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_分节阅读 1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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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有什么感激的话到那时再说吧。”许巍说罢,转身离去。

    谷昭披上皮袄,望着许巍的背影暗自叹气,感慨良多。

    囚车系牛车改装,行走缓慢,辗转数日,来到一处雄山峻岭。山上有一山寨,名曰:“屠龙寨”。谷昭被安置在山顶石洞,洞深三米,宽仅二米,石壁尽是斧劈刀削的痕迹,似乎是为囚禁谷昭专门开凿的。洞口竖一排胳膊粗细的铁栏栅门,坚固异常。把他关押在此,山高路遥,那些喽罗每日送点饭食,也无人来扰。偶尔,许巍来陪说几句话,看看谷昭有何需要。

    谷昭静养月半,身上伤痛渐轻。虽仍然毫无内力,却也不弱于一个普通人。

    这日,许巍又来探视。谷昭借机问他:“此为何地?风景上佳。”

    许巍立时咬文嚼字道:“此地乃雾灵山也。”

    “雾灵山,呵呵,好奇怪的名字。”

    许巍对此地颇为熟悉,介绍道:“何怪之有?现下寒冬腊月,待到冬去春来,雾灵山上枝繁叶茂,峡谷纵横,幽潭飞瀑,云雾笼罩。好景目不暇接,美不胜收。到了夏天,置身此山,更是一山有三季,三里不同天。所谓‘山下飘桃花,山上飞雪花’。先贤称其‘其山高峻,有云雾蒙其上,四时不绝’,后人又称其为‘求道灵山’,故名‘雾灵山’。此山,尤以奇峰、秀水、林海、观日出、看佛光……最为著名,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谷昭哈哈一笑,学着许巍腔调,咬文嚼字道:“许兄此言差矣,别的景色谷某虽看不到,但在雾灵山观日出、看佛光。谷某到是日日可见。须知,每日谷某便是被日出第一缕光芒唤醒,壮哉!”

    许巍看着谷昭笑得开心,毫无做作。叹气摇头,道:“身陷囫囵,生死茫茫之时,天下间亦只有你谷昭能笑的如此开心。”旋即又道:“其实,此山最早还有个名字叫‘伏凌山’。北魏大儒郦道元曾遍游此山,并在《水经注》中言道,‘伏凌山甚高峻,严障寒深。阴崖积雪,凝夏结冰,故世人因以名山也’。”

    许巍不愧是秀才出身,张口便可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谷昭心下颇为惋惜,此子若不是误入歧途,日后定可金科及第。

    石牢位于山颠,谷昭时常极目远眺,晴朗的天气,最远可看至山腰景物。由于,连续几日降雪。大雪阻隔山路。四野白茫茫一片,远远瞧见一个青点在半山腰踽踽独行,因为绿色装扮,在白雪中格外扎眼。

    许巍见谷昭看的专注,顺目望去,呵呵一笑,道:“她终于来了,我去接接。”

    谷昭明白,他说的是是谁,心下不由一阵紧张。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跟许巍并肩走来一名腰插长笛的婀娜女子,谷昭一看正是当日茶亭的吹笛人。至此,谷昭方从正面看见绿笛儿的真容。绿笛儿大冬天身着一身绿装,在冰天雪地,万物银装素裹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青翠上眼。不过,这次她完全改回女装,发髻高盘,上插一只凤头银簪。白皙细嫩的脸上,画眉含烟,朱唇粉黛,直似一个道教仙姑,清丽出尘。绿笛儿见谷昭看着她发愣。急忙颔首施礼,抬起头时已然眉眼含羞。

    许巍知趣道:“你们聊着,在下去备些酒菜。”许巍一走,这二人立时尴尬起来。各自看着自己脚尖,久久未语。此情此景下再相见,做为男人,谁能不囧?

    还是绿笛儿,一收小女儿态,大大方方地再次施礼道:“当日,小女身不由己,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在下还要感谢姑娘的活命之恩,没有姑娘的皮袄,在下早就冻死了。”

    “啊,此话怎讲?”

    谷昭便把路上许巍悉心照料的事情一一道来。

    绿笛儿听着竟掩嘴笑了起来,道:“这个许巍,他竟打着我的旗号。其实,谷大侠有所不知,你和他虽然猫鼠殊途。但他却是天底下最为佩服你的人。他未犯案前便将你奉为偶像,不想后来犯案,满天下追捕他的人竟是你,真是天意弄人啊。”

    谷昭惊道:“这是为何?”

