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而小狐狸看到沈斯年那慌乱的神色，只觉得好像重新认识了沈斯年一次，她之前从未见到过沈斯年这样焦灼。 在小狐狸印象中，沈斯年若不是温文尔雅的，便该是眼眸中沁着细碎的冷意，好像什么事情都逃离不了他的掌控。 然而此刻，沈斯年却失控了。 因为她。 …… 小狐狸只觉得这一幕十分可笑。 沈斯年慌张的表情，就好像他很无辜一样。 然而这世上，又有谁真的无辜呢？ 如果非要算一个的话，那死去的原主，就该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她或许不该在还是顾天野未婚妻的情况下，对着一个骗子动了情。 可是沈斯年与顾天野两个人，以有心算无心，甚至还将原主的性命当做草芥看待，对比起来，原主何其无辜。 哪怕现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生那样惨烈的事情，但小狐狸此刻却半点也不想原谅沈斯年。 先前，她还给了沈斯年一个坦白的机会。 只是沈斯年没有把握住。 所以，遑论动心，他们现在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 看到小狐狸那冷冷淡淡的表情，沈斯年心里一痛，仿佛自己被剥光了蔽体的衣物，直接被丢在数九寒冬里。 四肢百骸之中，都是刺骨的寒风。 而心口早就破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 唯独一个人，可以将他从这样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可是那个人，不愿意做他的救赎。 …… 沈斯年所有的话语，一时之间都堵在了喉咙中。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曾经和顾天野的赌约。 因为……那时候的他，的确对小狐狸不屑一顾。 也的确是因为那一场轻率的赌约，才来接近苏清欢。 价值几千万的柯尼塞格固然贵重，但是这个钱……其实沈斯年并非出不起。 只是因为他除了画画之外，也就对车子有几分特别的嗜好。 而柯尼塞格的那个新款，全球都是限量发售，a国仅有一个名额。 他当时没抢到。 所以才会一时脑热下答应顾天野的赌约。 他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 也能十分地冷血地看着一个无辜女孩为他沉沦。 …… 只是没想到，一切的事情都超出了原有的估计。 沉沦的那个人。 不是她。 而换做了他…… 或者，还要加上顾天野。 …… 因为沈斯年的如鲠在喉，那边顾天野如梦初醒后，很快便追了上来。 他不像沈斯年这种连解释都要设想几遍最佳答案的性格，所以看到小狐狸要走就慌了，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攥住了小狐狸的胳膊。 “清欢！你别走！你刚刚都听到了多少？！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说沈斯年的脸色是白的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就连翕动的嘴唇都显得有一丝虚弱。 那顾天野的那张俊颜上就充满了迫切，仿佛恨不能将自己的心剖给小狐狸看。 …… 苏清欢看到顾天野这种理所当然的样子，额头的青筋就不停的跳。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怎么想的吗？” 小狐狸声音顿了顿，双眸若有似无的朝沈斯年瞥了一眼。 “或者换句话来说，应该讲你们俩怎么看才最重要，而我的心意并不重要。” “……” “怎么可能不重要！” 顾天野此刻恨极了小狐狸脸上这副淡然的表情。 如果小狐狸能生气一些，哪怕是嚎啕大哭，又或者是愤怒之极的打自己一巴掌，顾天野都觉得小狐狸还能有一点正常女生的样子。 然而苏清欢此刻的平静，却好像是无形中早已经把一切的爱恨给看淡了。 不管是自己，还是沈斯年，在苏清欢眼中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 他们心痛如绞的时刻，小狐狸却淡然处之，甚至还能够如此平静的去拿回手机。 顾天野用力的盯着苏清欢的眉眼，试图从小狐狸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与举动里，探查出小狐狸是否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痛苦。 …… 很可惜的事，苏清欢注定要让对方失望了。 因为小狐狸本来就不怎么在意沈斯年与顾天野的想法。 如果说以前他们俩好感度还比较低的时候，小狐狸还会稍微揪心一下原主的任务要怎么完成。 对于现在这种情况，小狐狸是已经打算要将这个位面的任务收尾了，哪里还会管别人快不快乐，痛不痛苦呢？ …… 苏清欢看到顾天野那紧紧蹙起的眉宇，又扫了一眼旁边始终保持缄默的沈斯年，小狐狸忽地就扯了扯唇，笑容如春日枝头的花朵般灿烂。 “我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很重要吗？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两位大少爷抬举我？” “如果按照沈大哥所说的，当初你是想要让沈大哥主动来勾搭我，还特意用了一辆那么贵重的柯尼塞格让他上钩，这还真是抬举我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乡下来的野姑娘，从小没有爹妈管教的，没想到有一天还有人会为了让我退婚，拿出这么几千万的东西来做赌注。” “其实现在想想，我主动地跟顾大少您退了婚，沈大哥也能拿到那辆车，这种结局不应该皆大欢喜吗？” “……” 女孩的声音非常的甜美清灵，就仿佛枝头的黄鹂一般悦耳动听。 可是此刻这一字一句落入沈斯年与顾天野的耳中，却无异于穿肠的毒药。 他们俩从来没有想到小狐狸竟然能这么淡定的说出这样一通分析。 哪怕是多骂他们两句也好，总胜过说这样一句皆大欢喜。 …… 沈斯年痛楚的凝望着小狐狸，那俊美的眉眼间落满了惭愧与不忍。 “清欢，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苦，你要骂我还是要打我，我都能接受，你能不能不要装的这么满不在乎？” “那个赌约是我错了，我承认自己以前是为了这样无耻的目的接近你，可是后来我却……” 沈斯年的话还没说完，小狐狸却突然嗤笑出声。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却突然爱上了我吗？” “想不到有一天在你们这种富家公子的心里，我的价值居然比一辆超过数千万的柯尼塞格还要重要，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女孩冷冷地睥睨着沈斯年与顾天野。 明明身高还算比较娇小，然而此刻双眸之间，凝聚的却是数九寒冬的冷意。 四周的空气也仿佛被冻结了，游轮上寂静的鸦雀无声。 …… 沈斯年与顾天野怔怔地望着小狐狸，仿佛从来没认识过小狐狸一样。 他们从未想象过原来女孩那双令他们朝思暮想的绯唇中，也能吐露出如此无情的字句。 一字又一字，仿佛能割人心扉。 …… 沈斯年踉踉跄跄的倒退了一步，小腿处被红酒瓶子碎玻璃割伤的地方，冒出一滴一滴的鲜血来。 其实那种疼痛并不好受，可是此刻沈斯年却恨不能这种被碎玻璃割过的痛苦能更强烈一些。 因为他的心，也好像随着小狐狸那一席话而碎掉了。 “清欢，我能不能求你不要这样说？” 如果时间能倒流到从前，沈斯年知道自己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并不认识小狐狸。 而且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乡下姑娘，和一辆自己喜欢的车，沈斯年可能能够毫无负罪感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 只是沈斯年也没有预料到，一个下棋的人，居然也会爱上自己的棋子。 而顾天野的脸色，也并不比沈斯年好看多少。 往日里无法无天的青年，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望向小狐狸，神色之间充斥着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卑微与难过。 “清欢，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当初的事情的确是我跟斯年做错了，可是现在我们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看在爷爷那么疼爱你的份上，你可不可以把这一切都放下，我甚至不介意你再骗我一遍，我相信我可以用自己的努力让你爱上我。” “……” 听到顾天野哪顾老爷子做底牌，小狐狸只觉得好笑。 “顾天野，你能不能不要什么时候都拿你爷爷当挡箭牌？” “当初你不想订婚，那你大可以拒绝爷爷乱点鸳鸯谱。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斩断了这一份不该有的婚约，你也应该清醒一点，独立行走了”。 听到小狐狸这一番话，顾天野的脸色更白了几分，那张眉如墨画、鬓似刀裁的脸，此刻却显得十分压抑。 小狐狸很难得，看到一向高傲而又慵懒的顾天野流露出这番狼狈的模样。 不过小狐狸也浑然不在意了。 “清欢……” 沈斯年低低的喊着小狐狸的名字，像是恳求，又像是道歉。 而小狐狸无动于衷地瞥了一眼沈斯年腿上的伤口。 沈斯年心中一跳，差点以为小狐狸会大发善心，甚至会让他去治伤。 然而小狐狸却什么也没说，直接就转身走了。 甚至空气中还远远的丢下一句话。 “如果你们想要逼我跳海的话，就大胆跟过来。” 话音刚落下沈斯年与顾天野的脚步，顿时停滞在了原地。 小狐狸总是很擅长拿捏别人的命门。 …… 顾天野与沈斯年颓唐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在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了狼狈的自己。 事情怎么就会闹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是应该责怪命运的无常，让小狐狸去而复返。 还是应该责怪当初轻率的自己，居然立下了那么可笑的赌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两人心中却陡然冒出一种可怕的想法。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这个赌约，或许他们也不会看到小狐狸，这让他们心折的一面。 因为在那个赌约以前，苏清欢在他们面前永远是个鹌鹑样，畏畏缩缩，做人做事都一股小家子气。 即使有一张还算清秀的脸蛋，却毫无半点此刻这种令人魂牵梦绕的魅力。 …… 这个可怕的想法一冒出来，沈斯年与顾天野就打了个激灵。 还是顾天野率先按捺不住，朝着沈斯年率先开口。 “斯年，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我……” “别的事情就算了，但是这一件，各凭本事。” 还没等顾天野说完，沈斯年便冷冷地打断了他。 沈斯年双眸压抑的瞥了一眼自己腿上渗出鲜血的伤口，然而心里却没有半点去疗伤涂药的想法，反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戾气。 从刚刚小狐狸的表现中，沈斯年便已经断定，或许自己不应该把顾天野当作情敌。 因为小狐狸但凡对顾天野有一点感情，又怎么能够在刚刚那种场合下，表现得那么冷漠无情呢？ 想到这沈斯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望见沈斯年这自嘲的笑容，顾天野顿时就愣住了。 青年有些桀骜不驯的哼了一声。 “你都不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先拒绝我呢？” “你不就是想要劝我放弃追求清欢吗？这种事情以后根本都不用问我，大家各凭本事就行。” “……” 顾天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跟好兄弟说话说到这份上。 顾天野还有几分不甘。 然而当看着沈斯年那黑沉沉的眼睛，最终顾天野也闭上了嘴。 算了，他求沈斯年又有什么用呢？ 即使没有这个情敌，也迟早有人会迷恋上小狐狸。 毕竟那样的一块美玉，就算是放在黑暗之中，也会找到欣赏她的伯乐吧。 想到这，顾天野的心顿时就扭曲起来。 青年还没有忘记小狐狸一气之下，说的那句要去找相亲对象的话。 偌大的a城，又有什么相亲对象，会比自己还有沈斯年更优秀呢？ 论家世，论相貌，论感情，顾天野都不觉得自己或者沈斯年会输。 可是莫名其妙的，顾天野想到小狐狸那冷冰冰的侧颜，心中也无端的惶恐起来。 顾天野虽然在此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追求过女孩子。 但小狐狸那冷漠的神色，却已经让顾天野此生难忘。 顾天野终于沉默的低下头来。 一颗心，也仿佛被大手揪紧。 坠痛，难安。 唯独喜欢小狐狸这件事情，在脑海中不断明晰起来。 …… 刚回到休息室里的小狐狸，很快听到了系统233的播报。 “天呐，宿主，就在刚刚，沈斯年和顾天野对你的好感度满分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被虐也涨好感度？” 还同时出现俩？小狐狸也有些意外，居然会在这种时刻达成好感度满分的条件。 或许正是因为大家都摊牌了，沈斯年与顾天野才意识到自己对小狐狸的喜欢到底有多么深刻。 …… 苏清欢听到这一点，眼睛顿时一亮。 “统儿，那原主的任务都完成了吧，要么我们直接去下一个位面？” “……” 面对拔X无情的宿主，系统233有点尴尬地提醒道。 “宿主，可是过几天不是就要顾老爷子的生日了吗？而且时空缝隙这两天好像是关闭的，要不你再等两天？” “也是。” 想到原主记忆中顾老爷子生日会上发生的事情，小狐狸那双灵动的眼睛顿时一暗。 “原主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最在乎的人就是顾老爷子了，那我们就待到他生日会的那天吧”。 “好。” 既然确定了要离开的时间，苏清欢接着就有一种摆烂的心态，面对沈斯年与顾天野的短信轰炸或者是电话通信，小狐狸是一概不理。 …… 而且下游轮的时候，苏清欢都没有正眼看过沈斯年与顾天野半眼。 按照系统233的话说，那也算是这俩人活该。 顾天野还想再下舷梯的时候，想拦下小狐狸质问她。 “清欢，就算之前的事情让你不愉快，你不理我们就算了，可是现在你也应该冷静下来了吧，就不能跟我们多说几句话吗？” 顾天野看到小狐狸似笑非笑的样子，脑袋一热就突然拿出沈斯年来做挡箭牌。 “而且你看在餐厅的时候，斯年为了追上你，小腿都被红酒瓶的碎玻璃给划伤了，你难道就半点都不想问一下他伤的怎么样吗？” 被点名的沈斯年倒是乖觉地站在两人身后，满眼惆怅。 …… 面对顾天野与沈斯年或冷或热的反应，苏清欢倒是云淡风轻，淡而处之。 “看到两位大少爷能够这么完完整整的站在这，我觉得就没有什么问候的必要了，毕竟我有眼睛，而且我也不是专业的医生。” “……” 顾天野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而沈斯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金丝边眼镜下，更是晦暗了许多。 唯独系统233拍案叫绝。 系统233幸灾乐祸的道。 “宿主你明明在撒谎，可能整个A国都找不出两个医术比你好的人。” 小狐狸听到系统233的话，忍不住微微翘了翘嘴角，而这一丝微笑的反应，落在沈斯年与顾天野的眼里，却无异于在嘲讽他们。 顾天野气愤的紧紧攥起手掌，而沈斯年却只是落寞的站在两人身后。 小狐狸很是冷静的扫过这两人精彩的表情，而后便索性快速的走下了舷梯。 …… 望着苏清欢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顾天野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竟然缺少了那种追上去继续质问小狐狸的勇气。 以前的顾天野是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毕竟他出身高贵，别的人都得做小伏低的捧着他。 哪怕顾天野做错了，也没人敢主动挑明这件事情。 至于现在，顾天野心中更是茫然了许多。 自己明明都认错了，而且眼下这件事情也没有发展出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为什么苏清欢却这么的苛刻呢？ 满身桀骜的少年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在顾家老宅的时候，小狐狸兴冲冲地跑到顾老爷子跟前，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现如今小狐狸已经办到了这件事情，难道她不应该欢喜？不应该雀跃吗？ 还是当初花园里，那个看到自己就会眼睛闪闪发亮，满心倾慕的女孩，本来就是假的？ 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只是因为那个婚约，才不甘心的想要获得他的青睐？ 意识到这一点，顾天野手背几乎都蹦出青筋来。 虽然这个想法有一些谬误，但其实已经很接近正确的答案了。 …… 顾天野自己不好受，于是也不让别人好受。 看到身后满眼怅然之色的发小，顾天野突然就冷哼了一声。 “斯年你以前不是牙尖嘴利，能说会道吗？怎么今天却突然变成哑巴一样，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从昨天沈斯年慌不择路，腿脚受伤了也要去追逐小狐狸开始，顾天野就隐约地意识到，他这个好友对小狐狸的喜爱未必比自己少多少。 …… 听到顾天野的话，沈斯年这才恍惚地眨了眨眼睛。 