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中原_分节阅读 4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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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明,刘伯承立即指示架电台。

    自从和邓小平分手后,刘伯承竟把他多年的习惯改了:每日的第一件事不再是问天气、问敌情、看地图;无论行军新到一地,还是清晨起来,头一句话便问:“邓政委在哪里?”“他的周围有多少敌人?”“我们部队离他多远?”有时电台难以沟通,他就亲自守在电报机旁。一旦收报机传出大别山的信号,他便俯身凝神细听。

    在韦楼的“后指”和在新县的“前指”电台沟通。

    参谋向刘伯承报告:“邓政委现正在电报机旁。”

    “好。赶快告诉邓政委‘后指’所在位置,然后报告我们掌握的敌情。”

    经过整夜的行军,刘伯承还没有倦意。他在屋外站了几分钟,一任寒风拂面。又转回来,说:“最后,问邓政委好。”

    同一时刻。新县境内。“前指”。

    邓小平守在电报机前。发报员敲发出了最后一组密码。邓小平说:“告诉司令员:我好。问候司令员。”

    窗外已是霞光满天。

    邓小平是前天进入新县县境的。他要在这里为鄂豫二地委作个形势报告。

    快到春节了,村子里已经有了过年味儿,不少人家在杀猪宰羊蒸年糕,贴上红红的对联和门神。

    一户人家的对联引起了邓小平的兴趣,他驻足看了几遍,忍不住笑了。

    对联左右对仗:大别山纵横南北,蒋介石不识东西。

    横批:红军必胜。

    邓小平自语道:“‘识’与‘是’,这个谐音很有意思。”

    前面有一个水塘,一群战士正踩水车往外抽水,有几个人还用脸盆淘。水塘里的水已经基本抽干,一条条鱼在淤泥浅水中蹦蹦跳跳。

    邓小平停下来问:“这个水塘是谁家的?”

    战士们干得正欢,头也没抬:是口荒塘,没主。

    邓小平又问:“那么,打下的鱼准备怎么办?”

    一个战士抬头见是邓小平,慌忙招呼大家停下,说:“报告政委,这确是荒塘。我们问过,都荒废很长时间了。快到春节,我们……我们想改善一下伙食。”

    邓小平:“查清了就好。自力更生,准备年货,这也很好。但你们想过竭池而鱼有什么后果吗?”

    战士们都摇头。

    邓小平说:“过了春节,群众就要开始春耕了。大别山上的每一滴水都很宝贵。请你们捉完鱼,再把水塘蓄满,留给老乡种田时用。”

    战士们都说:保证把水池蓄满。

    走过荒塘,就到了临时会场。

    参加会议的人已经到齐。

    邓小平笑道:“同志们都很辛苦。春节快到了,我先给大家拜个早年!”

    会场响起掌声。

    邓小平接道:

    “咱们中国老百姓过节都讲个吉利。我今天就是来讲‘吉利话’来的。有同志问,我们反攻究竟取得了多大胜利?毛主席说了,自反攻以来,歼敌69万。这数字一点也不夸大。加上12月歼灭11万,总计80万。自进到大别山以后,9月至12月,我们并未大打,也打掉了敌人五个旅,歼敌5万,比自卫战争第一年战果大。中央分配作战任务,第二年再消灭敌人96个旅,每月分配我们两个旅,我们算是完成了任务。陈粟、陈谢、东北的战果就更大了。

    “更重要的是我们前进了1000里,开创了三大解放区,人口多了4500万,建立了各级政权和军区组织。大别山敌情最严重,而我们不仅战略展开了,战术也展开了,我们已经在新解放区站住了脚!”

    邓小平分析全国战局,揭示敌人在战略上的致命弱点,最后做了结论:

    “我们要看到两点:一,基本的——敌人是防御的;二,敌人是攻势防御,以进攻达到防御。我们把它叫作垂死挣扎。垂死是基本的。不看到这一点,便不了解反攻的胜利。挣扎是另一面,不看到这一点,会松懈、麻痹,丧失斗志。总之,胜利不是遥远的2”

    2月7日,中央军委电请刘邓率指挥部和野战军主力转出大别山,进至淮河、陇海路、沙河、伏牛山之间,设立南线指挥中心,统一指挥晋冀鲁豫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陈(士榘)唐(亮)集团,展开中原作战。

    2月9日,邓小平致电中央军委:为对付敌人的残酷扫荡,并部署主力转移后的工作,野战军主力须留大别山再与敌打一个“圈子”。

    2月22日,邓小平接见鄂豫区领导人,部署主力转出后的工作,要求做好对付敌人残酷“清剿”的准备。之后,中原局发出《关于开展游击战争的指示》,要求在野战军主力转出后,军区部队和地方武装应以更广泛、更积极的游击战争,独立自主地坚持大别山战略阵地。

    至此,大别山主力转出以及内线坚持的全部准备工作完妥,新的战略远景即将变成辉煌的现实。

    不难设想,野战军主力转至中原作战之后,大别山区面临的将是更加艰苦卓绝的斗争。然而此时,无论是谁也不再怀疑这样一个事实:大别山的战略阵地在皖西、鄂豫、江汉、桐柏军区和地方群众的坚持下是巩固的,共产党不会像过去那样丢下根据地,共产党人在这里扎稳的脚跟再也不会动摇了!

