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血魂碑_分节阅读 2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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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白衣在前面走呢?父亲连问哪里哪里,母亲说就在前面,父亲说,我怎么看不见,舅舅说,拐弯了,我们追上去一起走,那么大年纪了,莫摔着哪里。可等三人拐弯一看,哪有梁家老汉的身影?父亲就嘲笑母亲和舅舅眼睛看花了,或者就是梁家老汉到草丛中解手去了。母亲和舅舅也不敢确认,可三天过后,母亲和舅舅吓个半死,因为——梁家老汉死了,而且死之前久病在床,根本不能走动。从那时起,我母亲就坚信这世上真有“鬼魂”存在,这个故事她给我讲过多次,一再告诫我少走夜路,加上爷爷在世时讲的那些灵异故事,弄得我小时候不敢晚上出门撒尿。后来我去向父亲求证,父亲说他从没见过鬼魂,没有发言权,最后用“信就有,不信就没有”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打发了我。

    “你说的虽然荒诞,倒开阔了我的思路,恐怕事情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以理解,前面的路也可能越来越凶险。”寄爷摸着下巴说,语气凝重,打断了我的回忆。

    “您家的意思是?”

    “继续朝前走。”寄爷咬了咬牙,“事情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原路返回了,除了继续前进,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先去硝洞看看。”

    我叹了口气,现实确实如此。我听寄爷说得很坚决,也放弃胡思乱想,打定主意继续朝前走,这事儿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天都亮了,不能一泡尿撒在床上。”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鼓劲。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刚上午九点过,我们是早上七点开始进洞的,经过一番折腾,竟然过去了两个小时。

    我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手电开关,伸手去拉覃瓶儿,握着她的手时,意外发觉她的双手颤抖,一片冰凉。我心里一突,难道覃瓶儿的背又开始痛了?“瓶儿,你的背又开始痛了吗?手怎么这么冷?要不要喝点酒?”我急急说道。

    “不……不用,我的背现在不疼。”覃瓶儿低声说道,“听了你说的一席话,我有点害怕……”

    “嗯?有我们在,你怕什么!”我急忙安慰她。

    “嗯!……我也觉得奇怪,自从我进了安乐洞之后,虽然连惊带吓,还有点疲惫,背却一直没痛……”

    “真的?”三条汉子异口同声叫道。覃瓶儿两眼亮晶晶看着我们,郑重地点点头。

    满鸟鸟伸出“鬼爪”就要去摸覃瓶儿的后背,临了发觉不妥,赶紧假装去搔头。我和寄爷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莫非覃瓶儿背上的绿毛图消失了?——这又是怪事一桩!

    “覃姑娘的背既然不痛,倒少了一层担忧,我们出发吧。”寄爷说。

    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寄爷小心翼翼熄灭烟头,重新把他那不知装了些什么金钢杂货的柴背篓背上。

    “对了,”寄爷突然站住,“通过我们进安乐洞的经历来看,这里面确实很诡异,如果你们真的看到某些不干净的东西,千万不能直呼其名字,要用隐讳的称呼,就像我们叫那东西为‘龙’一样。”

    我知道寄爷所说的不干净东西其实就是所谓的“鬼”,但是“鬼”不能称“鬼”,那称什么?为什么要用隐讳的称呼?

    寄爷看出我们的疑惑,“应该称之为‘半傀’。这其实也是从老班子传下来的,从这个名字你们就应该知道为么子叫‘半傀’了!据说,人遇到半傀,本来是相安无事的,毕竟阴阳相隔,如果直呼那个字,半傀以为你在喊他,就可能上你的身,到那时就搞拐哒!特别是满鸟鸟你那张破嘴,你莫大事小事乱说!”寄爷语气非常严肃,说得满鸟鸟不敢反驳,连连点头,红红的烟头一上一下乱晃。

    “那如果碰到的不是半傀呢?也要忌口吗?”估计满鸟鸟被寄爷的话震住了,声音有些颤抖。这伙计两次看见那所谓的“白胡子老汉”,显然吓得不轻。

    “那也不能随便乱说,要攒言子!”寄爷说。

    “安叔,什么叫攒言子?”覃瓶儿很好奇。

    “简单说吧,说话时要留一个字不能说出来,但是听的人都晓得说的是么子。比如,我说‘敲锣打’,你们就应该明白我说的是‘鼓’,最后一个字被我‘攒’起来了,这就是所谓的‘攒言子’,明白没?以后遇到么子东西最好不要直呼它的名字,懂吗?”寄爷见我要撇嘴,瞪我一眼,“我晓得,我说的这些事是没有事实根据,但小心行得万年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懂哒!比如我说满鹰鹰色胆包天,只需说‘色胆包’,大家就晓得我说的是‘天’,对不?”满鸟鸟只要不提起半傀,就恢复了他那惯有的痞气。

    “好玩!真有意思!”覃瓶儿弄懂了“攒言子”的含义,也暂时忘记了恐惧,拿我打起比方来,“比如我说满鹰鹰油嘴滑舌,我只需要说‘油嘴滑’,就明白我说的是‘舌’?”