男人惆怅的倚着扶手，极目远眺，只看到小狐狸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消失在眼帘之中。 “天野……你听到了吗？她不再叫我沈大哥了。” 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连做她大哥或者普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实沈斯年从未想过要跟苏清欢做普通朋友，又或者是以兄妹相称。 然而如今连这一点牵绊也失去以后。 沈斯年心头才涌现出大片大片的惶恐。 他好像，彻彻底底的失去她了。 …… 顾天野本来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的，以前他听到这个称呼就觉得很刺耳。 然而此刻或许是物伤其类，顾天野看到沈斯年那张俊美苍白的面孔，所有嘲讽的话语都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了。 到最后，顾天野只好别扭的道。 “听到了又怎么样？我不相信你是想要做她大哥的。” “或许吧。” 沈斯年自嘲地笑了一声，寒冷的江风吹来，却没能将青年心头的阴霾吹散。 …… 而另一边，小狐狸已经回到自己购买的那套大平层中了。 才刚到家，小狐狸就接到了顾老爷子的电话。 苏清欢大概猜到顾老爷子是要给顾天野做说客的，他本来就是性格直接的人，所以索性也就开门见山。 “顾爷爷，如果您是想为天野说情的，那我想大可不必了。” “如果天野稍微诚实一些的话，相信已经跟您说过他之前做过的一些混蛋事了。” “之前在红玫瑰酒吧和游轮上的事都姑且不提，您应该知道他找沈斯年来戏弄我这件事吧？” 听到小狐狸在电话那端决绝的语气，顾老爷子顿时叹了口气。 “清欢，其实爷爷主要是想来问一问，你现在还好吗？” (顾老爷子本来是奔着给顾天野做说客来的，只是另一边，他对小狐狸也的确有拳拳疼爱之心。 所以在电话那端听到小狐狸这不算客气的语气，顾老爷子心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疼惜起女孩的不容易。 “清欢，今天咱们爷俩就不聊别的，你如果有什么缺的东西跟爷爷说，爷爷知道是天眼，那小子对不住你，你想退婚就退吧，一切都不强求。” “对了，之前游轮和海岛上发生的事情，爷爷也都知道了，你要是想要去医院做个全套检查，或者是看心理医生的话，爷爷也帮你联系。” 顾老爷子亲口承诺的话，自然是要做数的。 而且他口中的联系医生，肯定是全国最顶尖的医学专家。 “……” 小狐狸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暖。 也无怪乎原主最在乎的人其实是顾老爷子。 毕竟算起来除了原主的母亲外，这个世上可能也就顾老爷子给了原主这个不是孤女，胜似孤女的人一点疼爱与怜悯。 …… 顾老爷子说出这一番话，未必没有给顾天野台阶下，侧面为顾天野刷刷好感度的心态。 但如果顾老爷子真的完全不在乎苏清欢，也不可能会做到这么温柔周全的地步。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顾老爷子的寿宴之上，原主被所有人厌弃，都比不上被顾老爷子与沈斯年厌弃来的受伤。 这个世上有的人很幸运地就拥有了一切，就比如像顾天野与沈斯年这样的存在。 但是对于原主来说，她能得到的东西很少，所以也会格外在乎。 …… 小狐狸叹了口气，心头莫名就想到了在游轮下舷梯时，沈斯年站在她与顾天野身后的样子。 ——男人俊美的面容略显苍白，那双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看上去十分压抑，然而看着小狐狸的眼神，却是那么的炙热。 比起顾天野小狐狸觉得自己更应该提防的还是沈斯年，毕竟这厮才是真正的斯文败类。 顾天野的心眼，就算再多十个窟窿，也比不上沈斯年。 …… 不过这一切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10天之后就是顾老爷子的生日宴，等顾老爷子寿宴结束，小狐狸也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小狐狸这样一想，连带着对顾老爷子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顾爷爷，刚刚我那些话并不是特意要针对您的，我知道您关心我，就像我也很在乎您一样。” “只是天野这次的事情，确实让我很受伤，我能来到A城，方方面面都承了您的情，万幸这次游轮事故后，我没有出什么意外，所以我也不打算去医院了。” 顾老爷子听到小狐狸的话，心中忽地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清欢，其他都算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也是不想见我家那个臭小子，以后我也不会强求把你们俩拉在一起。” “那过几天就是我的寿宴了，你不会不来吧？” 顾老爷子这辈子膝下就没有孙女，所以其实是真的把小狐狸当作自己的孙女看待的。 再加上小狐狸人聪明，对顾老爷子又温柔善良，有时候顾老爷子也会想着要是自家有个孙女的话，或许脾气会像小狐狸一样讨人喜欢吧。 哪像顾天野这种嚣张跋扈的野小子，一看就惹人操心。 …… 小狐狸闻言，微微抿唇一笑。 “那当然，爷爷的生日宴我肯定会出席的，到时候还要送您一份礼物呢。” “哎呀，有什么礼物好送的，你只要能每天开开心心的，爷爷看到你过得好也就高兴了”。 这世上绝大多数疼爱小辈的长辈都是这种心理，也并不图什么回报，只是希望大家过得好而已。 小狐狸心中微微一暖。 四肢百骸之间，仿佛也涌动出一股热意。 那是原主残存的情绪在作祟。 原主上辈子或许也是有那么一点怨恨顾老爷子的。 尤其是在那一场生日宴上，顾老爷子愤恨地甩袖而去，而原主也彻底沦为了整个A城上流世家的笑柄。 她被情郎抛弃，被亲人抛弃，最后，也被整个世界抛弃。 而此刻，那些怨念也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 “爷爷，谢谢您这么为我着想，不过我要送的礼物也不怎么贵重，主要是一片小小心意，希望您能长命百岁，平安健康，您不要见笑就好。” 小狐狸都这么说了，顾老爷子倒是心头涌动出一股期待来。 “行吧，那爷爷到时候就期待你的礼物了，那天可不要迟到哦，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好好好，我一定打扮的好看一点，不让爷爷丢脸好吧？” “就你贫嘴。” …… 挂断电话后，苏清欢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顾老爷子本来就不是那种死板又一根筋的性子，如果顾老爷子真的那么不知变通的话，当初也不会选择让原主跟自己孙子订婚。 毕竟救命之恩这种事情，以顾家的财力物力，报答的方式那可真是太多了，也完全不至于要拿小辈的婚事开涮。 顾老爷子是真心喜欢疼爱原主的。 …… 小狐狸这样一想，连带这位顾老爷子准备生日礼物的积极性都增高了几分。 其实礼物要送什么，小狐狸是早就想好了的。 之前小狐狸在沈斯年面前展示了一手自己的画技。 现在来看，送顾老爷子一幅南山不老松的国画图，或许既应景，也应情。 …… 小狐狸下笔很快，本身她国画技巧就十分娴熟，耗费了三天功夫，总算是画完了。 于是苏清欢拿着那幅画卷亲自找了一家国画店去装裱。 结果小狐狸刚走到店门口，就意外地撞上了一个自己并不想遇到的人。 “清欢，你也来装裱画作吗？” 听到那如大提琴声音一般磁性低沉的男音，小狐狸微微皱了皱眉，一抬头，就看到了沈斯年那张得天独厚的俊脸。 不过几天没见，沈斯年看上去的确憔悴了不少。 只是因为沈斯年的皮相生的太好，哪怕此刻脸颊显得稍微瘦削了一些，也有一种清癯落拓的美。 小狐狸客气疏离的点了点头。 “沈少，好巧。” (沈斯年站在国画店昏黄的灯光下，当听到小狐狸冷冰冰的语气时，男人那张清癯英俊的脸，莫名又显得苍白了许多。 若是不了解的沈斯年的，只怕还会望之生怜。 …… 恰好国画店里还有几个女顾客在，她们在看到沈斯年第一眼的时候就忍不住偷瞧了他好几眼，只是碍于男人身上那种倨傲矜贵的气势，都不敢轻易靠近。 如今看到沈斯年主动向小狐狸搭话，而苏清欢神态却那么冷漠，那几个女顾客一时之间看苏清欢的眼神都有些责怪了。 仿佛恨不能以身代之，立刻对着沈斯年软语安慰似的。 …… 而苏清欢却目不斜视地走过了她们，直接朝店主走去，说明了装裱要求后，就准备结账。 谁料，二维码还没扫，就有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大堂之中突兀响起。 “老板，算在我的账面上吧。” “好的，沈少。” 不等小狐狸开口，那老板便已经笑眯眯地刷了沈斯年的单。 苏清欢无缘无故承了沈斯年这份情，一双秀眉顿时皱了起来。 只是当看到沈斯年那忧郁又带着几分炙烈的琥珀色眸子，小狐狸心头只觉得厌烦，她知道多跟沈斯年说这不应该，对方都不会当回事。 反而落在别人眼里，还显得他们俩纠缠来、纠缠去。 …… 于是小狐狸就冷冷淡淡地点了点头。 “谢谢沈少，我会算清价格到时候将钱转你。” 苏清欢并没有删沈斯年的微信账号，甚至连顾天野那种一天发数百条消息的蛇精病她都没删。 只是小狐狸也不回复对方的消息。 毕竟她等顾老爷子的寿宴一结束，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所以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跟对方起冲突。 …… 而沈斯年听到小狐狸的话，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好似又浮上了一层阴影。 男人心口一窒，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在小狐狸面前表现出崩溃，更不会像顾天野那样幼稚地去对苏清欢夺命连环CALL，又或者写什么几百条控诉回复。 可是……当他真的蓄意追着小狐狸来到这家国画店，看到苏清欢那冷淡而又带着无形抗拒的表情时，沈斯年发现，自己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了。 …… 最起码以前的时候，哪怕小狐狸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喜欢的恋人，可是也绝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疏离隔阂。 沈斯年眸光沉沉，几乎是情绪失控地转过小狐狸的肩膀。 “清欢，我们不是朋友吗？难道就连这点小钱，你也要跟我清算？” “朋友？” 苏清欢冷漠地瞥了沈斯年一眼，神色间带着几许冰凉的嘲讽。 “噢，为了那辆全球限量的柯尼塞格，也难为沈少纡尊降贵地跟我们这种乡下人当朋友。”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 沈斯年喉头梗了梗。 他从没想到，自己所有的情绪控制力，会在小狐狸面前这么轻易地瓦解崩溃。 苏清欢纤细的肩膀被他按在掌心之下，明明他的力道不算大，可是沈斯年却还是看到，小狐狸纤薄的肩头泛出了浅淡的红，在无袖的连衣裙映衬下，越发显得娇弱可怜。 这点点的红色，很快勾出了沈斯年心中最深的恶念。 …… 男人闭了闭眼睛，眼中流淌的欲意很快消失不见。 他只觉得自己要被苏清欢给逼疯了。 谁能想到下棋的人会爱上棋子。 猎人会爱上猎物呢？ 然而事情就是有这么荒唐。 …… 沈斯年金丝边眼镜下的那双琥珀色眼眸飞快地闪现出偏执之色。 而小狐狸眼见着马上要离开这个位面了，却无心琢磨沈斯年到底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她有些敷衍地点点头。 “行，那就不说这些话了，免得沈少以为我是在阴阳怪气。” “……” 沈斯年一时之间心里更不好受了。 他身形高大，此刻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带给小狐狸兜头而来的阴影。 而女孩就被笼罩在他颀长的身躯下，眼睫低垂，绯唇微抿，如凤尾蝶一般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淡淡的翳痕，有种脆弱而又挑动旁人心弦的柔弱美。 仿佛……可以任人予取予夺，随意摧折。 …… 沈斯年看到这样漫不经心的小狐狸，恍惚间又想起了自己和小狐狸在海岛的那个晚上。 篝火毕毕剥剥的燃烧着，女孩身上只穿着他那身单薄的白衬衣，头发微潮，容颜雪白，宛如不自知蛊惑世人的妖精。 自己当时……怎么就做了个君子呢？ 明明他从来都不是君子。 如果那个时候……他先下手为强的话，小狐狸是不是就不会用这么视而不见的态度对待他呢？ 哪怕是恨也好啊。 胜过无视，胜过轻蔑。 胜过……这样的冷落。 …… 沈斯年一瞬不瞬地盯着小狐狸，最后几乎是强忍着才将自己的手掌从苏清欢肩上挪开，尽力将态度地表现得正常温和一些，就像以前他所扮演的好大哥一样。 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过做她哥哥。 以前是逢场作戏。 而现在……却是…… 沈斯年双眸暗了暗。 “清欢，顾老爷子的生日宴，你会去的吧？你那副融贯中西的南山不老松，画的很好。” “谬赞了。” “……” 沈斯年看到苏清欢这敷衍的态度，心口又是一阵闷痛，他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只好扯了扯唇道。 “你还记不记得答应给我做绘画模特的？你最近有时间吗？你给我的那幅侧颜画我有好好收着，我想将你的那幅也画完，可以吗？” 说着，男人就祈求般地朝苏清欢望去，姿态更是放得十分之低了。 而小狐狸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顾爷爷寿宴一过，我就准备离开A城了，这个约定就作废了吧。” “……” 沈斯年压抑地望着苏清欢，额头都迸出了青筋。 就在小狐狸以为沈斯年会问她去哪的时候，结果没想到，沈斯年竟然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也挺好。” 如果……忽略沈斯年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的话。 “嗯。” 苏清欢看到沈斯年这怪异的神情，也没兴趣分析，于是点点头，抬脚就离开了。 (国画店中一直暗地里围观他们的女顾客，看到苏清欢就那么狠心无情的走了，简直呕血三升。 尤其是看到沈斯年那落寞又黯然神伤的模样，大家真是觉得小狐狸太过于不识好歹。 因为沈斯年哪怕这段时间比较憔悴，可架不住那张脸着实是受到女娲的偏爱。 皮相是一顶一的，气质也是矜贵绝尘。 反观苏清欢呢？ 在那些女孩子看来，小狐狸充其量就那双眼睛的确水汪汪的，足够亮眼一点，论整体颜值，顶多比中人之姿好上一些。 气质的确也算不错吧，可是跟沈斯年这种皮相骨相气质都俱佳的绝顶美男子对比，大家实在觉得苏清欢能被沈斯年看上，那真是高攀。 …… 凭什么。 苏清欢这么傲气呢？ 几个女顾客有些羡慕妒忌恨，大家下意识地想要上去安慰沈斯年。 哪怕素不相识，也为他的痴情和英俊打动。 ——原来当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即使再怎么骄傲矜贵的男人，也会为了喜欢的女孩子垂下高傲的头颅，在尘埃之中，低低的开出花来。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大帅哥，怎么就看中了一个有眼无珠的女人呢？ “你好……请问刚刚那位走出店里的是你前女友吗？你现在是单身吗？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众多女孩子殷切地围绕着沈斯年，恨不能抛出千百个媚眼。 …… 而沈斯年却谁都没有正眼看一下，直接就要走。 那些女生本来心有不甘，可是当沈斯年那带着戾气的眼神环视过四周时，大家忽地就打了个寒噤。 原来，这个大帅哥的脆弱，只是在刚刚那个女孩子在的时候才会展现。 怎么现在看起来……就这么不好惹呢？ 众人心里有些怨念，眼睁睁看着沈斯年开着一辆白色的限量款阿斯顿马丁走了。 靠，这么帅，还这么痴情。 真是绝了。 …… 沈斯年并不在意一群花痴的感叹，在沈斯年心中，此刻充满了暗黑的执念。 小狐狸离店前说的那番话，将沈斯年最后一点希望都打碎了。 他本来还想着慢慢软磨硬泡，用各种“巧遇”“偶遇”来一点点让苏清欢习惯在自己的存在。 可是苏清欢却说，要离开A城了。 她连房子都买好了，其他地方更是举目无亲，她想去哪？ 沈斯年根本没法想象，苏清欢以后再也不回他的消息，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宁可……折断她的羽翼。 让她这辈子，都逃不出自己的囚笼。 即使是恨也好。 也比这种不冷不热的疏远来得强。 …… 这种想法一确定，沈斯年双眸便沉了沉，他不会让小狐狸离开A城的，更不会让小狐狸离开他。 于是，男人点开了通讯录，拨通了一个自己本以为彻底不想联系的号码。 “天野，有空出来谈谈吗？” “滚！好兄弟的未婚妻你也撬，你是人吗？！” 电话那端传来顾天野愤恨的声音，还有摔碎酒瓶的怒吼声。 沈斯年却是半点都见怪不怪。 他微微一笑。 “清欢要离开A城这事，你知道吗？” “……” 哪怕顾天野此刻喝的已经十分上头，可是当听到沈斯年这话，青年因醉酒而略带浑浊的眼眸，也突兀地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她要走？！她明明答应了我爷爷要给他过生日的！” 骗子！都是骗子！ 当初爷爷答应了自己，一定好好帮他做说客追回清欢！ 可是小狐狸一回来，爷爷二话不说就站在了她那边！ 是，他是有错，不该一开始看不起她，不该给她下马威瞧，更不该让沈斯年出马勾搭她。 可是…… 明明大错还未铸成，她却不肯要他了，还要一走了之！ 到底是谁比较狠？！ …… 见顾天野电话那边醉醺醺的可以，沈斯年漫不经心地拨动了一下方向盘。 “如果你有兴趣跟我聊聊这件事的话，现在，来我家找我，一小时内到，否则过时不候。” “……你以为谁会信你？！” 顾天野嘴上骂着狠话，然而一声咒骂之后，终于还是骂骂咧咧地跑去洗手间用清水疯狂地冲刷自己的脸，清醒了两分就开始套衣服往沈斯年的一处别墅中赶。 …… 谁也不知道顾天野到底与沈斯年商量了什么。 