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问让我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像是过堂风穿过般阴森。

    “孩子多大了？”

    “应该还不到一个月吧！”我赶紧收敛心神，回答医生的问题。

    “哦，那你还真是幸运。有很多女孩子，都是三个多月了才发现。”她看了看我苍白的脸，询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时常恶心想吐。不用担心，有些人体质是这样的，妊娠反应十分激烈。不过，这也有好处啊，早发现早解决。”

    我已经有些坐立不安。原先的决定此刻突然有些动摇，这个，可是一个生命呀！

    医生仿佛看出了我的犹豫，她轻啜了口茶，缓缓说道：“这有些话啊，本来不该由我来说。但我也是看你一个小女孩家，年纪轻轻的。这才多嘴，你不用见怪。你若听得下就听，听不下就当我没说过。”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章 强颜欢笑

    “你现在年纪这般小，生了孩子谁来抚养。虽然看你现在过得还不错，但多个孩子可不止多双筷子那么简单啊！还有，孩子他爸呢，怎么不见踪影？”医生像是将这一切都了然于心，她接着规劝道：“没有经过双方认可的孩子，生下来也只能是个错误。你还年轻，遇事一定要想得长远。”

    “好吧，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办。”

    “怎么办得你自己决定，我只是给个建议。不能说按我的意思办，好说歹说，这毕竟是个生命。”

    我苦笑：“行了，只能怪他命薄投错了胎。”

    说到这，不知道怎么的，我又想起了念安。

    别人家的孩子，我都不忍心让他流入孤儿院而收养在身边。怎么轮到了自己的孩子，我却有此杀生之意呢……

    或许，正因是我亲骨肉，我才不想他一生下来就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吧！

    因为担心自己会反悔，所以我恳求医生让我马上做手术。

    她笑了：“还真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孩子一个月还不到，要动什么手术呀！我先给你开个药，你去楼下拿了服下去。在305号病床躺着就行，时间一到，我就去看你。”

    事到如今，我也是抱着坚决的心态。

    当下，按照医生的吩咐做好了一切。

    当药丸随着白开水顺利地滑下喉咙，眼泪也像雨花般打在我的手上，更多的掉进了一次性杯子里，溅起的不知道是水多一些，还是我的眼泪多一些？

    手机我一直没有开机。

    这个时候，我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打扰。当然，我敢笃定，除了水阡陌会来骚扰以外，也没有人会想起我。

    我对这个城市感觉陌生，这个城市又何尝不对我陌生呢？

    吞下药丸后，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反倒是我因为情绪过度低落而提不起精神。看了眼空旷的床，我还是决定先躺会。

    一个小时后，我在阵痛中醒来，满头大汗。肚子里仿佛是有人在翻筋斗一样，疼得我一阵揪心。

    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她端了杯水递给我，说：“喝了它吧，那样你会好受点。”

    我疼得都快昏迷过去，迷糊当中听她说喝了会好受些，当下马上接过喝了下去，原来是红糖水。过了一会，果然没有先前那么疼了。然这种舒适也只是片刻，很快，疼痛又翻江倒海地袭来，简直叫人痛不欲生。

    我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下身汇流，意识也在巨大的痛感中渐渐模糊……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来，看着镜子了那个脸色苍白如稿的自己，心里苦涩不堪。

    我径直打车去了安奕阳他妈家。手抱着念安，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尖锐地疼了，那种疼痛就像一根细针插在心尖般，持续而绵长。

    眼泪大颗大颗得直往下掉，砸在带着一脸天真笑容望着我的念安脸上。安母被我的举止吓坏了，她把我按坐在床上，着急得询问道：“陌陌，你这是怎么了啊？跟阿姨说，阿姨为你出头。是不是奕阳那臭小子欺负你了啊？我这就骂他去！”

    安母说着就起身要去拿桌子上的手机，我连忙拖住她：“没有这回事的阿姨，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这些时日遇见的事情太多了，心里一时接受不了。阿姨就让我哭一回吧，等哭过了也就好了。”

    说着，我还朝她露出一张我练习出来的招牌笑脸。

    安母一掌轻轻拍在我的肩上，“你这孩子呀，总是这么惹人爱。行了，你先逗着念安玩吧，今天邻居送了些泥鳅过来，我去给你做泥鳅穿蛋。”

