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逃不脱千把块的命运。去做业务?像张博赢一样,可以干着跟自己专业毫不相干的工作,不也是挣得盆满钵满?
“还不知道,去那里看看再说。”衣伯勋则在羡慕着张博赢。
“也是,看看再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文墨染说着伸出右手握住衣伯勋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紧紧地抓在手里。
两个月过后,衣伯勋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恰好有公务员招聘考试,文墨染就鼓动他去碰运气。衣伯勋的同学就是公务员,知道他们每个月也是六七千,经文墨染这一提起,就来了兴致,也拉着文墨染一起考公务员。文墨染没有反对,这两个月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有一个外资企业准备聘她做财务,可是一看到那个主管色眯眯的眼神,她就拒绝了。
两人一起去报了名,随后去书店买了考试用书,都埋头复习准备考试。衣伯勋报考了地税,而文墨染报考了省政府办公厅。二十天后,两人满怀信心地进了考场。
两个半小时后,两门考试结束,衣伯勋出来就给文墨染打电话,想告诉他做得很好,许多题都在模拟试题中遇到。可是文墨染的电话没有打通,等半个钟头后再打,还是没有打通。衣伯勋猜想文墨染考砸了,所以没有心情。他连忙赶回去。
然而等他回到家,却没有见到文墨染,他再拨她的电话,还是在关机。正纳闷的时候,他看到餐桌上放着一本书,拿起来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自己的小说,《有人死于青春,有人不》,上面注明作者衣伯勋,出版社是理工大学。衣伯勋翻看一下,眼泪滚落出来,想是文墨染给他的惊喜。可是此时又看到桌上有房产证,刚才被书本压着没有看到。他感到好奇,拿起来看,顿时吃惊起来,那房产证上的房产主竟然是他。这时他才注意到房产证下面压着一个存折和一张纸,连忙拿起来看,存折是文墨染的,信则是写给他的:
小衣,先祝愿考出好成绩。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广州,去马来西亚。你还记得那个为世卫组织做事的马来西亚的医生吗?我们一直都有联系,在给他做短暂的翻译工作期间,他已经深深地迷恋上我,所以他一直鼓励我去马来西亚。而今,我决定去了。
和你相处九个多月,我始终不理解我们的关系,我试图去爱你,可是我始终找不到之前的那种一辈子的感觉。我是一个有过过去的人,我的爱情已经在过去死去了。我和之前的男友相恋六年,可是最后他听从了家人的安排,去了墨尔本,只给我留下这处房产。而今我也把它留给你。不是为了补偿什么,也不是为了讽刺什么,只是我实在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留给你做纪念。另外帐户里还有一些钱,够你在这几个月的花费,密码就是你的生日后六位。
书是理工大学寄过来的样书,需要你提提意见,直接跟他们联系。书号的钱我已经支付了,我很遗憾不能等到书上市,不能看到它畅销起来。但是,我有预感,感到会成功的,这是我对你才能的信任。
我感谢你这些日子陪着我,使我死气沉沉的生活变得有些生机。可是和你的相处,我总感到我们之间有跨越不过的鸿沟。开始以为是年龄,我毕竟比你大五岁。每当我照镜子,我就感到自己在变老,皮肤怎样保养都遮掩不了它的日渐粗糙。可是后来感觉不是因为年龄,而是我已经变得现实了,我已经折腾不起,尤其这两个月,每天和你出去找工作,我忽然对眼前的生活感到恐惧。况且,王丽丽给我电话,说公安正在调查公司的财务状况,要我躲避。这让我时时刻刻陷入绝望中,许伟是怎样的人,我一清二楚,帐面上的漏洞迟早会发现,我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也使得我不得不离开。你虽然每天照样表现得乐观豁达,可是我能够体会到你所受到的压力,而我对生活完美的要求更是加大你的压力。我看着,内心更是痛苦。
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因为不配。我只希望你能够顺利考上公务员,然后找个好的女人,幸福地去生活。
没有落款,衣伯勋表情越来越凝重,后来整个人双手支撑在桌面上,似乎什么力量在穿透他,心里好像有万千的蚂蚁在啃食。后来他跑了出来,到了天府路,就拦了的士。
“去飞机场。”他着急地说道。
到了飞机场,偌大候机厅人来人往。忽然面对人潮,衣伯勋才感到无望,一切都是预谋好的,去做房产过户手续,去购买书号,写这封信,她该早决定了,我追来又能怎样?飞机也早该起飞了,一切也随着飞走了,衣伯勋失魂落魄,后来走出候机大厅,站在阳光的下面,仰看天空,一架巨大的飞机缓缓地落下。
半个月后,张博赢打过来电话。
“喂,工作找到怎样?”张博赢关心地问道。
“不怎样,你还没有回成都?”衣伯勋无精打采。
“没有,一直说要去,可是真的要走又不舍得,不知道为什么啊。教授让我去帮他做事,还问你要是没有工作,也去他那里。”张博赢也在迟疑要不要去教授那里工作,他也找了工作,忽然感到自己除了去拉批,别的竟然都不会做了。原来,之前的工作从他那里带走的不仅仅是灵魂、欲求,还有谋生的技能。
衣伯勋傻愣了好一会,内心无限的哀伤,绝望的情绪一下子袭来,笼罩他,文墨染的离开使他深受刺激。
“张博赢,我们一起开公司吧。”话说完,衣伯勋忽地活过来,来了精神。
“你以为开公司那么容易啊?”