    因为,幼稚和苦难的时代已经和正在过去。

    安徽临泉 韦寨 1948年2月24日

    元宵节。

    黄昏过后,天边明月高挂,地上灯火通明,连早春的晚风都带着扑面不寒的暖意。一年明月从头圆,在这传统的团圆之日,村村户户一片喜庆气氛。

    “后指”早上离开张大庄,经沈邱、李桥,行程80里,天黑后抵达韦寨。

    杨国宇想方设法弄到一些糯米粉,还有一包白糖,发动干部战士包元宵。他一面张罗,一面宣布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喜的消自:

    “面要省着点用,一定要包够数,每人两只,一只不能少。啥道理?一只代表‘后指’,一只代表‘前指’,吃到肚里,代表‘前指’、‘后指’大团圆喽!”

    今晚,邓小平将率领“前指”到达韦寨,与“后指”会师,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下子传开了。

    刘伯承早已等候在韦寨村外的野地里,他的身后是两排长长的欢迎队伍。刘伯承在踱步,眼睛始终盯着前方。75个日日夜夜虽不算漫长,但这毕竟是刘伯承和邓小平最久的一次分别。

    “邓政委来啦!”一个战士喊起来。

    夜色中,马蹄嗒嗒,搅碎了冬日的清冽。

    刘伯承看不清,向前走几步,停下,突然大步。

    邓小平远远地跳下马,朝刘伯承奔来。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语言显得多余。军人、统帅的重逢,两双紧握的手包容了全部的情感。时间在这巨掌相握的一瞬间凝固了。

    良久,邓小平望着刘伯承满脸的皱纹和银白的发丝,沉甸甸地说:“司令员,你的白发又多了。”

    刘伯承也在上上下下打量着邓小平:“邓政委,你……瘦了。”

    邓小平微笑:“总而言之,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是蒋介石最头疼的问题。”

    刘伯承开怀大笑:“记得进大别山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刘伯承还不想死,我还要睁着一只眼睛,试看中原逐鹿,鹿死谁手!如今,离这一天不远了。”

    10里夹道欢迎的队伍响起一阵接一阵的掌声。

    从大别山转出的部队泪水洗面。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如果不是他们依旧雄赳赳地迈着整齐的步伐,这已经难以称之为“部队”了。自制的棉衣裂开一道道口子,露出带着棉籽的紫花;草灰、树汁染成的棉布早已褪色,现出红的、绿的、花的“原形”……衣衫褴楼,面容。憔悴,乱发蓬散,须如荒草,形若一队浩浩荡荡的“叫花子”。

    笔者翻阅了有关资料,上面记载着这样的数字——

    进大别山前,即1947年7月,晋冀鲁豫野战军出征时的实力统计:

    第1纵队33357人;

    第2纵队31000人;

    第3纵队26468人;

    第6纵队26322人;

    野战军直属队6370人;

    总计南下124147人。

    坚持大别山斗争时的1947年11月29日,野战军司令部向军委汇报实力统计;

    第1纵队23000人;

    第2纵队19000人;

    第3纵队24000人;

    第6纵队22o00人;

    野战军直属队3000人;

    共计91000人。

    此时比南下前减员30000人,其中被俘800o名。

    主力转出大别山后,未经补充时的实力:

    第1纵队15363人;

    第2纵队11627人;

    第3纵队15384人;

    第6纵队14280人;

    除去野战军直属队不计,尚存56654人。

    主力转出大别山时,“留下一批军区部队和分遣开展地方工作的人员,姑且计万余,即便加上此数,亦不足70000人。

    由浩浩12万大军变为不足7万人马,笔者已经感到不需再举更多的例子,发更多的感慨了。仅此冷冰冰的数字,足以使人们体味到,为了实现伟大的战略转折,刘邓大军所付出的艰难、困苦、英勇和牺牲。

    当代著名作家徐怀中当年也是刘邓战士。他和其他一些人是最后一批转出大别山的。他们分遣在新县地区开展工作,离开主力部队的时间更长一些,就像孩子离开母亲的时间更长些一样,吃苦自然更多些。他对笔者说:

