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盛宴_分节阅读 5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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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者一样,也在那里的盥洗室洗漱,也学着把仅有的一点儿钱放进赌博机,指望赚到一个面包。

    她得到的比希望的多得多:苏丁。他收留她住在自己家里,把半间画室加热给她取暖,并将她介绍给其他艺术家。这些艺术家启发姑娘进入人造天堂。

    最后,一个波兰画家莫里斯•蒙迪基表现出他是一个拯救天使。这正是基基长期以来等待的人。他给姑娘起了“基基”这个名字,是阿丽丝的希腊语发音。

    蒙迪基是基基生活中的第一个男人。她做他的绘画模特儿。后来她也给基斯林和藤田做过模特儿,这两个人后来都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她第一次去日本人在德朗布街的家。她光着脚进到他家,穿着一件大衣和一件红色连衣裙。

    画家说:“请您脱掉大衣。”

    她脱去大衣,里面什么也没有穿:红色连衣裙是她在大衣的下摆上用别针别了一小块红布造成的假象。藤田看着他的模特儿,走上前去,看看她的皮肤,问:

    “没有汗毛?”

    “您画着画着,它就长出来了。”

    基基伸手操起随便放在桌子上的一枝铅笔,在自己身上随便画了些汗毛,并问画家:

    “您喜欢吗?”

    “真滑稽!”

    基基把画家从画架前推开,她站在他的位置上,命令道:“请别动!”

    模特儿拿起一些铅笔,含在口中,在画板上为本来该画她的画家藤田画起了肖像。画完了,她说:

    “请付我给您当模特儿的钱吧。”

    被她的这种胆大妄为惊呆了的藤田,糊里糊涂地就付给了她钱。基基拿起她作的画,说了句:“先生,再见。”出门走了。

    她直接去了多姆酒馆。正在那里的一个美国收藏家买了这幅藤田的肖像。

    第二天,日本画家在罗童德酒馆见到了基基,对她说:“您必须回到我的画室,让我把您画下来。”

    “好吧!”基基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藤田创作了一幅大幅画像《裸卧基基》(图56)。过去藤田从未创作过如此宏伟壮观的画像。他送这幅画参加了秋季艺术博览会。所有的报纸杂志都在谈论这幅画像,画家为此得到了政府部长们的祝贺。画像以未曾料想到的价格8000法郎出售。画家邀请他的模特儿共同庆祝这一重大事件。在餐桌上,画家给了基基几张票子。基基立即离开了餐桌。几个小时之后,她又出现在德朗布街藤田的画室。她戴着一顶新帽子,穿着一件新连衣裙和一件崭新大衣,脚上的一双新鞋闪闪发光。藤田高兴得喊出声来:

    “我必须画一幅您这样打扮的肖像!”

    “不!我和另外一个人有约会。”基基回答说。

    “是一个画家吗?”

    “基斯林。”

    那个时期,在蒙巴那斯有三个基基:凡•东根基基、基斯林基基(图57)和基基基基。

    藤田无可奈何,眼巴巴地败在了基斯林的手下。

    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一)第109节 死亡幽灵(1)

    在蒙巴那斯缭绕的死亡幽灵

    这是一个外星来的孩子,追求现实生活对他是不现实的。

    利奥波德•斯波罗斯基

    基斯林毫不动摇地等着基基。他约定九点,总是九点准时到达。而她呢,总起码晚40分钟。他们经常为此争吵,而且已经成了习惯。耳根特别软的萨洛蒙太太经常为此批评他们。基基和基斯林吵架时相互咒骂已经成为一种时尚,并且技艺高超,咒骂语言花样翻新。

    但是,他们的相爱也十分温馨。基基夫人心里不痛快时,基基先生想方设法逗她笑,为她唱歌,为她跳舞,拉着她和他一起唱,一起跳。两个人比赛谁叫喊的声音高,比谁的嗓门大。邻居们找上门来抗议时,他们立即停止喧哗吵闹。斯波罗斯基或者一个爱看热闹的人常来看他们,以饱眼福。

    莫迪利阿尼时而也来看望他们。他于1919年5月从尼斯回到巴黎,三个星期之后,让娜也来到了他的身边。1918年11月,让娜生了一个女孩。本来需要找一个奶妈,因为据布莱斯•桑德拉斯的第一位妻子说,无论是孩子的父母亲还是外祖母都没有能力照顾这个孩子。

