芨越来越白胖的脸,还有脸上舒展的笑容,跟之前那个成天追在叶白芍身后给她姐不对付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可见相由心生这句话是不错的。
年前事忙,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再加上到了腊月严师傅要回楚州府过年了,珍儿又安排南星送他回去。作坊关了,里面却要收拾好,省的明年开工的时候里面乱的不成样子。钱顺夫妇新婚头一年,就是心里再怎么不想回家,可大面上要过得去。珍儿给他结了工钱,又包了些白糖让他们带回去。家里养了四五头猪,杀了一头自家吃了,赶在年根上,又卖了两头,猪圈里一下子就空了出来。院子里的鸡也早就卖了,家里顿时清净很多。
千头万绪的事情都牵扯在一起,珍儿也没空找叶白芷谈心。等到再见到叶白芷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
她一进屋就有气无力的坐在凳子上,珍儿知道她心里不舒坦,还以为她早就想开了,却没想到到现在还对她影响这么深。
两家离得近,再加上几个小的都喜欢往这边跑,吴玲玉也早就知道叶白芷说亲了,一直找不到机会打趣她,现在她自己送上门,她马上一脸暧昧的凑过去“哎,听白芨说你们昨天去看过了,那人长得怎么样啊?”
长得怎么样?不就那样嘛。叶白芷懒懒的道:“不就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还能长得三头六臂不成。”
吴玲玉觉得她太不热情,推了推她道:“哎,我说,这成亲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呢?你不知道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呀,有什么样的爹娘你没得选,这要嫁什么样的人不还是可以挑一挑的么?再者说了,你这是招婿,选什么样的人还不是你点头。我看你这个样子,莫不是没看中吧?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等明年元宵节,我跟珍儿到城里去给你逮一个合你意的回来。”
叶白芷瞥了她一眼“你当你是江洋大盗啊,还敢作jiān犯科?你别理我,我就是心里烦,让我一个人呆着就成了。”吴玲玉见她一脸的不耐烦,吐吐舌头,又溜到庖下去看珍儿他们折腾了。
叶白芷一个人坐在屋里,脑子里乱哄哄的。这两天在家里,除了三婶,各个脸上都是一脸的喜气洋洋。特别是她娘,这两天非拉着她一起睡,话里话外都是过了年她这婚事就要定下了,就是招婿,这家里以后也多了一个人,她也要收敛脾气做个好媳妇等等,听得她更烦躁,却又不好说些打击她娘1的话。
珍儿端着汤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叶白芷时不时的挠下头,她本来很整齐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了,而她旁边的桌子上,茶杯、茶壶歪歪倒,一看就是被人虐待过了。
既然不想嫁人,干嘛要强迫自己呢?当时松了。,现在反悔了吧?
珍儿心里暗叹一声,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屋里的人她要进来了。
叶白芷把乱糟糟的头发往耳后一夹,扯了扯裙摆,正襟危坐的坐好,等看到进门的是珍儿,刚刚挺直的腰板又缩回去了。
“白芷姐,你急也没用,这事怎么也得到年后才能提起来。这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呢,你再好好想想,要是真的看不上那人,你跟大伯娘、二伯娘说说,她们又不会逼你。”珍儿劝道。
当初她擅作主张在外面宣言要招婿就让她娘跟大伯娘很生气了,这回她松了。再反悔,还不知道她娘会怎么伤心,大伯娘会怎么生气呢。这两年家里一直不顺畅,好不容易安稳些了,她也不想让大伯娘她们再操心。
叶白芷哀叹一声,心里恨不得把廖三给揍一顿。他干嘛这个时候回来?
