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和你的那些‘顶点出版社’的书有密切的联系,真的,”店主边说,边进门,一下撞在了办公室的门上。“明年他们要出一本约翰·亨利克斯·伯特的书,听说是这样,那本书也是关于被禁止的神话故事的,和这本一样;要是你听说他们认为他们可能得把伯特的一些东西原封不动的用拉丁文出版,你肯定会觉得奇怪。当然,这本书应该会使你感兴趣;孤本。你可能不会知道《格拉基启示录》;它就是在超自然的引导下写成的一种圣经。只有11本——但这是第12本,是一个人在‘慈悲山’山顶,在他的梦的引导下写出来的。”他忽高忽低的声音变得更加反复无常了。“我不知道它是怎么传出来的;我估计可能是那人的家人在他死后从某个阁楼里找出来的,并且认为它值几个铜币,谁知道呢?我的书商——怎么说呢,他知道有《格拉基启示录》,而且他认为这本书是无价之宝;但他不想让那个卖主知道他找到宝了,那样的话,他可能会把书送给图书馆或是大学,所以,他不动声色地把书接过来,说他也许可以用它练字。当他读了这书——这样吧,这里有一段文字可以验证他的理论,简直就是天赐之物。看。”
店主俯在斯特拉特身边,把书放在他的腿上,两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斯特拉特紧闭着嘴唇,抬头看着店主的脸;但他还是抑止不住,翻开了那本书。那是一本老帐册似的书,活页都裂开了,发黄的纸上是不规整的一行行瘦体字,都是手写的。看过前言之后,斯特拉特觉得很困惑;此时,书就在他的面前,它隐约令他想起,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在厕所里传看的那些手抄本。“启示录”暗示着禁书。怀着好奇,他开始随意地翻着那本书。在下布里切斯特区的这个地方,裸露的灯泡照着对面门上的每一片脱落的漆皮,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但在下面的某个地方,他将被巨大、轻柔的脚步追赶着进入黑暗之中;他回头看去,一张肿胀的、兴奋的脸正看着他——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左肩,另一只手翻着书;最后,一个手指指到了一个段落上:
在地下的黑暗里,越过一个深渊,一条通道通向一面用巨大的砖块垒成的墙,在墙的那边,站着伊戈罗奈克,等着那些衣衫褴褛的、黑暗时期的瞎子来侍奉他。他已经在墙那边沉睡了好长时间,那些从墙上爬过来的人匆匆地跨过他的身体,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伊戈罗奈克;但是,当他的名字被提起或念出来的时候,他就现身出来接受祭拜,或吃人,并且占有那些被他吃掉的人的神和形。因为那些读到过邪恶,并且在在他们的脑子里搜寻过它的人会唤起邪恶,所以,愿伊戈罗奈克能回来在人群当中漫步,并且等待着那一天:地球被清理干净,克苏鲁从他在荒草中的坟墓里出来,格拉基猛力推开水晶活门,埃霍特的同伙生而享有日光,沙布-尼戈拉斯大步向前去捣毁月镜,拜亚提斯从他的监牢里冲出来,道洛特抛掉幻想,揭示出隐藏在后面的真相。
那双手时松时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不停地变换着力道。那个起伏不定的声音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斯特拉特认为那是废话,但他没有勇气说出来;他模棱两可地答道:“这,它——不是那种你能随便买到的书。”
“你觉得它有趣吗?”那个声音很低沉。店主在桌子后面晃来晃去;他好像变得更高了——他的头碰到了灯泡,在墙角留下了一片阴影,他闪开来,然后又碰上去。“你感兴趣吗?”他的表情很紧张,起码看上去是那样;灯光投下的阴影在他坑洼不平的脸上移动着,仿佛他脸上的骨头正在溶化似的。
斯特拉特隐约觉得有点怀疑;他死去的好朋友,“山羊林”的那个书商不是告诉过他吗,在布里切斯特有一个黑巫术教派,是一个年轻人的圈子,受控于一个叫富兰克林人?莫非他被这个教派看上了?“我不这么认为,”他答道。
“听着。有一个书商正在读这本书,我告诉他说,你可能是伊戈罗奈克的大牧师。你将会召唤那些无影的身形在特定的时候祭拜他;你将拜倒在他面前,作为回报,当为了迎接大恶神而清理地球的时候,你将会存活下来;你将跨越边界,走向那个在黑暗中摇摆的……”
斯特拉特未加思索地突然说道:“你是在说我吗?”他意识到,他正孤零零地和一个疯子独处一室。
