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武侠_分节阅读 4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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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寒春和萧长江的长剑也一一出鞘。

    “西风扫六合……”宣北鹰剑眉一扬,长剑出鞘。

    “烈血照白衣。”聂小云的声音虽然清脆,却依然凛冽。

    六个人,六柄剑,就那么的洒然地行下山去。

    北风猎猎,白衣飘飘。

    大地在脚下无限地伸展。

    张龙虎的瞳孔猛地收缩,目光中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一字一顿地道:“祈——山——六——友——!”

    …………

    “好----!”酒客们疯狂地喝起彩来。酒气肉香汗臭混和成一股奇特的刺鼻味道在大厅里弥漫着。

    梅过雪和方寒春相对无语。

    好久,梅过雪缓缓摇了摇头,不知是为了什么。

    方寒春则低下了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时间就这样在喧闹声中凝滞着,没有过去,没有现在。

    一阵急促而激烈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几个身披重甲身配腰刀的元兵冲了上来。

    酒客们立时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一个胖胖的官吏走了上来,头上戴着,穿着云肩式大翻领窄袖衫,腰束抱肚,两侧垂着金牌。他站在几个元兵身前,神气地扫视了在座的众人一眼,尖着嗓子道:“过一会儿我们王爷的猎队要从这楼下经过,你们这些汉狗都给我乖乖儿的,要是哪个胆敢大声喧哗,惊了王爷的驾,诛族!”

    梅过雪秀眉一扬,便要发作。方寒春突然伸出手去按在她的手上,冲她使个眼色,摇了摇头。

    梅过雪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强忍了下来。

    那官吏看了众人噤若寒蝉的样子,满意地一笑,打个手势,和元兵们下楼去了。

    “为什么拦我?”梅过雪直视着方寒春道。

    “二姐,你已经是有家有业的人了,不比从前。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钟大哥家里上上下下那几百口人着想,何必和那种小人一般见识呢?”方寒春劝道。

    梅过雪叹了口气:“想不道你现在竟然有这么多顾忌,当年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么……”方春寒苦笑了一声。

    酒客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妈的,这么嚣张,要是彩云灯或者青梅煞在这里就好了,肯定会给那几个鞑子好看……”此言一出,酒楼内的众人顿时纷纷附和,人人眉飞色舞。

    “你听到了么,四弟,他们在夸彩云灯和青梅煞呢,可见民心尤在,光复可期……”梅过雪略带兴奋地道。

    方寒春知道,彩云灯和青梅煞都是专门刺杀鞑子的反元义士,近年来颇为轰动前者专在夜间行动,刺杀前必定先在附近升起一盏云纹彩灯,后者行刺时喜欢戴着一张绣着青梅的面纱。

    “这些事,二姐你还是不要总是挂在嘴边的好……”方寒春摇头道,“祸从口出啊……”

    梅过雪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久久方道:“四弟,你变了……”

    “变了么……?”方寒春茫然道,“也许吧……”

    “要是以前的你,一定会拍岸而起,一脚将那个混蛋踢下楼去,可现在……”梅过雪轻叹了一声。

    方寒春“嘿”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

    “见过大哥他们没有?”梅过雪突然问道。

    方寒春沉默一阵,方道:“回来后,见过大哥,三哥和五弟……”

    “噢?他们过得怎么样?”梅过雪秀目发亮,迫不及待地问。

    “三哥和五弟都还不错……”方寒春嚅嚅道。

    “大哥呢?”梅过雪追问道。

    方寒春默然不答。

    “说话呀!大哥呢?!”梅过雪的声音尖锐了起来。

    “大哥他…他……”方寒春心中一痛,眼睛顿时模糊起来……

    ……

    ……

    “老丈,请问这里有个姓廖的住在附近么?”方寒春弯着身子向田里正在除草的老农夫问道。

    “啊?”老人在衣襟上抹了把手上的泥,张着耳朵问他。

    “我是问,附近有没有姓廖的!”方寒春大声喊道。

    “啊……,你是说廖大吧,他的摊子就在镇东头的菜集上,你去了准能找着,就是卖豆腐的那个……”老人絮絮叨叨地道。

    方寒春皱了皱眉,踩着落日的余晖,向镇子上走去。

    果然,在镇子的东头,他看到了一个豆腐摊子。一个衣着邋遢,满面污垢的汉子坐在摊子后面正捧着一碗面狼吞虎咽地喝着。

    方寒春摇了摇头,那老者一定是搞错了。不过,去问问消息也好……

    他走到那汉子跟前,和声道:“这位老兄,请问你……”