拉着叶白芷又说了不少话,后来二妞也跑过来多清闲了,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的,又想着明年元宵节还能再出去看花灯,兴致都高昂起来,叶白芷也不再为那是烦心了。
今年冬天天公作美,除了全段时间下了大雪,过年那几天都是艳阳高照的,老庄稼把式本来还担心不下雪,地里的虫子没有冻死,等来年庄稼要减产,每天到地里去看看。好在扒开麦苗上面覆盖的一层雪,下面还得麦苗还绿油油的,这才放心的过了个喜庆的新年。
到了正月十五,叶白芷他们得了允许,还能跟着去看灯会,几个小丫头高兴的不得了。就连小茵陈都高兴了好几天,每天跑过来找丫丫,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商量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胡氏性子不错,对小茵陈也视如己出,这半年来也得了叶苏木的欢心,毛氏的认可。家里也算是安定下来。这回去看花灯,毛氏也让叶苏木带她去看看。乡下人很少能会去城里看灯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独处
城里的灯会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各种彩灯挂在一起,远远看去,跟天上的繁星一样璀璨夺目。即使去年来看过了,可是每年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这回出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花一般的笑容。
小茵陈有了胡氏跟叶苏木照顾,丫丫则跟着钱顺、大妞夫妻,虎子带着赵家和跟着叶春水去参加诗会了,没了几个小的在旁边晃悠,珍儿突然觉得跟失去了活力一般,有些恹恹的。
远处灯火璀璨,烟花烂漫,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吆喝声此起彼伏,在这样的夜里,好像严寒也被驱散了一般。
珍儿半倚在城墙上往下看,只觉得芸芸众生也不过如此。从前她也是为了跟虎子两个活下去,每天费尽心机,那个时候不敢想明天会怎么样,只想着今天能活下去就成。就这样每天忙碌着,虽然累虽然辛苦,但更多的却是开心,幸福。现在,她跟虎子的温饱不成问题,甚至省着些花,她手里的钱够她跟虎子这样清贫的过一生。可是,现在她肩上的责任却更多了。
管仲、南星、方海他们是最先跟着她的,当时只是想着她有几亩地,他们几人就是种地、开荒地也不怕会饿死。那个时候只想着温饱,能走一步是一步,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在棘阳县站稳脚,拥有一间大铺子跟一个小小的包子铺,每天挣些钱不止养活了自己,还能帮助一些跟他们曾经一样的人。而随着这个小小家庭人数的增多,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却也更觉得温暖。
赵旸铭站在墙下的阴影处,极目远眺,远处的夜空黑黑的一片,可就是这样的黑暗里,却有他挂念的人。当初那样不声不响的走了,他知道娘亲会很伤心,父亲就是嘴上骂自己,心里恐怕也是担心着他的吧。
可是,赵家的儿郎都不是在家里长大的。
他曾祖父十三岁出外游历,二十岁回家,第二年就参加乡试,一路直通殿试,被先皇钦点为状元,是本朝开国以来,第八位连中三元的人,四十一岁的时候就官居一品,是最年轻的丞相兼太子少师。他祖父,十岁过乡试,十六岁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一门两父子,当时荣耀一时。他父亲,一岁识字,两岁背诗,三岁读完三字经、幼学琼林,八岁就把先生给辩得哑口无言。就是他,资质不如先祖,可也是出生书香世家,学问也不遑多让的,可惜……
“走吧,我想先回去了。”珍儿呼出一口冷气,这才觉得站在高处久了,风已经把脸吹僵了,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脸。
头顶上挂的花灯玫红色的光线映照下来,让珍儿略有些苍白的脸也显得有些嫣红了,跟涂了一层胭脂似的,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竟觉得比平时还要艳丽几分。
看出她的冷,赵旸铭伸出手,想了想又把手缩回去,跟在珍儿身后往城楼下走。
这是前朝的旧城楼,当时战乱就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后来旧城新建的时候,干脆就弃了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就城墙,重新又往外扩建了一个新的更加坚固的城墙。而老城墙留在这里,就成了很多文人墨客吟诗作画、怀古颂今的好去处,到了元宵节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上城楼上来采采风,感受一下高处不胜寒的寂寥。现在正式最热闹的时候,很多人三五成群的出来逛了。珍儿他们下楼,正赶上别人上楼,一群群的人往楼上挤,珍儿跟赵旸铭两个跟别人背道而驰的就被挤得东倒西歪的。
靠墙缩着,珍儿无比后悔,当时怎么会想着要上城楼上吹风呢,太傻了!
