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蓦的,林夕睁开了眼睛,他的身影一动,便如劲弓射出的箭矢,到了门前,然而他的手落在门上,却是无声无息的将门推开,下一息之间,已经落入门外的黑砖长廊中。
隔着一个圆月般的门洞,在对面的一条雨廊下,站着一名身穿着褐色衣衫的来客,脸上没有五官,色彩却是十分的斑驳,却是带着一个用油彩随意涂抹的面具。
“朋友,你是谁,在这种时候,不请自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林夕自然清楚这来的是谁,但他却是微拢着双手,就像一个恭谦的门客修行者一般,平静的注视着对方,问道。
对方没有马上动作,平视着林夕,发出了带着些微赞叹的声音,“想不到这种小地方……也会有像你这样的高手,竟能感知到我的到来。”
“什么事情?”陈妃蓉的声音,就在林夕所在院落的一间厢房中响起,悉悉索索,似在穿衣。
“朋友,不管你是什么人,这是私宅。我们不想惹麻烦,若是你离开,我们便不再追究。”林夕沉声道。
“有美人如玉,不亲眼得见,如此清冷雨夜,我怎会白跑一趟?”
褐衣彩面的画师听到陈妃蓉的声音,微微的一笑,笑声刚起,他的脚尖在地上轻点,就已直直的掠向了林夕。
他和林夕之间,有下着雨的明堂,有两株枝叶茂盛的芭蕉树,然而他身上散发的磅礴气息和带起的劲风,却使得所有靠近他的雨珠都被震飞,使得芭蕉树的叶片都自动往两边飞开,碎裂。
他在一息之间,便穿过了一个院落,穿过了圆月门洞,逼近林夕。
面对画师凌厉的来势,林夕一声轻喝,终于将体内蓄积了许久的那种燥意和渴望一口呼出,与此同时,他不退反进,两股强大的魂力由他的脚下涌出,使得他的整个人以一种斜着向前飘飞的姿势,迎向了画师。
瞬息间,林夕已经飘飞到褐衣彩面画师的身前,右臂棉衫啪的炸响,手臂上每一丝肌肉都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于电光火石间拔出了背负着的长剑,一剑撩向画师的咽喉。
这一剑,犹如提前到来的春雷雷光,说不出的迅疾,凌厉。
然而面对这样的一剑,画师的双目之中,却是闪现着一丝不屑的笑意,他的右手似是往后微缩,但手腕下,却是出现了一道刀光。
一柄淡褐色的短刀,以反手撩杀之势,斩向了林夕持剑的手腕。
刀光之快,远超林夕如闪电般的剑光,就像林夕手腕凑上来给他斩一样。
但就在此时,林夕的身前空气似乎猛的一震,林夕的身体在空中竟是猛的一顿,他这一刀,却是瞬间失了分寸,斩了个空!
林夕就在此时抬头。
他的那种发疯,那种压抑着的所有负面情绪,以及强大的杀意,似乎就在这一刻从他的双目中喷涌出来,化成了冲天的剑意。
他的右肩棉衣嗤啦一声裂响,瞬间喷发的魂力,使得他的整条右臂好像陡然变长了一般,猛烈往前甩了出去,他原本已经因为身体的停顿而变得有些山穷水尽的剑势反而变得更加迅猛,一往无前的斩向画师的眉目之间。
这才是林夕真正酣畅淋漓的一剑,决绝至极!
画师的双目之中也瞬间暴闪出不可思议的震惊神色。
他并非是震惊于林夕国士阶的修为和对于魂力的掌控能力,而是震惊于林夕魂力的调用速度。
精巧的魂力运用,只要战斗极多,便有可能做得到林夕如此,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魂力在体内的这么飞快的调用,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即便是以他超出一阶的修为,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这根本是违反了修行者的魂力和身体的常理的事情。
在极度的震惊之中,画师的左手飞快的往上伸了出来。
这是两根保养得极好,如同白玉一般的手指,看去势似是想要夹住林夕的长剑,但就在他这两根手指刚刚往上伸出之时,一股磅礴至极的气息,已经从他的这两根手指间狂涌而出。
一团庞大的力量,就像燃烧一般,从他的指尖燃起。
“轰!”
