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相报_分节阅读_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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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兑出微笑,抬头对着来人笑:“柳公子,近来可好?”

    柳季东,我爹最大的生意伙伴的二公子,我打自娘胎来就识得他,年幼时我和宝儿没少受他欺辱,后来我虽随着师傅习武,但答应了师傅不得让人知晓我的师承,一直忍耐着他。直至有次他抢了宝儿的糖葫芦并把她推倒在地,我用了师傅的细砂掌两招把他撂倒在地。不料柳季东有被虐的爱好,自此以后他成了我的忠实拥护者,一天不吃我几个拳头他就浑身不自在似的,还一心想娶我为妻,拳打脚踢都不跑。

    “浅儿,你这么生疏做什么?”柳季东朝着我走了几步。

    我连忙拖着锄头后退几步,还是陪着笑的:“我已与人订了亲,以后言行要谨慎些,以免落人话柄。”

    “我这回来就是要来与伯父对质的,你明明已许配了我,何以还与那状元订亲?”

    我望着他那张理直气壮的脸,把锄头往身后藏了藏,以免一时失手往他身上锄去。

    “王小姐?”这及时出现的声音救了柳季东的小命。

    我抬眼对上来人,心下不禁喟叹。

    我一向觉得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跟那涂了猪油的烙饼一样,忒腻味,但这个正微微笑着走过来的男人却好看得刚刚好。眉眼精致慵懒,唇上微微的翘着,身上带着一股子清冽的香,笑得男人味十足。未曾开口,却让人情不自禁的就盯着他瞧。

    然而盯着盯着,我突然就觉得这人好眼熟……在哪见过?

    “在下范天涵。”他做了一揖。

    按理我该还以一揖的,但由于前几个时辰一直谨记着四姨娘的教诲——见到范公子要抛眼神儿,我的眼睛背叛了我的心,我就直愣愣地对着范天涵抛了个若有似无愁而不怨的秋波。

    范天涵僵了一僵:“王小姐,是否尘土飞入眼睛?”

    我再逼着自己兑出一个笑:“哈哈,我似乎见过范公子?”

    “王小姐好记性,去年元宵灯会上我曾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哦哦哦,是他。

    倒也不是我好记性,是他的相貌着实让人过目难忘,这眉这眼这鼻这唇,长得将将好的俊,更难得的是那眉宇间的那股英气,能开天辟地。

    去年元宵夜,我与宝儿逛灯会。宝儿自以为跟着我上了几年私塾便是才情满天下,兴致勃勃地跑去猜灯谜,赔上了大半年的饷银后哭丧着个脸求我去替她把钱赢回来。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也不是我没义气,只是我对猜谜这回事不甚内行,与其丢人现眼多赔点钱进去,还不如就藏拙。当然我没让宝儿知道内情,她眼中我一直是万能的,就让我继续万能下去罢。

    回程时宝儿一直撅着嘴,快离开灯街时她又突然发现自己的荷包被盗了,剩下半年的饷银也没了。宝儿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人才的表现就是——随时随地,随心所欲。于是她在大街上号丧似的哭了起来,我丧面子之余还得去买冰糖葫芦哄她,答应给她加饷,给她做新衣裳,带她去福来客栈吃她最爱的小笼包……书包网 bookbao8. 想看书来书包网

    鸢鸢相报(一)(5)

    而范天涵就是那时出现的,用宝儿的话说就是宛如天神一般,带着她的荷包,翩翩而至。他把荷包还给了宝儿后就离开了,短短不过一须臾,我尚且一头雾水,宝儿却被搅乱了一池春水,失魂落魄了三天。

    “浅儿,他就是那状元?”柳季东打断我的回想。

    我正斟酌着言辞,范天涵自顾道:“正是在下,敢问公子大名?”

