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是深圳一个贼_分节阅读 1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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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行榜”的第一名。

    要说乔大羽真是做生意的行家,不到一年功夫,将军集团就有了上百亿资产。最出乎意料的是,他把国外先进的小区管理经验引入深圳,防盗系统化一体化,成立了全国第一家与国际接轨的物业管理公司。第二年,他被评为美国《时代》杂志的封面人物。

    乔大羽得此佳誉,知恩图报,悄悄给七爷送去一张空白支票,说:“您老自己填个数。”

    七爷摇摇头,淡淡地说:“听说你的企业有起色,比送我金山都高兴。”端茶送客,从此贼商不相往来。

    后来,乔大羽的物业管理公司越做越大,在张贴招工告示的时候,特别注明:优先照顾有盗窃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

    好了,别谈这些扫兴的话题了,留给反贪局长做报告吧。咱还是谈谈情,跳跳舞,小资一下;这个话题人人爱听,还不触高压线。

    在我二十三岁那年,曾经碰上一个算命的,一半脸白,一半脸黑,猫在岗厦的立交桥底下。他的阴阳脸,并非天生异相,而是得了白癜风,白的部分像脱了层漆,露出白底。黑的是原色。这个人至今还在桥底下,翘着山羊胡子帮人看相。

    那算命的曾经给我卜过一卦,说我命格属水,独占花魁,运势来去起桃花,既有桃花运,又有桃花劫,桃花煞;二十六岁之前克二女,克神神死,克佛佛亡。

    送我四句偈语,让我一生牢记;可惜他的江西口音太重,门齿又漏风,只听懂第三句,好像是什么“看破红尘入红尘”,其余的就搞不清了。

    对算命人的话,我将信将疑;这是个怀疑一切的时代,连真理脸上都划满问号,更何况是江湖术士?也就是骗几块钱,吃一顿“湖南尖椒炒江西腊肉”罢了。

    算完后,我一笑,扔下十块钱走人。纯粹胡扯蛋,我二十六岁生日都过了,恋爱对象都不知是哪个,克什么神佛?

    不过,我还是很严肃地给豆子谈了这个话题,说我命带“桃花煞”,已经克死一个女人,不想再克死第二个。

    豆子嬉皮笑脸地道:“吓我?”然后像猴子一样爬到我背上,搂住我的脖子,贴着耳根说:“克吧,克死我也心甘情愿。”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

    吓不倒豆子,我只好“骗”,说小赖准备改行开公司,让我帮助筹备。一有空就往外跑,不到晚上十二点不回家。

    深圳的夜空不寂寞,成千上万的男人在外鬼混,靠得就是这一招!特区的“特”就在这儿,撒个小谎无伤大雅。

    豆子是个精明的豆子,知道我在故意躲她,变着法使坏,没事就和阿飘腻到一块,形影不离。还经常打电话汇报,说她和阿飘在某某处。

    “过来玩吧。”她说。同志们,你说那种场面我能露面吗?!

    这一日午后,一场大雨将深圳洗刷得格外透明,地王大厦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像珍珠小溪里的出浴女郎,妩媚中透出清亮。百无聊赖之际,我在书城蹲了三个钟头,从“媾女三十六计”中汲取营养,把有关“示爱秘计”背得滚瓜烂熟,并当场赋诗一首:

    如果地王大厦是俺家鸡窝

    我愿当场下个金蛋

    地王大厦是吗?不是

    所以,我也不能下蛋

    如果我真能下个金蛋

    我愿跟豆子交换

    下得了吗?不可能

    所以,俺也没法交换

    如果阿飘马上出现我面前

    我愿把太阳撕成两半,当成爱的信物,发出爱的誓言

    够得着太阳吗?够不着

    所以,阿飘也不会出现

    写情诗的高手机智中透着幽默,所以在情场上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而我就差了点,酸不溜秋,除了惆怅,就是伤感。

    别说有豆子挡道,就是一马平川地,追妞也要追上三年五载,海不枯石烂。

    古人说的不错,爱之愈切,近之愈怯。上回不是出过洋相么?在19路车上,瞧那没出息的劲儿,连走路都打颤,羞死人。

    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我两手插在裤袋里,任思绪带动脚步,沿着宝安南一路闲逛。

    阿飘阿飘,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无视自己的最爱,和一个酷妞白头偕老?不行,不到最后的时刻,决不轻言放弃。歌里是这样唱的。