他和林夕之间的空间再次猛的一震,由他体内涌出的力量,在顷刻之间形成了一只红色的火焰鸟的形状,冲击在林夕手中的长剑上。
在这数分之一息的极短时间内,林夕的手上鲜血飞洒,长剑直接脱手飞出。
庞大的力量四溢,冲击得他的身体都彻底停顿在空中,身上棉袍条条裂开,有往后倒飞之势。
张灵运先前对于“画师”的实力预计没有错误,画师的确是一名已经快接近大国师巅峰,且是已经成功融魂的修行者。
之所以修行者之间,自然有着这么多的等阶划分,那便是因为每一阶之间的实力,都有着巨大的差异。
大国师阶的修行者,体力的魂力力量,比起国士阶的修行者,还是强大太多,光是体内魂力的急剧爆发,转化成的强大力量,就足以将国士阶的修行者震飞出去。
而且这还只是大国师阶的修行者,若是圣师阶的修行者全力喷发魂力,普通的修行者根本无法近身,一个照面,就会被轰成血肉模糊的一团渣滓。
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虚妄。
国士初阶的修行者,在修行者世界的概念中,是绝对不可能越阶挑战接近大国师阶巅峰的修行者。
清远城也毕竟只是个小城,整个清远城,之前恐怕都根本没有大国师阶的修行者,所以张灵运才有绝对的把握,所以画师才敢来做这样的事情。
……
画师手中的刀继续往前,刺向林夕的小腹。
虽然以绝对的力量,彻底瓦解了林夕的一击,但对方表现的实力,却使得画师也有些紧张,而且按照之前给他的消息,屋内那名大德祥的大掌柜,也是一名修行者,如果也是一名这样的强者,两人联手,便会对他造成威胁,所以他必须将眼前的这人马上解决掉。
在两名修行者的感知之中,此刻的世界是相对缓慢的,林夕正开始往后倒飞,他的左手,却是依旧狠狠的按向了画师右手持刀的手腕,要阻挡住这一刀。
画师没有改变刀势。
因为他本来也觉得林夕的魂力调用十分的诡异,这一刀也只是想重创林夕,并不想直接杀死林夕。在他看来,就算是手腕和林夕的手相交,他的力量,也足以将林夕重创。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因为绝对力量差异而强弱极其分明的战局,却发生了极其微妙和诡异的改变。
画师感觉到,林夕体内的魂力,再次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喷发。
一股急速的魂力从林夕的手中喷涌而出,在他都根本无法反应的时间里,就化成了一股金色的闪电,冲击在了他的手上。
画师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强烈的灼烧感和麻木感甚至在此刻使得他的魂力调用产生了停顿,然而让他大脑空白般的震惊和麻木还未停止,他看到,林夕那柄已经脱手飞出,正在往后倒飞的淡青色飞剑,闪出了耀眼的银光,在空中强横的顿住,如同一条跳跃的银色闪电,反射回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军队何惧修行者
因为距离极近,所以画师看得清楚,也感知得清楚,林夕的手和长剑之间,并没有任何东西连着,完全是因为魂力的贯注,才使得这剑飞斩了回来。
这是真正的御剑!
然而在修行者的世界之中,唯有圣师那一阶的修行者,才能够做得到真正御剑。
他已经是接近大国师巅峰的修行者,但越是到了此种修为,他越发感觉到,自己距离那“圣”阶,还有着难以想象的距离。
超脱于一般修行者,以强大的实力,甚至可以无视世间许多规则,许多律法的“圣”阶,对于他而言,还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座大山。
难道对方是一名圣师?
这种普通的商号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一名圣师阶的修行者存在?
而且若是圣师的话,又怎么会刻意压低自己的修为,和自己来进行这样的对决?
但不是圣师的话,对方又怎么可能会做得到御剑?
还有那冲击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的半边身体灼伤和近乎麻痹的金色闪电,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间,所有的修行者中,也唯有中州的长孙氏,才能以魂力化成强大的金色闪电。
在这战局产生微妙变化的极短时间里,无数震惊的念头充斥在了画师的脑海之中。
极度的震惊产生的大脑空白感,使得他体内的魂力调用,出现了真正的迟缓。
“嗤!”