    那汉子听人招呼,高兴地抬头道:“客官要买豆腐么?二文钱一块……”

    两个人的目光瞬间撞在了一起。

    方寒春失声道:“大哥……?!”

    廖迟张了张嘴,突然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摊子,因为太过慌乱,几块豆腐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大哥,是我,是老四啊!”方寒春大声道。

    廖迟一声不吭,推起车子就走。

    方寒春追了一步,目光突然落在他的左腿上。

    那是一只木腿,落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发出沉闷单调的声音。

    “大哥,你的腿怎么……”方寒春失声道。

    廖迟还是不说话,就那么一拐一拐的向前行去。

    方寒春愣了半天,才重新追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着来到一座简陋的茅屋前。

    廖迟开了门,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低声道:“要是你还认我这个大哥,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砰!”屋门关上了。

    “大哥!”方寒春绝望地大声喊道。

    西沉的落日将他的身影拉得是如此孤单……

    …………

    “他…他怎么弄成了这样……”梅过雪秀目含泪问道。

    “听说是四年前有一次无意中和蜀南二十四虎刀结了梁子,结果中伏被围攻,虽然将对方全部料理了,可也被人家断了一条左腿,丹田也受了伤,功夫彻底被毁了……”方寒春低声道。

    “不行,我们一定要帮他!”梅过雪斩钉截铁地道。

    方寒春缓缓摇头:“算了吧,二姐,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最好强不过的人,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求的不过是个清净,江湖上的事,他是不想再理会的了……”

    “那我们又算什么呢?”梅过雪茫然道,“我们当初的结义又为了什么呢……”

    方寒春心头一阵苦闷,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喊道:“小二,上酒!”

    青色的酒浆入腹,方寒春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又想再斟,却被梅过雪把酒壶夺走了。

    “我记得你从来不喝酒的……”梅过雪盯着他道。

    “人……总是会变的……”方寒春望着空空的酒杯,喃喃道。

    梅过雪强打起精神问道:“你刚是说三弟和五弟过的都还不错?”

    “三弟他一向机智过人,想必这些年一定有所建树了吧。我听说还做了江南金陵世家的女婿?”梅过雪问道。

    “是啊,女婿……不只呢,他现在可是金陵世家四大阁之一,凌风阁的阁主。跺下脚江湖都要颤一颤的大人物……”方寒春苦笑道。

    “是么?可是我听说四大阁一向是由南宫本家的人出任的啊……”梅过雪怀疑地道。

    方寒春不说话,抓起酒壶满上,又是一饮而尽……

    …………

    “四弟,你看,这萝净园的景色可还过得去么?”萧长江用手中的高丽白松扇指着楼下的风景道。

    “好是好,可是,我更爱祈山的梨花……”望着楼下一团团开得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牡丹,方春寒缓缓道,旋即望向萧长江,“你呢,三哥?”

    “我明白你的意思……”萧长江笑了笑,“只不过,独行千里,孤剑平冤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在如今的江湖上行走,凭的不是义,而是权。”他将手中的折扇猛地张开,“天下名侠中,林中雪入了铁骑盟,薛定山成立了雨龙社,凤赤舌在当阳开了山门,就连华如云和陆小清夫妇也起了一座枫云山庄,门下庄客过千。你想想看,如果不是出于无奈,这些大名鼎鼎的前辈怎么会扯旗聚众,自立山头?我们祈山六友虽然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又怎么能和那些前辈高人比?现下天下群雄纷起,大军过处,寸草不留,如果没有自己的势力,连活下去都难,还说什么行侠仗义?四弟,你要现实一点,如今的江湖已不是当年的江湖了……”