他们上城楼的时候,上面还没有什么人,珍儿就是不想跟别人在街上挤来挤去的才上去,哪里想到现在下来却寸步难行。
“哎呀!”不知道谁推谁挤,珍儿被人踩了一脚,顿时脚尖冒出一阵钻心的疼。
赵旸铭被人挤得站在珍儿身后不远的位置,虽然一直不能到她身边来,却也一直看着她,生怕她出现意外。没看到她被人踩,却也看到她叫了一声,眉头紧皱着。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君子风度,卖力的往前面挤,大跨了两步就挤到珍儿身边,“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珍儿轻轻翘起脚尖甩了甩,感觉那种火辣辣的疼好些了,可是眼眶里刚刚一瞬间疼而挤出来的泪还在,她摇摇头,轻轻道:“我没事,这里人多,我们等他们上去了再下去吧。”
赵旸铭看她明明眼里含着热泪却还坚强的样子,只觉得心里软软的,要是别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肯定哭哭啼啼的叫痛,要不然也是像他表妹一样,大喊大叫要找出挤到她的人。可她却不一样,她就像一个蒲草,即使长在最贫瘠的地方,也能顽强的生长着,她不娇弱,不,迎着风雨越战越强。
感觉到人越来越多,即使赵旸铭的手撑在两边帮她挡开人群,她也能从不断喧嚣的声音里听出有不少人在往上走,而撑了一会儿,赵旸铭的胳膊已经有些酸麻了,他一个不注意,身后的人一推搡,他蹭的一下往珍儿身边凑近了不少。
感觉到陌生的气息喷洒在头顶,珍儿的脸都红了,只好又往里缩了缩,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从没试过跟人这么亲近过。
赵旸铭能感觉到珍儿的尴尬,因为他的脸也红了。看下面还有不少人往上走,而后面也有人下来了,赵旸铭道:“不如我们现在下去吧,这要是一直等着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好。”珍儿轻声道,过了一会儿感觉他还没有动作,想是她声音太小没听见,只好又点了点头。
感觉到柔软的头发蹭着下巴,赵旸铭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外祖母养了一只蓝眼睛的白毛猫,每天都精心照料着。他不喜欢这样软软的动作,可是最小的表弟却喜欢这样的东西,有一回非塞到他怀里让他摸摸看,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那样的柔软,因此印象深刻。可是此刻,他却觉得有什么颠覆了他长久以来的记忆。
赵旸铭在前面开路,珍儿紧跟着他走在身后,短短的一小段楼梯,两人走下来竟然用了不少的时间。
冷冽的风吹来,花灯摇摇晃晃,那金鱼、莲花像是活了一般随风摆尾招展。珍儿跟赵旸铭拐进了旁边一条清净些的街道,慢慢往铺子的方向踱着步子。
眼看着铺子就在前面,门敞开着,里面倒映出灯光来,珍儿停住脚道:“现在时辰还早,你要不要去诗会上看看?”年前那段时间,叶春水常常往珍儿家跑,一开始他们都以为他是来跟虎子交流学问的。有一次她往前面送茶才知道,他来事交流学问,却不是跟虎子而是跟赵旸铭。依虎子的说法,他铭哥哥学问很了不起!
以前珍儿不懂这个很了不起是个什么概念,后来吴玲玉跑去听了两回他们怎么探讨学问的,回来以后竟然不计前嫌很夸了他两回,她才知道他是怎么了不起的。
他懂时事,懂政治,懂琴棋书画,懂诗词歌赋,基本上世家公子懂得他都懂,就连看问题的角度也比别人更深更广。
及时知道他的家世可能不错,但也没想过他可能是出自世家大族。那样家里出来的千金少爷怎么可能吃得了这样的苦?
“不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惊才绝艳的佳句出来。”赵旸铭淡淡的说着,抬脚往前走去。
珍儿撇撇嘴,心里念叨着莫欺少年穷的话来。
谁知赵旸铭刚好回头,见到珍儿少有的姑娘家的姿态,嘴角忍不住上翘,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有两分的紧绷,“你不认同?”
他既然问了,珍儿也不好不答,回道:“你也别这样想,有的时候这样小小的县城也能卧虎藏龙的。喏,远的不说,要是没看到二伯娘亲手绣双面绣,我们怎么可能想到她一个软弱的妇人竟然还藏有这样的绝技?还有城东的马秀才,一手画技出神入化,曾有人千金来求都求不到一副;还有马尾巷的酒鬼老江,两个雕工就能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狮子、老虎,整个棘阳县的大户门前摆放的石狮子基本上都出自他手。还有蔺姐夫,十岁才进学,中间还守孝耽搁了三年,可就是这样,也还是中了举人……”
赵旸铭微侧着头,看旁边的人少有的侃侃而谈,脸上被昏暗的灯光蒙上了一层光晕,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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