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没有足够的燃油,施图曼就不可能运用自如地来回调度坦克集群,以击溃英军的攻势。
夜间9 时30 分,从遥远的天际,隐约传来了一阵微弱的震颤声:英国轰炸机群正自东飞来,准备轰炸德军阵地和前线机场。随后的天空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在地面上,英军前线阵地的炮兵指挥官部在紧张地对着表。
9 时40 分,全线总攻击令下达了:“全军开炮!”霎时间,900 门大炮在阵阵震耳欲聋、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声中狂吼起来,整个战线立时爆出冲天火光。连珠炮似的轰击把地狱烈火雷霆万钧般地倾泄到了轴心国阵地上。猛烈的爆炸声甚至在60 英里开外的亚历山大城都能听到。不久,英国炮手们失去了听觉,他们所戴的厚厚的手套也被烧得火红的炮管烫穿了。一名澳藉军官报告说:他感到大地就在脚下颤抖,“就像一面铜鼓的蒙皮似的。”一名新西兰籍司机彼得·勒维林虚构了一个怪异的场面——“在粗糙的沙漠戈壁滩上,巨人们划着如同松树般粗壮的火柴,随后,一阵狂风又把火焰给吹灭了。”
在轴心国战线上,到处是一片晕头转向的情景。本来,德军第一百四十六师的军官们正在一个被用作战术指挥中心的巨大地下掩体中与他们的指挥官——卡尔·朗格尔肖森将军——开怀畅饮。随着第一声爆炸的响起,“啪”的一声,不知谁的酒杯滚落到地板上。一名参谋军官眼疾手快,抓住了一瓶眼看就要坠地的葡萄酒。透过地下掩体的缝隙向外望去,朗格尔肖森发现天空已被明亮的火焰照得如同白昼,他神情恍然地喃喃说道:“进攻开始呼啸而至的炮弹在轴心国军队的坚固据点之间一片片炸开,无数的地雷彼从地下炸出,抛向了天空。沙石和被炸得参差不齐的带刺铁丝网就像喷泉似地四处飞窜,每一刻都有900 声凶狠无比的炸响,碉堡像被推倒的纸房子一样瘫塌了,地下掩体猛烈地凹陷了下去,炮弹爆炸的威力把那些一丝不挂的德意士兵的尸体撕得七零八落。
再也没有谁比施图曼更手足无措的了。在炮击刚开始的短短几秒钟时间内,他的通讯设施即被炮弹炸成碎片,施图曼与各团各师的联络都已中断,于是,他决定亲赴火线。施图曼只带了一名参谋军官——布奇汀上校和一名司机,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前往战场了。
施图曼的汽车穿梭于弹幕之中,不停地上窜下跳,突然,他们遭到了一群澳大利亚机关炮手的急促射击。布奇汀受了致命的重伤,一下瘫倒在车上。汽车司机狂乱地把车往后倒开,他只注意逃避射来的枪弹,而没有发现施图曼正在他的座位摸索着什么,他脸色苍白,布满了可怕的斑点,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场致命的冠心病发作了,施图曼试图从车里爬出,但是,他没有成功,一下瘫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这样,战役才打响几个小时,轴心国军队就暂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随着猛烈的炮火不断延伸,蒙哥马利的步兵部队发起了冲锋。“海涛”苏格兰高地联队的格兰特·莫雷上尉当时正在执行巡逻任务,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当时所看到的一切一“一排又一排头戴钢盔的身躯,步枪高举在胸口,刺刀在月色之下反射出夺人的寒光..给我们作出大拇指向上的手势。我们注视着他们朝着硝烟迷漫的敌军阵地冲了过去。”冲锋部队严格遵守统一号令,没有命令,不能轻举妄动。每两名士兵之间的距离为3 码,每分钟只行进50 码。在战线北部的苏格兰高地联队,每名步兵不仅携带着小背包、2 枚手榴弹、50 发子弹、一天的口粮和一只灌满了水的水壶,而且还配备了一把用于挖掘战壕的铁锹或铲子以及4 张可用来装入沙土以备防护之需的空袋子。每个背包后面还印有一个白色的圣安德鲁十字标记,用以向后续者指示方向。
