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可照见人。两边各三位紫檀桌椅手工精致，单就那茶几便是白云为腿玉石为面，形状手工皆是一致堪称极品。当面是一张更大的交椅，后背壁上居然是唐李世名的温泉铭拓碑真迹。当真书势激跃跌宕，字势多奇拗，方正间大有帝王风范。如此一厅足可见这张鲸也决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些皆可示人，家中富贵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现在这里等消息的不止张鲸和许云龙，锦衣卫的都督赵文襄居然也在这里。三个人可都是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整个朝廷中谁想要惹他们，那都得事先为自己准备好棺材。今天他们三人组成的势力足以跟朝廷的任何势力抗衡，可谓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两个人，一个是皇上，另一个就是司礼太监张宏。这司礼监虽然是个内官，可他却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哪怕是皇后妃子，她们都有个轮流或者失宠的时候，而这司礼监的掌印就不同了。皇帝的饮食起居都得要他安排，那些什么不开心的，喜欢的不喜欢的没人比他更清楚。所以有时候这太监一句话，说不定就能扇起皇帝的满腔怒火。

    “这事我已差人禀报了张公公，他老人家要我们赶紧办好，不知二位可有什么高见啊？”张鲸为主自居上首，这是抿了口龙井慢悠悠的问道。

    他这个东厂头头跟以往的不同就在这里，好象做什么都慢悠悠似的，可你要想比他手快，却又发现那是很困难的。许云龙看了赵文襄一眼，按说这皇宫外边发生的事情跟他是扯不上什么关系，倒是自己这趟非得小心不可。许云龙也知道，赵文襄之所以来，还不都是这张鲸知会的吗。这可是正好顺心，多个人担待可是好事。

    赵文襄看许云龙这么望着自己，他倒也不在乎，冲着张鲸就问了：“那公公的意思是怎么样的？我反正随便，要是你们人手不够，我掉几百十个人给你们使。”

    许云龙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京师营不是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吗？哪用得着锦衣卫来帮忙。

    张鲸却知道这赵文襄这个手下的性子，嘿嘿一笑客气的道：“赵都督是客气了，不过这外边怎么做我们都有分寸。你这两天可就千万千万把个宫门给守好就可以了，要是里边出点什么差错，别说我就连司礼公公他老人家都吃罪不起啊！”

    赵文襄一听，感情要自己来一趟还没啥事啊？这一愣神就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一下，有什么事咱以后再谈。”

    他说着这就要起身离开，张鲸都有些翻白眼了，连忙道：“赵都督别急，这要你来当然是有事相告，而且那皇宫大院的，他们一个伤一个没用的废物，怎么都不能进到里边的。”

    赵文襄听这话他复又坐下，奇怪的看着张鲸。许云龙这会都没说话，他觉得这赵文襄有些意思。还好他也是知道这个人的，所以也跟张鲸一样不会见怪。

    张鲸等赵文襄屁股贴稳了，才将起先看到的告诉了他。许云龙这才接口道：“张公公说的及是，且不说咱这京城四周哪来这么胆大的和尚，就是他们那一口江南口音都值得怀疑。”

    赵文襄这会是皱着眉头，他知道那事自己稀里糊涂就沾上了关系，没现在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想着问张鲸道：“那事你们不是说已经搞定了吗？怎么现在忽然来了几个到这京城来捣乱？这还得了？这万一要有什么事情，我等可如何担待得起啊？”

    张鲸看他一脸焦急，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道：“赵大人不要着急嘛，就是真有什么事不还有人担待吗？而且就凭他们三个就想在这京城地界闹，别说你就是许大人也不会同意吧。”

    张鲸左一下右一下，在场的人全都别想跑。许云龙早就想得清楚，反正这事自己是给套牢的，现在是非得将那几个人翻出来不可。

    听张鲸的话，他微微一笑也是安慰赵文襄道：“就是嘛，现在的关键是赶快将那三个人翻出来。放心，我就是将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也决不会让他们跑了坏大事！”

    他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赵文襄，还不如说是讲给张鲸听的。

    果然张鲸是呵呵的拖着尖细的声音笑起来道：“赵大人你看，许都督这可是真正的大将之风，一个京师营再加上我的东厂眼线，你说这天下还有什么能逃得出我们的掌心呢？”

    赵文襄听着怔住，跟着便同许云龙和张鲸一齐大笑起来，好象他们已经将小九他们抓住了一般。卫是受厂的节制，不过它的都督却是皇帝指名的，所以张鲸也得对他客气些。就好象张宏之与他是一样，司礼监掌印比他官高一级，却不能直接撤换他。他只需要对皇上报告情报，也只有皇帝可以指派厂的头领。不过这不表示他就不用理会张宏，不论从面子上还是互相需要上他都必须有所顾及，所谓官高一级是可以压死人的。

