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刑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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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小平 著
第十八章
慧姐美滋滋的。十年磨一剑,她终于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她算了算刘有福给的30万元,刨去姚静孝敬父母的、买嫁妆和杂七杂八的花销外,她这个“娘家长辈”还能利润颇丰的大捞一把。慧姐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见利忘义吃独食的卑鄙小人。她打算分杯羹给朱元璋。她琢磨着等刘有福给的钱一到手,她就拿出几千元现金给朱元璋,然后再亲自去趟服装城给朱元璋挑两套假名牌西装当行头。如果得陇望蜀的朱元璋再有微词,她就准备发射本能的武器,在床上犒赏他,用肉体摆平他。
这两天朱元璋寸步不离地瞟着慧姐,他恨不能长出第三只眼。朱元璋也在暗暗打着小算盘:钱是两个人共同赚的,再说你慧姐功劳大,这纯利润也应三七开。他算计着咋着自己也会分上三四万。现在,钱对他来说可是救命的。
老婆罗素红,这几天每日几通电话催要儿子的学费。今年他的儿子上大三,开学时要交全年的学杂课本费,再加上吃喝住宿,交际费总共就得小二万。筹措这笔钱罗素红自然找到了孩儿他爸——朱元璋。她放出去的风筝,当然要时刻把线牵在手里。再说啦,为你老朱家培养接班人,儿子上学长出息,老子出钱原本上就是天经地义。
罗素红电话里说:“说没钱鬼才信,你日能得就像只瞎扑腾的黑老鸹,整天价的不落窝,不打野食,吃啥,喝啥?告你,朱元璋你小子别总揣着明白装胡涂,把我们娘母俩当傻子耍,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在外面傍着狐狸精,没钱跟她要去。老娘哪管你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还是抢银行,是当鸭子找鸡卖屁眼儿……反正在儿子开学前,你必须给老娘拿回二万块钱。否则就别怪老娘来真格的踹你的摊子!”
朱元璋也还真不能把罗素红的话不当话,他的灵魂再龌龊、头脑再进水总还是为人夫、为人父,不是百分之百的畜牲。朱元璋清楚二万他现在是拿不出,他也知道罗素红还有几个东拼西凑能借出钱的拐弯亲戚,能解儿子学费的燃眉之急。但他对罗素红的母虎绝不敢掉以轻心,因此钱是要立马地给她抓挖几个的,以此堵往她那张臭嘴,他不能真就彻底地跟罗素红掰扯了,因为这地再贫瘠,也总是自己的避难所。狡兔三窟,这后路他得留。
这几天朱元璋满世界地找钱,他几乎向所有的亲朋借遍了,下贱得就差给别人下跪了。但一个人一旦丧失了信誉,别说是求爷爷告奶奶地跪,就是磕头捣蒜地求也没有用。他走头无路、焦头烂额、四处碰壁,就像疯了的狗急得满嘴生泡,长年不见他的熟人乍一见面,还以为他是装酷,特意上美容院做了嘴唇增厚术。
在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像打断了筋的赖皮狗似的向慧姐乞求预支:“慧慧,这两天,那泼妇闹的凶,我想先给她俩儿钱,破财免灾嘛!”慧姐:“她是你老婆,想给就给吧,我又没拦着你。”朱元璋尴尬地一笑:“就是我没有啦。”慧姐这才警惕起来:“那你?”朱元璋:“想先从你这儿借俩儿。”慧姐:“要多少?”朱元璋:“最少二千。”慧姐一个鲤鱼打挺的从沙发上蹦起来,气急败坏,翻了脸:“好大的口气,你当你是谁?是吃老娘软饭的小白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啥德行,老歪歪的还装嫩呢!”河东狮吼彻底伤了朱元璋的自尊,今天他才真正感到自己活得特可怜,活得特没价值。此刻他恨自己,更恨这个利用又摧残自己的恶毒女人。此时气急败坏的朱元璋又在心中默念起了阿q精神胜利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臭婆娘,你就别叫老子翻起来!”但诅咒归诅咒,毕竟现在他占的是下风,为了能拿到钱以解燃眉之急,别说叫他在慧姐面前装人孙子,就是让他立马的当龟孙子他也不打磕绊!这节骨眼上他想起了饱受胯下之辱的韩信,韬光养晦的吴王夫差……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嘛,于是他强压下怒火低三下四地的乞求:“慧慧,这回我是真的遇上过不去的坎儿啦,要不然我也不能死乞白赖觍着脸的向你张口,要不这就算我向你预支的劳务费行不!”慧姐假作不解:“劳务费,啥劳务费?”朱元璋:“就是和刘总,胡……”朱元璋想说的那码子事慧姐自然是心知肚明,她用双目恶狠狠地瞪了朱元璋一眼,努努嘴暗示此刻姚静姑娘就在里间叫他闭嘴少言。