    绿笛道:“说起许巍,他的身世极为凄惨。我们是同乡,许巍在十二岁便通过院试,成为乡里最年轻的秀才,其才名在江南一代小有名气。后来乡试中举,被同乡有钱有势的许地主花巨资买通上下官员,将自己儿子许魏上面加了个山字,更名顶替了许巍。许巍去衙门告状,却遭栽赃诬陷,险些丢掉性命。许巍无奈欲寻短见,被路过的绿林道巨豪救下,传其武功。许巍亦深感在黑暗官场百无一用是书生,于是苦练绝艺,十年练就一身本领。杀了许地主满门上下四十七口,还诛杀了当年一并陷害他的一名府官。此举震惊朝野,皇帝便下令,将许巍列为头等缉拿要犯。”

    谷昭接话道:“缉拿令便下到刑部大堂,刑部则转下到谷某头上,谷某得令一路追击,每次就要得手之时,许巍总能阴差阳错化险为夷,如此这般从长江追至黄河,从玉门关追至山海关。我二人这般折腾三四年光景,后来谷某得到密令改办他案,许巍也从此匿迹江湖。”

    绿笛儿道:“许巍其实一直未能摆脱书生气,根本不愿行走江湖。大仇得报,心愿一了后,这些年来过着耕读的隐居生活,这雾灵山便是他隐居的地方。”

    谷昭心道:怨不得许巍对这里这么了解。

    俩人特别投脾气,这一聊起来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晚餐时间,许巍弄来酒食,三人一起畅谈,许巍虽然弃文习武,文邹邹的文人本质始终无法改变,说起话来忍不住之乎者也。谷昭虽文武双修,跟二人谈话,仍自感大长学问。聊到兴起,绿笛儿拔出竹笛悠然一曲。登时激的谷昭心痒难搔。许巍起身回去,不久,拎了把琵琶来。谷昭和绿笛儿本是知音,音律上心有灵犀,时下正是严冬腊月,北风呼号。

    谷昭有感而发,手弹琵琶唱道:

    腊月风似刀

    吹眼痛难消

    苍颜阴与晴

    谁知晓

    无鸟过林梢

    长路漫迢遥

    寂寞孤烟横

    叹知音少

    知音少

    人易瘦人易老……

    绿笛儿眼眶微红,道:“好一个人易瘦,人易老。”说罢,也不再掩饰,将自己多年心事,借助绿竹笛,悠悠表露。一旁许巍文采飞扬,闻笛知意,把酒和道:

    寒风吹我衣

    瑟瑟无情去

    半生觅知己

    此情何郁郁

    不愿等闲过

    岁月白人头

    沽酒望东篱

    凭栏心无绪

    此诗正合二人心境。绿笛儿吹罢,举起酒杯敬了许巍一杯。三人以文会友,畅谈一夜。这一接触方知外界传闻不实,三人之间竟然毫无隔阂,如同多年的良朋知己。皆因同是天涯沦落人,虽各自处境不同,却有着相同的情怀。

    如此吹拉弹唱数日,不知引动屠龙山寨多少匪寇夜不思睡,昼不思食。

    这屠龙寨当家人叫于阔海,乃是北绿林道响当当的一流高手。本想出面喝止,却被许巍劝住,“正所谓千金易得,知音难觅。何况她二人只是以乐器切磋,料不会出什么乱子。”于阔海粗人一个,加上跟许巍关系极好,闻言也就作罢。默许绿笛儿日日前去弹奏。但不许她靠近牢门一丈之内。

    一日,一曲奏罢,闲暇之余。绿笛儿突问谷昭:“你会不会嫌我这知音见死不救?”

    谷昭笑道:“生死天定,岂可怨天尤人。”

    见谷昭如此磊落,绿笛儿也放心与其一起,共缔天籁之音。

    有一天于阔海、许巍、绿笛儿来至洞前,洞内传来恶臭,绿笛儿忍不住掩袖。许巍看着谷昭笑道:“阁下数月未曾梳洗,周身腐臭,岂不唐突了佳人?”

    绿笛儿目光殷切地望着于阔海道:“于大当家的,可否叫他出洞洗漱一番。”

    于阔海闻言,双手急摆,“万万不可,别看这里我做主,万一大小姐知道,我小命不保啊。”

    绿笛儿蹙眉不悦道:“那我以后还怎么来此与他切磋曲艺。”

    要知道绿笛儿的笛声有“笛吹柳绿”一说。江南达官显贵但凡喜事,无不重金相聘,皆以请到绿笛儿献艺为傲。然而,绿笛儿清高得很,平素只为至交好友吹奏。绿笛儿在山寨上每日吹奏,全寨喽罗大饱耳福,俱把绿笛儿当作仙子般奉承。

    于阔海也不忍心难为仙姑似的绿笛儿,但他更惧怕大小姐。

    这时,许巍道:“不如这样,女孩子家素来都带有熏香,绿笛儿何不于洞前点燃香炉,以驱臭气。”

    于阔海正愁没辙,闻言立即赞同,道:“好好,若是没有熏香,我可派人去买。”

    从此,绿笛儿每日前来焚香吹奏。时光荏苒,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二人相处日久,话却越来越少了。因为,随着相处的时间增长,二人越觉心意近乎相通,有些事情用乐器便可代替语言,堪称真正的知音。

    这一日,二人正在倾心弹奏。陡听身后一人娇笑道:“绿笛儿妹妹,有了相好,就忘了姐姐不成?”

