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朝廷的四品扬威将军。后来战场中了毒箭,因伤口一直不愈, 后来佛前许愿,伤好后又重新出家了。不知大嫂认不认得他?” 大嫂笑道:“怎么不认得?他就是少林寺方丈大禅师的顶门弟子啊。朝廷断佛之后 ,他随他师父大禅师,还有两个小和尚,四人一直都在山上苦修。就是眼下,村里不拘谁家 有了病人上山去请时,也不管黑天白日还是刮风下雨,总会立马就跟着下山治病送药。听说 他师父上个月在山上圆寂了。唉!真是个好人啊!” 公主听大嫂说这话时,眼前一黑,当众晕倒在地……
第101节:第二十七章(1)
第二十七章
师父圆寂后,慧忍谨遵师父遗托,坚心守护着这片佛山禅林,等待弘佛的机缘到来 。
这天的太阳很好,山顶没有什么风。慧忍正忙着和两个小师弟一起,把藏在洞中的 经卷法物拿出来压在石头和柴垛上晾晒。当贺公主从天而降似的站在他面前时,他愣在那里半 晌,直以为是在梦中。
乍见到面前这位一身百衲僧衣、一双罗汉草鞋、满头长发随便用额勒箍着的头陀僧, 贺公主一时真有些不敢相认了。贺公主怔怔地望定他,好一会儿,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使原以为修持已有了定力的慧忍双眼骤然酸胀难耐,一颗心 蓦地剧痛起来。他强忍着泪水,默默合十持号,好一会儿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悲楚情绪。
待公主稍稍平静了一些后,慧忍便领她来到自己随常居住和修行的山洞。
公主一路行、一路打量,见这石洞天然生成,三四尺宽,过道两旁垛着锯得整 整齐齐的木柴。再往里走,靠洞的尽头摆着一块大青石。石上摆着一方砚台、 一只香炉、一盏油灯和几摞书册,还供着一座镀金的铜佛。
石案前的地上摆着一个蒲团。紧挨石案有张不足二尺宽的藤条“床”。床上铺 着些隔潮的嵩山白茅草和少溪苇绒、蒲绒,一条粗布褥子。床角并放着一床粗布棉被,一只 粗布包袱和一个装了麦秸心的枕头。
枕边和床头一块四方青石上统摆着各类经卷兵书,一个简易木架上搁着几样兵器。
洞门是一扇原木钉成的栅门。因山洞坐北朝南,近午时分,一缕阳光斜洒进洞口。
隔着光帘向洞外望去,仿如挂了一层纱幔般朦胧缥缈。
贺公主跪在蒲团上,先拜了佛、上了香,然后趺坐在白茅草上。
慧忍看见她的坐势,不觉有些惊慌:从她的坐相看,显然有些禅功了。虽说自己情 愿终生奉佛,却不想公主也和自己一样过这种修行日子。他是使命在身,必得去履行诺言, 担当起守望这片佛山禅林和山下那座禅宗祖庭的大任。公主不一样,她理当享受红尘世间的 天伦之乐,应该享受做女人和做母亲的快乐…… 心绪渐渐平静下来的公主,细细观察发觉山间的一切竟是这么美好!一草一木、 一鸟一蝶,无论是落日还是新月,也无论是晨霭还是晚霞,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美妙、充满魅力 。似乎连空气中都溢满了翰成哥的气息,树影都晃着他的身影,山石也印着他的痕迹。处处溢 满了亲切和爱意,一切都是那么无拘无束,人在山间,真有鸟儿在云空飞翔的感觉。
自小生长在碧瓦黄顶宫殿中的贺公主,一下子迷恋了这里,再也不想回到那表面繁 华事实上却冷冰冰甚至充满险恶狡诈的皇宫大内了。她要留在这宁静的山间,就在这个不大 的山洞里陪他一生一世。在洞外种上一片菜地和花圃,为他生孩子、烧饭、煮菜、缝衣裳, 和他一起修行护法度过一生。
第102节:第二十七章(2)
想到此,她忽觉得满脸热涨…… 晚上,慧忍把自己洞中的床铺让给公主。他和师弟还有宫里来的卫士一起住在洞外 堆放柴草的窝棚下,和众人一起护卫公主。
夜色深浓了,慧忍兀自在洞口的月光下跏趺而坐。
清银的夜月下,山风微微拂过他的僧衣。侧身看去,他的影子仿如一座磐石一般纹 丝不动。
月移星转,他依旧久久地、一动不动地跏趺打坐着。
