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遇到过她这般莽撞的人，不免有些局促。

    “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软软的，像棉花一样。”云四儿嘿嘿笑，摁她坐下，殷勤的问：“要不要喝茶？或是牛奶？想吃什么东西不？”

    慕玲珑怔怔的望着她，似有些羡慕，又有些好奇，最后目光又低了下去，规规矩矩的坐着。“不劳云姑娘……”

    “不劳不劳，我无聊着呢，正好你来陪我。”云四儿给她倒了茶，倒了牛奶，又把早上阿二吩咐管家准备的糕点一并端上来。“我们俩年纪差不多，不如直接叫名字吧，姑娘来姑娘去的太别扭。”

    慕玲珑又是一怔。

    云四儿坐下，拿起一块松糕给她，自己也吃一块。“你性格真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可招人疼了。”

    “是……是吗……”慕玲珑低着头，小声说：“我倒是羡慕云姑娘呢……”

    “哎？为什么？”

    “有话都能说出来，不会憋在心里……”

    “想说什么说什么喽，你也可以嘛。”

    慕玲珑摇摇头。

    这个云四儿懂。“嘛，也是，父兄比你年纪大许多，还有那么多姨娘，大宅子里不能乱说话，难怪你觉得憋的慌。”她冲她笑笑。“你要是憋的厉害，可以跟我说说，我不告诉别人。”

    慕玲珑柔柔一笑。“云姑娘真有趣。”

    “唉，你一叫我姑娘，就不有趣了。”

    “呵呵。”

    第一次，云四儿见她笑。

    开心，又有点羞涩。

    多好的姑娘，生在这么座大宅子里，可惜了。

    “说起来，你的岁数和我差不多，为什么没有嫁人啊。”

    慕玲珑一愣，低头。“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要照顾他。”

    “也不能因为照顾爹耽误自己吧，庄里还有那么多人。”云四儿趴在桌上，笑眯眯的瞅着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跟我说说成不？”

    “这……”慕玲珑的脸瞬间涨成红色。

    “说嘛说嘛，两个女人说说私密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有点猥琐，不过，逗弄小美人的感觉愉快极了。

    “嗯……”慕玲珑磨蹭了很久，禁不住她一再怂恿，乖乖回答。“只要……对我好就行……”

    “诶，这个条件范围太广了。”

    “像……王公子待你那般……”

    “啊？”云四儿讶然的张着嘴巴。“像他那样？”

    “嗯……”

    “那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摆张冷脸，跟他说话爱搭不理的，有事没事还爱瞪眼睛吓唬人，泪，她是不清楚她的水深火热啊。

    “他若能像王公子那样，待我有十之一分的体贴，我就知足了……”

    他？云四儿眼睛一亮。“你有心上人了！”

    慕玲珑自知失言，慌乱的张口结舌。“不……那个……”

    云四儿撑着下巴，邪恶的笑笑。“让我来猜猜……你喜欢的人就在山庄里！”

    慕玲珑惊喘，像见到仙人似的呆望着她。

    她的表情应证了她的推断。云四儿神秘兮兮的冲她笑。嘛，这其实很简单，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若是喜欢上什么人，这人肯定是她经常见到的。这点小把戏也就唬唬她这种单纯孩子。

    “你……怎么知道……”

    “我能掐会算啊。”

    “……”

    “你们是不是两情相悦，然后私定终身了？”

    “没有！我和表哥……”

    “噢，表哥。”

    慕玲珑捂住嘴，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要不要吓成这样？

    “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许是因为真的慌了，她攥紧云四儿的手腕，指甲都陷了进去。

    云四儿微怔，心里冒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你放心，我不说。”再说，她都不知道那个表哥是谁。

    “你发誓！”慕玲珑过激的眼神，看上去阴森森的。

    云四儿相当意外，印象中娇弱胆怯的女子，竟给她一种心底发毛的骇然感觉。云四儿照她的话，发了誓，慕玲珑直勾勾的瞪了她好半天，才终于平息。

    这是怎么回事？

    她和表哥的关系见不得光？

    害怕别人知道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云姑娘，对不起，我刚才……”慕玲珑低着头，已然恢复平日温驯的样子。

    “是我不对，不该打听别人的私事。”云四儿憨笑两声，把这份尴尬掩饰过去。

    红叶山庄里的人果然都很奇怪啊……

    ***

    十点半继续二更……

    第十五章 线索!(二更)

    阿二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中午吃饭都没回来。慕玲珑尽职尽责的陪伴她，但未免提及敏感话题，两人没怎么说话。吃过午饭，云四儿站在院子里估算小花什么时候能到，这种无聊的日子要是持续下去，她恐怕等不到半月后的寿辰了。

    “云姑娘。”

    云四儿回头。

    “你想到外面走走吗？”

    “好啊，我们去哪？”

    “爹的院子不能去，还有后山……要不我带你去夫人的院落？”

    搞半天，她说的出去走走，就是在山庄里溜达。云四儿靠着廊柱，无语望天。到处都是一样的院子，一样的屋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里这么大，就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慕玲珑低着头。

    “你平时都怎么打发时间？”

    “我要照顾爹，没有空闲。”

    汗，这个……“以前呢？”

    “绣花，弹琴。”

    真是大家闺秀啊。云四儿撑着额头，叹气。“那个不叫玩……”

    慕玲珑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迟疑道：“二嫂前几天差人去城里给侄儿买风筝……”

    “风筝！这个好！”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

    “没关系，我们自己做，这个我在行！”