但是大家唯独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内因红颜反目的顾少与沈少，莫名其妙的关系又好了起来，最起码两人还能同进同出了。 前段时间……那可是王不见王的。 上流社会的豪门公子哥们看到这幕，都不免有些唏嘘，原先大家还以为那个沈少暗恋顾少前未婚妻、导致他们兄弟决裂的传言是真的。 现在看来……传言也不真嘛。 倒是那个好不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乡下小麻雀，没个来由的就跟顾少退了婚，多半呐，是遭顾少嫌弃了吧？ …… 苏父本来就指望着这个从小不养在身边的女儿能在顾家多捞点好处，此刻看苏清欢这么没用，简直是气得他七窍生烟。 这不，顾老爷子寿宴开始前，小狐狸还接到了苏父的电话。 “苏清欢！你要是还是我们苏家的女儿，就赶紧去给顾少道歉！今天不是顾老爷子寿宴吗？只要你多卖惨，多去求求顾老爷子为你做主，这桩婚约说不定还能作数呢！？” “有顾少这样的金大腿你都不死死抱住，你也太废物了！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把这婚约履行了！最好还能生米煮成熟饭，赶紧怀个顾少的孩子套牢他！” “……” 小狐狸听到苏父的话，心里就觉得十分可笑。 “不好意思，是我主动退婚的，你别想了，你想当顾家的老丈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对于苏父来说，想让她捆住顾天野，无非是希望苏氏集团能借着这桩婚事沾点光，捞点钱罢了。 何曾是真的为她着想。 正当小狐狸嗤之以鼻的时候，一道嘲讽的女声忽地传来。 “哟，这不是顾少的前未婚妻吗？她都跟顾少退婚了，怎么今天顾老爷子的寿宴她还有脸来？” (最近这段时间，小狐狸跟顾天野退了婚，上流社会里的流言蜚语可谓是甚嚣尘上。 反正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位面了，小狐狸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难听的议论都当做听不见。 别说是这些人明里暗里嘲笑小狐狸几句，哪怕苏父还有那个便宜继母和弟弟都拿退婚这件事来冷嘲热讽小狐狸，苏清欢也能当做耳旁风过了。 “我是受顾爷爷亲自邀请的，我为什么不敢来？更何况是我退婚了顾天野，说八卦的时候主被动要搞搞清楚，谢谢。” “……” 那几人看到苏清欢这么被嘲讽，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拿起一杯金桔果汁慢品，顿时脸色就更难看了。 说顾老爷子亲自邀请苏清欢，他们还能信。 但是如果说是苏清欢主动退婚了顾天野，这谁敢相信？ 顿时之间，那几个瞧不起小狐狸的富二代们就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在这边装什么高傲呢？！你这种乡下来的村姑能攀上顾少，那可是几辈子的运气！你会主动跟顾少解除婚约？别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了！” “就是！在顾家吹牛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别说是苏清欢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孩子了，哪怕是他们，都巴不得跟顾家攀上姻亲关系，别说是顾天野这个顾氏集团继承人，哪怕是跟顾家其他旁系的订婚也可以啊！ 怎么这种好事就轮不到他们身上！ 也不知道苏清欢到底给顾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不就是在乡下的时候被苏清欢恰好捡到救了一命吗？ 哪里至于拿自己亲孙子的婚事做回报呢！ 幸好顾少才看不上这种被养在乡下的村姑，这不，婚事不还是告吹了吗？！ …… 看到那几个神色或嫉恨或幸灾乐祸的富二代，苏清欢双眸闲散地眯了眯，她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唇角笑容冰冷得像是浸染了冬日的冰凌。 “吹牛？不好意思，你们看得上顾天野，宁可哭着喊着嫁给他，可惜我还不稀罕。” “你——！” 看到苏清欢敢这么在顾家本家嘲讽顾天野，在场几人都惊疑不定地瞪大了眼睛。 大家本来想嘲笑苏清欢一个弃妇也好意思装高傲，可是当看着小狐狸那双冰冷而澄澈的眼睛，众人的心脏就像是骤然间被雷电击中一样，所有讽刺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真奇怪…… 明明苏清欢穿得也很普通，绝对不像她们一样都是大牌高定加身，估计只是什么野牌子的衣服，价值一两千就算了不得了，可是当看到苏清欢的时候，她们怎么也说不出苏清欢土气这种话。 或许论五官，她的确不是在场中最摄人心魄的那个美女。 可是当你注意到她的时候，眼睛就下意识地会被她牵绊住。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天空中莹莹生光的星辰，漂亮的不可思议。 这样黑白分明、纤尘不染的眼瞳本该像婴儿般澄澈稚嫩，偏偏此刻小狐狸的气质却是那么冷，那么冷，让人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寒战，畏惧于她的威势之下。 …… 众人心底一时被震慑住，只是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不甘心自己居然被一个乡下来的乡巴佬给唬住了，心中正愤愤着。 结果就在此刻，两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人群那边走来。 两人越众而出，当看清那两人容颜的一刹那，围绕在苏清欢身边的几个富二代们眼睛顿时就亮了，尤其是女生，几乎都是捂着心口做花痴状，恨不能当场扑过去。 “顾少！沈少！” 这两人也太帅了吧！ 如果说顾天野俊美桀骜，就像是一匹年轻气盛的狼，有种让人一看就脸红心跳的野性力量美。 那么沈斯年的好看则是截然相反的，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面容清俊温和，让人无端端联想到那苍山之中碧波万顷的翠竹，气质完美，矜贵温润。 而且平常顾天野与沈斯年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艳了，何况今天或许是为了出席顾老爷子寿宴的缘故，沈斯年与顾天野都穿了手工定制的大牌西装。 从头到脚，无一丝不高贵，无一分不完美。 …… 甚至在场还有女生忍不住在心里哀叹。 顾天野和沈斯年这么帅气，又这么有钱，也不知道今后会便宜了哪个女人。 得不到还不如让他们弯掉呢。 毕竟沈斯年和顾天野一起出场的时刻，真的像是自动携带了全场聚光灯一般，两人并肩而立，赏心悦目的就像是一幅画。 他们俩要是内部消化一下，众多白富美们纵使感叹惋惜个几天，也会大感般配吧？ 总好过输在同是女人的竞争对手上。 …… 一个先前嘲讽过小狐狸的金色卷发女人看到这幕，顿时报复似地瞪了苏清欢一眼，而后就打小报告一般朝顾天野道。 “顾少！幸好您来了这边，您不知道刚刚就在这个角落里，这位苏小姐仗着救过顾老爷子一命，居然就当众口出狂言！” “她说什么了？” 顾天野漫不经心地扫了那个金色卷发女人一眼，而后双眸便一瞬不瞬地朝小狐狸望去。 不止是他，沈斯年也如此。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苏清欢，这几天沈斯年的气色看起来比前段时间小狐狸在国画店偶遇时好了不少，整张脸看上去没有那么落拓憔悴了。 精致的墨眉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仿佛像是钩子一般，要把人看得色授魂与。 …… 在场几人见顾天野与沈斯年这么双眸灼灼地盯着小狐狸，还以为是苏清欢要倒大霉了。 而那个被顾天野扫过一眼的金色卷发女人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红着脸地大声道。 “顾少！苏小姐居然说她根本不稀罕您，之前的婚事还是她主动退的，这不是在下您的脸面吗？她以前可是巴巴地倒贴您的，现在这么撒谎，肯定是怨气太重了！” “这么一个怨妇，怎么适合留在这儿参加顾老爷子的寿宴呢？！” 众人都以为苏清欢这下要完蛋了，顿时都八卦地朝小狐狸看去。 谁料，顾天野却忽地盯着小狐狸轻笑了一声。 “她没有撒谎。” ？？？ 一时之间，四周鸦雀无声。 (空气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冻结了，众人惊愕地望着顾天野，又忍不住朝一旁始终静默无声的苏清欢望去。 顾少……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吗？ …… 从顾天野的脸上，众人看不出任何的玩笑意味，于是大家只好求证似地望向小狐狸。 偏偏苏清欢更是云淡风轻，一双剪水秋瞳平静地盯着不远处的小蛋糕，仿佛除了美食之外，一切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靠，他们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顾少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容许一个女人退他的婚？ 而且就算真的是这样，还当众承认？！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没脸吗？！ …… 正当大家觉得十分惊悚的时候，让他们更加细思恐极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苏清欢抬脚想走，结果追上去的人还不是顾天野，而是刚刚站在顾天野旁边的沈斯年。 “清欢，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和天野吗？” “……” 沈斯年无奈而惆怅地望着小狐狸，他那双含情眼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清欢，口吻中甚至还带着几分难以琢磨的……情愫。 即使大家不想承认，此刻也忽地惊觉，好像之前那个被大家否认掉的流言……是真的。 沈少……该不会真的对苏清欢有感情吧？ 不至于吧！就算共同在海岛上经历过磨难。 可好说歹说，苏清欢都是兄弟的前未婚妻啊！ 他们是最清楚沈斯年与顾天野的感情有多好的，那么多年的发小，情分岂能作假？！ …… 而且最离谱的是，顾天野竟然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沈斯年追逐苏清欢，而且视线还全程落在苏清欢身上，而不是沈斯年。 甚至看起来不怎么生气。 也没有半点意外和惊讶。 这诡异的气氛，令大家一刻都不敢多呆了。 毕竟知道太多的人，恐怕得死。 …… 几个有眼色的富二代们纷纷地悄然离开话题中心，只是大家虽然不敢在第一线观望，远远地躲在亭台水榭里，还是要继续看八卦的。 毕竟……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八卦！ 顾天野和沈斯年这两个顶级黄金单身汉，要是真的同时看中了一个乡下来的村姑，那可不是让人惊掉下巴吗？！ …… 因为隔得有点远了，大家听不太清楚小狐狸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抓耳挠腮地议论着。 “靠，你们说该不会苏清欢退婚是为了沈少吧？” 一个男富二代弱弱地摇了摇头。 “……可是我看刚刚他们三个的气氛也有点暗潮汹涌啊，不像是暧昧，倒像是……剑拔弩张。” “剑拔弩张不至于，我怎么觉得那个村姑看沈少的眼神很不客气，而且还冷冰冰的。” “对！真的很冷！” “一个村姑而已啊，傲什么傲，脸蛋也不是一顶一的漂亮啊！我们圈里的美女那么多，怎么沈少和顾少就眼瘸地看中她了呢？！” “我也很怀疑人生……最多说一句苏清欢气质还不错吧，的确看起来挺贵气的，也没有半点村感，可是单单论她那脸蛋，皮肤还算白，眼睛算大，可是组合起来也不是什么顶级大美女啊！” “哎……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就算了，为什么看上去还是沈少和顾少主动地求着苏清欢啊？不应该倒过来才对吗？” …… 众人是完全想不通苏清欢是怎么蛊惑了两位顶级豪门的继承人的。 而那边，沈斯年和顾天野仍旧痴痴地看着小狐狸，这么几天没看到苏清欢，他们心里的煎熬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可偏偏为了计划，又不敢去打扰苏清欢。 万一把小狐狸吓跑了，连顾老爷子的寿宴都不参加了，那就完蛋了。 …… “清欢，你给爷爷送的那幅画很好看，爷爷他也很想你，你跟我们一起过去，给爷爷庆生敬个酒好不好？” 顾天野说着，眼神甚至有些哀求。 他拿着一杯红酒，朝小狐狸递来。 “难道你要因为讨厌我们，就连亲自向爷爷贺寿都不行吗？” “……” 苏清欢看到顾天野那眼巴巴、彷如大型弃犬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有点搞笑。 落在别人眼里，只怕还以为顾天野才是受害者。 “我不喝酒。” 小狐狸朝着顾天野摇了摇头。 而沈斯年倒是很上道，连忙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 “行，那让服务生重新把果汁倒满吧，顾爷爷很想你，看到你亲自去肯定会开心的。” 小狐狸这才点点头，反正她也要离开这个位面了，看在顾老爷子的面子上，这个祝寿也算是最后的道别了。 …… 苏清欢拿着斟满的金桔果汁，不紧不慢地缀在沈斯年与顾天野身后。 两个大男人极力控制自己，才没有频频回头看她。 而今天作为寿星的顾老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被众人拥簇着。 顾老爷子一看到小狐狸过来，眼睛就腾地亮了。 “清欢！我还以为你今天非要挤在小角落里不跟爷爷说话，快过来，你送的那幅画我真的太满意了，画师你是哪里找的？我倒是想见一见！” 苏清欢看到顾老爷子，难得地展开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您喜欢就好，至于画师，您已经看到了。” “哪里？” 顾老爷子惊奇地左顾右盼，似乎在找苏清欢说的谁。 “你该不会是说斯年吧？他国画功底是不错，可是感觉画风跟你送的这幅南山不老松还是很不相同。” “斯年，你说是不是？” 沈斯年点了点头，笑容十分谦逊客气。 “我哪里比得上清欢的画功呢？” “啊？！清欢，这居然是你画的？！” 顾老爷子震惊地望着小狐狸，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 “了不得！当真了不得，以后我一定给你开个画展！” “噗，开画展就不必了，爷爷，您打趣我了，我哪里画的那么好，今天是您的生日，我用果汁代酒，祝您福寿绵延，岁岁安康！” 小狐狸说着，便朝顾老爷子举起了杯子，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哎哟，你这幅画和这句话，是爷爷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沈斯年和顾天野看到小狐狸喝了果汁，两人顿时对视了一眼。 (沈斯年与顾天野对视过后，望着苏清欢的眼微微一暗，但很快两人就挪开了那在小狐狸身上的视线，仿佛刚刚的那双目灼灼盯着小狐狸的人不是他们俩似的。 顾天野放松了心态，很快都半真半假地向顾老爷子抱怨起来。 “爷爷，你怎么这么偏心清欢啊，你说清欢送的那幅国画好看，那你孙子送的礼物就不是最称心的了？” “这次我可是特意给你挑了一尊太湖石，当时还有人吹嘘这石头有‘皱、漏、透、瘦’之美，怎么就不如清欢的国画了呢？” 看到顾天野打趣的笑容，顾老爷子眼神也不由得从矍铄转变为了慈祥，之前几天的时候，自家这大孙子每天都阴沉沉的，看不到半点人气，倒是现在，清欢一来反倒喜笑颜开了。 原本顾老爷子还担心苏清欢一来，反而让两人更加相处的不愉快。 看样子……或许孙子放下的比他这个长辈想象中更快许多。 也是…… 半个月前的时候，顾天野还嚷嚷着死活都不会娶一个乡下女人。 前几天那种仿佛失恋抓狂的表现，或许也只是小孩子心态，因为一时之间被人拒绝了，心理总有些不平衡吧。 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反正自家孙子除了做人不行，其他方面还是蛮优秀的，他跟清欢也的确不太合适，他性格太跋扈，可能得有个心大的姑娘包容他才是。 至于清欢，这样一个好姑娘，还是不要让自家孙子糟蹋了。 …… 顾老爷子这样一想，顿时就拍了拍顾天野的肩膀。 “哎哟，自家孙子送的礼物，爷爷怎么会不喜欢呢？不过清欢这画呀，可是人家亲手画的，你跟清欢呀，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爷爷就是偏心，亏您还不承认。” 顾天野故作委屈地感叹了一声，然而望向苏清欢的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羡慕妒忌恨，反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意绵长的感觉。 苏清欢对上顾天野那仿佛烈火般炽热的眼神，心里一跳，很快移开了目光。 只是视线一转，旁边就是沈斯年。 沈斯年的眼神倒不像顾天野那般直白火热，仿佛很平静的大海，可是 实在让人不敢多瞧。 …… 小狐狸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于是也便冲着顾老爷子道。 “爷爷，礼物您也收到了，我看今天有好多好吃的，我先去吃东西了。” “你这只小馋猫，行吧，快去吧，看你这瘦的都有点让爷爷心疼了，多吃点白白胖胖也是好的。” 白白胖胖？ 小狐狸一时之间哑然。 不过这是长辈的普遍审美，苏清欢倒也没多说什么，冲着顾老爷子以及顾天野与沈斯年三人微微颔首之后，就径自去了餐台那边。 ……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索性明天就要离开这个位面了，还不知道下个位面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万一是个末世位面或者古代贫农家庭，那她可就填不饱肚子了。 不趁现在多吃点美食，那岂不是吃亏么？ 这样想着，小狐狸很快就拿了一个红丝绒小蛋糕，而后又拿了个抹茶千层，反正她是半点不嫌多。 为了躲个清净，小狐狸还特意找了个最僻静的角落里享用美食。 可是没过多久，苏清欢吃着吃着，就隐约觉得有点头晕了。 …… 苏清欢想到沈斯年和顾天野的眼神，哪怕不仔细回想今天的事情，也猜得到自己多半是在这些吃的和饮料间中了药。 不过沈斯年和顾天野还算有点底线，这药除了头昏和乏力之外，倒是没有什么让人想不可描述的效果。 小狐狸不由得叹了口气。 “统儿，你说至于吗？我明天就要走了，他们还要搞这一出。” “得，宿主，这很奇怪吗？” “不奇怪啊，刚刚我跟他们说我要离开A城了，那两人只是眼神受伤的看着我，没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这才是让人心惊的。” 毕竟，100的好感度摆在这里，哪怕小狐狸不去特意问系统233，也能猜到，这两人在听到她要走之后，心里的黑化值该有多高。 当然，小狐狸是没空跟他们玩这些你追我逃的把戏了。 …… 苏清欢抿了抿唇角，于是便想找个洗手间，泼点水让自己清醒一下。 苏清欢迈着略有些虚乏的脚步，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走到了女士洗手间里。 她对于这种情况并不太担心，最主要是因为可能再过几个小时，她就得到下个位面去了。 这些药，药性也不算多烈，充其量就是有些手足无力，她还能熬得住。 …… 只是当小狐狸想要往脸上泼水的那一刹，一只大手，却忽地从后无声地揽住了她的腰。 “清欢，你发现了，对不对？” 如大提琴般低沉优美的声线，在背后悄然响起。 小狐狸一抬眼，就在镜子中看到了沈斯年那张面如冠玉的脸。 哪怕是透过镜子，小狐狸也能察觉出男人那极为痴迷的眼神，他用力地抱着苏清欢的腰，脑袋甚至如犬类一样，有些依恋地朝小狐狸肩膀上搁去。 因为盥洗室的镜子沾染了点点水迹，因而男人此刻的面容，俊美深情得有些近乎于虚幻。 小狐狸能感觉到，沈斯年的心跳很激烈。 似乎为了等这一刻，很久了。 …… 苏清欢强忍着心头的不快，一点点地试图掰开沈斯年抱着自己腰的手。 “沈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自重。” “自重？” 沈斯年狭长的眼尾挑了挑，一抹昳丽的红色在他眼尾蔓延开来，因为男人眼底这几乎能灼伤人的痴迷，整个人显得病态而痴狂。 “清欢，就是因为太自重了，所以你才会想离开我们，对不对？” “……” 苏清欢听到这句话，简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们？你和谁？顾天野？” 小狐狸话音刚落，随着一阵脚步声，眼帘中很快映入了一道修长桀骜的身影。 正是顾天野。 小狐狸嘲讽地瞥了顾天野一眼。 “作为寿星的好孙子，不去招待客人，反而闯到女洗手间，不太合适吧？” (沈斯年就算了，顾天野居然会选择在自家老爷子大寿的时刻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不觉得……有辱门楣吗？ 算了，她还是别指望这两人有什么底线了。 毕竟……他们俩还能联手做这种事情，小狐狸就觉得十分惊悚。 不过苏清欢猜也猜得出来，事情多半是沈斯年提出的，她从不高估沈斯年的道德，只是看顾天野那偏执而又疯狂的神色，小狐狸也不难想象，这两人在这件事情上有多么一拍即合。 …… 果然，在小狐狸那句质问落下的时刻，顾天野便倏然走了过来，几乎是恶意满满地盯着小狐狸的脸。 青年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一点点挑起小狐狸的下颌，迫使苏清欢不得不对视自己。 “清欢，这是我家，我去哪里，都是合适的。” “更何况，如果不是爷爷这场寿宴，你会愿意出现在这里吗？会愿意见我吗？” 说到最后，顾天野的眼神甚至阴沉的有些可怕。 那阴鸷而偏执的爱恨，在青年眼底一一浮现。 男人挑着小狐狸玉白的下颌，明明是一个不带什么意味的动作，可是他偏偏做出了一种莫名暧昧勾连的感觉，那一点点细致的摩挲，甚至像是在欣赏着什么心间珍之重之的珍宝。 只是小狐狸的感受就不那么好了，在被顾天野手指掠过的下颌的一刹，小狐狸只觉得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过心脏。 再加上沈斯年还抱着小狐狸，被盥洗室华丽的镜子一照，画面中那被两个冷峻大帅哥压制着的少女，显得如此脆弱可怜。 仿佛可以任人随意的欺负、折磨。 尤其是那纤长的颈项，此刻正被顾天野轻轻地掠过，他俊俏的脸贴着小狐狸，如同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恶魔。 “清欢，为什么不说话了呢？” …… “呸，我为什么要跟两个蛇精病对话？” 小狐狸看到顾天野和沈斯年这病态的举动，就觉得十分惊悚。 但更惊悚的是，沈斯年被小狐狸这么说，不怒反笑，甚至还直接将小狐狸一把拦腰抱起。 “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 沈斯年望着小狐狸的眼神，既冰冷刻骨，又暗藏着不容忽略的痴情与温柔，那双琥珀色的含情眼，仿佛会随时勾人堕入地狱中去。 或许是自觉心愿得偿，他眉眼间有无边艳色，望着小狐狸的时候，尤其如此。 小狐狸打了个寒噤。 她倒是半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闲心去问了一下系统233。 “统儿，能将我离开的时间提前吗？” “呃……不能。” “那到底还有多久啊？” “最迟明天早上，最快可能就现在。” “……那我会以什么方式消失呢？比如突然化作一缕烟？那沈斯年和顾天野会不会突然吓得灵魂出窍？” 小狐狸想象了一下画面，就莫名觉得有点恶趣味。 系统233闻言也纠结起来。 “……可能是这样，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世界意志会自动补全吧。” “也是，咳，不管他们了，反正我自己爽就行。” …… 小狐狸这样想着，连带着对沈斯年与顾天野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她笑眯眯地朝沈斯年道。 “你抱着我不觉得沉吗？不如放我下来吧？” 小狐狸说着，不等沈斯年回答，又一脸兴味地朝顾天野道。 “今天这个计划是你想的还是沈斯年想的？顾天野，你真能接受跟自己情敌走到这一步？哪怕这个情敌跟你交情不错，可是面对同样喜欢的女生，你不觉得这个选择太离谱了吗？” 沈斯年看到小狐狸笑靥如花地望着顾天野，哪怕佳人在怀，也无法抑制他心里的愤怒。 沈斯年抱着小狐狸的手顿时紧了几分。 男人面色沉沉。 “清欢，所以你是想挑拨我和天野的关系吗？” 他会做出这个决定，当然不容易。 可是沈斯年很清楚，如果要留小狐狸在A城，那么，他和顾天野只怕会因为争抢而两败俱伤，最后反而便宜了别人。 既然如此，何不联手呢？ …… 耳边是沈斯年警告性的话语，因为凑的近，小狐狸几乎能感受到沈斯年略微急促的鼻息。 她若是一抬眼，就能看到沈斯年充满愠色的俊脸。 因为那丝愤怒，沈斯年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反而显得阴鸷高傲，如同暗夜里不可冒犯的帝王。 但是小狐狸偏偏连一丝眼神都欠奉，反而始终兴致盎然地盯着身旁的顾天野。 “顾天野，我问的是你，你真的甘心吗？好歹我们俩以前还有过婚约，你真的能做到这步？” 因为小狐狸自始至终的注意力都落在顾天野身上，沈斯年抱着小狐狸的手顿时箍紧。 醋意，几乎是无可遏制地在心头蔓延。 男人死死地按着小狐狸，仿佛要把小狐狸摁入骨血之中。 …… 而小狐狸却半点痛都不喊，只是固执地盯着顾天野。 哪怕以沈斯年和顾天野的聪慧，都知道她只是在挑拨他们俩的关系，想看他们内部瓦解罢了，可是此刻，沈斯年仍旧深深的嫉妒了。 而顾天野……眼眸也晦暗了几分。 他看到醋海生波的沈斯年，仿佛又看到了曾经在轮渡上，看到苏清欢与沈斯年并肩而立时的自己。 如今换了场地，一切却仿佛还历历在目，只是待遇偏差，却从沈斯年变成了自己而已。 …… 顾天野忽地就明白了，自己或许也不过是苏清欢戏弄在股掌之间的棋子而已。 她轻易地挑起他们的怒火。 让他们为她癫狂。 可他们不仅无可奈何，反而还越陷越深。 …… 顾天野神情似癫似狂。 “是，我不甘心，可是那又如何？” “你会甘心跟我走吗？又或者，甘心跟斯年走吗？清欢，都到了今天这一步，你就没有错吗？你是在报复我们，对不对？” 小狐狸很难得在顾天野脸上看到这样阴鸷又爱恨交加的表情，曾经明亮飞扬的少年，好似也沾染了满身的黑暗。 小狐狸微微一笑，她眼神妩媚，唇角的恶意却如带着毒性的曼陀罗花。 “对，就是在报复你们，既然知道，还不放手？这种纠缠有意思吗？” (“可是清欢……只有你，我是从来没有想过放手的，至、死、方、休。” 顾天野刻意放缓了语调，他低下头，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与小狐狸靠的极近，独属于顾天野身上的男性气息几乎是瞬间将小狐狸包裹。 而青年那双往日里桀骜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带着近乎清醒的沉迷，还有直欲把人往地狱里勾去的恶意。 小狐狸感觉到顾天野指腹略微粗粝的质感，纤长的睫羽也不由得轻轻颤了颤。 就在顾天野以为小狐狸会认输的时刻，却听到苏清欢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想多了，或者说，你跟沈斯年想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至死方休的感情。” 充其量，不过是他们俩的执念而已。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 说着，小狐狸就索性闭上了眼睛，懒得再跟这两人有任何交谈。 唯沉默，才是最高的轻蔑。 …… 而顾天野与沈斯年看到小狐狸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几乎是喉咙都像是有些卡紧。 他们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的少女，只以为小狐狸在负隅顽抗。 是的。 她既没吵，也没闹，面对这种境况，还能如此平静，谁相信她不是装的呢？ …… 沈斯年和顾天野很快驱车将小狐狸带到了他们的一处郊外庄园中，这里风景极好，却因为远离城市，可能一个月也未必能碰到几个人，如果有，多半也是雇请的佣人。 “别想跑。” 大概前面抱着小狐狸的人是沈斯年，现在倒是轮到顾天野了，他眼睛发红地揽着小狐狸的腰，几乎是警告的说出这句话。 而小狐狸不惊也不惧，甚至还带着几分揶揄地瞥了他一眼。 “哦。” 看到苏清欢这样子，顾天野本来想的许多话都憋在了喉咙里。 他想过苏清欢会痛哭癫狂，会疯狂打他骂他，甚至会崩溃求他们，可是小狐狸的反应，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心里莫名有种不真实感。 就好像他怀里的这个女人，下一瞬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样。 但他也不认为苏清欢这种表现是配合。 因为苏清欢眉梢眼角流露出来的不屑，让顾天野如鲠在喉。 …… 煎熬之下，顾天野越发地发慌，他紧紧地箍着小狐狸的手，甚至，还当着小狐狸的面，用苏清欢的手机发了个朋友圈。 青年配了一个蓝天大海的图，文字也很简单，放松心情，去度长假咯。 …… 任谁看到这个朋友圈，只怕都以为小狐狸是在跟顾天野分手之后，再加上发生了遭遇海盗的事情，所以心理阴影很严重，现在想去找个风景宜人的地方放松心情。 反正她如今有钱有房，人年轻漂亮，在很多人眼中已经是实现财务自由了，根本不用愁工作的事情。 因为原主没有朋友，那个朋友圈发出以后，根本没有什么回应。 唯一的一个，还是苏父发的。 ——死丫头，又想跑去哪里疯？赶紧去把顾少给追回来！ …… 顾天野将那手机页面给小狐狸晃了一下，神色带着一种晦暗与阴鸷，只是因为那张脸过于俊美，做出这样的表情，倒是更显出几分慑人的颜色。 就好像刚刚加冕的吸血鬼亲王，獠牙锋利，容颜绝世，让人忍不住想要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清欢，你看到了吧？其实除了我们，没人在乎你。” 小狐狸看到顾天野给自己炫这段话，心头就有些好笑。 “谁说没有？顾爷爷不算一个吗？” “……” 不过顾老爷子从不看朋友圈就是了。 顾天野一时之间语塞，他黑漆漆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小狐狸，莫名其妙的，竟然开始妒忌起自己爷爷来。 当初那场婚约，也是因为顾老爷子的缘故，苏清欢才答应与他订婚的吧？ 明明知道这种醋意很可笑。 但是顾天野却难以自拔地去妒忌着一切让小狐狸关心关切的人与事。 “你为什么，不能多在乎我，多看看我一眼呢？” 顾天野愤恨地将小狐狸抛在了真丝被单之上。 手工钩花刺绣制成的紫罗兰色花朵，还有流苏的卷边，映衬着少女纤薄的脚背那般瓷白晶莹，就连脚趾都如一瓣瓣的小荷，那般玉雪可爱。 …… 幸好这被褥也还算厚实，小狐狸倒是没有被摔疼，但是当看到顾天野眼中那如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晦暗之色，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靠，事情可不能玩崩了。 于是小狐狸便索性笑眯眯地坐了起来，顺带着把自己的裙子稍微理了理，以防有什么风光外露的地方。 “我现在不就看着你吗？至于这么生气吗？我还觉得自己很无辜呢。” 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以顾天野这条件，哪怕没有万贯家财，没有顾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甚至没有他那张俊美惊人的面孔，单单是顾天野一米八八的身高，外加六块腹肌的好身材，应该也有不少女的喜欢吧？ …… 看到苏清欢到了现在还朝自己嬉皮笑脸的样子，顾天野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进退不得，心口下却闷痛至极。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绝望。 他恨极了小狐狸此刻那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在她眼中，俨然是个跳梁小丑。 他多希望苏清欢能真正看到他，哪怕是恨毒了他也好，也胜过此刻这不屑一顾的模样。 他想成为她眼中的男人。 都说爱是自私，是占有，是掠夺。 为了能留住小狐狸，他甚至甘心按捺住自己的独占欲，可是苏清欢为什么还是能够对他的一腔真心视若罔闻呢？ …… 就在顾天野一步步逼近小狐狸的时候，忽然之间，门却忽地被推开了。 小狐狸打了个激灵，一抬眼就看到了出现在门框之后的沈斯年。 沈斯年面如冠玉，戴着金丝边眼镜下的琥珀色眸子透露出几许意味深长。 “或许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吗？” 男人说着，恍若无心地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 他朝小狐狸走来，盒子中的赤金锁链，让小狐狸终于打了个寒噤…… 至于吗？ 这么大手笔？ (沈斯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此刻带着近乎清醒的沉迷。 如果忽略掉沈斯年那个礼盒里装的是这种吓人的玩意的话，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他是来向心爱的姑娘献礼物的。 …… 小狐狸望着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琥珀色眼瞳，终于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过于离谱了。 好歹她也得撑到明天，万一真的要明天才开始位面穿越的话，自己今天要是跌倒在沈斯年与顾天野这，那不得留下终身阴影吗？ 于是小狐狸尴尬地笑了笑，眼神中的狡黠与轻蔑退去，猫儿似的瞳仁瞪得溜圆，那架势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沈大哥，好歹我也喊了你这么久的大哥，你不用拿这种金链子捆着我吧？这多不合适啊？我这人最娇气了，而且你看我可听话了，你们收走了我的手机，我都没有半点怨言。” “你们把我带到这个郊外庄园来，我一没哭，二没闹，三没打电话求助，我难道还不够配合吗？” “……” 终于从小狐狸口中听到那声久违的沈大哥，沈斯年心里的怒气，像是奇迹般的被羽毛拂过，有些痒，可是的确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盯着小狐狸翕动的绯唇，还有那若隐若现的一小截浅粉丁香，男人眼尾的那抹红，越发得深邃。 沈斯年喉头滑动了一下，尽量克制着想要就此饶过他的想法。 自从游轮和海岛上那次，他早就见识过了，她绝对不是什么好哄骗的单纯小姑娘，她是能穿肠而过的鹤顶红，是能让他明知有毒却还是欲罢不能的曼陀罗，他绝不可以被小狐狸此刻的示弱迷惑。 …… 于是，沈斯年别开了目光，不带迟疑地将那赤金锁链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将它往小狐狸素白的脚踝上束缚去。 “既然配合，那为什么不干脆配合到底呢？清欢，这不疼的，你别怕。” “……” 小狐狸顿时翻了个白眼。 见沈斯年是不会退步了，于是小狐狸便可怜兮兮地扯了下顾天野的手。 “天野，你不会也要跟着沈大哥一起发疯吧？我保证我会很乖巧的，绝对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顾天野看到小狐狸眼睫低垂、莹白如玉的脸蛋向上望向自己的那一刻，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想要将她吞噬的恶念。 