爷准备的礼物,非常贵重。 贵重到李知圆肯定会推辞。 但爷爷已经去世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把礼物带给李知圆。 他要完成爷爷的遗愿——把李知圆娶回家。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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