英军每个作战营的前面都走着几名领路官,他们手握指南针,计算着行走的步伐,一直到环绕着铁丝网的第一个雷场映入眼帘。当“黑色了望”高地联队团一个营走近轴心国修筑的铁丝网时,传来了召呼一名理发师的声音,这名理发师现在正负责剪除铁丝网,“杀开一条血路,乔克,”这个声音喊道,“眼下你绝对不是在剃头。”
从一开始,工兵们就好像在做恶梦。尽管猛烈的炮击已经引爆了数以干计的地雷,但是,要清理出所有地雷简直比登天还难,英国工兵也并不打算这样做。他们只需要清理出几条宽24 英尺、可让两辆坦克并排而行的通道就可以了。通过搜索、排除引爆装置,工兵们“报销”了不少反坦克雷。不足一个罐头盒大小的s 型地雷十分可怕,一旦被踏上,该雷就会散发出致命的霰弹。s 型地雷上有一小孔,在埋没之前,小孔里装的是保险针。工兵们通过把铁钉插入小孔的简便方式,就能使这种地雷“解除武装”。最后,工兵每订开一个缺口,就立即饰以白色宽带,摆上橙黄与青绿相间的小灯——向坦克和卡车发出的畅通无阻的信号。英军装备的种探测器,可以在探测到地下埋设有金属物体时,耳机里就会发出“砰砰”的声音。英国工兵用这种装置,1 个小时就可清理200 码范围的地段。
尽管英军工兵部队尽力排除了许多地雷,但在黎明前的几个小时里,数以千计的饵雷和地雷还是给英军造成了重大伤亡。一名正带领部队前进的分队长,指挥的3 辆卡车在8 分钟内全被炸毁,他奇迹般地生还了下来,但其他的人却永远地倒了下去,恶神般的s 型地雷和一种宽大、乌黑的被称为“算命先生”的地雷把他们炸得血肉横飞。一枚被德军改成地雷使用的极具杀伤力、重达250 磅的航空炸弹一下子就把英军一个30 人的排变成了残缺不齐的几堆肉块。有一个“黑色了望”苏格兰战斗营,在天亮之前,他们的7 名引路官都被地雷炸死或终身致残。
但是,英军并没有被吓倒,一种顽强的意志占了上风。苏格兰“戈登”高地联队的布鲁斯·蒂尔中士,面对着枪林弹雨,感到“好像我喝过几瓶香摈酒似的。”新西兰第5 旅的雷格·拉曼斯中校,突然发现自己已深入敌占区近一英里,而敌人连个影子也看不到,他向他的部下大喊:“我们不能呆在这里,——我们至今还一枪未发呢!”他继续搜索前进,直到德军的炮火迫使他赶快隐蔽起来。
既使是在战后,人们往往还是无法抛弃头脑中一幕幕超现实恐怖的场面:一名仍旧把电话筒限在耳边的僵死的德军通讯官;另一具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握着火柴的死尸;一只失落在月光下、苍白的断手;一辆车门紧闭、却在不断向外渗血的救护车。有一名阅历丰富的战地记者阿勒里克·杰卡伯,只在澳大利亚第十一野战救护所的86 号包扎站停留了几分钟,他事后写道:“在一间小房子里,一名医生正在切除一条胳膊;另一房间,正在输血,伤员仰天躺着,他们拼命地在三条腿的桌上摸索着什么,..面孔就像脏纸板的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一条长凳上。医生们工作起来就如同已过份疲惫的屠夫一样。”
现在,由于缺乏探雷装置,英军部队的进展逐渐减缓,几乎就如同爬行一样。许多探测器常常失灵,而其它的要么破损要么就在战火中被毁。工兵们不得不用刺刀在沙土中搜寻,其时他们用手和膝盖,靠听、靠看、靠查来探测地雷。焦虑不安的情绪从一个区段蔓延到另一个区段。英军担心排雷速度能否可以快到足以保证装甲部队在拂晓前完成任务——打开一个10 英里宽度、5 英里纵深的缺口?