    “柳季东,浅儿的意中人。”

    娘哟,我几欲厥过去。柳季东,待我把师傅的“拂云手”学成,定把你的头折下来踢蹴鞠。

    我瞟了范天涵一眼,他挑眉微笑,似在等我回应,我只得干干地笑:“哈哈,柳公子爱说笑,范公子可千万别误会。”

    “浅儿……”柳季东着急着想插嘴。

    我恶狠狠地瞪过去,不着痕迹地转着杵在地上的锄头。

    柳季东看看我,再看看地上被锄头转出来的坑,摸摸鼻子:“浅儿,这事我还是去跟伯父好好商量。”

    常在我的棍棒下讨生活的人,果然很懂察言观色。

    现下偌大的庭院里只剩我与范天涵。秋风忽地萧瑟起来,卷起漫天飞舞的花瓣,连带着吹散我堆起来的花冢,吹乱我的发、他的衣。这次第,倒也有几分的凄婉。

    我愣愣看着两片花瓣飘落他的肩,粉色与玄色,倒是奇异的融洽。

    “清浅,起风了。”

    我赞同地点头,半响才恍然他刚刚唤的我清浅。听大姨娘说,我满月之时有一个江湖术士掐指一算,算出我五行缺水,所以我爹才凑了这么水灵灵的两个字来当我的名字,十八年下来,我五行缺不缺水我是还没体会到,我挺爱喝水的就是。

    不过,清浅这二字还真不常被叫起,亲近的人唤我浅儿,下人们唤我小姐,其他人唤我王小姐,还真就没人叫过我清浅。而且,这两三番话之前他还唤我王小姐,瞬间就变清浅了,真吓我个不知所措。

    范天涵弹掉肩上的花瓣,谦谦有礼地问:“我可以唤你清浅么?”

    这叫都叫了,还问不就如同放屁还除裤麽?

    我眼神随着他弹下的花瓣飘到地上:“随公子意,不过我习惯被叫做浅儿。”

    他一脸云淡风轻:“久了就习惯了。”

    习惯你个死人状元骨头。

    风势愈大了。

    我不明白范天涵为何还不进厅里去,他就一直陪着我干干地在庭院里站着。我尴尬至极只得又抡起锄头挖坑。

    他也不帮忙,倚着树,凉凉地弹着飘落到肩上的花瓣,弹完了左肩弹右肩,花瓣还是秋风吹又落。

    宝儿这尊救苦救难的菩萨,从来都是踏着鼓点来的,这次也不例外,她蹦蹦跳跳地大呼小叫:“小姐小姐,风这么大,你还种树啊?”

    ……

    菩萨眼神儿不好。

    我磨着牙小声纠正她:“我在葬花。”

    宝儿疑惑地看看我,再看看我挖出来的坑,正色道:“小姐,你这坑绝对可以埋人。”

    我发誓,我瞅见了范天涵在笑,而且笑得促狭。

    我笑吟吟地示意宝儿看向树下:“宝儿,还记得你的恩公吗?”

    宝儿曾赖着师傅要他教一招半式,师傅被缠得没法,最终创了一招“黑熊上树”教给宝儿,具体步骤是:快速奔跑冲向敌人,熊抱夹住,压倒。这招是因材施教地为宝儿创的,淋漓尽致地利用了她身材上的优势。可惜这么有杀伤力的招式被宝儿演变成一个毫无杀气的快乐招呼,她学成后只要遇到她喜欢的人,让她兴奋的事,她就会不顾一切冲向对方,上演这一出经典豪放的宝儿上树。

    于是,当我说完这句话,宝儿先是愣愣地看着树下的范天涵,眨眨眼,后提起裙摆,迈开步子,仰头大吼一声“恩公!”

    ……冲!夹!压!这长串的动作皆在弹指间完成。难怪师傅说宝儿骨骼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可惜笨。

    我杵着锄头在这厢幸福地看着宝儿把新科武状元压在树干上动弹不得,满心满眼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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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鸢相报(三)(1)

    葬完花,四姨娘领着我在房里刺绣,我对这个行为甚是不解,范天涵和爹端端坐在大厅里客套,哪能感应得到我在闺房里刺绣?但长辈们的想法往往都是匪夷所思的,我倒是因此而免于陪着客人吃茶的苦差事,也就乐得轻松。

    不过瞧着在四姨娘手里轻舞飞扬着的绣花针,再瞧瞧我手上要么和线缠一块儿,要么扎得我唉唉叫的针,实在是让人气馁。幸好我生来善于发掘自己的优势,我自顾思忖着,若是在针上学四川唐门喂毒,我肯定能使得比四姨娘好,这叫术业有专攻。

    人生中很多事都是这样的,你以为穷途末路了,转个弯换个念头竟也是柳暗花明,这道理我悟得比别人都早,我聪慧。

    “浅儿,宝儿怎么回事?”四姨娘总算是忍不住了,停下手里的针问道。

    我瞧一眼从庭院回来就坐在凳子上冥思苦想的宝儿,心里头一阵难过,可怜宝儿那蚂蚁般简单的脑袋要思索这么复杂的事,太难为她了。

    “没事,她在思索人生。”我对四姨娘笑笑,企图让她宽心。

    她狐疑地打量着宝儿,道:“她这又哭又笑的模样,真的没事吗?当年我爹被我大哥气到癫狂之初也是如此这般的征兆。”

    我试探地叫了两句宝儿,都得不到她的答应,于是我也惴惴不安了。

    到了午膳时候,宝儿终归是天人交战完毕了,她小手握成拳,泪眼汪汪看着我,眼神真挚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小姐,我愿意忍痛把范公子让给你!”