“不,不是,我是在说那个书商。但现在也可以让你来做这件事。”
“哦,我很抱歉,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斯特拉特准备站起来。
“他也拒绝了。”那个声音快把斯特拉特的耳膜震碎了。“我不得不杀了他。”
斯特拉特惊呆了。该怎么对付这个疯子呢?安抚他们。“那,那,等一下……”
“怀疑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我掌握的证据比你要多好多。你将成为我的大牧师,否则你就别想离开这间屋子。”
平生第一次,斯特拉特不得不努力控制着一种情绪;他克制着他的恐惧和愤怒,努力保持平静。“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得见一个人。”
“不行,你得在这儿做事。”那个声音很沉重。“你知道,我杀了那个书商——你的报纸上都登了。他逃进了那个废教堂,但我用手把他抓住了……后来我把书放在店里,准备读,可是,那个带你到这儿来的人,他不小心把它翻出来了……笨蛋!当他看见那些嘴的时候,他疯了,缩在了墙角里!我没杀他,因为我觉得他也许可以把他的一些沉迷于禁书并且缺乏真实经历的朋友带来,那些地方是灵魂的禁地。但是,他只找到了你,并且在我吃东西的时候,把你带到了这儿。偶尔会有吃的东西;偷偷来这儿找书的小男孩;他们确信没人知道他们看的是什么书!——还可以劝他们去看《启示录》。笨蛋!他再也无法在乱翻乱找的时候泄露我的秘密了——但我知道你会再来。现在,你是我的了。”
斯特拉特默默地咬着牙,都快把他的下巴咬碎了;他站起来,点点头,把那本《启示录》递给那个人;他准备好了,等那人把手挪到书上,他就往办公室的门那儿跑。
“你跑不了,你知道;门锁上了。”店主站在那儿摇晃着,没有要走近他的意思;那些阴影显得更清晰了,浮尘静静地悬在空中。“你不害怕——你显得太聪明了。你不会还是不相信吧?好吧——”他把手放在桌子后面的那扇门的门把手上:“你想看看我吃剩下的东西吗?”
斯特拉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幅门后的景象,他害怕看到可能出现在门那边的东西。“不!不想!”他尖叫着。紧随他不自觉的恐慌而来的是一阵狂怒;他真希望手里有一根藤条,好教训教训这个嘲弄他的人。他心里想着,从那个人的脸看来,鼓鼓囊囊塞在斜呢纹制服里的肯定都是肥肉;要是他们动起手来,斯特拉特能赢。“咱们明说吧,”他大喊着,“咱们玩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要么你让我离开,要么我——”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件武器。猛然间,他想起书还在他的手里。他抓起桌上的火柴,那人站在桌子后面,邪恶地冷眼瞧着他。斯特拉特划着了一根火柴,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火柴棍,在书旁边晃动着。“我就不这本书烧了!”他威胁道。
那人紧张起来,斯特拉特惊慌之中做出了下一个动作。他用火柴把书点着了,纸页卷起了边,一下子就被火吞没了,斯特拉特只觉得火亮了一下,还没等他把纸灰抖到地上,墙上的阴影就渐渐地扩散开了。一时间,他们彼此面对着对方,都没有动。火熄灭之后,斯特拉特的眼睛立刻被黑暗占据了。在黑暗中,他看到斜纹呢被挣破了,那个人的身形在膨胀。
斯特拉特向办公室的门跑去,门锁上了。他抡起拳头,很超然地看着结了霜的玻璃碎裂开来。玻璃茬上挂着血滴,透过玻璃,他看到,在琥珀色的光线中,在无穷远的地方,飘落着雪花;太远了,不可能会听到他的求救。来自身后的威胁使他充满了恐惧。从办公室的后面传出了一个声音;斯特拉特转过身去,同时还闭上了眼睛,不敢去面对这种声音的来源——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明白了昨天映在结霜的玻璃上的那个黑影为什么会没有头,他尖叫起来。当看到那个身上还挂着小布片的、高高耸立的赤裸身形把桌子推到一边的时候,斯特拉特最后产生的是一个令他不敢相信的判断,之所以发生这件事,是因为他看了《启示录》;某个地方的某个人想让这事在他身上发生。这太不公平了,他没做过任何能使他得到这种报应的事——但是,还没等他发出抗议,他的呼吸就被掐断了,那双手捂住了他的脸,手心里是张开的嘴,潮湿,血红。
和瑟西岛一起崛起