    第一章 沧浪吟 卷五 屠龙大会 2

    谷昭抬眼一看,眼前站着一名身着紫衣,美艳至极的少妇。少妇眉眼含煞,凌厉非常,似乎已然在二人身边站定多时。二人沉浸乐道浑然忘我,竟不知其何时来到身边。凭直觉谷昭认定,此女功力不弱,当为一流高手。

    绿笛儿看到紫衣女,急忙站起道:“啊,原来是姐姐大驾光临,姐姐是何时来到的?”

    “我吗?”说罢,紫衣女挑起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目幽幽地看了眼谷昭道:“才来到。”眸子转动,灼灼地盯着绿笛儿,透出揶揄的神色,似乎想一眼看透绿笛儿。

    “你二人,一个弹琵琶,一个吹笛,好不惬意——笛妹可否借步说话,姐姐时间不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绿笛儿看了眼谷昭,起身跟随那女子向旁侧走了大约十来丈处站定,窃窃私语。谷昭忙运起“静耳术”侧耳倾听,这“静耳术”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用内力。

    但闻紫衣女子语气颇为不善,质问绿笛儿:“笛妹,我前日听我家那小贱人说你喜欢上了谷昭,我还不信。谁料今日一来,便逮个正着。”

    绿笛儿羞囧不堪,强辩道:“姐姐休要误会,我与他是曲艺上的知音,只是一起切磋些个诗词曲艺,并无其他。”

    “哼,我看不止这些吧?我刚刚站在你二人身侧许久,你二人竟都未发现。当真是亲密无间,无所不谈,似乎超出了曲艺之外。”

    绿笛儿一时羞恼不答。

    那女子道:“笛妹,听姐姐好言相劝,不要痴心妄想,谷昭是必死之人。而且,就在近日便要召开‘屠龙大会’。到时,这厮的仇家云集,众人势必将他挫骨扬灰。我还有事,过几日再来,我的傻妹妹,你好好想仔细了。”

    紫衣女子走后,绿笛儿站在原地久久发呆,面色悲苦。最后似乎终于决定了什么,也没跟谷昭打招呼,转身走了。谷昭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心知绿笛儿外柔内刚,是个果敢有谋的奇女子。知道此女必然心有打算,不禁为她担心起来。

    过不多时,来了许多功夫上乘的守卫,尽是些新面孔,替走了原先的守卫。谷昭明白定是那紫衣女子有所指示。心下不解:我跟那女子素昧平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第二日,绿笛儿又来探望谷昭,眼圈红肿,神情倦怠,显然是哭了一夜。谷昭心下歉疚,道:“姑娘何必为我这待死之身伤神,在下好生过意不去。”

    绿笛儿满腔心事,默不吭声,缓缓点燃香炉。心神竟似有些恍惚,也不知听没听到谷昭的话,久久未语。待一炉香尽,又起一炉,仍不说话。忽然,横起一笛,悠然吹响。笛意绵绵,如泣如诉。似是诉说平生不如意事,小人得志,君子戚戚,人生知音难觅,君子千金难求。奈何前路迷茫,犹豫彷徨……正是初遇谷昭时吹奏的笛曲,此刻吹来,愁心更甚,柔肠寸断——骤闻,琵琶铮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慷慨激昂,一扫愁风,说不尽洒脱快意。谷昭唱道:

    沧海一啸足无悔

    何须烦恼事皆休

    有朝一日从头起

    轻舟把酒逐中流

    绿笛儿听罢,一时间眼眶内盛满泪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拭泪轻笑道:“好诗,怨不得许巍对你推崇备至。他说,此情此境下,如此豪爽洒脱的古今唯你一人。”

    “呵呵,姑娘谬赞了。在下十余年来浪迹江湖,不知经历过多少险境,早将生死看得淡了。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强求不来的。因此,谷某但凡处于逆境,自问一声无愧于天地良心,俱能做到泰然处之。”

    “好一个无愧于天地良心,泰然处之。”绿笛儿一跃而起,精神陡振,又在香炉里添了些香料。谷昭见香炉轻烟袅袅,本无需添加香料。一股小风吹来,把一缕香风送进肺腑,谷昭立觉一振,枯竭的气海,犹如久旱逢甘露,一股微弱的气息冉冉升起。那种感觉,似乎又回到谷昭小时候练内功刚得气时的情景。谷昭心道,这烟雾有古怪。抬头看去,绿笛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谷昭轻声道:“姑娘之恩,在下铭记。只是这样岂不是连累了姑娘?”

    绿笛儿螓首低垂,手拽衣角,喃喃道:“谷大哥你不是说,沧海一啸足无悔吗?人生但凭意气做一些快意之举,管它成败得失,总胜过遇事俱违心做作。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倘若他日小女也身陷囹圄,难……难道你会袖手不成?”说罢,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勇敢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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