    这出舍己为人的戏宝儿唱得悲壮感人,我也不忍扫了她的兴,只得做出感激的样子握住她的手:“宝儿,小姐我不会忘了你这份情的。”

    四姨娘在旁一脸纳闷地喃喃自语:“这范公子怎么就成宝儿让出来的了?”

    爹爹盛情地把范天涵留下来用午膳,爹爹的盛情领教过的人都晓得,跟刀架脖子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自然是得上桌作陪的,当我携宝儿步入大厅时,范天涵本已迎上来的脚步在看到宝儿后顿了一顿,后缓慢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心有余悸?我自是谅解的。

    我们府里吃饭的阵仗向来是很大的,九个姨娘团团坐住,三个女人一台戏,也就是说饭桌上有三台戏同时开演,锣鼓喧天自然是不在话下。

    我与范天涵邻座,他言辞并不多,对谁都仅是有问有答而已,不过应付九个好奇的女人也足够让他一顿饭下来吃不到几口。

    用完膳,爹和姨娘们一致认为我该带上范天涵四处参观,而且去我的闺房坐坐,熟悉一下彼此。王胖子在说熟悉一下彼此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的*光芒激得我差点弑父。面对这么一群无视礼数且敢于与封建礼教做斗争的先进长辈们,我常常是抑不住内心的悲怆之情的。

    我与范天涵被赶鸭子似的赶入房内,入门就见到我与四姨娘的刺绣趾高气扬地摆放着。我内心一阵哀嚎,我可以理解他们想留下刺绣来显示我的多才多艺,但我着实理解不了为什么不留下四姨娘的就好,再不济留下我的那幅就好,何必都留下,用一幅的巧夺天工来衬托另一幅的惨不忍睹?

    而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厚着脸皮认四姨娘的刺绣为我的时,范天涵却已发问了:“苏诗是何人?”

    我凑过去,四姨娘的刺绣上清楚绣着两个字——苏诗。哎,她自从帮我爹管起了帐后,便养成了什么东西都要签名落款的毛病。

    范天涵还巴巴地等着我回答他,我也只能打消冒认的念头:“苏诗是我四姨娘的闺名。”

    鸢鸢相报(三)(2)

    他点点头,“她绣得可是苏绣?”

    我愣一愣,“她姓苏,绣的想必就是苏绣。”我斟酌着奇怪,忍不住又小声嘀咕,“那我姓王,绣的莫非要叫王绣?”

    范天涵脸上的笑僵了一僵,探过身来看我一直挡着的刺绣:“你绣的可是鸳鸯?”

    我无语以对,苍天为何总要与我作对?

    自我学刺绣以来,四姨娘就对我使针的水平感到不可思议,实在无奈之下她对我的要求是只要学会绣鸳鸯就好,我就一直一直地绣着鸳鸯。直到某次,四姨娘突然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浅儿,你绣的不像鸳鸯,倒像水鸭,不过也好,鸳鸯太俗气了,人人都绣鸳鸯,我们浅儿这么独特,以后就绣水鸭好了。

    从此后我便只绣水鸭,我脱俗。

    我深深地望入范天涵的眸子:“不是,是水鸭。”

    许是我的庄严肃穆感染了他,他也只是认真地点点头,客套地夸了两句:“有水鸭的生动,鸳鸯的灵气。”

    不愧为状元,如此无耻之话都讲得出来,着实值得顶礼膜拜。

    简短的对话过后,我干干站着,不知道如何招呼他,幸好他也怡然自得地坐了下来,自己倒着茶水还招呼我:“你喝茶麽?”

    我勾了把凳子坐下,“不了,公子自便。”

    这话自然是废话,他自便得不得了。

    他喝了口茶,“我都唤你清浅了,你再叫公子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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