他眉眼晦暗，修长的指尖冰冷地掠过小狐狸的下颌，那温度，宛若极地之中万年不化的寒冰玉。 “不叫我顾少了？嗯？” “……” 青年低沉的尾音，像是带着大提琴独奏时悦耳的鸣响，可是里面潜藏的恶意，小狐狸还不至于半点都听不到。 而此时此刻，空气中忽地传来咔哒一声，原来沈斯年已经做好了他的“套索”工作。 …… 小狐狸无语地瞥了一眼自己脚背上的枷锁。 “那我平常要是不方便怎么办？” “这链子很长，足够你去洗手间。” 沈斯年言简意赅地道。 忽地看到小狐狸那微微鼓起、像是略带愠色般的柔美脸颊，他又忍不住低头，凑近小狐狸的耳朵，轻轻地落下一声低笑。 “当然，我不介意你让我帮你，我愿意为你效劳。” “呸！” 小狐狸啐了沈斯年一口。 偏偏沈斯年也不生气，只是用一种，极深、极深、仿佛是大海中旋涡般的眼光看着小狐狸。 似是随时要择人而噬。 又仿佛一汪湖泊，痴情得想将人溺毙。 只可惜，这不过是个拥有俊俏皮囊的恶魔罢了。 …… 沈斯年看着小狐狸缩在真丝被褥上小小的一团，只觉得她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致命的芳香。 眼看着沈斯年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小狐狸连忙负气地摆了摆手。 “还是把这破玩意取了吧，你看我的脚背都红了。” 其实那锁链是特制的，打磨得已经十分圆润，然而小狐狸的确是皮肤娇气的很，先前沈斯年在荒岛上就见识过一次。 此刻看到女孩的脚背落在紫罗兰底色的真丝手绣被褥上，又衬着那赤金的枷锁，几乎眼睛都变得有些赤红。 沈斯年有些虔诚地半跪着捧起小狐狸泛红的足尖，轻轻凑近吹了吹。 “这样，还疼吗？” “……” 小狐狸有一种看蛇精病的眼神望着沈斯年，只觉得这一幕惊悚到了极点。 她实在难以把现在这个沈斯年，和自己最开始认识的沈斯年形象串联在一起。 …… 小狐狸想到晚上，更是头皮都要炸裂了。 于是苏清欢赶紧极有求生欲地道。 “我饿了，我先前在顾爷爷的寿宴上都没吃什么好吃的，你们俩给我做饭好不好？我想吃你们亲手做的菜。” “……” 如果不是这种离谱的场景，只怕女孩这水汪汪望着他们的样子，还有点像是撒娇。 但是衬着这笼中金丝雀般的背景，一切就带着些难以描述的意味了。 …… 沈斯年轻轻地抚了一下小狐狸的脑袋。 “不是不想给你做，而是我和天野都厨艺一般，我特意请了大厨，现在饭菜应该也快出锅了，我让佣人端上来给你，我们陪你吃好不好？” “……” 小狐狸很想说不好。 只是看到顾天野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小狐狸就头很疼。 “那个啥……其实你看我们现在相处不也蛮融洽的吗？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呢？相处不应该循序渐进吗？” “……” 如果换做之前，听到小狐狸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可能沈斯年与顾天野还不会这么生气。 但是此时此刻，沈斯年与顾天野却只是双眸沉沉地盯着她。 “如果循序渐进，你为什么要走呢？” “我没走啊，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坐在这里陪你们聊天？你们要不信的话，我的手机你们也可以砸了或者扔了，我不介意。” 小狐狸脸不红心不跳地朝着他们道。 顺毛不难，她又不是没有这个技能。 沈斯年还有些不信小狐狸会这么轻易被驯服，倒是顾天野，或许是因为小狐狸刚刚那番话，终于还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斯年，要不还是把锁打开吧，反正我在这里，她不会乱跑的。” (“天野，我就知道你最心软了，对我最好了。” 小狐狸看到顾天野松口，顿时面色一喜，女孩眉眼弯弯，因为唇角带笑的缘故，一双月牙似的眼睛透着几分天真和轻灵。 偏偏女孩脚上束缚着的赤金锁链，又给这天真的笑容中平添了几分靡艳，如同雪地的红梅，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采撷、沾染。 …… 顾天野当然也知道小狐狸只是在哄他的，只是当看到苏清欢那明丽动人的笑容，心跳就不自觉地漏了几拍。 只是青年表面还要维持着那冷峻的神色，几乎是别扭地瞪了苏清欢一眼。 “少在这里说甜言蜜语了。” 青年忍不住想到苏清欢当初固执要与他废除婚约的言行，女孩脸上如数九寒冬般的冷意，始终让顾天野耿耿于怀。 只是当听到苏清欢说他最好，最心软的时刻，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评价，甚至还带着几分虚伪，但看到女孩貌似赤诚的笑容，青年心底的怒气，却还是轻易地被她消弭。 或许是真的栽在了这个女孩的手上……往日里桀骜不驯、什么事情都入不了眼底的顾大少，在面对苏清欢的时候，他的原则就没有那么重要，为了她，可以一退、再退。 …… 小狐狸看到顾天野那明显被取悦到却还是故作凶恶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始终直觉认为今天这些事情都是沈斯年策划的，毕竟她从不高估沈斯年的做事底线。 所以……想要争取好点的待遇，当然要从顾天野这里入手。 小狐狸也毫不吝啬地展现着自己最甜美无辜的笑容，她仰着一张脂粉未施的脸蛋，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顾天野笑了笑。 “怎么会是甜言蜜语呢？我只是在说实话啊，天野……” 听到小狐狸又喊了一次自己的名字。 明明“天野”这两个字像顾老爷子、沈斯年等人也时常说，可是从小狐狸口中说出来，落入顾天野的耳朵里，就偏生多了几分缱绻旖旎的味道。 原本冰冷的心弦，也好似因为小狐狸这撒娇的话语，变得重新温暖起来。 …… 顾天野望着苏清欢，眼神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原本紧绷而又冷冰冰的唇角也下意识地勾了起来。 青年低头，瞥了一眼苏清欢被那赤金锁链勒出红印的皮肤，眼中慢慢闪现一丝暗光。 那是流淌的红尘欲。 可是更多的……却是对小狐狸的心疼。 顾天野下意识地伸出手，就要去解开苏清欢那赤金的锁链。 …… 结果顾天野拿出的钥匙还没对准那卡扣，先前一直站在旁边缄默不语的沈斯年，顿时便冷嗤了一声。 不过一道凉风，沈斯年便眼疾手快地夺去了那钥匙。 他冷冰冰地扫视过苏清欢与顾天野。 “天野，你不会不记得在轮渡上的时候，她是怎么要和你分开的吧？” “这才过去多久，你又选择了相信她不会逃跑的鬼话？你是想一直惯着她，还是想再也见不到她？” “……” 顾天野心里微微一梗，原本被沈斯年夺去钥匙的愤怒也奇异地被遏制下来。 青年脸上原本被小狐狸顺毛后的微笑，此刻也僵滞在嘴角。 顾天野不是蠢人，他当然知道，苏清欢是在哄他，骗他，只是……他却舍不得她受伤。 此刻被沈斯年这般毫不留情地点破真相，顾天野看苏清欢的眼神也变了许多。 …… 青年凛了凛神色，薄唇瞬间抿成一条锋锐的直线。 “行，那锁就不开了，清欢说她想吃饭，我先去 “好。” 顾天野握紧了拳头，像是在极力说服自己不去看小狐狸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哪怕是装的，他竟然……也控制不住的心疼了。 在顾天野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一刹那，小狐狸就十分郁卒。 她朝沈斯年翻了个白眼。 “沈大哥，你至于吗？我一个弱女子，哪里翻得出您的五指山啊，而且这别墅本来就是你的产业吧，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和你的眼线，我就算腿脚利索，也走不出去啊！” “而且这地方离城里太远，打车也很困难，起码得等一个小时才有人接单过来，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 “……” 听到小狐狸抱怨的话语，沈斯年定定地望着她，心里莫名一涩。 他又何尝想做到这一步？ 看到女孩乌发雪肤，有些小小地在真丝被褥上缩成一团，而脸上却没有刚刚看着顾天野时那似依赖又似信任的笑容，沈斯年心中的痛意更浓烈了。 嫉妒，如一条毒蛇，紧紧地盘桓住沈斯年的心脏。 …… 沈斯年朝小狐狸靠近了一步，男人眉眼在莲花缠枝的琉璃灯下，盛放着一种近乎于妖异的光芒。 好看的极点，却也……残忍到极点。 “清欢，你刚刚说天野对你最好，是真心的吗？” 其实沈斯年知道小狐狸只是为了哄顾天野的。 可是哪怕是骗他的，沈斯年也好嫉妒啊。 因为小狐狸从来不曾给他说过这种话。 …… 小狐狸一怔，刚皱了皱眉想要随便敷衍过去。 结果沈斯年却忽地再度欺近，那比万年寒玉还要漂亮斯文的手，瞬间便攫住了小狐狸的下颌。 男人手掌用力，迫使小狐狸不得不对视着自己回答。 女孩纤弱的身体无助地依在紫罗兰的手绣被褥上，她仰着脸，望着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男人。 沈斯年俊美无俦的脸庞近在咫尺，甚至连那炙烈而又不容忽略的男性气息，都直接喷洒在了小狐狸的脖颈处。 男人眼眸幽深极了，不同于顾天野那般好窥看心绪，沈斯年的眼睛就如看似风平浪静的大海，随时都可能掀起万丈狂澜。 “怎么，这个问题很回难答吗？” 因为沈斯年身影过于高大，小狐狸几乎完全被笼罩在了沈斯年的阴影里。 沈斯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两人的唇靠的那么近。 仿佛下一瞬，他就会欺身而上，点燃这满室的暧昧。 小狐狸眉头皱得更紧了，就在小狐狸想要说话的时候，门口却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们在做什么？！” (少女无力地仰着头，仿佛只能任由沈斯年掌控她的一切。 再加上两人靠得那般近，此刻的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不可谓不惹人遐想。 …… 刚刚提着食盒上来的顾天野，就恰好被这个画面刺痛了眼神。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食盒，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四肢百骸的血液也直朝脑袋上涌。 因为过于盛怒，顾天野那张本就俊俏的容颜，甚至还泛出一丝浅浅的绯色。 那怒火，倒是让顾天野看起来更艳色慑人了些。 …… 小狐狸看到这幕，倒是挑了挑眉毛，有些无辜地继续在顾天野的怒意上，又加了一把火。 “如你所见，沈大哥想要欺负我，天野，你会帮我的，对吧？” “……” 沈斯年看到苏清欢在这里这般添油加醋地渲染刚刚发生的事情，男人怒极反笑，那淡色而优美的唇更是流露出几分清嘲。 “清欢，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挑拨离间吗？别说我没有欺负你，就算真的做了，你以为天野会帮你吗？” 要是真的会帮小狐狸，顾天野就不会答应他当初的条件。 更不会在苏清欢求助顾天野的时候，他那么狼狈地选择去楼下拿食盒。 …… 苏清欢目光炯炯地望着顾天野，那双比宝石还清澈的眸子，此刻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和顾天野说。 就在顾天野窘迫地差点想要挪开目光的时候，苏清欢闷闷地垂下了脑袋。 “算了，不提这个了，我饿了，开始吃饭吧。” 女孩说着，便自顾自地从丝绒被褥上走了下来，虽然那赤金锁链的确限制了小狐狸的行动，但是也不至于连这个房间都走不出去，只是有点儿麻烦罢了。 锁链伴随着女孩的走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些清脆，又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暗示。 仿佛，她真的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了，她不再热衷反抗了。 又仿佛……她认命之后，真的属于他们。 甘愿，做这笼中华美的囚鸟。 甘愿，同他们一起，往无间地狱中沦落。 …… 顾天野和沈斯年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很轻易地在彼此眸中看到了熟悉的敌意与妒忌。 即使选择合作，又有谁会甘心呢？ 起码顾天野和沈斯年已经被小狐狸挑动了内部的矛盾，即使被沈斯年三言两语轻易地盖过去，也不能掩饰这些矛盾的确存在。 如同海里看不见的暗礁，看似平平无奇，却能轻易伤人性命。 …… “你们都杵在那里做什么？坐下来一起吃啊。” 小狐狸朝着沈斯年与顾天野挑了挑眉，仿佛浑然没有察觉到那两个大男人之间暗流汹涌的气氛。 甚至，她还能笑盈盈地挥了挥手，招呼他们一起吃饭。 这反客为主的举动，令沈斯年眸中的警惕又更深了一层。 …… 只是沈斯年知道，小狐狸的确是更防备自己的，这种认知让沈斯年华美温润的眉眼，顿时又黯然了几分。 沈斯年主动帮小狐狸布菜，又给她烫了一遍碗筷。 这种琐碎的小事，实在不像是沈斯年能做出来的。 虽然沈斯年向来是长袖善舞的性格，也不代表他对谁都这么殷勤小意。 那能享受到的一人，唯独苏清欢而已。 …… 而沈斯年这一番无声的示好，倒是令小狐狸唇角勾了勾，甚至还颇为愉悦地朝沈斯年一笑。 “谢谢沈大哥。” “……” 顾天野看到这幕，心里的妒意，更是无法按捺下来。 剑眉星目的青年有些不快地落座，看到苏清欢吃着身前的糖醋排骨，顾天野也不禁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确口味很是正宗。 只是那甜意莫名其妙就流于表面，而酸涩，却落入了顾天野的心底。 …… 顾天野直勾勾地盯着小狐狸，一时之间，这大厨做的菜，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看到顾天野这么专注的看着自己，仿佛她才是顾天野口中的食物似的，小狐狸就觉得十分惊悚。 …… 于是苏清欢无语地白了顾天野一眼，还顺势给顾天野夹了一筷子粉蒸肉。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趁现在菜还热着，赶紧消灭掉。” “……” 顾天野望着那块粉蒸肉，心里忽地泛过一丝甜意。 哪怕此刻小狐狸戴着那赤金的枷锁，显得此刻这种融洽有些滑稽和不伦不类，甚至是有些虚假，顾天野也不在乎了。 只要她在自己身旁，还愿意对他笑，那就是好的。 每一天，都是值得期待的新的一天。 “好，我现在就吃。” …… 粉蒸肉是顾天野喜欢的菜肴之一，这点小狐狸知道，沈斯年也知道。 沈斯年不知道苏清欢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要挑动他的嫉恨。 沈斯年忽地就也放下了筷子，只专注地盯着小狐狸看。 男人往日里向来运筹帷幄的眼神，此刻却变得那么忧伤和委屈。 他一个字也没说。 但是那种溢于言表的难过，却是很能令人共情的。 …… 小狐狸一时之间就头大起来。 明明她才是这房间里最惨最倒霉最没有话语权的那个，怎么好像落在沈斯年的心里，她反而还是十恶不赦欺负人的霸主？ 索性马上就要离开了，小狐狸便也好脾气地给沈斯年夹了一筷子番茄牛腩。 “你也别一直盯着我，怪渗人的，吃饭就好好吃饭，别搞幺蛾子。” “……” 小狐狸夹菜的动作倒是温柔，可是这一通数落的话，却让沈斯年很不是滋味。 而且……番茄牛腩，也并不是沈斯年爱吃的菜肴。 他喜欢的，是苏清欢身前那道豆腐煲鱼。 他知道小狐狸不知道。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在人前流露过自己的喜好。 …… 可是对比起顾天野的待遇。 沈斯年发现……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妒恨之情。 沈斯年食不知味地将那牛腩咽了下去，心底甚至忍不住有些恨起小狐狸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能这么眉眼带笑、没心没肺地坐在这里吃饭。 却不知道，旁人心底，早就被她搅乱了一江春水。 要是……要是没有顾天野就好了。 她只能对着自己笑。 不是吗？ (沈斯年脸上原本就有些阴郁的神色，更加变得山雨欲来风满，一张本该显得温润清俊的脸蛋，此刻却阴沉得仿佛能滴水出来。 而小狐狸作为一个吃货，哪怕现在锁链加身，也还兴致盎然地继续拿勺子挖了一碗豆腐鱼汤品尝，压根没有兴趣去管沈斯年与顾天野的心情变化。 …… 就在小狐狸心里不断感叹沈斯年他们请的这个厨子手艺的确不错的时候，小狐狸脑海里忽地浮现出一声系统233的惊呼。 “雾草，宿主，沈斯年的黑化值直线飙升啊！简直都快爆棚了。” 小狐狸闻言满头黑线。 “我又做什么刺激到他了吗？我刚刚就是给他加了个菜啊！这还不满意？他到底想要闹哪样？” 简直了！ 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 …… 倒是系统233一阵讪笑。 “咳，宿主，这其实也怪不到你，反正你也懂的，就沈斯年这种德行的男人，对待感情偏执得可以，占有欲狂飙就算了，黑化值狂飙算怎么回事？” “而且这个原因也很离谱，谁让你给顾天野夹的粉蒸肉是顾天野喜欢的，而那番茄牛腩，对沈斯年来说却是口味平平呢。” 本来嘛，能提出在顾老爷子寿宴上顺手将小狐狸掳走，还绑着的人，铁定也是没什么人品可言的。 爱一个人，有自私和占有欲的确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可是这世间，也还有尊重两个字。 对于像沈斯年和顾天野这样的人来说，在不爱苏清欢的时候，将她视之如草芥，甚至可以随意践踏她的性命。 在真的爱上了的时候，也是完全把自己的想法加之在小狐狸的身上，这样的爱，未免太窒息，太沉重了。 注定只会两败俱伤。 …… 小狐狸听到系统233的话，简直是差点吐血。 “雾草，番茄牛腩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居然不喜欢？！再说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管他喜欢什么呢？” 苏清欢差点又朝天翻了个白眼。 