    让娜到巴黎重新见到她女儿的父亲时,她又怀孕了。1919年7月7日,莫迪利阿尼立字据保证尽早——即一旦收到符合结婚要求的必要证件,就同她结婚。这份字据由另外三人会签:让娜、斯波罗斯基和路尼阿•杰科夫斯卡。许多年之后,路尼阿对莫迪利阿尼的女儿坦白说,自己经常在约瑟夫-巴拉街斯波罗斯基的家里看护她。

    莫迪利阿尼经常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地去敲斯波罗斯基家的门,想知道一些有关他女儿的情况。路尼阿从窗口大声命令他别大声喧哗,他立即安静下来。但他并不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前的台阶上坐许久后,才站起来恋恋不舍地离去。

    [摘自让娜•莫迪利阿尼的《平凡的莫迪利阿尼》]

    莫迪利阿尼常喝酒,每次都喝得过多,而且不停地咳嗽。他发现了文学奠基人伊西多尔•迪卡斯,也叫做洛特雷阿蒙伯爵在他的杂志上发表的诗作。莫迪利阿尼首先在观象台大街的长凳上与安德烈•布勒东一起研读,后来又去国家图书馆抄写。

    他在大茅草屋街的画室接待模特儿,画一笔,喝一口朗姆酒。他在到处是煤灰的黑糊糊的路上无精打采地走来走去。只有去酒馆的时候,他才显得精神焕发。他给别人画像,换酒喝,吃一口三明治,咳嗽一阵,喝一口酒。把剩余的一点儿钱分发给更加穷困潦倒的人。然而,他自己却常跟着一帮朋友,在大街上,在阿莱齐亚教堂广场上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地走着走着,栽倒在哪里,就在那里睡去,甚至倒在雨地里,也就在雨地里睡去。

    他寻找斯波罗斯基,想向他借几个钱。他忘了斯波罗斯基根本不在巴黎,早已到伦敦为他的一位客户和朋友办展览去了。他跨过塞纳河,爬上蒙马特尔山丘。拥抱郁特里罗和苏珊•瓦拉东,并为他们唱一段之后,再下山回到塞纳河左岸,在她母亲寄来的贴有邮票的明信片上,匆匆地给母亲写封信求救。

    他病倒了。但他从不让别人知道他正在遭受着结核病的折磨,对让娜•埃布戴尔纳也不说。因为让娜又瘦又弱,为了保护她,他必须对她保持绝对沉默。几个月以来,斯波罗斯基一直在说服他去瑞士的一家结核病疗养院治疗,每次阿姆多总用同样的话回答他:“请收起你那一套教训吧!”

    然而,他或许早已知道死神即将降临到他的头上。他整天狂饮,只是为了缓减病痛,为了麻痹自己,借酒消愁,淡忘穷困对他的折磨。外面的战争结束已经一年,他却在内心世界中挖出了战壕,留出做最后冲锋的地盘。

    1920年1月的一天晚上,阿姆多•莫迪利阿尼和他的朋友们一起离开罗童德。当时天正下着暴雨。他向伊索瓦墓地方向走去,在严寒暴雨中坚持了两个钟头。他咳嗽不止,连喝酒的力气也没有了,倚着墙壁,摇摇晃晃地走到大茅草屋街。他艰难地攀登着通向画室的十分陡峭的楼梯,进门瘫倒在床上让娜的身边。他吐血了。

    与他住在同一座楼的意大利—智利画家奥尔蒂兹•德•扎拉特离开巴黎一个星期,回来后发现不仅他自己没有莫迪利阿尼的消息,而且同样在病中的斯波罗斯基和其他所有人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于是,1月22日,他来敲莫迪利阿尼家的门,连着敲了两次、三次,屋里没有任何一点儿动静和声响。这位智利人又等了几分钟,后退几步,下定决心用力把门撞开。

    阿姆多•莫迪利阿尼在床上,躺在让娜的怀里,缓慢地喘息着,口中轻轻地呼喊着“意大利……意大利”。室内的火炉早已熄灭,地上散乱地扔着的沙丁鱼盒子上蒙着薄薄的一层冰,酒瓶都是空的。整个屋子里笼罩着死一般的寂静。

    奥尔蒂兹•德•扎拉特大步流星地冲下楼去,叫来一个医生。医生命令立即送病人到雅各布街的教会医院。

    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一)第110节 死亡幽灵(2)