    “那天清晨,当我们渡过淮河,听到主力部队的司号员在山上拔号的声音时,我们都止不住哭了。”一位参加过大别山进军的老同志回忆当年,曾饱蘸激情写过一首诗词,可惜我们没有查到他的名姓,实在遗憾。我们没有机会征得他的同意引用这篇诗词,但我们感激他为后世记录下如此壮怀:

    四十昼夜风云

    三千里路征程

    大河飞渡

    平原长驱

    鲁百鏖兵

    初试锋

    横扫十万蒋军

    雄师南下

    跨陇海

    越黄泛

    渡汝淮

    入大别

    铁骑饮马长江滨

    任敌机横空

    蒋军追阻

    视若无人,

    合二陈扭战局

    转攻守协全军

    反攻急先锋

    千里大跃进

    壮举谁为者

    刘邓常胜军

    大势中原大势中原第15章 向西方略

    陕北 杨家沟 1948年3月3日

    时令进了3月,陕北的风依旧又硬又冷。连下了两天雪,傍晚时突然放晴,大风却没有止,卷起冰碴子般的雪粒漫天呼啸,“刷刷”地往窑洞的窗棂上扑。

    毛泽东的棉衣打着补丁,他解开领扣,拉下脖子上的围巾,一手卡在腰际,一手挟着香烟;灯光映着他的脸,目光从案头上的电文移开。

    电报是刘伯承、邓小平2月12日发来的。近一个月来,毛泽东几乎把它视为“锦囊”,摆在案头的显要地位,屡次研究。

    电文曰:

    根据总的任务,我们三军应确定向西,……战役组

    织,应以陈谢、陈唐两部先向西进,吸引(敌)10

    师、11师向西,以便大别山部队集结,迅速补充新

    兵,尾10师、11师之后,吸引大别山之敌向西进。

    ……第一战役,须侯情况了解,才能确定。……总以既

    能歼敌,又能调动敌人为原则。

    毛泽东又一次用红笔在“向西”二字下划了粗线,猛吸一口烟,脸上泛着微光,自语道:

    “好个向西方略!”

    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的胜利证实了毛泽东第一着险棋的绝妙,陈粟、陈谢与刘邓三路大军成“品”宇形的外线出击使全国各战场的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一场全国性的战略大决战即将开始。

    全国战局一盘棋。毛泽东犹如棋圣高手,宏观博览,以他军事家的胆略、政治家的洞察、文学家的浪漫,大手在空中一挥,形同九天揽月,又准备走第二步险棋。这就是第二个跃进:令粟裕率华野的三个纵队南渡长江,直捣闽浙赣,把解放战争引向蒋管区的深远后方。

    现在,粟裕大军已集结黄河北岸的濮阳,正为南下渡江厉兵袜马。

    为了使刘邓的“向西方略”顺利展开;推动全国战局彻底改观,正在陕北与胡宗南周旋的毛泽东从容地拈起另一枚棋子——彭德怀的西北野战军,出乎意料地点在了陕西的宜川,他要将“向西方略”再向西伸延。

    宜川城扼守陕北,是西北野战军南下出击蒋管区、威逼西安的重要门户。毛泽东决定以围城打援之策包围宜川,一方面调动胡宗南集团北上,并在运动中歼灭之,同时吸引中原之敌仓皇西援,也有利刘邓向西展开。

    2月22日,宜川战役开始。胡宗南果然中计:闻讯宜川告急,忙令刘勘带四个旅由大路驰援,2.5万多人行至瓦子街便钻进了彭德怀摆好的口袋里。3月2日,彭德怀率部向宜川城发起总攻。此役稳操胜券。毛泽东坐在杨家沟的窑洞里,静候佳音之余,又拿出刘邓的电报,将思路转向中原,谋划连环向西的战略展开。

    鸡叫头遍。

    卫士王勇端来一碗冲好的热乎乎的面茶,毛泽东几口就喝干去,余意不尽,对王勇笑道:“好香哟!”

    面茶是炒过的小米磨成面做的,王勇很拿手,见主席几口喝下,忙说:“主席,我再给你冲一碗。”

    “不用了。恰到好处,多了就觉不出它的香甜喽。”

    王勇知道主席是舍不得,拿起碗欲走,毛泽东说:“王勇,我们快不拉黑屎了。”

    王勇笑出声,露出一嘴黑牙。粮食吃紧,供应接济不上,天天吃黑豆,吃得嘴也黑了,牙也黑了,拉的屎也是黑的。就是黑豆,也只半饥不饱,口粮标准减了又减,一粒黑豆在牙齿上嚼了又嚼舍不得咽。毛泽东吃的也是这种黑豆压成的“钱钱饭”。

    毛泽东说:“刘伯承、邓小平他们已经到敌人那里吃去了,我们也要去吃敌人的。”

    周恩来掀开窑洞棉帘,走进来,面带笑容:“主席,宜川城拿下来啦!”

    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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