慧姐:“哦,你说的那桩买卖,八字还没一撇呢,体体面面地运作下来恐怕也不剩几个毛钱,这孩子还不知道在那家娘肚子里转筋呢,你就惦记上了,那生意要黄了呢,你拿啥还我,你以为老娘的钱是刮风逮来的,那一毫一厘都是我苦嚼苦咽赚下的养老费,不能动的。”慧姐轻蔑得望着已被她打击得目瞪口呆的朱元璋:“钱再多了没有,我这儿有两百,要了你拿去。”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二张百元票子和一把零钱打发讨吃的似的扔在茶几上。朱元璋终于按捺不住,高吼大叫:“慧慧,好歹我也鞍前马后的跟上你跑跶了几年,利用我的关系你也没少赚昧心钱,现如今我遇上了难处你竟如此绝情,好,就算我是有眼无珠地错认了你!今儿个我还明告你,这二年我老朱背是背但好歹也还是条汉子。古人说过智者不饮盗泉之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你想就这么容易地打发了我,没门!从现在起咱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老朱就还真的不信天下不讲公理啦,咱俩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说着他愤愤然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朱元璋说自己有眼无珠没假,这回他是看得浅了些。慧姐这号女人是不见兔子绝不撒鹰的货色,像所有捞偏门的女老板一样,她们做的就是一手钱、一手货的买卖。钱只要一滚进荷包,再往出掏那自然是比登天还难,历经沧桑的她们心上都长着茧,除了钱,无论是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凡人间正常的情感都跟她们无缘。就算你是她亲亲的老公、原装的爹娘,只要是跟她要钱就都没门儿。
原本就蜗居在小屋里的姚静早就注意到了他俩的争吵,这些天她为刘有福保贞节已经彻底地拜拜了歌厅,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待嫁娘。口蜜腹剑的慧姐乐不得亲娘般的宠着她,现在的姚静不再是三陪女,是她供奉着的财神。
姚静一直在内心里倾向“姐夫”,认为他多才、博学又帅气。更重要的是单纯的姑娘察觉到他的人品比歹毒的慧姐高洁些。姑娘坚信朱元璋的潦倒只是暂时的。男人总有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更何况她清楚这次她与刘有福的婚嫁缘还是他拉的线,因此她从心里感激他。此刻憋在房中暗听缘由的姚静特小视慧姐的短视,慧姐对朱元璋的态度已经强烈地引起小丫头的不满,她只因为身分的悬殊不便参与他俩的争论,但这时她听到他们吵崩翻脸了,而朱元璋又将一无所得、拂手而去,她着实开始同情他,经过瞬间考虑,她本能地决心美人救“英雄”。
朱元璋正拉门把,姚静急冲冲地走出来:“姐夫,你先别走。”听到姚静的招呼,朱元璋着实愣了一下,他转过身:“琴琴,是你叫我?”姚静点点头:“姐夫,钱我这儿有,你先拿上。”看到姚静的爽气,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慧姐都呆若木鸡般,愣往了。这么爽的女孩儿他们没见过。这一生朱元璋没少接过各种各样女性手里的钱,他惟独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会沦落到接受风尘小姐的恩惠。岁月流逝,尽管他的心已被扭曲,灵魂涂成炭黑,尽管在他的道德词典中早已找不出真诚,但在这一刻他又一次真真切切地被人间的友善震撼了。他望着这个满脸真诚的小丫头,想到自己在暗中做过的那些手脚,羞愧得眼晴竟有些湿润。经过了一番推脱,朱元璋当然是拿上了姚静给的二千。人有时特没自尊,就像动物,饥不择食。
就像一片随风飘舞的枯叶,朱元璋孤独地在茫茫人海中游走。他有家,但那不是爱的绿洲、情的港湾,而是生命的坟墓。
从理论上说,他不怕老虎,不仅是他,中国十三亿的男女老幼都不怕,皆因为这种珍稀的在自然界几乎绝种的兽中之王,十有九成被关在铁笼子里被人类驯服与圈养,成为无杀伤力的观赏宠物。昔日被山东民众披红挂绿八抬大轿抬着巡游庆功的打虎英雄武松,要是生长在我们这个时代,一准的会遭公检法依照“野生动物保护法”的条款规定收监判刑,成为万人唾骂的狗熊。时代变了,道德观念也在变。
新中国成立50年来,中国老百姓的伦理观念变化最大的莫过于男尊女卑。自三皇五帝到如今上下五千年中国社会均为男权社会,绝大多数中国家庭都是男尊女卑,但自打1949年新中国妇女彻底的解放的那一天开始,只用了短短50年,21世纪初的中国已婚男人中的一半几乎都患上了“气管炎”。现在的老公们通常都是谈“妻”色变。在他们眼里自家的女人比张牙舞爪的老虎更刁蛮,朱元璋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例。