    两天之后,即1920年1月24日20点45分,结核性脑膜炎无情地夺走了莫迪利阿尼的生命。消息立即传遍了蒙马特尔和蒙巴那斯。朋友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诗人、画家、商人和众多的模特儿在医院门前筑成了一道人墙。人人都不敢,或者说都不愿意相信莫迪利阿尼死了,个个都被莫迪利阿尼的死惊呆了、吓傻了。

    基斯林正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俯在朋友的脸上,在瑞士画家孔拉尔•莫里康的协助下,用经过石膏涂成雪白的双手为死者做面模。取面模时,破碎了,并且还带下了部分肌肉。他们赶紧去叫利普西茨来帮忙。利普西茨把面模碎块拼对在一起,以便以后在里面灌铜液,制作雕塑模具。

    第二天一大早,在人行道上的人群中间,有一个身穿孝服的身影。她身材瘦小,面色苍白,双手捧着怀孕的小腹,步履蹒跚,艰难地移动着那笨重的身躯。这是莫迪利阿尼的妻子让娜•埃布戴尔纳。她没有在大茅草屋街过夜,而是在旅店里过了一夜。她离开之后,用人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一把尖刀。

    人们带领她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来到棺木旁边。应她的要求,众人回避,她单独在棺木边停留了很长时间。最后她剪下一缕头发,放在她的孩子们父亲的腹部,离去了。大家都劝说她回到卫生院为她准备的房间去,但她拒绝了所有人的劝告,径直地回到了阿姆尧特街她父母的家中。凌晨三点,她起了床,到了客厅,打开窗户,抬腿跨过栏杆,从六层跳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一个工人发现了她那摔散了的躯体。工人把尸体抱上楼,不知道是她的父亲还是母亲开了门。开门的人拒绝接受女儿的遗体,要求那个工人送到死者在大茅草屋街8号的家中,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无情。但人们完全可以想像当两人面面相觑时,双方表现出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惊愕与恐惧。

    工人下了楼,把尸体放在他的独轮车上,推着穿过雷蒙街、克洛德-贝尔纳街、菲扬蒂纳街、瓦尔德格拉斯街、蒙巴那斯大道,最后终于到达了大茅草屋街8号。但女看门人拒绝他入内,要求出示警察局的证明。工人又推着躺在独轮车上的让娜到了德朗布街的警察局,拿到证明,重新穿过蒙巴那斯大道,来到大茅草屋街。

    朋友们得知消息之后陆续来到:让娜•莱歇、萨尔蒙、基斯林、卡尔科。他们给死者铺上玛丽•瓦西里耶夫赠送的俄罗斯毯子。蒙马特尔和蒙巴那斯的朋友们都来了。第二天,人们都从让娜身边走开,去参加莫迪利阿尼的葬礼了。基斯林通知了死者的家属,并支付了葬礼的全部费用。阿姆多•莫迪利阿尼的弟弟埃马纽埃尔写道:“哥哥的葬礼组织得十分隆重,他受到了王子般的待遇。”

    一支庞大密集的送葬队伍默默地为阿姆多•莫迪利阿尼送终的时候,人人心中都想着死者的女儿,那个同时失去父母的孤儿——小让娜•莫迪利阿尼。所有参加葬礼的人,无论是画家、诗人,还是模特儿都出了份子钱。除了为死者买花之外,剩余的留着补贴将来孩子在外祖父家的生活。当送葬的车辆、鲜花与花圈从大街上和十字路口经过时,警察们也必恭必敬地向死者行立正礼。商人们开始动脑筋寻求商机,在送葬的人群中寻觅拥有莫迪利阿尼作品的人。他们中的一位向弗朗西斯•卡尔科走来,向他提议购买他拥有的死者的全部作品。巨额财富终于敲开了画家的大门,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是一座坟墓的大门。

    莫迪利阿尼被埋葬在拉雪兹公墓,而让娜•埃布戴尔纳将被埋葬在巴涅。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避免打扰周围的人们,时钟刚刚敲过八点,一辆穷酸寒碜的柩车停在大茅草屋街8号院门前,车上放着一具窄小的棺材。在消息传开之前,柩车在家人的陪同下已经快速地悄悄离开了。

    消息迅速地传开。在大茅草屋街口停放着两辆出租车和一辆私人轿车:萨尔蒙、利奥波德•斯波罗斯基、基斯林携带着他们的妻子和鲜花,赶来为他们的朋友莫迪利阿尼的妻子让娜送行。

    十年之后,莫迪利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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