林夕的这一剑,直接划过了他的面目。
他脸上斑驳的面具裂成了两片,从他的脸上掉落。
他的左脸脸颊至右脸,带上了一条恐怖的剑伤,然而即便是从伤口中涌出的鲜血,都遮掩不住他脸上极度的震惊。
“轰!”
他体内的魂力,终于再度爆发而出。
林夕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身体再度以更快的速度,往后倒飞而出,背部狠狠的冲撞在这条走廊尽头的墙上,背部和墙撞击发出沉闷响声的瞬间,他的体内也响起了不少骨裂的声音,但他的目光却一直紧锁在画师的脸上。
他看得十分清楚,画师原本是一名面相清癯的中年男子,留着几缕疏须,颧骨有些略高,面相就像是一名有些落魄的教书先生。
“怎么可能!”
“你到底是谁!”
此刻画师绝对看得出颓然摔倒在墙边的林夕的伤要比自己重许多,但是他却还是像发疯了一般,连连叫嚎了起来。
他头顶上的雨檐已经被他体内迸发的强大力量整塌了,此刻密密麻麻的冰冷雨水冲刷在他的脸上,使得他脸上血水混杂着雨水淌落,伤口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寒冷、惊恐的缘故,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只要我记住你身上的气息,知道你的面目就可以了。”
林夕开始咳嗽,咳出了些血沫,但是他的面色十分愉快,他打得十分痛快,他明白以自己现在的战力,若是全力拼命起来,已经有可能越阶杀死一名如此强大的对手。而且他也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因为要想利用这名画师对付苏仲文,便至少要知道这名画师的真正面目,要将他从清远城中找出来。
看着根本无法理解,身体索索发抖的画师,林夕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说了声回去。
……
时间回到数停之前。
除了林夕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世间,在林夕和陈妃蓉所在的这个小院中已然发生了什么。
冰冷的雨丝在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洒落着。
身穿着褐色长袍,面带着面具的画师,正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穿行着。
看着远处十分静谧的留园,这名在世间已经很强的修行者心中的燥意便更浓烈了些,他的身体开始有些兴奋的颤抖。
毕竟这个女子不但美艳,而且还是先前流传甚广的大德祥神秘大掌柜。
这样身份的女子,自然更有吸引力。
就如云秦皇城中的长公主,整个云秦,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在心底里对她有龌龊的欲望,想要将她狠狠亵渎,只是都不敢说出来而已。对于他而言,若是有了足够强大的修为,连皇城都能出入自如的话,长公主对他的吸引力自然也是第一的,他肯定也是要进入皇宫,好好亵玩长公主,并在她的身上做一副最为精美的画,让天下人都看看,并宣告天下人,他们只敢在心里龌龊的想象一下的女子,已经被他亵玩了。
……
就在这名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兴奋得浑身有些颤抖的修行者距离留园还有数里地时,林夕已经走到了陈妃蓉的门外,敲了敲门。
“要走了?”
陈妃蓉在房中问道。
她并没有脱衣服,只是合衣坐在床上,听到林夕的敲门声,她便也已经站了起来。
“是的。”林夕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
陈妃蓉没有丝毫的犹豫,也不问林夕任何的缘由,便推开了门,跟着林夕快步上了已经在侧门备着的一辆马车。
林夕紧了紧衣服,戴上了一顶竹笠,披上了厚厚的蓑衣,“驾!”的一声低喝,这辆由两匹最上等骏马拉着的马车,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由庄园中冲出,沿着大道,朝着城中狂奔而去。
黑色的马车冲破了雨帘。
如雷般的马蹄声击破了雨夜中的平静。
距离留园还有数里,正在快速移动的画师愕然的站住。
他依稀看到了这辆马车的冲出,然后看着这辆马车以惊人的速度离开,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画师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大半夜的,那名女子好好的在这里住着,为什么突然发了神经,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离开?
……
淅淅沥沥的冷雨一直下到天明时分才停,清远城守军的操练大场上也变得有些泥泞。
正武司参领李安霆看着面前泥泞硬土地,眉头深蹙。
因为没有结冰。
没有结冰,便意味着对于军队而言的冬天开始正式过去,便意味着一场两国之间的大战,就要拉开帷幕。
越是不明状况的云秦百姓,便越会热血沸腾的想要打这一仗,想要将叛国的闻人大将军拉回来砍头,但越是像他这样的军中将领,就越是清楚打这样一战,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要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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