不过想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到沈斯年，苏清欢终于恨恨地专心吃饭。 数米粒无声卖惨这种事情，她也是擅长的。 …… 苏清欢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了，哪怕她一句话也没说，可是刚刚少女还兴致勃勃地在那边大快朵颐，现在却好像食不知味一般，连筷子也懒得动一下了。 甚至连刚刚那碗米饭，都还没能见底。 要是换做别的食欲不振的小姑娘就算了，她们本身一餐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可是顾天野和沈斯年却是知道的，小狐狸其人，看着斯文秀美，然而胃口却跟年富力强的男人差不多大，吃好吃的东西，起码两碗米饭下肚吧。 偏偏她还有吃不胖的体质，怎么吃都不见得长多少肉。 也算是奇哉怪哉。 …… 顾天野皱了皱眉头，有些关切地朝小狐狸望去。 “清欢，怎么了，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吗？” 小狐狸看到顾天野望着自己，眼神却怯怯地朝沈斯年瞥去，她双眸雾蒙蒙的，好像挂着似坠非坠的眼泪，然而仔细看去，又仿佛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沈斯年本就心情欠佳，只是被苏清欢这么望着，男人心头到底还是没忍住，索性也搁下了筷子，目光疑惑地望向小狐狸。 “你要是不喜欢这些菜的话，我让厨房重新做一桌。” “不是不喜欢……” 苏清欢用力地摇了摇头，她神色间有些赧然，那秀美精致的容颜上，难得浮现出了几分娇怯与忐忑。 女孩伸出纤秀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自己脚上的枷锁。 “沈大哥，这个东西真的不能去掉吗？我想到这个，就连饭都吃不好了，我不是拿绝食来跟你们抗议，也不是故意想要趁现在惹你们不开心，可是我的脚真的好疼。” 苏清欢说着，便主动地轻轻掀起了裙摆的一角。 一截小小的雪色衣角撩开，里面是比这衣摆更精致、更无暇的一截脚腕。 偏偏女孩在那锁链附近的皮肤，不仅磨红了，还现出淡淡的血痕。 这其实是小狐狸自己刚刚在桌子下刻意弄出来的，不然哪里来这么好的效果。 …… 卖惨嘛，当然要表现的真一点。 小狐狸泪眼汪汪地望着沈斯年与顾天野，声音也忽地便呐呐下来。 “你们看，都受伤了，这才第一天就这样子，如果到了以后，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想刻意给你们添麻烦，只是这个东西，真的很不方便。” 小狐狸故意是提以后的。 仿佛，她真的会留下一样。 果不其然，这两个字，瞬间便戳中了沈斯年与顾天野的心脏。 容貌或桀骜或温和的青年朝小狐狸定定地望去，眼里有小狐狸看不懂的深情与执念。 …… 顾天野是最按捺不住心事的，看到小狐狸这样子，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顿时便愤愤地朝沈斯年摊开了手。 “钥匙呢？拿出来！你没看到清欢都受伤了吗？” 小狐狸闻言，感激地朝顾天野看了一眼，仿佛是无声的示好。 而这一眼，却顷刻刺痛了沈斯年的心脏。 沈斯年看到顾天野和小狐狸这眉目传情的架势，声音越发的冰寒彻骨。 “呵，现在倒是来装好人了？顾天野，难道这个方案不是你同意的吗？所以，你想放她走？” 放她走？ 顾天野闻言顿时有些沉默，青年脸色涨得通红，甚至羞愧之下，不太敢去看苏清欢的眼睛。 他怕看到苏清欢恨他的眼神。 哪怕自己已经做出这样崩坏的举动，顾天野心里却仍然是在乎小狐狸对她的看法的。 …… “清欢，你说你不会走的，你会为我，不，为我们留下来的，对不对？” 顾天野希冀地望着苏清欢，甚至双手都在过度紧张之下，现出苍青色的血管。 而沈斯年却缄默不语，只是十分嘲讽地朝小狐狸看去。 男人心里已经很确定，苏清欢就是个骗子，要是苏清欢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绝对不可能会将这枷锁解下的。 哪里有一只散漫的鸟儿不爱自由的呢？ 除非……那是蒙蔽世人的谎言。 (沈斯年抿了抿唇角，望向苏清欢被那赤金锁链捆缚的地方。 只见一点点的血珠正在慢慢洇开，其实这只是很普通的小伤，却因为小狐狸皮肤太白，而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甚至沈斯年都怀疑这是小狐狸自己故意弄出来的。 这锁链本来就是特制的，他早就考虑到小狐狸行动不便了，也有刻意将它打磨得圆滑，如果不是小狐狸故意弄伤，又要做什么解释呢？ …… 只是沈斯年望向苏清欢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一抹不自知的心疼来。 他也在忍。 忍自己心里对她到底能放纵到什么程度。 …… 面对着沈斯年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小狐狸眉心微微一跳，她可怜兮兮地道。 “其实这里风景还挺好的，空气也好，但是如果你们天天束缚我的自由，我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沈大哥，你也不想看我每天闷闷不乐吧？你帮我打开这个锁，给我上药好不好？那次在海岛的时候，你明明看到那无毒蛇咬伤我的时候，都担心得要命，怎么现在反倒不心疼我了呢？” 苏清欢主动将事情摊开了来讲，打的是回忆温情牌。 套路老套不要紧，关键是她笃定沈斯年吃这一套。 …… 果不其然，沈斯年的神色顿时一僵，而小狐狸却已经趁势伸出手，也没敢去拉沈斯年的胳膊，而是轻轻地扯了一下沈斯年的衣袖。 倒不是怕，而是她真的不想跟沈斯年有过多的接触。 对于一个蛇精病而言，不惹毛他，把握分寸就太重要了。 如果太热情，人家还觉得你太假。 要是太冷漠，得，小黑屋已经向你招手了。 面对这种又别扭又有病的男人，小狐狸真是头疼的要命。 …… 沈斯年目光往下，很自然地就看到了小狐狸那双柔荑素手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袖。 很奇怪的，心里那些愤怒也好，嫉妒也罢，因为女孩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好似被抚平了大半。 而且……特别是苏清欢提起海岛那件事。 顾天野并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与小狐狸甚至是极为亲近的。 甚至这种亲近，还不止步于苏清欢穿了他的衬衫…… 想到那一晚月下的潺潺溪水，还有那个篝火前背对着他解下衣扣的女孩，沈斯年终于神色稍缓。 …… 男人盯着女孩纤细脆弱的脚腕，终于单膝跪地，拿出那钥匙，开始给小狐狸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锁扣。 明明是一个极为卑微的举动，可是在沈斯年做来，却那般的矜贵优雅，甚至还有一种骑士向心中女王臣服的错觉。 …… 顾天野看到这幕，那张俊美桀骜的脸，瞬间变得有些难堪。 不过想到以后甚至他们可能还会有更离谱的发展，顾天野攥了攥拳头，终于隐忍下来。 早在答应沈斯年的那一刻，他们或许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于是顾天野只好硬邦邦地朝小狐狸道。 “我去给你拿碘伏。” 苏清欢因为锁链被摘下，心里一时大喜，也顾不得此刻这尴尬的氛围，甚至还朝顾天野展颜一笑。 “不过是小伤而已，只要不一直戴着那个链子，很快就会好的。” “怎么会是小伤呢？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多爱惜自己一点。” 顾天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便有些说不出的懊丧。 因为好像伤害了她的人，的确就是自己和沈斯年。 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有些虚伪呢？ 然而那可笑的自尊心却让顾天野不敢去看小狐狸的表情，几乎是有些惶急地朝门外走去。 …… 室内又只剩下苏清欢与沈斯年了。 蔓延到整个空间里的尴尬，仿佛附骨之疽，无处躲藏。 沈斯年将那赤金锁链收好，看到小狐狸还眉眼弯弯地盯着门口，仿佛在等顾天野回来，男人心头的酸涩便又卷头重来。 “清欢，我以前以为，你更讨厌天野。” 这可真是个送命题。 小狐狸头更疼了。 她望着沈斯年那带着隐忍和复杂的俊容，忽地就伸了伸手，示意沈斯年坐下。 “沈大哥，人是会变的，就像以前，你和天野也很不待见我，不是吗？” 小狐狸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说起来，你们今天给我这么一份‘惊喜’，我都有点震惊，沈大哥，你喜欢一个人的话，会舍得她难过吗？” 沈斯年沉默须臾，顾天野却已经回来了。 沈斯年极为自然地让顾天野将那小药箱递给了他，顾天野哪怕脸色沉沉，到底也没有跟沈斯年抢这种琐碎的活。 在给小狐狸涂药的时候，男人略显粗糙的指腹，像是不经意地擦过女孩的脚腕。 明明一触即发，可是落在各自的眼里，却成了各自的心事。 …… 到最后，顾天野终于忍不住了，于是便对沈斯年抬了抬下巴道。 “斯年，我有话对你说。” “不巧，我也是。”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收拾好了东西，很快便在对方的眼眸中撞见了强烈的火药味。 喜欢一个人，终究还是独占欲太盛。 …… 小狐狸惊讶地望着他们俩，看到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脱口而出。 “你们该不会要打架吧？” 啧啧，这半天都忍不了，也是绝了。 既然如此，那当初何苦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 沈斯年没有回答小狐狸，顾天野也倔强地抿着唇，不想吓到苏清欢。 他其实以前也跟沈斯年一起打过架，只是那时他们俩是同盟。 而现在，却终究是要发小反目。 …… 为了表面的平静，顾天野朝苏清欢道。 “清欢，你别瞎想了，我只是想去天台找斯年谈谈事情，你乖乖在这里吃饭，等我们就好。” 小狐狸巴不得自己落个清净，很快就朝他们点了点头。 …… 在沈斯年与顾天野离开房间后，小狐狸瞬间便冷了下脸来。 “统儿，这房间有没有监控？” 她所有联系外面的设备都被抢了。 那既然如此，还是得自己找点出路。 万一这两人打完架，突然意识到她是战利品，大晚上想瓜分她怎么办？ 她才不要做这个待宰的羔羊。 …… “有监控……连盥洗室都有。” 艹，简直了。 小狐狸闻言脸色顿时黑了。 (苏清欢是真的没想到，沈斯年和顾天野能把事情做绝到这种地步。 小狐狸心中觉得内心非常微妙，她不是没见过偏执型的男人，甚至她还爱过偏执型人格的男人。 可是两情相悦、互相尊重，和此刻单方面的被人当成金丝雀，那种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 小狐狸心里很是不爽。 就在这时候，小狐狸听到系统233传来一声惊呼。 “雾草，宿主，开放了，开放了！再过十分钟时空通道就要开启了！”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我骗你我也没有好处啊！” 听到系统233惊喜的声音，小狐狸也顿时就淡定了。 索性就要离开这个位面了，于是小狐狸便双眸闲闲地扫了一眼墙上的壁钟，而后便对着系统233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顺便给沈斯年和顾天野送上一份此生难忘的‘大礼’吧。” “不是吧，宿主，你想做什么？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最多就是凭空消失，你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掐着时间去找他们了！让他们亲眼看到，此生挚爱消失的痛楚，而且这种痛楚，还是他们亲手造成的！” 如果沈斯年与顾天野对小狐狸毫无好感，那这种手段，显然是自损一千，杀敌为零。 但苏清欢现在套用了系统233这个时空位面外挂，而沈斯年与顾天野也的确对她情根深种，要是真的这么做，那简直是作弊一般的自损为零，杀敌一万。 …… 小狐狸这手段，让系统233都大感震惊。 “宿主，你是真的损，死遁这种事情，还能这样搞，我服了。” “临走也得坑他们俩一把，不然对不起这两人送我的这份厚礼啊。” 小狐狸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沈斯年装在那锦盒里面的赤金锁链。 说实在，造价肯定靡费，但是有这钱做什么不好，不管是打成什么金首饰，还是金元宝，都多得是姑娘爱。 怎么偏偏沈斯年和顾天野就选择了这么一种不讨喜的形式呢？ 做人啊，不能太辣鸡，否则真的会遭雷劈。 …… 小狐狸双眸又有些不满地扫过客厅中藏着监控的一处壁画，而那监控的定位之处，正是那幅壁画所在的眼睛。 美人如玉，斯人如虹，可惜，一双含情眼，偏偏做了这种用处。 小狐狸走到那幅装着监控的画像面前，她神色恬淡，双手似有心似无心地抚触过那画作的轮廓。 有一瞬间，通过监控实时直播窥探小狐狸的沈斯年，都差点以为苏清欢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这种安排。 但是下一瞬，沈斯年又下意识地否认了这种答案。 因为小狐狸很是淡定地走到另一个摆件前，开始细细欣赏。 沈斯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他装了这么多监控，可是男人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苏清欢知道自己私底下竟然是这么心思缜密又极度阴鸷的人。 …… 如果小狐狸知道这个想法的话，只怕会无语地抠出一座城堡来。 拜托，大哥你都能掳着人到这种荒山野岭中了，还好意思怕一个小小的监控会败坏你的形象？ 你的形象……早就一塌糊涂了好不好！ 何必在乎那么点细节呢！ 反正小狐狸很是不屑。 …… 而那边，顾天野看到沈斯年从手机屏幕中看苏清欢的一举一动，心里那种若有若无的不快，更加的深刻了。 两个男人站在顶楼的天台上，衣袖垂坠着，而沈斯年与顾天野都不约而同地慢慢地挽起了袖子。 显然都是做好了好好打一架的准备。 …… 顾天野看到沈斯年放手机的那一幕，而画面中正显示着女孩纤秀羸弱的身影，青年心头的愤怒几乎是无以复加。 只是顾天野没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沈斯年望着顾天野那仿佛义愤填膺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可笑至极。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想标榜自己是道德卫士？顾天野，别忘了，如今我们会和清欢在这个地方，难道不是你首肯的吗？” “现在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以为，清欢对你的印象就会有改变？！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别人，你可真是个懦夫！” “……” 或许正因为两个人是那么熟悉的朋友，十几年的交情到现在，如今每一字每句，却都成了戳心的刀子。 也或许正因为两个人太过于相熟，以至于连欣赏女人的眼光，都如此的出奇一致。 …… 顾天野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他面色沉凝如水，几乎是愤怒地望着沈斯年。 “是，我是懦夫！那你算什么，在懦夫身边推波助澜的帮凶吗？” “沈斯年，我很后悔答应之前和你立下那样的赌约，如果我不曾让你去追清欢，也许事情是真的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见顾天野竟然还有脸提当初那个用柯尼塞格来换他主动勾搭苏清欢的事情，沈斯年却不怒反笑。 青年斯斯文文地推了下脸上的金丝边眼镜，眼神中的嘲讽，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你真的后悔吗？如果不是那个赌约，只怕你这辈子也未必会发现，其实你喜欢清欢这样的女孩子吧？” “就像我们现在将清欢带到这个山庄别院里，你真的后悔的是答应了我，还是后悔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是清欢和我们两个，而不仅仅是她与你？” “……” 顾天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煞白，他被沈斯年说中了自己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没错，他并不高尚，也没有多么的刚直不阿，反而……他的内心，很早以前便杂草丛生，而那个女孩来过一遭之后，春风生长，繁花满枝。 可他想的不是好好养护这繁花，而是将她摘下，采撷，最后永远烙上自己的印记。 独属于他，专属于他的印记。 …… “你——” “被揭破了心事，就恼羞成怒了？呵……” 沈斯年看到朝自己凌空挥拳的顾天野，也只是发出一声冷笑，而后迅速地摘了眼镜，直接伸手反向击打而去！ 此刻，两个人之间根本不讲什么招式，也不在意什么输赢。 如果有输赢，那就是以生死为代价，他们甚至恨不能让对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短短几分钟，沈斯年与顾天野那俊美的面容上，就纷纷出现了伤痕！ 然而沈斯年与顾天野却都不在乎那些伤口，反而疯了一般的想将对方撂倒在地。 …… 而另一边，引起这无声波澜的苏清欢，则正准备提着裙子准备上楼。 她刚一走出房门，就有两个彪形大汉歉意地望着苏清欢道。 “苏小姐，沈少和顾少吩咐过了，您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们，也不行吗？” 苏清欢祈求地望着那两个明显是训练过的保安，她双手合十，脸上是诚挚至极的笑意。 “拜托拜托，没关系的，我只是看他们俩刚刚那样子，所以很怕他们是不是吵架了会打起来。” “你们应该是沈大哥和天野特意找过来照顾我的吧？