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歌飞_第19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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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儿站在一边道:“啧啧啧,多么了不起啊!我家姑娘哪能受得起呢?”

    费妙荼微微一嗽,示意她不要多言,馨儿才闭了嘴不再说话。

    “我和李岩大人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相信你也明白,我看在蘼儿的份上,暂且什么也不计较。”费妙荼说完,便站起身来走出了百花亭。

    沙媺半晌也没明白费妙荼话中的含义,可是李岩却是非死不可。

    隔日,费妙荼便被李岩接走安置,沙媺也离开了百花坊。她本来就没有卖身进去,所以来去甚是自如。

    沙媺不知道该不该再去见见费妙荼,不知道见了费妙荼是不是该劝说她些什么,又或者告诉她让她离开李岩。可是,这可能么?

    李岩答应过要让费妙荼嫁给其他人,那她又是否该去找李岩让李岩履行他的承诺?

    沙媺似乎有些慌乱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这样的念头。

    “该死,迟疑不决就会坏事!”沙媺心道,“我难道真的要用不光明正大的手段?”

    毕竟还是犹疑了。她定定地看着铁匠把通红的铁条淬入水里,水上冒出了几个泡泡,像是沸腾了。

    “姑娘,下雨了,进来吧。”铁匠见沙媺站着不动好几个时辰,连外面下雨了都没有发觉,心中好笑。

    沙媺“诶呀”了一声,抬头望了望黑压压的天,拂去了睫毛上的雨水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好呢?”

    铁匠一边打铁一边道:“姑娘要的是六把短刀,两把子母刀。大小十把刀,六把短刀已经打好,两把子母刀还要我一夜的功夫。如果姑娘等不及,可以先把六把短刀拿走,先回去试试手,明儿一早再来拿这两把子母刀。”

    “好,我先付一半的银子给你。”沙媺放下一锭大银,“烦劳师傅做得用心些个,越锋利越好。”

    “姑娘放心。”铁匠递过六把短刀,“姑娘像是没有学过武艺,老头子多嘴提醒一句,天下所有兵器都是以柔克刚,以短攻长的。姑娘用这短刀前,不妨仔细想想对方的兵器是什么,不然可要吃亏的。”

    “多谢师傅。”沙媺接过短刀,朝着客栈走去,心里愈发疑惑起来,“那个铁匠还真奇怪了。”

    沙媺回客栈拿了斗笠,稍稍装扮便是一个武夫。她先去衣店买了两套男装,再买了一个刀嚢,将短刀全部插在了刀嚢中系在了腰上。刚想迈出店门,沙媺又向店主说:“老板,我还要一个刀嚢!”说罢,又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柜上。

    “如果万一一个刀嚢没有了,还有另一个,有备无患才好。姐姐总是不放心我做事毛躁,这回可是生死一瞬间的事情,万万要当心了。”沙媺心想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娇俏的笑容。

    “其实,并不需要男装啊,女人行走江湖虽不便,但是会让别人防不胜防,谁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要去行刺别人的呢?”沙媺想了想,差点要拍手大笑了,却是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铁匠的摊子前。

    铁匠一记记打铁的响声将沙媺心中的得意劲儿都砸到九霄云外去了。

    沙媺将斗笠拿下来,“师傅,你是打铁器的,想必也懂得些武功的门道,能否指点一二?”

    “姑娘,这我怎么懂?要是我有武功,还用得着打铁为生么?”铁匠哈哈大笑,将打好的一块铁片放进水里,又听见“吱——”的一声,水中冒起一条笔直的白烟。

    “不,我不信。”沙媺将斗笠放下,顾盼流转间耳边的两缕秀发在微风的吹动下更增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信与不信,你心中自有定数,半点都由不得我来讲。其实没有一件事能够横平竖直,对号入座看似妥当得很,有时却也要懂得变通,墨守成规终究是不成的。面对你的敌人,不管是谁,都要告诉自己,‘我没有心。’那样你脑子里就不会有迟疑,更不会因为不专心而失手。我的年纪比你大那么许多,也不诓你,你自己好生留意着吧。”铁匠讲完那几句话再不理沙媺,走进门去将门关了。

    沙媺心中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却也暗暗把那铁匠的话牢记在心了。

    回到客栈,她就拿过笔,饱蘸了墨汁,将铁匠的话记录下来。

    写着写着,屋梁上滴下几点水来,将沙媺写的字全部模糊开来。沙媺抬头,只见梁上伏着一个黑衣人,宛若一只硕大的蝙蝠。她一声惊呼,站起身刚想推门叫嚷,却听黑衣人压低了声音,“姑娘莫喊,我是来相助姑娘的。”

    “哦?一个梁上君子是来相助我的未免有些让人不可置信。”沙媺勉强地笑着,一手在腰上的刀嚢中摸出一把刀,藏在衣袖里,以免刀上的寒光让黑衣人发觉。

    “你拿刀的时候,刀把和刀囊摩擦发出声音了,你怎么紧张到这个地步?”黑衣人冷笑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般,喑哑中带着犀利。

    沙媺打了个寒噤:“你是谁,为何来找我?”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至于我为何来找你,前番我已和你说过。”

    “你来助我,可知我需要的是什么?”

