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齐宕的身影,我总算舒畅了许多。不过怕自己被龙御夜看到,我下意识地躲在了转角处,等到他离开了慈宁宫,我才重又坐回原处。
才刚舒服地靠着,已有大队人马的脚步声靠近。皇宫就是自己的家,在家来向来没什么警惕,直到宫人们走近,我才知晚矣。
“公主,皇上召见。”公公和几个小太监来传旨。
帝姬本该出嫁时,才有皇帝封作公主。而今的皇帝与自己是平辈,自己的身份也随之改变了。更何况还有个做太后的母亲?
龙御夜才刚离开慈宁宫,这些宫人寻我来,直奔准确地点。显然,适才龙御夜已看到了我在这里。
能避则避吧,我甚至懒得睁开眼,已一口回绝:“不去了。”
公公巧言令色:“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们可担当不起,公主别为难奴才们……”
“为难你么?”我冷冷一笑,绕到那公公面前,“半月前,贵妃在宫中一手遮天的时候,谁狐假虎威,给母亲和八皇子脸色看?以为父皇一去,母亲失势,我们孤儿寡母在宫中就会任人欺凌么?一群踩高拜低的奴才!”
“公主……”众太监跪地俯拜,“公主冤枉啊,奴才们……”
冤枉?当真以为我是不管事的主了。母亲性格柔弱,受了欺负从不声张,齐宕又小,在人前,别的宫的奴才们倒还对他卑躬屈膝;人后,少不了给齐宕好脸色。
倒是我,从不会因为委曲求全而忍住,便是贵妃她本人也忌讳我三分,她的工人更是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眼前的这几个太监往日分明是贵妃面前的红人,如今见贵妃落低,转而又投效了龙御夜,龙御夜刚回大周不久,自是不清楚他们的历史,给他们轻易地混到了龙御夜身边当差去了。
他们口呼冤枉和求饶的声音不断,我反而一语不发,重又坐回原处假寐。
以静制动,太监们果然越发地心惊胆战,想我八成知道他们的恶行,知道瞒我也瞒不过去,几人埋头交汇眼神的时候,马上心生一计,一咬牙,认命地道:“奴才们誓死效忠公主!”
倒挺会测度人心的,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当然不会相信他们所谓的誓死效忠我的话,怕是有人要杀我,他们护主的时候比谁都逃跑的快。处事极为圆滑,非常狡猾又见风使舵的他们,此际以为利用我是他们的主子了,便再也不会与他们计较过往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是想着以后利用他们?
留了个较为忠厚的在母亲的慈宁宫里照护,众太妃们都住在宫中,那么多的太妃以往对母亲恨之入骨,见母亲如今独坐高位,难免不嫉恨交加。安置个以往侍候贵妃的宫人在母亲的宫中大有用处。
遣了一个出家做和尚,自然,遣他去的地方是护国寺。发配给他的任务是:要是见到护国寺的后上有人吹笛,让他使技将那人绑架来给我。
潜去护国寺的那人叫藏龙,口中直呼前半生被阉了,后半生还要去剃了头做和尚他造的什么孽啊。其他几个太监幸灾乐祸地笑。
看了看那笑的最放肆的人,我亦是笑着盯着他,轻轻地道:“你去浚亲王府呆着吧。”
“浚亲王府?”那太监面如土色,“奴才就是去冷宫呆着侍候那里的主子,也不去浚亲王府啊……要是哪天皇上不高兴了,发一句话,将浚亲王府里的主子连带家仆全咔嚓了,奴才……”
“很聪明!”我赞赏道,“就你去那里最合适了。”
那太监还要求恳的时候,我已吩咐道:“要是皇上有一点对浚亲王动杀念的动向,你马上知会我!”
那极阴柔的太监哀怨地看着我。
本想差一人混进龙煌灼的将军府,想了想要成功地混到龙煌灼的家里而不被发觉,实在不易。于是打消了念头,依旧让两人在龙御夜的身边察言观色。毕竟圣心难测,我出嫁前要与龙御夜在宫里待上几个月,伴君如伴虎,有个内应为好。
如此刚好,五个昔日贵妃身边的太监全安置妥当了。
我自然不会把他们安置在我身边了,呵,那几个房梁上的冬瓜!
