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冯平在巴黎私窝淫夜幽会的内幕真相》,
把当晚她和冯平幽会的情景,赤裸裸地、绘声绘色描写出来,完全是一篇淫秽的文章。
看完这些报纸,她羞惭得无地自容。
最终她在一批亲朋戚在鄙视、嘲笑、谩骂、侮辱声中吓醒了,原来却是南柯一梦。
马玉媛只觉香汗淋漓,湿透衣衫。她惊魂未定,还怕不是做梦;既已证实是梦,她又长
吁短叹。真耶?梦耶?是耶?非耶?一样难逃此劫!今晚的梦幻,就是明天的现实,不过稍
缓时日而已。
她辗转反侧,一夜未曾入睡。她病倒了,发着高烧。她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她的
精神和肉体都绞痛万状。她的心灵实在负荷不起了,她想假使有人为她解脱此厄,她宁愿以
身事之,至于金钱的代价,更加不论了。
清晨,当她躺在床上,一病恹恹的时候,她的私人女秘书毛红萼来了,她好像见到久别
重逢的亲人一样,眼泪夺眶而出。泪如断线珍珠,涔涔湿透枕边。她想把昨晚的恶梦告诉她
最知心的女友,以求稍舒胸中的积郁。但是今天的毛红萼和前两天大不相同,她不像往常一
样忧虑中蕴含温存、慰藉,而是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她娇捷轻快地径直走到马玉媛床边,
一屁股坐在她的床沿,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未言先笑。
她一开口就向马玉媛报喜:“玉媛,你的信有着落了,这封信不在警方手里,而是落在
中央秘密机关的特派员手里。这封偿还没有公开,只要我们不惜代价,倾尽全力对付,它完
壁归赵,还有一线希望。”
马玉媛听了这些话,好像吞下了一粒定心丸,精神顿爽,兴奋万分。她一骨碌爬起来,
坐在床上,紧握毛红萼双手,心脏跳动得非常厉害,以颤抖的声音,艰难地进出一句话:
“真的?”
毛红萼深刻体会她此刻激动的心情,笑着说:“玉媛,请安心,这是千真万确的!”
马玉媛突然张开两手,把毛红萼紧紧搂住,激动地说:“亲爱的,我真感谢你,我一定
要好好地报答你!”
接着,毛红枣把整个过程详尽地告诉了马玉媛:“这个宝贵的线索,是我的好友刘蓓蓓
提供的。蓓蓓最近为我们提供了不少有关警方的线索。我知道她不仅对警界的关系很熟悉,
而且对中央秘密机关的人员也有很多交情。我一再央她为我们设法寻找这封信的下落,结果
她答应了。想不到她的交际手腕非常高强,不到半天工夫,就被她找到了线索。这个人真是
神通广大!不过,我们下一步怎么走,还是十分艰巨的。我已经和她约定,今天上午十时,
请她到我们这里来,我准备派小包车去接她。”
马玉媛听了毛红率的活,马上掀开锦被,倏然而起。跳下床来说:“红萼,这怎么可以
呢?我本人不亲自请她,来免太不礼貌了。我马上化妆,备上第一号小轿车,和你一起到她
府上请她。”说完,她连忙通知管家何执山备车,并告诉他中午特备一桌高级酒席招待贵宾。
又对毛红萼说:“昨天把支票送给她没有?”