看来在发现了一个活着的腔棘鱼类种——一种被认为已经灭绝了7千万年的鱼——之后,我们也许应该改变业已形成的观念,重新认识某些水生动物的地质寿命。
——林凯奇《海底奇观》
姓:霍特里
教名:菲利普
出生日期:1927年12月2日
年龄:35岁
出生地:约克郡老贝尔德里
住址:不详
职业:作家
声明:
我曾要求他们用正常的态度来对我提出警告,但他们告诉我,考虑到我的嫌疑人身份,没必要那么去做……其中的含义一目了然,而且就因为这个,我觉得自己不得不以下列方式给我的故事开头:
我必须清楚地告知读者,我决不是超自然现象的狂热信徒。我从没罹患过神经疾病,或是任何类型的精神病,也没有出现过幻觉或幻想。没有任何记录能证明我的祖先有精神病史——斯图尔特医生说我是疯子,那完全是错误的。
在让你们读这个故事之前,我先把这几点做个澄清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一种太随意的阅读态度很快就会使那些思想比较保守的读者得出不正确的结论,即认为我要么是一个可恶的骗子,要么是一个十足的疯子,而我可不希望斯图尔特医生的意见得到认同……
虽然我承认我弟弟的身体在1963年11月15日子夜过后不久死在了我的手里;但同时我必须明确声明,我不是杀人犯。我这个声明——因为我坚持认为我必须把整个故事都说出来,所以必然会写得很长——的目的,就是要明白无误地证明我是清白的。因为,其实我的罪过在于没有犯下滔天大罪,我所做出的结束我弟弟的身体生命的那个举动只不过就是一个人在认识到整个世界的正常秩序正遭受到可怕的威胁时所做出的条件反射的举动。因此,同时考虑到我被说成是疯子,我就必须努力以更详尽的方式来讲述这个故事;我必须避免把一连串的事情混淆,并且要极其小心谨慎地组织我的句子和段落,在讲到那个不幸事件之前,我要忍住不去想最终结果……
从哪儿说起才好呢?
让我引一段埃姆里·文迪-史密斯爵士的话吧:
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传说是关于外星生物的,它们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在这个地球上居住了好几百万年,而且,当人类最终演变形成之后,它们仍然在这里,在某些黑暗的地方。我敢肯定,即便是现在,它们也还在这里。
人们可能会记得,这段话是这位杰出的古文物研究者兼考古学家在他最后一次深入非洲腹地进行那次倒霉的旅行之前说的。我知道埃姆里爵士暗示的是什么,它与我在18个月之前第一次见到的那种如同来自地狱一般的可怕的东西是一样的;当我想起他孤零零地说着胡话从那个神秘的大陆回到文明世界时,我便注意到了这点。
那时,我弟弟朱利安正好和我相反,他是黑色神秘事物的坚定信仰者。凡是吓唬人的东西他都看,不在乎那些究竟是真事——比如弗雷泽的《金枝》和默里小姐的《女巫教》——还是虚构的——就像他收集的那些几乎是无价之宝的旧《诡丽幻谭》和同类广受欢迎的杂志。我想,很多朋友会认为,他最初的精神错乱是起因于这种不健康的、对荒谬和变态故事的爱好。我当然不赞同这种观点,但我承认有一次我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朱利安:他过去一直是一个体格健壮的人,但在个性上从未表现出同样的坚强。身为一个男孩,他的体格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任何一个恃强凌弱的家伙——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决心。这点也是他没当成作家的原因,当他有了不错的情节构思时,他却无法把他的人物写活。因为他自己没有个性,所以,他似乎只能把他的弱点反映到他的作品里。我曾和他合作构思、完善情节,给他的那些人物设计生活。在我开始写作之前,我们过得很好,还攒下了相当一笔钱。这笔钱很管用,因为在朱利安生病的那段时间里,当我根本写不出来一个字的时候,我就是用它来供养我弟弟和我自己的。幸运的是,尽管很惨,他后来还是彻底离开了我;但那是在他发病之后……
朱利安真正陷入崩溃是在1962年5月,但所有的事情的起因都可以追溯到当年的2月2日——圣烛节。据我所知,这一天对任何一个和神秘学打交道的人来说都具有特殊的意义,哪怕你只受过很浅显的神秘学教育。就在那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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