    “嗯,是这个意思!”寄爷说。我在旁边听得火大,满鸟鸟“日绝”我也就算了,他不打击我他是过不出日子的,可覃瓶儿也拿我开涮,这口气如何咽得下?我对覃瓶儿阴笑一声,“瓶儿,你又没和我亲过嘴,怎么知道我的嘴很油,舌很滑呢?”

    “你……!”覃瓶儿在我胳膊上狠揪一下,娇羞无语。

    “安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半傀吗?”满鸟鸟声音很低沉,说话带着颤音,显然,这是满鸟鸟此时最关心的问题。任何一个人在感觉恐惧时,总想找一个人寻求安慰,哪怕只得到最苍白的几个字,也足以巩固自己的心理防线,获得精神上的支持。我估计满鸟鸟正是这种心态。

    为了缓和气氛,我想捉弄一下满鸟鸟。其实我心里也不无惊惧,经过一系列事件,我的心理防线快要崩溃,那些理不清剪不断的疑问搅得我焦头烂额,就像喝醉酒后,肚肠内的渣渣总想找个突破口,一泄为快。满鸟鸟的问题象一根针捅破气球,引得我飞快地接嘴说:“有。”

    满鸟鸟在黑暗中扭过头,我闻到他口中喷出来的浓重烟味。我想他对我的回答很吃惊很疑惑,“你不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半傀吗?”我接着说道。

    满鸟鸟没想到我会如此说,猛然提高音量,“你——嘿嘿,我啷格敢跟您家比,我是胡萝卜,您家是……嘿嘿,颜色都不同。”我真担心他会把那两个丑陋的字当着覃瓶儿的面说出来,还好,他及时刹住了车。

    按下这头,不提防那头又翘起来。覃瓶儿听满鸟鸟中间省略了几个字,非常好奇,“鹰鹰,鸟鸟说你是什么啊?”

    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瞥见满鸟鸟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灵机一动,荡笑着说:“他骂我是那个……就是我们三人有,就你没有的东西。他的意思是两件不一样的东西没有可比性。”覃瓶儿冰雪聪明,又见我笑得很无耻,早已明白那东西是什么了,俏脸一红,满面含窘,在竹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可爱。

    “这个东西嘛……”寄爷遣词造句开口说道,“完全依靠人的认识态度……”

    切,不就是“信就有,不信就无”吗?搞什么咬文嚼字?却听寄爷继续说道:“我在一本古书里见过,‘鬼’字的最初形状是上人下鬼,跟我们这里称‘半傀’有异曲同工之妙,古人造出这个字,肯定有一定现实依据,既然有个‘人’,肯定与人息息相关的,事实上,现在大众比较接受的说法是,鬼就是人死了之后的魂灵,在外国在叫幽灵,既然全世界都有这种说法,总不至于都是编造的吧?现在还有一个比较科学化的解释,说鬼其实就是人的脑电波,人的躯体死了,脑电波还在……不管哪种说法,没人能说明鬼魂存在,也没人能证实鬼魂不存在,所以,我才说信不信在你自己。”

    任何问题的答案,最怕模棱两可。满鸟鸟听完寄爷的回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完全不知所措了。

    此时,整个空间除了我们几个说话的声音,再外其它任何响动。我们说话时,音量不自觉地压得低沉,浓浓的黑暗又将竹灯光挤得萎靡不振,满鸟鸟的神情无形中将我们心底渲染得波澜起伏。

    见满鸟鸟如此紧张,同时也为自己打气,我捏了下满鸟鸟的脸蛋,痞笑着说:“有我这个‘公’在,你这个‘婆’怕个撮箕哟?你我秤、砣合璧,共同把伟大的冒险事业推向前进……”

    “莫闹,听!”寄爷突然把手放在耳边,侧着头,神秘地说,“你们听见没?”

    第二十章 婴哭

    “听见什么?”三个年青人的心又提起来了。我的第一反应是,莫非花儿在前面叫?粗略一听,并没听见花儿的叫声。看寄爷不像在故弄玄虚,我们几个都不敢说话,凝耳细听起来。

    “半傀?”一听见那声音,我的心开始咚咚狂跳,浑身的毛发唰地立了起来,脑子已不听使唤,手脚酥软无力,说话的声音后面竟然挂着波浪符号。

    那声音极为尖细,犹如一把利剑划过沉沉黑暗,势如破竹般刺入心底。

    覃瓶儿低啊一声,便不管不顾地钻进我怀中,两手紧紧抱着我的腰,指甲只差隔着衣服掐进我的肉里。满鸟鸟也扑到我背上,双手勒着我的脖子,声音颤颤地低声说:“鹰鹰,半傀来了!我们啷格办?”