答案太显而易见了。随后开进的第八集团军挣扎着闯越雷区,现在,已被轴心国的火力反击牢年地压制住了。尽管英军进行了异常猛烈的炮击,步兵也英勇地投入了进攻,但是,轴心国方面的防御工事绝大部分依旧完整无损。天亮之时,北部地段的英军坦克集群一点也动弹不了,它们在步兵后面挤成一团,马达轰鸣,水箱发烫。一个人把这一场面描述得有些像“在一个尘土飞扬的山洼中,举行一次规模庞大的田径比赛时一个混乱不堪的停车场。”
尽管英军部队士气极为高涨,但是,蒙哥马利对他们的要求还是非常苛刻。
10 月24 日整个上午,士兵们在雷场上痛苦地向前一码一码地挪动着,庞大的装甲部队停顿在他们身后。蒙哥马利呆在司令部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对部队的英勇作风逐渐产生了怀疑。“当事情不妙时,第十军团的司令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魄力和意志,”他后来说道。于是,蒙哥马利下令:无论道路是否清理完毕,装甲部队立即前进。
坦克部队的高级指挥对于这道命令深感不安。他们担心,如此冒然进攻将只会导致坦克集群的重大损失,部队所受到的威胁不仅来自那些没有发现的地雷,而且还来自德军的反坦克炮。拉姆兹登中将简直就被蒙哥马利的决定吓呆了。“一个人必须理解如何运用装甲部队作战,”他说,“如果你没有抓住机遇,你就不能取胜。坦克并不能取代大炮。”
24 日夜至25 凌晨,蒙哥马利后来所称的“战役真正的紧急关头”来临了。在蒙哥马利的催促下,英军坦克集群借助黑夜的掩护,再次向前推进了一小段距离。大约在10 点钟时,一波德国战斗机猛烈轰炸了“劳汀汉姆什尔郡义勇军”的几批补给车队。当时,他们的车队挤在一处,在德军的打击下,一辆又一辆汽车相继中弹起火,不久,25 辆熊熊燃烧的卡车就形成了一道明晃晃的桔红色火幕,冲天的大火映照着整个天际。德军以火光为目标,动用野战炮、反坦克炮、甚至没有护航的轰炸机,向英军的坦克集群猛烈轰击。
“斯坦福什尔郡义勇军”是第八集团军的一个战斗团——他们全是从巴斯酿酒厂征集而来的身强力壮的酿酒工人——该团遭到了德军威力巨大的88 毫米口径大炮的直接射击。约翰·拉金少校作为一名见证人,亲眼目睹了27 辆坦克“一辆接一辆地冒出团团人焰,就好像某个人在点一块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样。”“斯坦福休尔郡”团长詹姆斯·伊迪中校当时就瘫倒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拉姆兹登向蒙哥马利的参谋长弗朗西斯·德·桂因甘特准将发去了一条十万火急的信息:已经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德·桂因甘特一点也不敢怠慢。尽管蒙哥马利对在夜间被叫醒深恶痛绝,作为参谋长的桂因甘特还是在首先召集第十和第三十军团的指挥官拉姆兹登和李瑟开了一个短会后,唤醒了蒙哥马利,把情况向他作了汇报。
10 月25 日凌晨3 时30 分,在蒙哥马利的拖车里,这位集团军总司令,静静地听着拉姆兹登的陈述。拉姆兹登认为,应撤销此次战役计划;那些已经闯过了米特赖山岭——这是在海岸线以南7 英里处、位于轴心国防线上的一个军团的据点——的为数甚少的坦克部队也必须在拂晓之前撤回。拉姆兹登警告说,就在山岭的那一边,面对着他们的就是轴心国军队的炮兵集群。
蒙哥马利摇了摇头,他的计划必须被贯彻到底,撤退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拉姆兹登和他的手下不愿向前推进,别人就会接替他们完成这一使命。
10 月25 日,身体虚弱的隆美尔又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前线。尽管他也清楚“在非洲.再也不会有胜利的荣耀,”但是,神情紧张的希特勒还是把他从病床上拖了下来,那时的希特勒仍然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施图曼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在战斗的白热化阶段,前纱德军只是报告施图曼不见了踪影,而没有公布他死亡的消息)。天快要黑时,隆美尔到达了司令部,刚一到达,他就从临时接替指挥非州装甲集团军的非州军团指挥官里特尔·冯·托马将军那里得知了一个最坏的消息,轴心国方面的汽油储备只能再坚持3 天。
隆美尔过去并不信任德国陆军最高司令部,但对希特勒的话多少还保留几分信任感,现在,他终于领悟到了元首诺言的空洞性。最近直至9 月底,在东普鲁士拉斯滕堡——希特勒的大本营里,元首还在安抚隆美尔,“不要害怕,我们很快就会拿下亚历山大港的,一切都会顺利。”他在努力地纺织着一幅军事狂想曲的美妙图景,把一切都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他已经扩充了一支正在投入批量生产的浅水位驳船队,它们会在夜间穿越地中海,运来隆美尔急需的汽油,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此外,还有可装备一个旅的新式“勒伯尔维夫尔兹”多管火箭炮和正在投入批量生产的40 辆“虎”式坦克不久也将运达北非。
但现实完全是另一码事。不仅隆美尔的燃料和弹药供给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而且连希特勒夸下海口要运来非州的武器也并没有出现。沙漠大决战已演化成为一场消耗战,数量处于劣势的德军不能指望在这样的战争中获胜。士兵们以超乎寻常的刚毅精神为争夺每一座石山、地面上的每一个洞穴、每一段铁丝网而奋不顾身地英勇作战。“在正常年景下,甚至连最贫困的阿拉伯人也不屑一顾的穷山恶水如今却使得士兵们为之血流成河。”隆美尔后来说道。
在战斗刚打响的时候,轴心国部队成功防止了英军攻势发展为大规模的突破,然而,蒙哥马利却在不紧不慢地蚕食着隆美尔的部队。在北部地段,德军第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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