留了一太监在慈宁宫,打发另外两人往护国寺和浚亲王府去了,我这才随剩下的那两个太监往龙御夜的回春宫——皇帝的寝宫。
宫人提着宫灯,我一边赏着皇宫中的夜景一边往龙御夜那里去。临到已站在回春宫外时,我才觉得不妥。这么晚了,龙御夜召我去他的寝宫做什么?
第一卷 相思青萝 037 同居
驻步回首看着我刚收罗的那两个太监,两太监茫然地摇头,表示不知。
心里隐隐地转了一圈心思,思及今日进宫龙御夜离开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我正要离去时,太监总管万公公已堆起一脸笑容,非常奉承地过来了:“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里面请!”
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有认命地入了回春宫。
以前父皇身边的红人,那姓刘的公公年事已高,父皇驾崩后,他也告老还乡了。这万公公,我听宫人们说,龙御夜还是太子没离开大周的那会儿,万公公已是龙御夜的近身宫人了。顺理成章,龙御夜做了皇帝,那万公公也被提升到太监总管了。
人都说测度主子的心思,只看主子身边的人就能猜到几分。细心地留意万公公的神色,真一个眉飞色舞啊。嗯,看来龙御夜今晚的心情不错。
回春宫因是帝王得寝宫,帝王很多时候懒得去勤政殿的时候,也在回春宫里处理政务。因而,回春宫也有它的勤政殿。
路过勤政殿时,除了外面如往昔严加守卫的大内侍卫们,我还见到了一个腰间佩刀,走来走去的年轻侍卫。
看那侍卫的样子并不像宫中之人,能带刀入皇宫,那么,很显然的,他是朝中某位重臣的贴身护卫。他既在此,也很显然的,正在勤政殿觐见龙御夜的人,正是他的主子!
那侍卫见到万公公和我过去了,我们走近时,他对我们一颔首,和万公公寒暄着。当万公公告诉他我是公主时,那侍卫微吃了一惊,深深地看了看我,像是在判研和估量什么,后才下跪请安。
“李制将军大晚上的辛苦了。”万公公对那侍卫慰问着。
“公公慰问,李制愧不敢当。”那年轻侍卫作揖。
李制?
龙将军公务繁忙,不得去叨扰,你去回禀李制将军,依李制将军的命令行事……
从占连成的军营进城的时候,龙煌灼的守城将士们将我拦在城外。当我显露了身份执意要进城时,那将领让身边的侍卫进城回禀,如此地交代。
李制,龙煌灼的贴身侍卫,从一品将军!
怪不得李制看我时,用的是那般判研和估量的眼光!
很显然的,他是在判研和估量我这位龙煌灼的未婚妻到底有多少斤两,在判断我成为他们的将军夫人的可能性。
一瞬间,适才对李制的好感烟消云散。
拂袖往勤政殿里走去,万公公大骇,丢下李制来拦我:“公主,皇上与龙将军在商议军国大事,公主不可擅闯……”
“皇兄召本公来,本宫唯恐去了半刻。”我笑脸以对。
万公公急的满头大汗:“公主不可擅闯。”依然是那句话,说的委屈不已。
我顿生疑惑,万公公有胆拦我,而且这么执意,显然是龙御夜的意思。龙御夜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是皇兄要本宫来的,要是去迟了,皇兄怪罪下来,谁来担当?”我试探。
万公公只得认命:“公主且荣奴才先进去回禀皇上。”
话毕,万公公见我一副好商量的神色,才进了内殿。
片刻,万公公一捻拂尘,出来传旨:“奉皇上口语,请公主先去后殿歇息,皇上稍后面见公主。”
打了官腔。
无奈,我的目光在李制的面容上兜转了两圈,才离了勤政殿。
……
在后殿一刻也不停息地来来回回地走动,终于闻听那句‘皇上吉祥’,我劈头就道:“龙御夜你……”
龙御夜过来我身边的步子蓦地停住。
眼中余光见到了一宫的宫人们不安的面色,我方温顺地欠身:“给皇上请安。”自然不肯如在万公公面前一样,叫他皇兄的。
龙御夜倒也好说话,高深莫测的面容很快褪去了阴鸷,一挥手:“都跪安吧。”
满室宫人如获大赦:“是。”起身,退至宫门口,才转去身子往外走。规矩一丝也不落下。
“龙……”我认命地唤,“皇上。”
“嗯?”他坐下。
“刚才……勤政殿里的人是龙煌灼?”