    广饶辽阔处 单骥走天涯 第八章 青楼女子也义行（之一）

    在京城里三大强头布置下，很快锦衣卫加强了对皇宫的戒备，人员分班全都排得紧紧。正近年关的时候，那些守卫本是有段日子清闲的，这下子可就全都泡汤。另一方面京师营与东厂密探携手，开始了对整个京城的搜查。赵文襄已经回宫里去了，保护皇帝的差使可不能开玩笑，许云龙和张鲸依旧在这庄子里耐心的等着消息。

    小九贴着墙根在小巷中急行，街上的行人都被驱散，各家店铺都纷纷上起了门板。

    “药店在哪里呢？真是要什么没什么。”眼看着大街上已经戒严，他这里还没找到地。要再过会人多起来，就连自己不被发现的回去都困难。

    “不知道通宝他们怎么样了，应该还可以应付吧。”小九有些担心，脚下加速飞快的冲进巷子里。忽然他停了下来，鼻子里闻到一股药味。

    他抬起头四下里猛的吸着，跟着他禁不住苦笑：“没想到鼻子还真有用。”

    翻墙进去才知道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后院。院里没人，大概是都跑去偷门缝瞧热闹了。那药味是从厨房灶上熬着的砂褒药罐里传来的。小九有些失望，不知道是什么怎么拿回去呢？他小心揭开药罐盖，仔细的辨认着。

    “可恶，早知道老爸教我的时候就该用心点了。”通过蒸汽隐约的可以看到些药的枝节，还有些片状、红色粒状的随着沸水在浮沉。

    小九心里嘀咕开了：“这都是些什么啊？好象是当归？还有是什么？”

    小九犹豫了一下，运气于掌就这么端起药罐，倒了些水在盖子里。看着那淡黑的药汁他迟疑了一下，跟着一抬手就喝下去了。

    “哇晒！好苦。”他立刻吐出了舌头，却终没将要吐掉。

    “好象有甘草的味。”他勉励的扁了扁嘴：“管他的，良药苦口嘛，先带回去再说，反正也没时间找了。”

    旁边有干净小坛子，小九顺手拿来，将药汁倒进里边。跟着转身就要离开，刚一抬脚又停下来。

    “我不懂，师叔说不定能知道啊，我真笨。”他想着拍了下自己的头，有些后悔刚才以身试法了。

    伸手将里头的药片每样取出来点，没地方放就丢小坛里。这回还记得给药罐里加好水，免得人家发现嚷嚷起来。搞定一切那熬药的人还没回来，小九托着小坛翻出院子，潜伏急行很快就回到了花月楼。

    花月楼的情况跟其他地方一样，只是他们不用关门。那些姑娘们和伙计打手都挤在门口，看官兵搜查民房店铺。搜查的事情实际是京营和东厂一起进行的，所以每队官兵进去，都会有裹着黑色披风的人跟着。这些人跟普通的官兵有明显的区别，一个个都是有些手段的高手。花月楼虽大却也同样不能幸免，只是来这里的也不是普通人。陈应风是密探头头，这家伙本是大太监冯保的爪牙。拿冯保开刀时他也倒霉了一段时间，可因为他跟张宏也有些关系，后来又给弄回来成了张鲸的左右手。

    他的出现让花月楼的老鸨有些惊讶，这个又老又肥却穿红戴绿的鸡婆一摆手就将他挡住：“哟！是什么风把我们的陈大爷给吹来了？”

    陈应风是太监，对她这手是完全免疫，依旧死板的面孔道：“是公公的命令要我过来看看。”

    老鸨怔住了，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那爷就进来看看吧，不过要他们手可都轻着点，要打坏了东西可就有得赔。”

    陈应风对后边的官兵摆了摆手，两队大兵和几个密探小跑着就进来了。

    那些姑娘伙计们都还堵在门口不肯离开，给官兵一挤立刻唧唧喳喳的闹成一堆，那些当兵的眼这会都给姑娘们吸引过去。

    陈应风冷眼看着，心里有些恼火，又盯着老鸨道：“你要她们都回自己房间，还有那些嫖客全都出去。”

    老鸨看着他预言又止，跟着小声的哼了下，开始招呼着：“走了，走了，丫头们都回屋去，都是些臭老爷们没啥好看的。”

    陈应风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也就因为这个张鲸才留着他，而这个老鸨对这些也是知道的。