    马上去找阿飘。前面有刀山就闯刀山,有火海就下火海。如果被她拒绝一千次,就献上第一千零一朵玫瑰花。

    拿定主意,昂首阔步往前走,不知不觉到了仨九医院。

    第十章  阿飘阿飘阿飘飘飘飘

    仨九医院在深圳书城的后街,靠近宝安路,从书城高高的台阶走下,右拐,再右拐,直走下去就是;见过消音式战斗机么?屁股上拖白烟的那种,一侧机翼,飞机在天上划个弧线,一溜白烟;仨九医院与深圳书城的关系,就相当于这条弧线,拐弯的白烟。

    现在,这所医院已经不复存在,就像天上的白烟,无声地消散;这块地不知被谁买去,拉起高高的围墙,在搞房地产开发。

    那会儿,仨九医院相当兴旺,从内地招调来大批“医林高手”,柳叶刀的功夫全国一流,就连著名的301医院都望尘莫及。倒也没什么秘诀,医生工资高,允许收红包。

    阿飘在外科病房当护士,相当恐怖,伺候的都是缺胳膊断腿,开膛破腹的主儿。阿飘却干得津津有味,带着甜甜的微笑,慢声细语,热情面对每一个病人。

    她属于“幼儿园阿姨型”,看到小孩睡熟,轻手轻脚掖被角的那种;再加上人长得漂亮,病人暗地里叫她“小甜甜”护士。

    为了“小甜甜”护士,很多住院的不愿出去,没住院的盼着进来,可惜她呆的不是地方,住院至少得割盲肠,代价太昂贵。如果换到内科病房,绝对爆棚。

    医院的大楼为“工”字型,前面是门诊和“院办”,后面是急诊,外科病房在后面一栋楼的三楼。连接两幢楼的,是一条蓝色玻璃钢弧顶的走廊。

    与我同时上电梯的,还有一个带眼镜的胖妞儿,一个由头至尾包装成护士的胖妞,一身白;我一笑,她以为是淫笑,扭捏半天。叮咚,三楼到了,我彬彬有礼做个“请”的姿势,胖护士羞涩地说:“谢谢。”一跳,跳到了电梯外。

    我追上前,道:“小姐请留步。”

    胖护士似乎早有准备,猛地掉转身:“我叫胡美丽。”她说。

    我一楞,没人要问你的名字呵;旋即明白过来,她以为我是专门搞暗恋的!于是不动声色地赞美道:“好美丽的名字,请问阿飘在哪个病房?”

    见我打听阿飘,她顿觉失望,慢慢摇头:“她在三楼,我是五楼的。”这时我才记起,人家摁的是五楼电梯按钮,我把人“请”到三楼干嘛!

    阿飘值夜班,五点半到。这是一个护士长模样的大姐告诉我的。

    现在是四点二十分。

    当时这位大姐正在写字,坐在护士值班室里,有模有样,就像外企白领。听说我找阿飘,从下往上打量我,表情严肃,当我是刺探军情的间谍。

    “你是干嘛的?”她冷峻得像武侠片中的冰魄神针。

    “我是她朋友。”

    护士长嘲笑地横了我一眼,只顾拿笔在纸上划拉,不再理我。

    “她在不在?”我有些着急。

    “打她电话。”

    “没开手机。”

    护士长站起来往外走:“少来这一套你们这些个年轻人拿恋爱当饭吃也不分场合现在是上班时间帅哥!”她一边走一边愤愤地说。

    神了!她怎么知道我找阿飘是为了恋爱?

    “整天泡在医院里也不上班那天还有个送花的花能当饭吃……”说着她飘远了。

    看来追阿飘的还不少,我本来就心虚,这回麻烦大了。我像被针捅坏了气门,刚才的热情瞬间消失,戳在办公室门口发愣。

    “喂,怎么还没走?阿飘有男朋友!”护士长溜达一圈回来,冲我嚷嚷。

    “我不是那意思?大姐。”

    听我叫大姐,护士长的口气有些缓和,说:“那是啥意思?”