    “现实?”方春寒微微苦笑,“当年你尚武门的少门主不做,一个人散尽家财后上了祈山,难道现实么?八年前那个雪夜,你身中四箭后仍急驰三百里,将李巩先生的遗孀和幼子从安庆六虎的手中救了出来,难道现实么?在苏州起凤楼,你以头做赌,赢了百合山庄庄主的三万两银子救济黄河水患的数十万灾民,难道就现实么?现在,你却和我说起什么现实来。你忘了,当初拉我上了祈山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啊,三哥……”方春寒低声道。

    方春寒分明地看到,萧长江眼神中那微微的恍惚。一阵难言的沉默后,他才沉吟道:“那时候年少轻狂,不知轻重,也是有的……”

    方春寒双眉一立,忍不住想要再说些什么,又化做了一声沉沉的叹息:“你知道么,六妹出家了……”

    萧长江勉强一笑:“是么?”

    方春寒深深望着他:“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出家……”

    萧长江眯起眼睛望着楼下的牡丹,午后的阳光照耀下,那些牡丹显得更加的富丽堂皇了:“我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人世间本来就有太多的不公平,我追求我最想要的,又有什么不对?小云她太过执着了,看不开这一点,并不是我的错……”

    方春寒眼中一片惘然,摇了摇头。

    “跟三哥一起好好干一番事业吧,四弟……”第一次,萧长江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激情与狂热,“金陵世家中,暴雪阁主欧阳正雄久病不起,青霜阁主钱水红一介女流之辈,不足为惧,紫寒阁主康边武功虽高,却忧柔寡断,难成大器。只要你我兄弟联手,这方圆八百里的大好河山,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然后再以此为基业,自西而东扩张我们的势力,江南八帮十六门之中,能和金陵世家为敌的,不过只有铁骑盟,布衣丐门,筏帮这几个寥寥的帮会而已,我早已算好了,铁骑盟的盟主顾彷之野心勃勃,这几年盟下地盘虽然扩张了不少,却结下了不少梁子,和筏帮、布衣丐门间几乎已势成水火,迟早难免大大火拼一场,到时候,只要我们……”

    余下的话,方春寒并没有听清,或者听清了,却已不明白。喝了这么多年的梨花酒,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酒竟然是这般的苦涩…………

    …………

    “想不到老三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梅过雪轻声叹息道,“他明知道六妹对他痴心一片,还是执意要入赘金陵世家,那是早已下决心要在江湖上争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了。至于对错么,那也难说得很……”

    “是啊,难说得很……”方春寒喃喃重复着她的话,又干了一杯。

    梅过雪眉头微皱:“老四,你现在怎么喝得这么凶?小心伤了身体……”

    “酒是个好东西,二姐,你不知道么,如果能够痛痛快快的醉上一场,是多么的难得,伤了身子,总胜过伤心吧……”方春寒叹道。

    “你还没说老五呢?当年在山上,便是你和他最亲了,他可还过得好么?”梅过雪低声问道。

    “好——,他……他过得可比谁都好呢,好得我都不敢相信……”方春寒痴痴地道。

    耳边又响起那歌女惆怅的歌喉:“设盟誓千生万死,但别离万想千思。曾交戊子年,顿改平生志……”

    …………

    “来,四哥,尝尝这道西湖醋鱼,这可是在太白楼订的,现捞现做,最是新鲜不过……”宣北鹰热情地往他的碗里夹菜,“我和你说什么来着,你找三哥也是白找,都是什么年头了,你还指望他象以前一样和你做那些行侠仗义的傻事么?”

    “你说什么……什么傻事?”方春寒茫然道。

    “好啦,四哥,这么多年,你也该醒醒了吧?我们当年做的那些不是傻事是什么?整日里风餐露宿,四处奔波,连热汤也难得喝上那么一口,又落下了什么好处?看看我这只眼睛……”宣北鹰指了指那只带着眼罩的左眼,“它是我当年为了从九瞳神魔手中救一个孕妇而瞎的,可结果呢,我苦斗之后,重伤之下,那一家人就这么扔下我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雪地里整整躺了三天三夜,行侠?狗屁!”宣北鹰抓起盘中的一只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好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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