    “短刀刀法,攻敌制胜。”

    “哦?真乃奇人。”沙媺心中不由信了几分,没有丝毫犹豫便单膝跪地,“望不吝赐教。”

    “你身为女子,用短刀比用长剑要好得多,短刀精致短小掩人耳目最为适宜。但你知道短刀除了实打实兵刃相碰还有其他的用法么?”

    “请说。”

    “飞刀。”黑衣人阴恻恻地说,“少则三步见血封喉,多则百步穿杨。不过,时间仓促你只需学前招。”

    “是,请高人指点。”

    “点燃一排蜡烛,用刀掷过,刀身穿过烛心,蜡烛不灭,再看靶心正中,便算是小成。全神贯注,控制好你的手,你的心意、形意,气沉丹田,自会收放自如。”黑衣人的语调很快,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到时候,调节蜡烛的高低,把靶子随意调整高度,就如人穿梭般,能命中靶心,你就是比较成功的杀手了。”黑衣人挥手间,一只在烛光下翻飞的蛾子变成两半,掉在了桌子上。

    “杀手?”沙媺又是一阵激灵,“你……怎么说我是杀手?”

    “难道不是?荆轲、专诸、要离,亦或是聂政、朱亥、曹沫,无不是名传千古。你打造的短刀就如同荆轲刺秦王的匕首般,寒光清凛,非一般防身兵刃可比。当然,那些杀手都是享尽主人的好处,是死士;而你是为了自己的志愿。不过你要明确一点,虽然你不是死士,但你也要具备死士的心,也就是不存在自己的心。告诉自己,你就是杀手、就是刺客,当然,也是个死士,或者是死人。”

    沙媺听完他的话,脑子中一片空白,她沉默,她要为自己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决定,或许就是关乎她一生。如果她是一个死士,那么,她的花信年华将黯淡无光。死后,自然是青史留名。女刺客,是不是亘古未闻呢?

    “好了,姑娘你仔细想想,要相信自己,也只能信你自己。下了决心就快些练习,莫要等到自己要杀的人死了还没有动手,那就太没有意思了。”黑衣人干笑两声,消失在房梁上。

    “行尸走肉。是的,自从大明王朝陨落的那一刻,注定了,我只是行尸走肉!”沙媺将短刀重新插入刀嚢,一下子跌坐在床沿上。

    大明的无限荣光在那一刻似乎变得光彩夺目起来。从真正意义上来讲,276个年头,从高潮迭起到风雨飘摇,它从没有屈服过,就算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也没有屈服!历朝历代,巩固自己的王朝莫非就是被箍上割地、赔款、和亲三个怪圈,但是大明能傲然地说,这些屈辱我样样都没有!就算是灿烂光辉的汉唐,都逃不脱那那三个怪圈,只有大明,坚守着自己的荣光,天地间,只有我是正统。国君死社稷是祖训,就算是英宗土木堡之变情势危急生死顷刻也绝不向外藩妥协!大明有自己的骄傲,天理昭昭自有定数!它从未让一个女人带着特殊使命去和亲,给它带来安宁,276个春秋,终其一朝。是刹那间芳华、刹那间云淡风清。

    在沙媺下定决心的那一刻,究竟是注定了谁这一生的命运?

    “馨儿见过沙姑娘。”不知何时,馨儿找上门来,第一次礼数如此周到。

    “快请坐吧。”沙媺将桌上的一排残烛吹灭,沏上茶来。

    “我家姑娘说了,你毕竟和我家蘼儿姑娘是姐妹,也多感谢你前些年照看蘼儿姑娘,所以三日后晌午特邀你过去一叙,她做了些精致的糕点等你过去,还有李岩李大人到时候会来作陪,有什么话那时说开了便是,藏着掖着也在心里扭了疙瘩。我家姑娘住得离这也不是很远,从这条街走到头,右边巷子左拐,门前两株大的桂花树的那家便是了。”

    “谢谢你捎信儿。三日后我定去。”

    “好,那我也不打扰你歇息,告辞了。”馨儿果然是个泼辣角色,笑意盈盈中也蕴藏着不一样的神采。

    沙媺摸着刀嚢中的六把短刀,若他在,必当一击毙命。若功败垂成,只能说是他气数未尽。

    三日后,沙媺准时赴约。

    她想学专诸,在一条烹制好的鱼里面放了她的一柄短刀。刺客不一定要有武功,一个勇字才能万夫不当。

    “姐姐!”

    “妹妹来了,快坐。”

    “见过李岩大人。”

    李岩瞧着沙媺一身儒士打扮,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不由道:“沙姑娘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穿着男装竟比男子还要好看三分。”

    “过奖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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