    第二十八章 安母趣谈

    我推脱不过她的热情，加之也确实无处可去。当下便抱着念安坐在院子里，与安母有一叨没一叨地说着话。

    “哈哈，你是不知道安奕阳小时候可皮着呢！”听我夸安奕阳懂事稳重，安母像听见国际笑话一样笑得全身乱颤。为了推倒我的论断，她开始搜肠刮肚地给我讲述安奕阳小时候丢脸的事。

    “他七岁那年，吃饭的时候最喜欢端个碗坐在门槛处，边吃边仰望天空，看得我和他爸一惊一乍的。你说他才多大，就懂得忧郁了。本来就这样倒也无可厚非没什么好笑的，可问题是，家里的老母鸡特人来熟，没事就围着他转。安奕阳那天吃饭的时候居然望着天空发呆，嘴上还挂着几粒饭，老母鸡跳起来就朝他嘴上啄去，当场鲜血直流。”

    说到这里，安母已然笑得捂住肚子蹲下去了。“自那以后，他吃饭的时候对天发呆的习惯总算改了。可从此以后却落了个毛病，就是打死也不肯吃鸡肉了。还成天向我哭诉，说他的初吻给了家里的老母鸡，让我给他赔偿精神损失费。”

    我的唇角也终于舒展开来，眉尖微挑。心中的阴霾此刻也略微淡了一些，当下见安母说得辛苦，也不忍冷场。于是打趣道：“阿姨告诉我他这些丑事，难道就不怕传到他耳朵里？”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儿子我还不了解，成天嘻嘻哈哈的，虽说有时也爱板张脸，不过那都是装出来唬弄人的。”

    说到这里，安母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朝我笑得格外灿烂。“再说，你可是我儿子第一个带回家的姑娘呢，想来对我儿子来说也是个挺重要的朋友。”

    我也笑：“阿姨想多了，是安奕阳人好。”

    然后我把怎样遇见遇见安奕阳的一路历程统统说给她听，她听完了以后，抚掌而笑，感叹道：“哎，真没想到呀，我竟生了个小雷锋。”

    谈话间，安母已经做好了泥鳅穿蛋。“陌陌，赶紧过来尝尝。”她从我手里接过念安，习惯性地亲昵地唤道：“宝贝，来给奶奶抱抱，哟，真乖……”

    奶奶？我拿着勺子的手一抖。

    “咦，愣着干嘛呢。赶紧趁热吃了罢，看你瘦成那样，准是平时饮食不规律。”安母抱着念安在院子里转着圈。

    听着她对念安的温柔呢喃，心里某个地方顿时潮湿一片。

    桌子上热气蒸腾，香味扑鼻。蛋花像是泥鳅吹的五彩泡泡般飘在汤上，青翠的葱花点缀其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副极为赏心悦目的山水画。我拿起白瓷勺子舀了口汤，入口甜香酥麻。

    因为饥饿的缘故当下也顾不得斯文，风卷残云般将一碗泥鳅穿蛋连带汤喝了个底朝天。

    安母在一旁看着，却只是温婉地笑。

    她的笑让我想起了已经很久没见面的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她也经常给我做好吃的。每次我吃完把碗倒立给她看的时候，她的脸便会笑得像开了花。

    第二十九章 长夜漫漫

    最终，我还是回到了公寓。

    诚然，我现在的心情依然很悲痛。但对水阡陌，却并无半点恨意。毕竟，我只是个小三而已。再者，不要孩子，这个不也一直都是我自己的初衷么。

    这样想想，我便也释怀了很多。

    推门而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水阡陌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紧紧地锁在一块，似是睡得极不安稳。我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给他拿了床薄毯子盖在身上。

    正准备站起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喃喃低语道：“苏浅陌，不要……不要……”

    后面的话很小声，我心一惊，待要凝神细听，他却又突然松开了我的手。

    原来只是在说梦话，我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奔波了一天，委实有些累了。去浴室放了热水，躺在浴缸里，疲惫得不想起身，空气中充盈着花香味的沐浴露。

    大概泡了半个钟左右，我起身拿了条纯白的浴巾裹在身上。

    经过客厅的时候，看着水阡陌孩子般的睡颜，身形顿了顿，到底还是独自进了卧室。

    熄了灯，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禁不住感叹遮光窗帘的效果实在是太好，将外面的霓虹闪烁完全隔离。

    睡意渐渐袭来……

    醒来的时候，感觉手臂酸痛得厉害，睁开眼睛看了看房间，依然是黑的。想要起身去拿床头柜的手机查看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水阡陌枕在脖子下。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试着将手轻轻抽出来，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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