    “我…我是豆子男朋友,找她有事!”我心一横。爱咋的咋的。

    提起豆子,护士长从上往下打量我,脸上缓缓泛起笑容。看来她们认识。

    她告诉我,阿飘——五点半的班。

    现在还不到五点,时间还有富余。但是,此时热情顿消,心就像在冰箱里冻了一晚上,没半点热乎地方;剖开肚子一看,连血都是冰渣做的。

    阿飘的模样人见人爱,全深圳的精英都在追她,我一个当贼的算哪根葱?

    边想,边到了宝安南和嘉宾路的交汇口;以前那儿有个家具店,叫金海马,门口就是公交亭;到了公交亭,看来我该打道回府了。

    不知怎么回事,我的情绪低落到极点,心惊肉跳,就像空桶里注入一罐铅。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只在当年毛葳猝死前夕才出现过。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想。正在这时,我看到阿飘。就在马路斜对面。

    她手持紫色碎花布遮阳伞,穿一件粉红的连衣裙,脚步匆匆,顺着嘉宾路往交汇口的斑马线方向走。

    阿飘阿飘。血一下涌上我的头,使我顿时忘了一切;管不了那么多,先搭讪再说。

    我瞄了一眼交通灯,老半天了,还在那儿瞪着红眼睛。

    这就是命运,命运就是这般乖桀。就在我准备横穿马路的时候,一辆载人的摩托车驶进视野,它冲上人行道,急速向阿飘逼近。

    “留心抢包!”职业的预感使我差点叫出声。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摩托车后座上那个人一探身,抄住阿飘肩上的女士坤包;阿飘似有察觉,用手挡了挡。

    就是这一挡,她忽悠一下飞起来,就像风中的羽毛飚起,然后急速下降,石头般砸向交通护栏;只听哗地一声,护栏倒了一片。她手中的阳伞风筝般飞向天空……

    那摩托抢到包,停也未停,一溜烟驶上宝安路,消失了踪影。

    我在宝安南与嘉宾路交汇口的斜对面,眼睁睁看着阿飘倒在血泊中。

    阿飘。

    阿飘阿飘。

    阿飘阿飘阿飘阿飘阿飘。

    阿——飘——。我几乎疯了,不顾一切地冲向滚滚车流,耳边响起一串急刹声;左脚跨上人行道,右脚没躲过,被一辆疾驶的出租车命中,嘣地一声,小腿就像被碗口粗细的棒子扫了一下,啪地仰面倒下。

    惊魂未定,我一轱辘爬起身,撒腿就跑,一直跑到阿飘跟前才跪倒。

    腿没事。出租车撞的是我的小腿肚,皮糙肉厚,弹性十足。但是,阿飘却惨了,当场躺在血泊中,人事不知。

    一天,两天,三天……,我已经撕下七张日历。阿飘仍然昏迷不醒。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也是世界上最现实最残酷的地方。当我抱着阿飘冲进门诊,一位医生摆摆手:“急诊室。”

    当我抱着阿飘来到急诊室,医生不在。

    当医生被我扯着嗓子吼过来,他说先交费。

    当我去交费,没有现钱要求开支票,他说对不起,本医院还没开辟这项业务。

    当我……。

    阿飘可是你们医院的护士呵。我说。医生听了这句话,才懵懵懂懂地说:“是吗?哪个科室?叫他们领导来。”

    等我气喘吁吁叫来护士长,所有的问题才迎刃而解!

    这就是“有中国特色”的医院。深圳的医院。

    最不可思议的是,阿飘体内大量出血,需要马上动手术;可是上了手术台,迟迟不见主刀医生,就像观众买了票,迟迟见不到歌手出场那样。

    七爷、何姐、豆子闻讯赶来,不知就里,急得转圈。护士长把我叫到一旁,悄悄地说:“要给红包。”

    “多少?”

    护士长伸出五指一比划。“我给一千!”说着,从钱包里抓出一把钱塞给护士长。

    护士长走了。一会儿功夫,手术室的灯亮了。

    小偷小偷。我在心里气愤地骂道,都***是小偷。

    以前我还自惭形秽,想不到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同道中人。脱掉马甲都是王八!

    一天,两天,三天……,已经是第七天。阿飘一直昏迷,没有半点醒转的迹象。

    七天,我整整在阿飘床前衣不解带守候了七天。伤心的何姐和豆子要替换我,我死活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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