“是煌灼啊。”龙御夜看着我,“怎么,有什么不对?”
是啊,觐见龙御夜的人是龙煌灼,这有什么?我适才怎么有向龙御夜兴师问罪的意思?
终于平静了下来,方才意识到宫人们退去了的内殿里再无他人。龙御夜似乎没意识到我的局促:“万忠。”
“奴才在。”万公公进殿。
“带煌灼进来。”龙御夜似笑非笑。
“遵旨。”万公公退下。
再顾不得身份尊卑,此刻的我简直想谋财害命杀人灭口,然后夺路而逃。“龙御夜你……”才想施展暴力的时候,‘瞄……’一声猫叫,之后是万公公的公鸭嗓子:“回禀皇上,驸马爷到。”
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那只猫已经倏地窜到了我身边,咬着我的裙摆,像是见到了八百年前的亲人,亲昵地蹭来噌去。
我的猫。
不用去做个全身检查,我也知道,它是我的猫,那只真正的猫‘龙煌灼’。
只有‘龙煌灼’,才会对我又爱又怕。分别了近半年,它暂时忘却了对我的怕,只对我爱的紧。一见面立刻扑了过来。
蹲下身,抱它在怀。
还是那只波斯猫,任凭我对它再恨再是虐待,每每我恩宠它的时候,它都摒弃前嫌,那么地喜欢我这个主人。为何人不能那样呢?人原来连猫都不如。
物是人非。心疼地抱着瘦了一大圈的我的猫,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原来是那么地惦念它。
龙御夜斜睨着我和我的猫,最后停留在那只猫身上的目光,寒意一闪而过,挑眉笑笑:“知道朕和煌灼在勤政殿做什么么?”
我没有答应,只是一直看着我的猫。显然的,他的答案和这猫有关。
“呵呵。”龙御夜起身促狭地笑,“煌灼来见朕,回禀京城的防守等等军国之事,朕一直抱着它坐在御座前,对煌灼回禀的话一句未闻。煌灼最后请示右相府处置的事情时,朕答非所问地笑谑煌灼……‘它和你同名’。煌灼看朕久久,一语不发,拂袖而去。哈哈……”
龙御夜笑得舒畅真挚,仿佛,问我他和龙煌灼在勤政殿里做什么时,他眼中的寒光,是我的错觉。
“着手军政耐性极好,私下生活更是温和的煌灼,朕能看到他勃然大怒,真是难得啊。”龙御夜收了大笑,如此唏嘘。
很显然,对于龙御夜口中的龙煌灼而言,那般好的忍性,他一语不发拂袖而去,已是他愤怒到极致的表现了。
是我的错觉么?今夜在我面前提及龙煌灼的时候,看着这只与龙煌灼同名的猫的时候,龙御夜的眼中暗藏寒光。
却是懒得多想,我只毫不回避龙御夜森森看着我的目光,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问道:“右相,龙天浚的舅舅,贵妃的娘家,你打算如何处置?”
龙御夜亦是直视我,半晌不语。我快受不了他的逼视时,他方幽幽开口:“如今,只有你还敢在朕的面前直呼‘你’,甚至还一生气就叫朕的名字。连煌灼,他在朕还没即位的时候,就已经在避开朕的锋芒了。”
森森的目光转为了深深,眼中灼热一片。
我赶紧撤回目光,不安的请罪:“臣妹礼数不周,再不敢有下次,望皇上恕罪。”
果然伴君如伴虎。前一刻还笑逐颜开,这一刻已是暗藏杀机。龙煌灼早早地闭着他的锋芒,实在是明智之举。然而我并不是惧怕龙御夜的龙威……只是他眼中那不该有的灼热的东西,实在让我惶恐地想要逃避。
“无妨。”他笑得是那样的温和,全无丝毫帝王的威严,“私下无外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该叫我皇上的时候,切莫叫错了。”他甚至没自称‘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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