朱元璋无比委屈,感觉自己就是新时代的殉道者,此生没能真爱。他笃信“实践出真知”,因此他绝不相信世上还有一种不含任何功利成分的男女情爱。年轻时他跟罗素红的婚姻由父辈强行包办,因此少了许多男欢女悦的成分,而现在他跟慧姐的苟合又完全是利益驱使。这两项都没内涵特缺爱。这些天,在缺钱少爱的漫漫长夜里他常常独自对着夜空感叹:“妈了巴子,为啥我这朵比茉莉还芬芳的花就偏偏被乱点鸳鸯谱的月老插到了一泡牛屎般丑女身上的某个部位中。”好男无好女,懒汉偏偏能娶姣妻。也难怪这个一米八几相貌堂堂的大男人心理不平衡。
他不甘心。他一直以为:“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己是一块至今还被埋在沙里的纯金,总有一天会闪光,而且只要一不小心让它一闪,便会挡不住的光芒万丈。他想:“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山不转水转。老子总有虎归深山、龙游大海、雄风重振的时候。你他妈的慧姐算啥?爱人、情人、路人、仇人?……呸,你就不够个人!”可朱元璋只要还不想自欺欺人,不当睁眼瞎,他就得言败。如今,他正触着霉头,不论再咋跟旁人辨解充其量也只能是个不如鸡的败翎鹦鹉。为了生存,他与她一时半会儿的还脱离不了狼狈为奸的“搭档”关系。他俩相存互依的生物链就好似非洲草原上白犀牛与寄居在它身上的犀乌,是和平共处、互惠互利的。但如今羽翼渐丰的慧姐不这样想,她更像一头被直接扔在狗窝里的狮崽,不仅要一口口地吮吸光狗妈妈的乳汁,而且总有一天它会凶相毕露,吞吃了它。
揣上了钱,挺直了腰杆,朱元璋又重新变成艺高人胆大了。他兴冲冲的走在阳光照耀的街道上。朱元璋的心情灿烂,就像这高悬天际红彤彤的太阳。上午10点,他觉得现在就归巢时间尚早。闲暇无聊中他想干点啥,但瞻前顾后的也没选定个正经地方。他终于决定去久违了的公园转转,绞尽脑汁为生计奔波的他,好久也没用闲暇的心情欣赏那些花红草绿啦。捉襟见肘的生活常常使他感觉到好累好累。当然一有闲钱就不甘寂寞的他是恶习难改,就在此时也指望着在公园会邂逅新的女艳。这时节正是些吃饱了撑着的富婆在公园溜狗散步或减肥的时刻。
因为不逢双休日,此刻省城大多数朝九晚五的工薪阶层正是辛勤劳作之时,公园还是相对安静的。朱元璋像猎犬似的追逐了一阵也没发现期待的目标,自认眼背,深感无聊,索性找了个树荫遮避的阴凉座位,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守株待兔。无奈他苦等了几个时辰也没遇上一个单身女士前来搭讪,于是他全当她们都“得了艾滋,患上杨梅”,都是些非烂即死的脏货,根本就不值得他再去期待。独坐在长椅上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兴趣盎然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叠百元大钞,细细地把玩,他认真地清点,品味着它们。现在开心一刻的朱元璋觉得数钱的声响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他爱不释手仔细地观赏着它们,觉得它们中的每一张都很神奇,颠沛流转之中一定都充满着感人又特离奇的故事。他当然不知道除姚静以外它们更先前的主人,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经历了何等的艰难困苦、长途跋涉才会集合在他的麾下。他突然感觉到它们要比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来得更辛苦、更亲切。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把那一张张的钱币舒展开来,深情地亲吻着它们。“有钱的感觉真好!”他惬意地想。
初夏的阳光像金色的雨,斑驳的金色透过宽大的梧桐树叶向下倾泻。有些光芒热吻在朱元璋阴阳相间的脸上。也有一些透过叶的缝隙洒落在他仍然把玩观赏的钱币上。
钱!朱元璋打心眼里爱它们。他一张又一张翻来复去地凝视着毛泽东他老人家印在纸币上的年轻的领袖脸,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他所亲历的那些峥嵘岁月。他想起自己少年成长期的文革。那时年轻气盛的红卫兵们视金钱为粪土,钱财,无论是那种,都被他们称之为“铜臭”。他那时虽然只上五年级,是个刚刚能跟在哥哥姐姐的后边抄家的小屁孩儿,但也曾亲眼见过大宗的金条、银元和珠宝首饰。那时人们把这些都视为粪土,你只要有心,这些对象是唾手可得的。这些年来他经常想到这些,就因为自己当时年纪太小还不懂得啥叫混水摸鱼,没能适时的捡些洋落,发笔横财,他后悔得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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