    午时刚过不久，赶早的嫖客不会很多，当兵的很快就把他们轰了出来。姑娘们诸多埋怨着各自回房，其实她们也不在乎，只是想骂上几句的天性让陈应风觉得有些难堪。

    “真不知张爷是怎么想的，居然肯让人来砸自己的生意。”老鸨似乎也被挑起了嘴上的欲望，于是也跟着埋怨起来。

    “你放肆！”陈应风声音不大却将老鸨惊得打了个哆嗦，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闷一边去生气了。他是拿那些姑娘没法，可对这老鸨还是很能治的。

    老鸨对这个人是早有耳闻，虽然接触不多，可心里还是很怕他。姑娘们唧喳着都进去了，下边的大兵这才开始分批搜查。院子有三进，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查完的。老鸨心里不乐也只有延着脸，招呼陈应风小厅中坐下，再亲自奉上茶伺候。外间发生的事情小九贴着门边也听了个差不离，虽然距离有些远了，可那官兵要搜查的消息还是得到。觉远已喝完那坛补血的汤药，通宝在旁边招呼他。

    “通宝快扶师叔藏起来，就藏在……床底下。”小九眼一扫房间，实在没什么地。

    “他们来了？那我躲衣柜里。”通宝听着有些慌张，边扶觉远起身边道。

    “不行！你也下去，那柜子一开门就看见了。”小九立道。

    他刚进来时就按过，知道这床是绷子铺而不是炕，下边应该是空的。通宝蹲下身子掀起挡着的床单子，将下边一个热脚的碳炉搬出来，然后扶着觉远两人躲了进去。

    “那你呢？”通宝这想起又问道。

    小九回头：“你别管，别出声。”

    跟着就开始整理被褥床单，再将那个装药的小坛子和暖炉塞进床下。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外边脚步声已传来。

    “是啊，我上哪呢？”他想起通宝的话看着四周囔囔道。

    “门都打开着，都站门边啊！”下边有人在吆喝。

    一些姑娘的埋怨声中门被推开，这房的姑娘嘴还蛮勤快，而且看来人缘还不错。打开房门也不进屋，就跟在门口同旁边的姑娘罗嗦起来。按花月楼的格局布置就能知道，可以住在这后边楼的，那都是属头牌系列。进这里边来搜的兵也都有个小旗带着，也不能象前头那样手脚重，当然更比不得搜平常人家了。

    搜查的人四层楼同时开始，几乎每个到门口的大兵都要跟那些姑娘调笑一番。也难怪，就他们口袋里那几个子平时哪能到这地方来啊。小九他们躲藏的这间房当然也不例外。两大兵拖着枪过来，凑到门口姑娘的面前就乐开了。

    “哎哟，这小模样可真讨人喜欢，嘿嘿。”

    “哼！”显然这姑娘是见惯世面的，哼了声双手抱胸挡住了两双贼眼。

    “嘿，小妮子还挺倔，够意思啊，哈哈。”

    “少给我动手动脚的，要查快查，要不就滚蛋！”看来是哪个手多了，讨了个没趣。

    后边的小旗看着就训斥起来：“你们干什么呢？手脚都麻溜点！一个个象一辈子没见过娘们。”

    当兵的挨骂纷纷进了房间，马马乎乎的翻起来。这边大小旗官之类的人物他们也是一样，当兵的去搜，他们却又跟门口乐上了。里头的小兵哪有心情查啊，都是这么大的房间，一眼就能看个差不多。桌子、床、柜子、梳妆台，再没什么打眼的，最打眼的都在门口站着呢。床下刀晃晃，没有东西挡着。柜子刚打开，立刻那种尖叫的声音四起。

    “哎呀！别动我的东西，都给弄脏了。”

    要不就是“手还动！你知道这是谁送的吗？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花月楼的姑娘这一闹起来，就连那些跟后头的东厂密探都各个眉头紧锁。外边的老鸨奉着茶，听着声音忍不住就往里顾盼。

    陈应风有些坐不住了，阴起脸心里狠骂：“这群该死的小崽子，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里边的动静让老鸨很不满意，她斜眼看了看陈应风的脸色迟疑着道：“陈爷，您看这时候也该够了吧？那后楼里的姑娘可是我们这的宝贝，这不前段老板还在嘱咐我要招呼着呢。”

    陈应风哪里还听她的罗嗦，一抬手道：“好了，看好了我们走。”

    手下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陈应风已经站起身来，一甩手不理他们先出去了。

    他这一走老鸨可就立刻威风起来，一指那还在发呆的小头头：“还楞着做什么？你们头都走了，你们还想留着让老娘管饭啊！”

    挨骂的怎么说也是个百户，顿时脸上青白颜色。可刚才他也看到了连陈应风也得让这肥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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