少室山巅的春夜清冷寂绝。斜月渐沉后,四处的山峰变成了一片无边的漆海,万籁 无声。只有头顶数点繁星的闪烁和夜风的吹拂,才让人觉得生命的气息仍在暗夜游移。
洞内,贺公主也一直没有睡。
她半倚半靠地坐在翰成哥睡过的藤床上,身围着他平素使用的粗布棉被。铺上白茅 草和白天刚刚晒过的苇穗做成的睡褥,手儿抚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贺 公主拥紧棉被,将脸儿贴在上面,细细地品咂着她熟悉的气息。
定下神来,她开始回悟此番与翰成哥的相见:这次,她分明感觉到了她的翰成哥已 不似往日的周家哥哥了。她发觉越发像是一个和尚了——虽一脸的慈悲和微笑,然而背后却 隐隐透出类似佛像上的神情。
这种冷漠不仅没有吓退贺公主,反倒更让她感到迷恋和痴醉了。她觉得,在他的身 上似乎又多了一种足以与父皇的英威和神秘抗衡的魅力。她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但那 神秘深深地吸引着她,仿如漆黑之夜飞蛾苦苦追寻的跳跃之火。
贺公主发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扑向他、走近他,哪怕化为灰烬也心甘情 愿。一个人情到深处时,那种痴迷、那番执著,竟然可以幻化成类似宗教的某种情结了 。
他始终都没有进洞来看看自己。
她终于耐不住性子,悄悄离开藤床,默默走到洞口、朝外望去——只见打坐在月光 下的翰成哥,神色宁静而肃穆,坚稳一如山间磐石。
她好想冲出洞口去,贴近他,如以往一样偎在他的融融之怀,向他倾诉长久的相思 之痛、离别之怨。
可是她却忍住了双脚的移动,因为她分明感觉到:现在的翰成已经被一种神秘之气 笼罩着。她对他蓦然萌生了一种旧日不曾有过的敬畏之情和距离。
她渴望走近他,可是皇家公主的自尊、害怕遭到冷遇的顾虑,又令她望而却步。
她突然涌出一种巨大的悲怆:莫非他热热的心真的凝固成了冰冷的石像了吗? 她拼命咬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匆匆返身跑回洞中,屈膝跪在佛像面前,泪如雨下地默默祈求:“佛祖 !佛祖!宇文贺此生此世不想做什么大周公主,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宁可和他过男耕女织 的日子。佛祖若能把他还给我,宇文贺情愿和他一起,终生奉佛、守寺看院……” 佛灯下的释迦佛祖悲悯而神秘地微笑不语…… 当两个宫人闻听公主要他们先自回宫,说她还要在山上再待一段日子时,大惊失色! 他们原是娘娘的多年心腹,这次是奉娘娘懿旨专门护卫公主出宫游春散心的。公主没有 回宫,他们就是死在外面也不敢见娘娘的。
两人劝了公主半晌,因见公主根本不听,只好来求慧忍法师,请他帮忙劝 说公主回宫。
慧忍自己原本就是居无定所、无家无寺的苦行僧,更何况还是瞒着官府 在山上私自修行的?一身一命尚且难保,又如何敢留贺公主在山上居住? 他整整劝说了公主半夜,口气和蔼却十分坚定,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虽看她一张 脸儿始终不停地流着泪,却视而不见,神情冷淡。
贺公主越发哭得心酸——这些年,哪次和他短暂的相聚,紧接着不是长久的离 别?从儿时在奶娘老家山城,到翰成哥搬进京城,从少林寺学武到后来西征北伐,无望的等 待、相思的煎熬,她实在宁愿死也不想再离开翰成半步了。
因见贺公主执拗不听,慧忍只得把师父临终嘱托之事告诉贺公主:“妹妹,师父临 终时,我已许诺师父,发下誓愿,守定这片佛山禅林,直到复法的一天到来。妹妹想,你 若留在山上,岂不惊动陛下?妹妹回得宫去,哥哥便可一心奉佛、赎清前孽。如此,你我来 世何愁不得团聚?” 贺公主流泪喊道:“我不要!我不要什么来世之聚!我只想早一天了结今生今世离 别的伤痛。我甚至不敢祈求能终究和你在一起,只要不再和你远离,哪怕天天只能看到你 的身影我也就满足了!” 慧忍的语气一点也不容商量:“若妹妹一定要留在山上,结果只会祸及佛门。妹妹 ,我一人一命立即为妹妹身死形灭也心甘情愿。如今不是哥哥无情无义!哥哥领承师父遗训, 在此等待机缘,恢复佛法。师父对慧忍恩重如山,佛法一日不复,道场一天不兴,慧忍岂敢 存儿女之私情?若顾及私情而背离大义,慧忍身心便永世不得超脱。阿弥陀佛……请妹妹体 谅慧忍一身不能两全之苦,莫再相逼……” 慧忍话未说完,早已凄痛难忍了。