“已经送给她了。”
不到十点钟,刘蓓蓓被请来了,马玉媛特别客气招待,一举一动都是上宾之礼。
三人在卧室谈心。谈话中,马玉媛披肝沥胆,推心置腹,把一切情况如实告诉刘蓓蓓。
请求她想法挽救这场危机。
刘蓓蓓深受感动,对她说:“这件事我本来不愿意插手,因为红萼一再要求。她是我的
好朋友,情不可却;另方面也同情马小姐的处境,所以想方设法在我许多朋友中找线索。也
是你马小姐的幸运,结果天从人愿,被我找出了这封信的线索。
“实不相瞒,这个人是女的,她是我朋友的朋友。我的朋友和她非常要好,可以说是无
话不谈,所以对其中的情况知道得非常清楚。这位女的姓汤,是中央秘密机关特派员,专门
为了调查冯平的政治案件,从南京来到上海。
“在秦玲心跳楼案件前一个星期,她已经到达这里了,就着手秘密调查冯平的情况,暗
中截获了冯平的一部分材料,所以,她有一部分材料是上海警察局所没有的。还好你这封信
落在她的手里,要是落到警方手里,就会被报界发表了,肯定弄得满城风雨,后果将不堪设
想。好在她是秘密机关的,不愿意和上海警局通气,因为双方任务不同,所求的目的也不同。
她着重在政治,警方着重在刑事。幸好目前还在侦查阶段,因此所得的材料未曾上报,在种
种的因素缓冲之下,所以你的信才能暂时保留在她的手里,没有暴露。这是你马小姐不幸中
之大幸。
“据说汤特派员外表很严肃,其实她心地很善良,富有人情味,很会同情人家不幸的遭
遇,对女的态度很随和,也很俏皮。但也要看她的高兴,是否符合她的胃口。不过,今天的
社会,金钱还是万能的。财可通神,有钱什么事都办得通。在这紧要的关头,用钱要大方,
赌注要下大。这是决定性的时刻,成败在一刹那,全凭对方的喜怒,这点,用马小姐要特别
注意。
“我认为,马小姐你要亲自出马,我把她的住址告诉你,你单枪匹马到她私人房间去,
一个人说话更随便。去的时候,身上随带一张通用现金支票,见机行事。经济来往单独接触
最好,你知我知,是最安全不过的,这样也使对方易于接受。至于票面数目,你可酌情,到
那里首先要取得她的同情。说话要坦率,情辞要恳切。你是聪明人,交际能手,这方面比我
高明得多,也不必我多说了。”
马玉媛全神贯注刘蓓蓓的讲话,末了,她提出一个问题,问刘蓓蓓说:“刘小姐,依你
估计,杨特派员会不会把原信还给我?”
刘蓓蓓心想:好厉害的交际花!她这句话怀有鬼胎。也许她怕我设下圈套,骗她的钱。
因为我们得信的线索太快,而且连信的影子都没看到,所以她有疑虑。想不到她在精神极端
刺激之下,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应付这样的对手,不能麻痹大意,不亮一点颜色给她看看,
她不会服服贴贴顺着我们轨道走的。
于是,她笑着对马玉媛说:“这要着你的本领喽,我听我的朋友说,她对你的底细摸得
非常透彻,因为你跟冯平方接近了。她说你信里所说的梦,其实不是梦。促使秦玲心自杀,
就在你梦里一句话:‘秦玲心不幸暴病身亡’,她说你这句话是‘东窗密谋’,并不是痴情
人说梦。’
马玉媛听了这些话,好像突然听到法院对她宣判死刑一样,她的脸色“刷”地变成死白,
全身冰冷,虚汗淋淋。若非双手紧握住沙发手把,支住上身,几乎要瘫软在沙发椅上。
马玉媛的窘态,刘蓓蓓已经看个真切,估计自己的活生效了。她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认真地对马玉媛说:“在你未走之前,我特别要提醒你,对方是一个精明强悍的秘密工作人
员,你对她千万要诚诚恳恳,老老实实,不能有半点掺假。应当肝胆相照,赤诚相告,任何
事情,应当对她抱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求得到对方的同情,方能有效。”
这时马玉媛突然走到刘蓓蓓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两手相触,刘蓓蓓感到冰冷彻骨,
她着实为马玉暧感到可怜。马玉媛声音颤抖地说:“蓓蓓,你千万要救救我,你对我的好处
我一辈子忘不了,你的金石良言,我句句记在心坎里。但是,你要可怜我!”话没说完,她
便哽住了,凄然涔涔泪下。
刘蓓蓓安慰说:“马小姐,你放心好了,我的朋友跟她的交情非常深。他已经为你打下
一个底子,我保证不会使你失望,你安心去吧 祝你幸运!”
马赛饭店是西式高级旅馆,设备豪华。住在里面的旅客们,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
上午三点左右,马玉媛独自徘徊在三楼三十二号房间附近约十五分钟之久。这个活跃在
上流社会交场中的交际花,一向的态度是轻松愉快,应付裕如。今天面对这个房间却感到气
夺,真有点望门兴叹。她踟躇不前,心头辘辘,思虑重重。最后她想,丑媳妇难免见公婆,
终于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向前扣门。
只见一位服装笔挺、年轻英俊的少校军官出来开门。他彬彬有礼地问马玉媛说:“小姐,
你找谁?”