    覃瓶儿从前面抱着我的腰,满鸟鸟从背后勒着我的脖子,我被这两具一硬一软的肉体紧紧夹在中间,活像一个夹心饼干。满鸟鸟估计已经被那声音吓得腿肚子抽筋,直往地上溜,他偏又不肯放开我的脖子,勒得我眼前金星乱舞,呼吸艰难。他呼呼喘气的声音,掺杂着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诡异声音,在我耳边合奏出一曲夺人心魄的“鬼曲”!

    “满鸟鸟,你再不松开我的脖子,我就要变成‘装神弄’了!”

    满鸟鸟听了稍稍松劲,我顺势一坐,总算摆脱满鸟鸟那只手,覃瓶儿跟着我跌倒在地,仍躲在我怀中,不肯离开。

    之所以形容那声音用了“诡异”二字,实在是那声音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我听见其它声音,比如动物的咆哮、奇特的马蹄声,甚至蟒蛇爬行的声音,我都会认为很正常,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惊恐和狼狈。

    那声音非常稚嫩却又穿透力十足,时而高亢激越,时而飘渺低沉。除了我们这一堆人喘气的声音外,就剩下那声音在洞壁间来回激荡。——没错!那声音正是婴儿的哭声!!

    侧耳细听,会发现那婴儿哭声并非连绵不绝,而是时断时续,听起来十分凄惨,就像一个饿坏了的孩子在索奶一般,呜哇呜哇不绝于耳。更令我震惊的是,那婴儿哭声稍停时,竟然夹着模糊不清的呜咽,就像孩子含着母亲的乳头却吸不出乳汁那种情形。

    我强压心跳,眼睛去搜寻寄爷。寄爷叫我们听那婴儿的哭声时,就下意识地吹灭了竹灯,我也关了手电,所以,我只看见寄爷模糊的轮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寄爷……这里面怎么会有个奶娃娃呢?”我发现我的声音沙哑,不晓得是被吓的还是被满鸟鸟勒的,喉咙像被刷把刷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是不是……哪个婆娘……不要她的娃儿了,把他丢进……天坑,恰好……掉进了安乐洞?”满鸟鸟努力想求证那婴儿不是半傀,说话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饱含着一股迫切的期望。

    我没想到满鸟鸟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想到如此有创意的可能,“骚说!现在的年轻父母都只生一个,哪个舍得把娃儿扔进天坑?”满鸟鸟的猜测虽然离谱,却给了我一个灵感,莫非是哪个小媳妇背着娃娃掉进了天坑?侠马口的地形我是了解的,天坑密布,而天坑下面是数不清的洞穴,以前虽然没听说过有人掉进天坑,猪马牛羊不慎落入天坑的事例却时有发生。

    听那婴儿哭声,我脑海里出现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出生不久的娃娃,无助地趴在死去多时的母亲怀里——那母亲可能已经血肉模糊——徒劳地含着母亲冰冷的乳头,小手小脚乱抓乱蹬。

    覃瓶儿听到满鸟鸟的话,立即表现出天然的母性来。她从我怀中一跃而起,扯着我的胳膊说:“快走!我们去救他啊!”我跟着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速去救那孩子。

    “肯定不是满鸟鸟所说的那样。”许久没有说话的寄爷终于开口了,“你们听,那婴儿哭声恁个凄惨,好像在找咩咩(奶水)吃却又吃不到,那说明么子?”

    “安哥,你莫吓我,到底说明么子啊?”满鸟鸟听见寄爷否定了他的猜测,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莫告诉我,那是半傀发出的声音!”

    “这个还没听出来?如果真有一个奶娃娃在这洞里,那说明……那说明,可能她的母亲也在里面呐!莫非是传说中的……”

    “传说中的什么东西?”我也没想到寄爷的话会让我们的猜想峰回路转,十分不解。

    “鬼母子!”寄爷沉吟了半天,才重重说出这几个字。

    这三个字一砸出来,满鸟鸟的身影立马就矮了。“寄爷,您家不是说不能说那个字吗,会不会上身呐?”我在惊恐之余,居然还记得要忌口的事,暗想,要是您老人家让半傀上了身,那我们三个年轻人进安乐洞可真是“水打烂木柴——一去不回来”了。

    寄爷听得一呆,挥手扇了自己两个嘴巴,稍一迟疑,毅然决然地说:“鹰鹰,把竹灯点燃,我们到前面去看一下,哪有活人怕死——半傀的呢!”我点燃竹灯,见满鸟鸟已歪在地上,脸上煞白,浑身像打摆子一样乱抖。我扶着覃瓶儿,伸手去拉满鸟鸟,他却死活赖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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