“有什么难?许伟之前不也是一贫如洗,不就是靠关系发家的。现在你不是跟教育联盟的会长认识?而且还是书协的成员,为什么不能靠着个关系来做生意。而且老板留下的空挡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衣伯勋固执起来。
“可是他不是进去了?”张博赢内心冷笑,衣伯勋啊,你看问题怎么这么简单?老板那些关系维系都是靠钱买出来的,都是违法犯罪,你我能做得出来吗?
衣伯勋见张博赢不说话,以为他动心了,就说:“况且我们还可以策划出书,做真正的策划人,这方面还是有潜力的。你想,网络不是打破了传统的出版业,国家迟早都会放开出版限制,我们早入行那我们就有优势。”
衣伯勋这席话说进张博赢心里,张博赢已经在市面上看到衣伯勋的书,虽然没有畅销,但是听说还是销售了几千本。他盘算了好一会,顿时说道:“好,我跟你合办公司,到时候我们出的第一本书就是你衣伯勋的,你衣伯勋要加油啊。”张博赢对衣伯勋的才华充满信心,几年前他就是这样看的。
衣伯勋顿时愣住了,是啊,把我的书都出版了,会有奇迹发生的,眼前的这一本,已经没有赔本,只要再卖出去就有盈余。终于可以出版自己的小说了,衣伯勋手狠狠地抓握手机,似乎想从中抓出水来。
“那好,我们兄弟也拼一场。”衣伯勋斩钉截铁地说。文墨染走时留下四万多,跟张博赢有合作的资金。
张博赢也被鼓出干劲,就说一会见面详谈。
挂了电话,衣伯勋心潮澎湃,站在房间里好一会。这时电话响了,他连忙接了。
“请问你是不是衣伯勋?”
“是的。”
“我这里是广州市地税局,你的笔试成绩已经入围,现通知你星期四上午九点到吉祥路广州地税大厦1405室面试。”
衣伯勋反应有点迟钝,竟然忘了答话。
“听清楚没有?”那边的人很礼貌地问道。
衣伯勋没有答话,啪地合了手机,人穿了外套,就去见张博赢。
两年半后,番禺监狱门口,王丽丽望着监狱大门望穿秋水。不多时,大门开了,许伟走了出来,两年的牢狱生活,使他有点憔悴,两眼也流露出疲惫。看到王丽丽,他没有微笑,只是把带出来的衣服扔到路旁,径直超王丽丽走过来。
两年前,他被检察院刑事拘留,原是为了侦察他是否对华南日报的主编行贿。可是后来他才知道,那主编之所以被双轨,就是因为当初华南日报顶着省政府的压力,率先报道了非典疫情,让一直保守传染病疫情的省市领导很被动。疫情一过,自然秋后大算帐,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主编就落水了。可是经过多方侦察,还是找不到主编犯罪证据,而且海外媒体对此事进行深度挖掘报道,中国政府受到很大压力,主编就被释放,随后出国了。
但是许伟没有被立即释放,那些侦察人员主要在想着怎样避免国家赔偿,便准备继续调查,想从他身上挖出其他证据。这时,却收到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说许伟偷税。检察院的侦察人员便把案子移交给公安,公安调查了他的公司,自然发现他偷税漏税,好在因为2003年度缴了一笔企业所得税,所以涉及偷税的数额不大,被从轻处罚两年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二十五万。
王丽丽接到许伟,两人没有久别相逢的喜悦,心情都有些低落,只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久才放开。开车回到市区,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许伟茫然地看着街道两侧,城市变化得太快,而在监狱里度日如年,他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好像不认识这个城市了。
王丽丽把车开得很慢,让许伟慢慢适应外面的环境。许伟看到珠江新城的工地围墙上刷着广州亚运会的五羊火炬旗帜标志和宣传语,黯然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脸上浮出诡异的笑容。
(全文完,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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