其实我没有什么好照顾的，倒是他们俩，都是小孩子脾气，万一真的闹出什么动静，你们反而可能有麻烦了。” “……” …… 对于这两个保镖来说，显然不觉得苏清欢到底有哪里值得上心的。 论美貌，她或许算得上中人之姿，但娱乐圈里有大把比她五官更漂亮的多的女孩。 也不知道怎么迷惑到了沈斯年与顾天野那两人。 可是沈斯年与顾天野就不一样了，毕竟他们一个是顾老爷子的孙子，一个是沈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要是这两人真的哪里少了根毫毛，只怕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才会吃不了兜着走。 …… 说句难听的，要是苏清欢消失一个月，也未必有人问津，再加上发了那个旅游的朋友圈，根本没几个人会在意苏清欢的死活。 有也是想来看小狐狸笑话的。 可是沈斯年与顾天野就不一样了，他们要是失联24小时，只怕沈家与顾家都恨不能满城巡逻。 …… 从天理上来说，命或许不分高低贵贱。 然而这个人世间，命运其实的确各有不同。 果不其然，那两个原本还想拒绝苏清欢的保镖，听到沈斯年与顾天野或许会打起来，顿时就脸上现出惊慌之色。 不过犹豫了几秒，那两人便对苏清欢道。 “苏小姐，那您跟我来，不过如果顾少和沈少倒时候问责起来的话，还请您务必帮我们说说话。” “那当然，本来就是我要上去找他们的，跟你关系不大。” …… 小狐狸估算了一下，等到她上天台的时候，最多剩下两分钟给她自由发挥。 因为时空隧道马上要开启了。 一切不等人。 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刺激沈斯年与顾天野一下，小狐狸都觉得对不起这两人的对她的“礼遇”。 …… 很快，小狐狸便出现在了天台的拐角。 当听到天台上那激烈的打斗声，小狐狸顿时挑了挑眉，内心甚至自动配齐了BGM。 ——求求你们，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小狐狸几乎有了一种莫名的鬼畜画面感。 只是不同于那脑海自动配音的搞笑感，沈斯年与顾天野的确是杀红了眼，两个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脸上都各自挂彩不说，就连胳膊上，也都是一条条的血道子。 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 苏清欢只好轻咳了一声，故作惊异和恐惧地看着他们。 “沈大哥，天野，你们怎么能躲在这里打架？！你们不要命了吗？！” 小狐狸说着，眼里便好似噙了一丝泪雾。 “你们是为了我才做到这种地步的吗？！其实根本不值得。” 系统233听着这绿茶发言，简直笑得差点前仰后合。 “宿主，的确不值得.jpg。” 小狐狸内心翻了个白眼，表面却还是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 而沈斯年与顾天野听到小狐狸的声音，顿时一怔，两人转过头去，只见苏清欢正蹬蹬蹬地跑了过来，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当初他们派来看着她的保镖。 “清欢，你怎么上来了？” 顾天野因为形容狼狈，差点就不敢对视苏清欢那双澄澈的眼睛。 而沈斯年却不同，当场便皱起了眉头，越过小狐狸朝苏清欢身后的那两个保镖望去，显然有不满之意。 小狐狸连忙朝沈斯年摆了摆手。 “沈大哥，你别为难他们，是我自己一意孤行非要上来的，你们俩这样，我真的放心不下。” 顾天野听到这儿，眼眸顿时亮了，哪怕他脸上有伤，也几乎是顾不得伤痕，双眸亮晶晶地朝苏清欢望去。 “清欢，你真的在乎我们吗？” 小狐狸欲说还休一般瞥了顾天野一眼，又有些略带窘迫地扫过沈斯年胳膊上的伤痕。 “看到你们俩为了我打成这样，我心里的确很过意不去。” “其实……其实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的。” 就在小狐狸还想继续表演一下的时候，脑海里传来系统233冷冰冰的声音。 “宿主，好心提醒你一下，还有一分钟，就结束倒计时了！” 唔！ …… 小狐狸眼睛微亮，当下就殷切地朝沈斯年望了过去。 “沈大哥，你可以不要跟天野打架了吗？其实……我想了很久，我想到了一个，也许可以让我们三个人都不再难过的办法。” 小狐狸这般腼腆又略带羞窘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是不是其实也是对沈斯年与顾天野有好感的。 尤其是苏清欢此刻，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朝沈斯年望着的那灼烈的眼神。 沈斯年一怔。 即使他内心并不相信苏清欢会在短时间之内有那么大的改变，可是当他真正听到的时候，男人心底，却还是不自觉地模糊了理智。 沈斯年眼神飘忽地望着苏清欢，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干涩了。 “清欢……你说的，是认真的吗？你是不是想通了，想与我们好好在一起？” 如果，没有顾天野，那是更好的。 …… 小狐狸羞涩地朝沈斯年望了一眼，女孩身形纤瘦，一步步地朝着沈斯年走去，那坚定的步伐，仿佛像是无声的告白。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或许可以“圆满”的时候，小狐狸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接朝天台下跳了过去！ 空气中传来女孩冷厉的讽笑声。 “在一起？你们配吗？！别做梦了，就算是死，也不可能！” (苏清欢最擅长的就是杀人诛心。 而且诛心，甚于杀人。 女孩那句冷冽的话，就如同一把钢刀，直接扎穿了沈斯年与顾天野的心脏。 然而当看到小狐狸义无反顾从天台上跳下的时刻，沈斯年与顾天野瞬间更是五内俱焚，所有的理智都已经被怒火燃烧殆尽。 然而他们生气的却不是她这么说话，而是她竟然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 何其残忍！ …… “不！清欢，你回来！回来！” 沈斯年和顾天野眼瞳瞪大，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句话！ 可是女孩纤细的身影，却如一只轻飘飘却又极度厌世的蝴蝶，轻易地煽动翅膀，离开这个世间，同时，也带走了他们的所有欢喜。 两个青年疯狂地迈动步伐，想要拉住苏清欢，甚至想要同她一跃而下。 爱到极处，本来就顾不得生与死的界限。 然而因为小狐狸刻意叫了两个保镖随行，那两人在看到苏清欢跳下天台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当看到沈斯年与顾天野两位堂堂的豪门继承人，竟然也要跟着苏清欢一起发疯，哪里顾得上三七二十一，连忙快跑过去，一人拖住一个。 ——苏清欢说的没错，要是沈斯年与顾天野出半点的差池，只怕他们的命就没了！ 原本这两位祖宗让他们到这儿来是看着苏清欢的，不能让小狐狸有半点异动，可如今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比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那当然是沈斯年与顾天野重要的多！ …… “沈少，顾少！冷静！冷静啊！苏小姐已经跳下去了，你们两个不能跟着她不要命啊！” “……” 沈斯年与顾天野此刻沉浸在痛失所爱的极度痛苦中，哪里还有这种理智想那么多，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想要跳下去。 “给我滚开！” “滚开啊！” 眼见着沈斯年与顾天野竟然因为苏清欢不要命到这种地步，那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几乎是瞬间便下定决心，一人敲晕了一个。 虽然沈斯年与顾天野的体格的确不错，也常年有过武术锻炼，可是跟这种本身就是吃这碗饭，而且当初还是被沈、顾两家特意挑选的保镖比起来，那还是力有不逮。 …… 等沈斯年与顾天野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他们甚至只来得及看到苏清欢那宛若枯叶蝶一般柔弱纤细的身影，坠入那别苑相邻的一川江水之中。 河水无情地淹没了女孩的身体。 他们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两人心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往昔的种种画面，古灵精怪的她，又或是巧笑倩兮的她，甚至是拿着沙漠之鹰在游轮上与海盗们寸步不让的她。 那样好的一个女孩，竟然就这样……轻飘飘地没了？ 这样的结局，又岂是世事无常可以概括的。 …… 沈斯年的眼底不自觉地涌现出泪意，眼泪无声地沿着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庞，一点点的跌落。 他上一次痛苦到流泪的时刻，还是十多年之前，那时的他，还是总角之年的孩童，被有心之人轻易绑走，那些人威胁着他，必须跟家里要钱，否则他们就撕票。 甚至因为他长得的确好看，还让那些人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心思。 那个画面，曾经是沈斯年心目中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 沈斯年曾经以为，在自己长大之后，这一切就可以改写了，他早就成了自己命运的主宰者，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失控。 哪怕是当初在游轮上遇到海盗的时候，沈斯年也是没有任何的慌张感的。 他总是有足够的自控力，对于一切都能云淡风轻的对待。 然而现在这一刻，沈斯年脑海里却不断地回放着小狐狸决绝地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的倩影。 明明……她已经微笑着叫他沈大哥，明明……她说她也是关心他，在意他的啊。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才不过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天人永隔，永不相见了呢？ …… 泪水滑落在沈斯年的嘴角里，眼泪的滋味，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的苦。 而这些苦楚，却远远比不过沈斯年此时剧烈揪痛的心脏。 如同万蚁噬心一般，那么痛，那么痛。 沈斯年紧紧地攥着手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无法想象苏清欢还有存活的可能。 因为那个天台到那条河流之中，足足距离有十多米。 往下坠的那一刻，她该有多疼？多痛？ 明明那一瞬间，他是想要追随她一起跳下去的。 怎么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呢？ 明明窗外是明朗可爱的夏日，空气炎热，甚至还有蝉鸣聒噪的叫声，可是沈斯年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赤着脚踝走在冰天雪地里的旅人。 他冷得快要冻僵了。 好冷。 如果就这样死去，也是好的吧。 也胜过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小狐狸的一颦一笑，他根本不敢去细想，一个平常爱漂亮又怕疼，皮肤一按就发红，娇气得让人觉得有点小矫情的女孩子，是怎么做出那么刚烈的决定的。 她就那么恨他吗？ 宁可用死这样决绝的方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永远地让他找不到她？ 多么残忍啊！ …… 相对于沈斯年空寂得仿佛一切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一旁终于逐渐醒转的顾天野却像是一只暴躁的公狮子。 顾天野一看到身前虎视眈眈守着自己的两个保镖，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就从榻上爬了起来，一把提住了最前面那个的衣领。 “清欢呢？！她人呢？她怎么样了！” “明明我让你们好好看着她的！不准她出一点事故的！你们是怎么看着她的！说话！说话啊！” “顾……顾少……苏小姐……她没了……没了啊。” …… 这样轻飘飘的几个字，就仿佛轻易地盖棺定论了苏清欢的一生。 顾天野死死地瞪大眼睛，往日那双桀骜漂亮的桃花眼，此刻不断泛红，脑海中更是混沌得连半点理智都没有。 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 明明她之前还跟他们一起好好吃饭的。 她还夹菜给他吃。 跟他说她其实觉得他对她最好的…… (“不可能的！你们肯定是在骗我！是骗我的对不对！” “清欢肯定还活着，我不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 空气中除了顾天野那仿若狮子发狂一般的声音，便只剩下一阵令人胆寒的寂静。 那两个保镖连顾天野的眼神都不敢直视，冷汗更是一直从额前流到后背。 顾少……看起来疯了。 两人偷偷地往一旁的沈斯年身上看了一眼。 沈少……也极为不对劲，虽然没有像顾少那样大吵大闹，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当你看到他的时候，仿佛只剩下一个华美的空壳了。 里面的灵魂，却被抽空了。 不知道是随着苏小姐的死亡，飘到了哪里。 …… 顾天野死死地揪着那几人的衣领。 “不说话以为就可以随意混过吗？！都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看到她！” 其实顾天野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他不知道这几人是怎么这么坚定地说出苏清欢一定死了的话语。 可是如果苏清欢真的不在人世了，那为什么，他们连她的踪迹都没找到呢？ 那几个保镖看到顾天野那发狂的架势，都吓得齐齐打了个哆嗦。 “顾少……不是我们不想找，可是那水流湍急，山形又复杂，我们已经尽力派人去找了，可是现在还没捞到苏小姐的尸……” 那两个字还没说完，顾天野就狠狠地掌掴了对方一巴掌。 “你胡说！不许咒她！清欢肯定还活着！” “对，她一定还活着，你们都在骗我，都在跟我演戏，她明明说好了，答应我以后要好好过下去的，她不会死的，不会……” 说到最后，顾天野竟然也不自知地泪流满面。 这个向来桀骜不驯，看什么都像别人欠他八百万的大男孩，却迷茫地捂着眼睛，痛哭流涕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明明还没有看到清欢…… 明明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 他为什么要哭。 对，找人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顾天野狠狠地擦拭了一下眼泪，就像跑出去。 然而他人还没动，那两个保镖就眼皮狂跳，生怕顾天野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一个两个都要去架住顾天野的胳膊。 顾天野死死地挣扎着，一脚飞踹一个。 “放开我！不想死的话赶紧放开我！” 眼见着顾天野这么一意孤行，头痛的保镖们实在没办法之下，又想要直接一个手刀将顾天野给敲晕过去。 结果还没来得及，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的大门，忽地就被一根拐杖从外向内打开了！ 来的人，看上去早已年过古稀，那鬓发斑白，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不是顾老爷子又是谁？ …… 毕竟发生了这种事情，苏清欢很可能殒命了，那两个保镖自知事情闹大了，他们又人微言轻，哪敢再将事情进一步白热化。 于是他们便违背了顾天野与沈斯年原先下的死命令，直接联系了顾老爷子来处理事态！ …… 一进门，顾老爷子就将那拐杖狠狠地拍在了顾天野身上！ “孽障！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闹！”在顾家与沈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小狐狸是从系统233的口中知道这几人的后续的。 在那个位面里，可能真正疼爱小狐狸的正常人就只有顾老爷子一个。 在连续半个月都捞不到小狐狸之后，顾老爷子也算认命了，只好拿着一件小狐狸以前的衣服，还有曾经的一些珠宝首饰，给小狐狸立了一个衣冠冢。 倒是顾天野和沈斯年这两人不知道发什么疯，坚决相信小狐狸还没死，不肯让顾老爷子立衣冠冢，更不肯让小狐狸销户。 因为这件事情，顾家和沈家甚至走向了决裂。 顾天野和沈斯年他们本来是好友，从小相伴长大，没有什么刻骨的仇恨。 可是因为一个巧合进入到他们生命里的女人。 反而有了不死不休的架势。 …… 当然，最后反抗是无效的。 顾老爷子痛打了顾天野好几顿，还将顾天野闭门思过数月不说，最后甚至剥夺了顾天野顾家继承人的身份，选择了立另一个顾家的孩子做未来家主。 这是小狐狸也没有料想到的发展。 心里倒是对于顾老爷子的决定有少许感动。 …… 而沈父沈母只有沈斯年一个孩子，自然舍不得沈斯年受委屈，反而觉得苏清欢是个祸害。 她人没了不说，还连累沈家和顾家两大家族从此分道扬镳，而且他们的亲亲宝贝儿子还从此变得越发抑郁。 倒是沈斯年自己，心中有数不尽的悔恨。 他从没想过，小狐狸会决绝到这个地步，他的确想过小狐狸会逃跑，但是没料到小狐狸竟然可能会从那高台上一跃而下。 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他绝不会……绝不会…… 沈斯年不敢细想下去，他每天都在受着煎熬，却因为沈家父母的严防死守，了结自己的性命也做不到。 