第103节:第二十七章(3)
贺公主柔肠寸断,默默思量,也知自己硬留在山上,最终结果只会连累翰成哥 性命难保,或是隐踪灭迹。犹豫再三,到底一路泣血流泪地下山去了。
自从太子率兵靖定西北,武帝又实施了减轻百姓赋役、奖掖抚恤前方将士、断除佛 道二教、释放所有奴隶杂户等诸多新政,大周国势日见隆盛,很快便备足了粮草兵马并补齐 了兵丁役夫。
励精图治、休养生息多年的大周国主决计动用兵事:六军并发,一举灭齐。
武帝诏令发布讨齐诰檄:伪齐昏虐,无道恣行。逞刑酷政,毒赋繁兴。众叛亲离, 恶贯满盈。不有一战,何以大定?朕自亲揽万机,便图东讨。数年以来,战备稍足。今朕亲 率六军,数道并发,水陆兼进……各军一入齐境,禁止伐树毁稼、骚扰百姓。凡有犯者,军 法重处! 讨齐大军在六军元帅大周国主的亲率下,于雄浑的朝歌阵乐声中一路东进。
大军尚未入境,齐军闻听大周国主御驾亲征、率六路大军全线攻齐的消息后,全 军畏战,大多未经正式交锋便丢盔弃甲、四处溃逃。大周军队节节胜利,士气高昂,接连 攻陷了齐国周边疆域的好几处城池和兵家要地。
眼见大军向齐都节节逼近之时,不意武帝突发疹疾,全身瘙痒难禁,一时竟是百药 不治、寝食难宁了。加之冬季来临,雨雪纷纷,给行军作战也带来了诸多的不便。此时忽然 又传来大周水军船舰被齐军焚烧的奏报,武帝只得听从左右劝谏,暂停兵事,御辇返国。
三军休整之际,武帝一面寻医治病,一面开仓赈济境内岐、宁二州饥荒灾民,对在 兵役中死伤病残者统给以补贴和免赋,抚定将士百姓,准备来年的决战。
境内清平、百姓安乐,周围的龟兹国、高昌国和西北远近各邻国相继派使前来结 好,或是进献地方鲜物,或是请求与大周联姻。
南陈国主更是屡屡遣使北上,为陈国太子求聘大周皇室女子为太子妃,希望永结亲 好。
翠微宫的郑妃闻知陈国派使求聘太子妃的实情后,思忖贺公主至今未嫁,尉迟公子 至今未娶,此事一直是陛下的一个心病。若能把公主嫁到南朝,太子和李妃一党在大周朝廷 的势力便不会再骤然增强了。陛下的雄心是尽快荡平天下,即令公主嫁到南朝陈国,漫说是 做太子妃,就是做了南朝的皇后、太后,几年内南陈国破族灭,不仅贺公主与武帝父女之间 会滋生怨仇,就连李妃也会因此与武帝结怨…… 这可是一箭双雕之计! 郑妃见陛下与幼子元儿两人正逗得开心,从一旁望着武帝的脸小心地说:“陛 下,臣妾闻听南陈派使为太子求聘太子妃。臣妾想,公主如今年岁渐长,毕竟不能再延耽下 去了。若将公主嫁与南陈太子,不仅两国 联盟有诸多益处,尉迟家也好另做打算了。南陈本是繁华富贵之国、四季如春之地,将来太 子继位,她便是大陈国的元皇后。两国间必然情义笃好,再无争端。” 武帝微微点头似有所思。他岂不知南陈是四季如春的富庶之乡?然而眼下之大周,已 非当年一定要靠儿女联姻来增强国势。正好相反,若把爱女远嫁他国,将来必会成为自己 用兵时的最大顾虑。
郑妃毕竟说准了武帝的一块心病:女儿一天天年长了,留在宫中终究不是长法,而大长公主的孙子尉迟公子至今仍不肯婚娶。每念此事,武帝便心生烦躁。
李妃留在郑妃宫中的心腹很快来到紫云殿 ,把郑妃撺掇陛下将公主远嫁南陈之事及时禀报李娘娘知悉。
李妃想,这个郑妃的用心实在恶毒!明知陛下志在南北一统,将来伪齐亡灭,接着 便是举兵伐陈。郑妃这分明是想把自己女儿往虎口里送啊! 这两年来,女儿和父皇之间的 感情渐渐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42_42349/644739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