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的密林永远都是不见天日，无论黑夜白日。树叶层层叠叠，有风吹过是沙沙的声音。现下已经快入秋了，地上是厚厚的落叶，不知道到底积累了多少年的光阴。银纱和莫荒在林中走了好几日，眼睛早已适应了林中的昏暗，却已经是不知道时日了。

    令莫荒奇怪的是，像是这样的林子虫蛇应该是遍地可见的，这些时日却愣是没有见着任何毒物。不过这样的事情，他也只是心下有些奇怪，并没有深究，因为他还有一个少女要应付。

    “小莫子小莫子，快看，前面有一条小溪！”银纱拽着莫荒的胳膊，摇啊摇，“我好久都没有洗澡了，我要洗澡！”

    莫荒走到溪边，看了看。那条溪不是很深，水也十分清澈，能够看到底部是细细的石子。四周是树林，但仔细听过去也没有危险的声音。他转过身，正准备在溪边生堆火，好休息休息——他们已经走了不下三个时辰了，那少女嘴上虽说没有什么意见，但也终究是累了吧。

    然后……

    “银纱，你怎么……”怎么就脱衣服了？……

    莫荒在这个不知男女大防为何物的少女面前有些无力。

    只见银纱已经退下外衫，手指正在解中衣的带子。衣服的领口微微敞开，莫荒便看到了少女雪白的肌肤。

    “什么？”银纱一脸疑惑地望着莫荒，手指仍旧不停，下一刻，红色的肚兜便大喇喇的展示在莫荒面前。

    莫荒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连忙转过身，匆匆离开。

    他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怀里抱着剑，微微吐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的热气却迟迟不肯退去。

    一阵不大不小的戏水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想，这个女子莫不是在什么人前都是如此？

    想到这里，他微微蹙眉，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不多一会，银纱洗好澡，换回了她的那身南楚衣裙，头发湿哒哒的披着，脸色因为寒冷微微泛白。她眉眼如黛，如出水芙蓉一般。

    莫荒已经升起了篝火，身边是捕来的野鸡，他刚把野鸡宰了，手上却没有一点血腥。点点星火中，莫荒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

    银纱本就不是细心的人，也根本不会去理会此刻莫荒的呆愣，只是凑近了火堆，搓着有些冷的手嘟嚷着：“又吃野鸡啊……”

    当初虽然是她自己提出要吃野鸡的，可是在吃了第一顿之后，她就悔青了肠子，却碍着面子不好说什么。

    莫荒已经开始烤鸡了，敏锐的听觉让他没有错过银纱的那句抱怨，一双手顿了下。

    “不喜欢？”莫荒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也不算……”银纱拨弄着还能滴水的头发，声音有些闷，可下一秒却跳起脚来，一脸懊恼的神色，“不管不管，都是你害的！”

    “我？”莫荒对于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少女有些无可奈何，却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她。

    “就是你就是你！”银纱凑到莫荒的面前，一手扯着嘴，声音有些发不清楚，“你看你看！”

    嫩粉色的口腔里，是些许极细的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竟还起了好几个泡来。

    “怎么弄的？”莫荒皱眉问道。

    “哼，那天给你上草药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银纱松开手，白净的脸上有些红痕，“本来以为过两天就好的，可是……”

    可是吃了两天的烤鸡，竟是久久都没好。

    “你怎么不说？”他本以为他的草药是银纱随手用石子压烂的，原来却是她用嘴咬碎的。

    “你要是知道了又怎么可能肯上药？”银纱斜睨了莫荒一眼，“你这个人脾气也真够别扭的。”

    虽说两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经算得上是熟络了，可是莫荒却是一副情债两份的模样，不肯欠银纱一丝的人情，她对他好些，他也是必然要还回来才会罢休。

    “还是要告诉你才好，生生吃瘪讨不到便宜可不是我的风格，所以你这个人情还是欠着我的好。”银纱露出一个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莫荒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知觉地勾了勾嘴角，道：“是，我欠你的。那这只烤鸡怎么办？”

    “你自己吃吧，我刚了寻几个果子，随便吃吃就好。”

    “还要多久才能到云染城？”

    “快了吧……”

    一顿饭，两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很快便过去，火光中，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

    “喂，小莫子你要不要洗澡啊？错过了这条溪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水？”吃完饭，莫荒去溪边取水装满水囊，银纱在下游的地方洗手，玩心一起，将一小掬水弄到莫荒的袍子上。

    莫荒没有答话，待银纱走进，他才开口：“你先去火堆那里休息吧。”

    可是莫荒高估了银纱的理解能力，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拍了拍莫荒的肩膀，道：“没事没事我刚刚已经休息好了，你放心。”

    莫荒终于再次了解，在银纱面前，绕弯子说话是不可取的。

    “银纱，你爷爷没有告诉你，男女授受不亲吗？”莫荒有些怀疑银纱爷爷的教育了。

    “可是我又不是要亲你。”银纱有些疑惑。

    “我不太习惯，你能不能回避一下？”莫荒叹了口气。

    银纱这才明白过来，莫荒是要赶她。她心里腾起一团说不清的火，哼了一声才离开。

    听着微微的水声，银纱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想让我看我还不看呢。爷爷洗澡从来都不赶我的，爷爷身材那么好，小莫子以为我稀罕？”

    自我催眠了半晌，银纱心中的那团火还是没有灭，她原地转了两圈，突然想起什么，露出了一副坏笑。

    莫荒洗好了之后，正准备上岸，却发现自己准备替换的衣服不见了。不远处的树梢上，一阵响动，引得莫荒冷声道：“谁？”

    一张小脸从树叶中露出，带着笑意，手中是莫荒的衣裳。银纱一脸得意，暗想自己虽没有武功，但是轻功还是不错的。这么一想，她心中的火也熄灭了大半。

    看到银纱拿着自己的衣裳，脸顿时黑了。

    “银纱，不要捣蛋。”莫荒冷着脸，口气却是无可奈何。

    “唔，你要的话，自己来拿啊。”银纱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手中的衣裳一甩一甩，心中满是窃喜。

    “你确定要我自己去拿？”莫荒的声音中暗藏着危险的味道，银纱本能想否认，却是嘴硬起来，不肯服输。

    下一秒，一股凉意袭来，竟是莫荒用掌力将溪水激起，扫向银纱。银纱大惊，正想后退，手中一轻让她有些失神，溪水正好迎头洒在银纱面上。水不多，却是将银纱刚干的发再次弄湿，衣衫也是湿了大半。

    莫荒已经穿好了衣服，而银纱坐在树干上，有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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