    云四儿拉着慕玲珑去找管事的，要了竹条，浆糊，线绳还有纸，就在院子里糊风筝。折腾了一个时辰，好歹做出形状，只是很多年不做，手艺生疏了，扎出来的风筝歪歪扭扭。

    这个大概飞不起来吧。

    云四儿本想把这个扔了重做，但瞧见慕玲珑期待的眼神，觉得试一下也无妨。她把线绳栓结实，和慕玲珑一起到花园中的空地。

    “你拿着，我拉着线跑，看我跑的差不多，你就松手。”

    “哦。”慕玲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云四儿把线放长，一边放一跑，慕玲珑见绳子绷紧了，于是放开手。

    风筝很快飞到天上，很高，但在天空停留不久，便偏向一边落了下来。

    “啊——”

    风筝飘落，挂在树上。

    云四儿和慕玲珑跑到树下，遗憾的望着挂在枝头的风筝。

    “这个好像不太行……”云四儿转头看着她，嘿嘿一笑。

    慕玲珑娇羞的掩唇，跟着笑了起来。

    “我们得想办法把它弄下来。”

    “这棵树好高……”慕玲珑提议。“我去找护院头领，让他帮我们吧。”

    “不用那么麻烦，只是一棵树而已。”云四儿把裙摆撩起来在腰间系紧，搓了搓双掌，就往树上爬。

    慕玲珑目瞪口呆。

    云四儿懂点拳脚功夫，爬树对她不是太难，只是枫叶被她摇晃的簌簌飘落，瞧着有点可惜。

    “你在下面接好。”云四儿取下风筝，扔下去。

    慕玲珑跑过去把风筝捡起来，回头见云四儿松开双手，蹲在枝杆上准备往下跳，大惊失色。“云姑娘，当心！”

    惊呼未落，云四儿已跳下来。

    慕玲珑没有多想，朝她下落的位置跑过去。

    “哎，你别过来——啊呀！”

    两人撞在一起，摔倒在落叶堆上。

    “唔……”云四儿揉着屁股，坐起来。“玲珑，你没事吧？”

    “嗯……”

    云四儿爬过去，打算扶她一块儿起来，不想在这时，目光被她颈子上挂的玉坠吸引。

    这个是……

    慕玲珑察觉她的视线，慌忙捂住坠子。

    云四儿的眼神微变。她没看错，坠子上的图案和信上的蜡封一样！“好漂亮的玉坠。”云四儿笑呵呵的说：“玉的成色极好，雕刻手艺也十分精湛，不知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慕玲珑握紧坠子，面露难色。“不知道……”

    “不过，这坠子有些大，不太像姑娘家的饰物……”云四儿不动声色的留意她的神情。“倒有点像男子戴的配饰。”

    果然，慕玲珑紧张的看着她。

    “哎？我又猜中了？”云四儿凑近她，压低声音，不怀好意的笑。“莫非，是你表哥送你的定情信物？”

    云四儿只是乱说，不料慕玲珑点头，承认了。

    如果玉坠的主人是她口中的表哥，那么这个就是她要找的收信人。

    “云姑娘，求你，此事万万不可向别人提起，否则……”慕玲珑的眉目露出几分忧愁。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云四儿一顿，问：“不过，你们既然互相喜欢，难道不想在一起？为什么要隐瞒？”

    慕玲珑低垂的目光幽然若秋水。“我想跟表哥在一起，可是表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没有问他？”

    “我不敢……”

    “你表哥很可怕？”

    慕玲珑点点头。

    “诶，会比我们家阿二可怕？”云四儿眼珠一转，状似不经意的问：“你表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慕玲珑奇怪的看着她。“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

    “可你们不是……”慕玲珑忽然闭起嘴，沉默不说话了。

    云四儿心知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别的，于是拍拍屁股站起来。“我们回去吧，把风筝修好再来放。”

    “嗯。”

    ***

    第十六章 吓,死,了(三更)

    从慕玲珑的反应来看，她之所以害怕别人知道她和表哥的关系，是有两个原因。其一，家人反对。家大业大的人亲戚往往也特别多，一表三千里，只怕这位表哥的出身寒碜，配不上庄主千金，故而两人需要隐瞒。

    可是，有一点她比较在意——慕玲珑逼她发誓时流露出的阴狠。那个可不像是女儿瞒着父亲跟表哥搞私情害怕被人的知道的反应，如果让她来形容，更像是一种生命受到胁迫的恐惧。

    所以，她认为问题出在这个表哥身上。

    倘若表哥是她要找的收信人，那么他和米路库就有说不清的关系，照这样思考——

    米路库，红叶山庄。

    表哥，小姐。

    爱情……或是利用……

    唉，自从蒂法的事过后，她习惯性的把男女感情往坏处想。世上哪有那么多尔虞我诈？这位表哥也许就是个普通的穷书生，大家闺秀不是偏好这类斯文小生？

    但话说回来……

    云四儿又把那封信拿出来，仔细看着蜡封上的印迹。

    再遇神棍，她问他是否知道米路库在哪，他指向那个酒家便消失了……认为这封信与米路库有关是她们的推断，不一定……

    要说没有关系，怎么会有人让她千里迢迢从银月国把信送到江陵？

    云四儿的思路又出现矛盾。她托着腮，郁闷的叹气。“如果真有关系，那么慕玲珑对她表哥这份思慕恐怕又是镜花水月……”唉，真不想再看到遗憾的结局。

    “你一个自言自语说什么？”阿二推门进来。

    云四儿坐直，问他。“这一整天你去哪了？”

    “后山。”

    后山？慕玲珑好像说过那里不能去。“去那儿干嘛？”

    “验证一下战枫天是否真的在红叶山庄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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