马玉媛国不自然地嗫嗫嚅嚅说:“我找汤专员。”
“请进来!”少校十分客气地把她让进房间。进门后,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富丽堂皇
的室内客厅,高级的地毯,整套的沙发。厅进去还有一个宽敞的房间,既是卧房,又是办公
室,中间只隔着一幅玫瑰色丝绒帘幕。
“小姐,请稍坐片刻,汤专员马上就会出来。”少校温和地请马玉媛上座,她怯怯然坐
下。
当少校正在倒茶时,马玉媛听到幕后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女的声音十分严肃,充满批评
的口吻,男的低声下气,承认错误。这显然是为了工作上的问题,而目上下级的关系非常明
显。
不久,绒幕突然拉开一角,见到一位军官,身着高级军服,唇上留着一线黑髭,脸形相
当威武,他腋下夹着一个军用皮包,弯腰蹑足地从里面走出来。
马玉媛定神一看,他的领章上面,两行金边两颗金星,原来是一个中校军官,军衔可不
小。
这位中校突然见到马玉媛,觉得十分难为情,红着脸,很不自然地对她举手点头示意。
当马玉媛起来答礼时,他伸出左手,频频按着手掌,连声说:”请坐,请坐!”但他的脚步
却始终不停。只见他走近少校身旁,轻轻地对他说:“元成,我到警备司令部去一趟。”
少校诺诺点头,替他开门,让他出去。
这一幕情景,把马玉媛吓呆了。她想,一个堂堂中校,会那样服服贴贴受训斥,不敢有
丝毫反抗,可见这位未露面的女专员的地位、权威达到何等地步。
这就先给马玉媛一个下马威,她心脏跳得十分厉害。
这时,绒幕拉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神采奕奕,派头显赫的女人,年约三十多岁,一望而
知是政界人物。她上身穿着银灰色细绒毛衣,肩上披着马尔登呢中山衣,下着哔叽西装裤,
半高跟皮鞋,波浪式短发,衬着俊秀的脸庞,透过金边眼镜,眼睛更加炯炯有神。这时,她
余怒未息,脸含愠色,突然看到马玉媛,阴沉的脸色马上云消雾散,现出一片晴朗气象,态
度和蔼可亲。
少校向前互相介绍。当宾主寒暄之后,她转过着来对少校说:“元成,你把昨天调来的
坠楼档案送还给五层大楼。”
五层大楼是上海警察局的外号,马玉媛知道秦玲心的跳楼案件她已经看过了,心里更是
惴惴不安。她哪里知道,这是装扮成汤专员的马太太安排的一出戏啊!
少校奉了命令,马上到里面房间拿了档案,挟着皮包,告别而出。到门口,还回过头向
马玉媛笑笑。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空气显得格外沉寂、紧张,马玉媛愈加感到局促不安,不知道
此事该从哪里讲起。还好马太太首先开口,冲破了不自然的静寂。
她开门见山,对马玉媛说:“关于秦玲心跳楼一案,我昨天调阅上海警局全部档案,警
方始终没有得到要领,所以此案侦查方面还是毫无进展。”停了一下,她接着说:“你知道
吗?此案不是自杀,而是谋杀。你这封信就是促使冯平谋杀的动机。所以说,你虽不杀玲心,
玲心由你而死,这方面的罪责,你肯定难辞其咎。至于是否同谋,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落实。
你的信假使落在警方、法院手里,一定掀起一场轩然巨澜。这也难怪他们,因为你的信太露
骨了。
“现在我告诉你,经我调查材料证实,冯平不是什么大学生,也不是华侨巨商之子,而
是地地道道的拆白党。你和他那样密切,又是三角恋爱,最终牵涉到谋杀案,这多么危险啊!
“你想想看,这封信一公开出去,社会上谁能够同情你,谁能够原谅你呢?我本来要想
派人找你,今天你来了更好。我希望你不把我当作外人,要老老实实地把你内心的话全盘告
诉我,你才能有救!”
对方的话,一字一句扣紧马玉媛的心弦,愈说愈严重,愈说愈可怕。马玉媛的神经自有
生以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她身上每一根毫毛都竖起来。但是,她的理智还没有紊乱,她非常
注意对方的每一句话。听到对方最后几句话--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作外人,要把内心的话全
盘告诉我,才能有救--这是一线生机。
在这紧要关头,四下无人的时候,马玉媛不顾一切,移近两步,在马太太脚边跪了下来,
抱着她的膝头,嘤嘤啜泣,她边哭边说:“汤专员,您要相信我,我可对天发誓,我绝对没
有和他同谋!您要可怜我,一定要救救我!您是我的主宰,是我的再生父母。世间上,只有
您才能挽救我垂亡的命运。您给我的大恩情,我要不惜一切地重重报答您。汤专员,您答应
我吧?”
她哭得像泪人儿一般,抱着马太太双膝,哭个不休。那样恳切的态度,苦苦地哀求,着
实使人感动。她以千金之躯,屈尊到如此地步,真乃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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