的确，沈家只要他这个孩子，面对父母，沈斯年到底还是选择了“坚强”的活了下来，只是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从那以后，这位浊世翩翩佳公子，日益的消瘦凌厉了，即使他以前是装的，可是现在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以前那个温润含笑、对谁都自带三分可亲气质的沈少爷了。 沈斯年内心无时不刻受着自我的谴责，可是因为苏清欢不在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 因为疼爱苏清欢的苏母早早过世，而苏家剩下的那几口人，于苏清欢却没有半点恩情的。 于是沈斯年最后或许是良心有愧，做了一名带发修行的居士，将巨额的资金都拿来做慈善了。 然而，夜夜难安，郁结于怀。 只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那一抹倩影，却连半夜都未曾入梦。 何其残忍。 …… 沈斯年父母看到自己儿子这情况，就吓得不行，两个人心惊胆战地要给他逼婚，沈斯年也只是冷冷地撂下一句，如果他们是想逼着他彻底出家的话，的确可以做这种选择。 另外，他是不打算结婚了。 如果父母真有什么延续后嗣的打算，早点利用一下现在的科学技术，弄个二胎出来也未尝不可。 沈斯年父母被沈斯年这一席话气得差点吐血，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 …… 小狐狸大致地浏览过了事情的后续，便无趣地啧了一声。 “得，统儿，我们去下一个位面吧。” 就在这时候，系统233却沉默了须臾。 “宿主，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啥？你说？” 小狐狸正处在系统空间里，还寻思着是不是系统233的位面跳跃技术又出了问题，结果突然系统233郑重地道。 “宿主，因为这么多位面的轮回，你的积分足够你救回你的亲人了，因为其实……他们本来就保留有一丝元魂，你想要去归墟，收集你亲人的魂魄，为他们重塑形神吗？” (小狐狸没想到会在系统233听到这样一番话，化作一只纯白破相狐狸的她顿时愣住了。 她的亲人……还活着……在归墟…… 这几个字颠颠倒倒的萦绕地萦绕在小狐狸心头，她那双明亮的狐狸眼中，顷刻就冒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明明小狐狸还没有说话，然而系统233却被她的样子弄得吓了一大跳。 “雾草，宿主，你别哭啊，我真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的，我只是盘算了一下，你的积分的确够了，早知道你这么伤心，我就深思熟虑后再跟你开口了。” 系统233小心翼翼地哄着眼前的白毛狐狸，跟宿主相处久了，它总觉得宿主是个没心没肺、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 可是真的看到宿主脆弱的一面，系统233才恍然想起，她曾经是青丘最小的十六帝姬，是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最为宠爱最为怜惜的小狐狸。 如今乍然跟苏清欢提起这件事，只怕宿主也心中升腾出许多黯然神伤的回忆。 …… 就在系统233纠结的时刻，小狐狸却忽地破涕为笑，不得不说，那张被万千雷劫劈得毁了容的狐狸脸，此刻做出这样的表情，着实有几分诡异。 只是系统233与小狐狸相处的时间太久，它竟莫名的对宿主破了相的真身也看习惯了。 噢，唯一没有看习惯的，就是宿主化为人形后的模样。 除了刚认识宿主的第一天短暂见过一面，后来就没再看到了。 …… 小狐狸笑意盈盈地伸了个懒腰。 “傻统儿，我哪里是伤心的，哭也可能是因为开心好不好？能救助我的亲人，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宿主，那你是准备去自己所在的位面咯？” “嗯，那是当然，没有什么比去归墟凝聚我亲人的魂魄更重要。” 系统233看到小狐狸那慎之又慎的表情，忽地就想起了这世上除了亲人之外，唯一能令小狐狸动容的那个男人。 索性看小狐狸现在心情不错，系统233又忍不住八卦地问道。 “宿主，那你喜欢的那个人怎么办？你要是去了仙界，你还找他吗？” “找，但是要等我先把我的亲人安置完之后。” 小狐狸说着，神色间流露出一抹坚毅。 “我有一份大仇未报，我要先去复仇，其他的事情，都延后再说。”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耽搁，而寻不到她心悦的那个人……那或许，便是此生无缘。 苏清欢心中发涩。 情之一字，固然重要，但是她身为女儿，身为青丘帝姬，更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 这件事情她很早就知道了。 就像在那个战火纷飞的位面里，她爱的那个人，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毅然选择牺牲了自己。 那是时代的不得已。 但小狐狸，也能共情这种飞蛾扑火般的义无反顾。 有些事情注定要有人做，那既然责任轮到小狐狸的身上，小狐狸便责无旁贷。 …… “宿主，看不出来你还早就做好了打算，行吧，我现在传送你，你做好准备。” 就在系统233有些被小狐狸的决定感动到的时候，苏清欢忽地轻咳了一声。 “不行，先不能传送！统儿，我的脸怎么办？现在积分够修复我的脸吗？别人都说衣锦还乡，我不至于毁容还乡吧？” 小狐狸说着，又有些嫌弃地画出个水镜来，“欣赏”了一下自己破相的狐狸脸。 噢，虽然是一张大白脸，但真的毫无美感可言。 不过小狐狸还是很理智的，她见系统233犹豫，以为是自己积分不够了，于是小狐狸便捏着鼻子强忍道。 “算了，如果是我积分不够的话，那我大不了就用这副面貌回去，反正我六界第一美人也做够了，以后做六界第一丑女也是新鲜。” “……宿主，你别那么悲观嘛，其实是能修好的，耗费的积分跟你拥有的比起来也很少，不过可能有种钻心剜骨的疼，你能接受吗？” “能能能！赶紧来！作为一个颜控，恢复美貌是天大的事情，就算痛得钻心我都受着！” …… 见宿主这么“坚强”，系统233很快就让小狐狸求仁得仁。 不过一瞬，连个提醒都没有，小狐狸就感觉到自己天灵盖都在散发着敲骨吸髓一般的痛。 她面色惨白，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瞬间耷拉下去，额头不断地往外冒汗。 然而几乎是同时，一道纤秀的身影，慢慢在系统空间中凝为实体。 肌肤胜过皎洁的霜雪，大半的容颜被鸦黑的发丝轻轻掩着，然而哪怕仅仅是一个看不分明的侧脸，也是容光绝世，明艳动人到让人几乎不敢呼吸。 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来，如瀑布般的青丝往肩后倒去，露出一张靡丽到极点的面容。 比月色更清朗，比牡丹更浓丽，仙姿玉骨，绝代倾城…… 那种极致的美丽，好看到让人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生怕随意一瞥，就为她甘心赴死…… (哪怕系统233早已经预设过宿主真身是什么样子，也在大千位面中看到过宿主披着不同的美人面，尤其是各大修仙界，绝对不乏绝色。 可是无论哪一种样貌，却都比不上此时眼前人的万分之一！ 当你看到她的时候，脑海中什么话语都想不出来，甚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为她驻足，只恨不能用眼神不断描摹勾勒那张端丽无比的容颜，将她深深地镌刻在心里。 …… 小狐狸看到系统233幻化出来的Q版小人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她不由得莞尔一笑，斜晲了系统233一眼。 “怎么，看到你宿主的本来模样，反倒是不习惯了？” “……呃……说实在，真的有那么点不习惯。” 系统233难得一次没有跟小狐狸斗嘴，反而十分实诚、甚至是有些呆愣和憨傻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已经在你的识海里看到过你以前的样子，当时虽然觉得的确倾国倾城，但是没想到，当画面转化为真实的存在后，那种震撼效果还会成倍放大。” “呆子，这是当然的了，所谓美人，当然是一颦一笑都能牵动心神。” 若是一个美人空有皮相却言谈举止皆过于刻板，那也就如木头一般，纵使好看，也失了几分灵动。 真正风华绝代的男女，无论是潋滟的眼波，还是随风飘摇的发丝，甚至是那萦绕周身的淡淡气息，都是让人一见难忘、魂牵梦绕的。 …… 小狐狸见系统233似懂非懂地望着自己，忍不住又是一阵失笑。 她回过头，朝水镜中打量了自己一眼。 水镜中的女子如此熟悉，却又是如此的……陌生。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恍如隔世。 小狐狸恍惚地抚上了自己的脸，有些惆怅地站了起来，到最后，那些翻涌的情绪，却最终归结于平静。 曾经她很得意于六界第一美人这个称号，然而如今恢复了容颜、真正再看这张脸，却又觉得一切稀松平常起来。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拥有的、从小到大看惯了的东西。 而过分的美丽，有时候也是一种罪过，怀璧其罪。 无论男女，容色太盛，都很容易吸引一些不怀好意的窥视。 小狐狸这样一想，便又施展了个隐匿真容的术法，刹那间，那张秀美绝伦的容颜，瞬间化作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五官端正清秀，皮肤白皙无暇，体量亦是纤细，穿着刚才那一身鲛绡所制的纯白纱衣，远不再显得那般美到惊心动魄，而只剩下清正与剔透。 这样的皮相身段，放在凡人界中，或许能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但若是在仙灵界之中，便只能算是随处可见的路人甲乙丙丁了。 毕竟仙界中人，大多天生仙胎，若不是，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得道飞升的，若是经过这么千万年的洗精伐髓还是一张丑脸，那就反而显得有些稀罕了。 …… 系统233看到小狐狸突然用术法遮盖了真容，不由得有些不满。 “宿主，你为什么要变一张脸啊，你不是最爱美了吗？” 而且自家宿主经过了那么多位面的淬炼，外加上戮仙崖的雷劫劈打神魂，小狐狸的功力是愈发精进了，哪怕是放眼六界诸神，也未必有几个能看穿他们家宿主的易容的。 有这样好的一张脸却非要遮掩，多浪费呀。 它一个人工智能看她觉得赏心悦目到极点，若是一个审美正常之人，只怕是会脸红心跳、走不动道吧？ 小狐狸见系统233抱怨，不由得含笑地朝系统233看了一眼。 “这张脸不好看吗？” “……” 系统233也不能违心地说宿主幻化出来的这副模样不美，只是跟先前的差距有点儿太大了而已。 于是系统233只好认命地嘴一撅。 “行吧行吧，随你，早知道你花了那么多积分要修复真容，最后还是要伪装，我就不撺掇你恢复了。” “噗，哪里能这么说，这就跟真有钱装平凡和真穷却装阔一样，两者心境能一样吗？” 小狐狸也不再跟系统233多解释，而是迅速地开启了传送。 …… 眨眼之间，小狐狸便出现在了归墟之境。 四处海水茫茫，小狐狸无声地施了个避水诀，那些海水沿着小狐狸素色的鲛绡往外流去，她衣袂飘摇，瓷白的容颜在这水波之中，越发显得气质高华。 因为归墟之境多的是支离破碎的怨魂，他们不入忘川，自然也无法转世轮回。 小狐狸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游魂朝自己逼近，顿时神色严肃起来，原本平平无奇的灵力威压，也瞬间暴涨百倍。 一时之间不仅是怨魂，就连这海底一些微末的、略开了灵智的动植物，都瑟缩着不敢朝小狐狸靠近。 苏清欢垂眉敛目，以神识扫过那些在茫茫海水中游荡的魂魄，试图寻找自己的亲人。 他们青丘一族，至亲之间的血脉感应是永远存在的，只要魂魄尚存于人世之间，不可能会寻不到。 既然系统233说她的族人在这里，小狐狸便选择了相信。 苏清欢这样想着，只是一时之间也忍不住焦灼起来，归墟之境的海水存在着生死法则之力，这是自天地初开之时便存在的深壑，小狐狸因为神力高强，短时间之内还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但如果一直找不到亲人的亡魂，那那些无处不在的海水便会不断侵蚀过来，先是消融小狐狸的皮肤躯壳，最后乃至于灭亡小狐狸的元神。 “到底在哪呢？” 苏清欢一时之间有些焦灼，然而忽然之间，远处的归墟之门，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异动。 苏清欢眉心一跳，没想到这么冷僻无人的地方，今天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会有旁人造访。 她顿时便使了个隐身诀，只要不是仙力卓绝的尊者到访，她绝不会暴露行踪。 …… 只是，冒着极大风险来这种还可能会伤及性命的地方，会是谁？ 这好奇不过掠过一瞬，小狐狸便又认真地寻觅起自己的亲族来。 而下一刻，能踏入归墟之境的旋涡大门，瞬间打开了。 (几乎是在那门打开的一瞬间，小狐狸同时感应到了自己亲人魂魄波动的存在。 顾不得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小狐狸一挥袍袖，瞬间将几缕漂泊在外的魂魄收归在自己的空间之中。 而也差不多是小狐狸将那些魂魄收拢的刹那，旋涡之门内，现出一张小狐狸都惊艳了一瞬的俊脸。 …… 那是个白绫覆眼、长身玉立的年轻僧侣，眉心一抹赤红的凤凰尾羽，肤色皎洁如玉，气质高华圣洁，而这年轻禅修的手中还握着一柄赤金色的法杖，越发的出尘绝俗。 唯一的遗憾是，这样好看的一个年轻僧人，偏偏却被白绸蒙着眼睛，让人看不见他那双眸子，又该是如何的绝代风华。 …… 小狐狸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男子，瞳孔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这个僧人……有些像她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绝不会穿这样素淡如月光一般的僧袍，更不会有这样皎洁似清风的气质。 她印象中的那个男人，鸦黑色的墨发长至腰臀，额心凤凰尾羽的印记下，一双桃花眼眸灼灼明亮。 他五官生得极好，哪怕是在美人遍地的仙界，仍旧是罕见的美男子。 而且青年性格恣肆，不拘小节，最喜穿赤红烫金的繁复衣衫，再加上看着谁都是懒散带笑的模样，明里暗里不知惹来多少芳心债。 那是凤凰一族的少主，也是她一同拜在太一真神门下的便宜师兄。 ——凤清，小字烨墨。 她时常叫他烨墨师兄，兴致来了叫他小清清，不高兴的时候就叫他凤烨墨，又或者是死凤凰。 谁都知道凤凰是不死神鸟，可以涅槃重生，小狐狸用的这个名讳本该犯了他的忌讳，可是凤清却从来不会与她多计较，也只默许她有这个特权。 要是换做别人这么喊他，只怕早就被凤清的涅槃之火烧的个一干二净。 而小狐狸仗着自己是青丘的十六帝姬，年纪也比师兄小多了，就随意地享受着师兄的纵宠。 后来师尊太一真神应劫而逝，小狐狸也就回了青丘，那时的师兄，也恰好要回凤凰一族继承族长之位。 两人相见时日愈短。 …… 但哪怕如此，小狐狸也是知道的，对于凤凰一族来说，只有经历了涅槃燃烧之后，才会在额心长出尾羽印记，而且会随着业火之力的增强，印记也越发赤红。 苏清欢没有跳下戮仙崖的时候，那人丁本就单薄的凤凰一族，除了她那便宜师兄凤烨墨，也就只有族中几位寿数绵长、拥有万年苍茫岁月的长老才有那个眉心印记。 而眼前这个拥有凤凰尾羽印记的青年，又是谁？ 难道是在时空位面里跳跃这么久，仙界凤族又出了几位新秀不成？ 小狐狸抿了抿唇角，恍惚之下，那年轻僧侣却朝她隐身的地方走来。 …… 小狐狸心口一跳，瞬间笃定对方已经发现了她。 也不知道是对方的修为太高，还是自己刚刚收揽魂灵的时候，意外地泄露了灵气波动。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便在耳畔响起。 “这位仙友，可否将你先前收集的魂魄放出？” (那白衣僧侣的声音很好听，如同昆山玉碎，又似风拂竹林。 而那清朗的音色，愈发地令小狐狸觉得神似她那不着调的便宜师兄。 只是她那便宜师兄凤烨墨虽然声音好听，说话做事却总是一股吊儿郎当的腔调，浑然不似眼前人这般，清冷,出尘。 …… 索性也被人发现了，小狐狸便也大大方方地现出原型，顺势还朝着那白衣僧侣微微一笑。 “仙友若是想要那魂魄，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还请回答小仙一个问题。” “不知阁下出家之前，是否认识那凤族少主凤清？” “小仙多年前曾经惊鸿一瞥那凤族少主，本以为凤烨墨是举世无双的人物,不想今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归墟海底，遇到阁下之后,竟觉得与他有七八分相似。” “……” 小狐狸话音刚落，那穿着一袭素色僧袍的年轻男子瞬间沉默了。 对方双手微微合十，极为悲悯地朝小狐狸瞥了一眼，明明他眼睛上覆着白绫，可是那一眼，却恍惚让人觉得，他不用神识之力，也能凭借肉眼“看得到”小狐狸。 “让仙友见笑了，贫僧正是凤清，只是这凤族少主的名号，还请仙友切勿再提，往事已矣，何须记挂。” “……” 看到眼前人主动承认自己是凤清，小狐狸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师兄，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会选择落发为僧？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除了脸还是很好看，可是这通体的气质和衣着打扮，却已经完全不像她记忆中那个又闷骚又自恋的纨绔凤凰了！ …… 小狐狸的话还没说完,先前还一脸风轻云淡的凤烨墨，瞬间便大惊失色。 年轻僧侣僵硬地抬起头，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他曾经因为一些事情伤了眼睛，虽然没有完全双眸失明，可是却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是一道纤细的身影。 容貌如何，年纪如何，穿戴如何，他却是半点都看不见。 可是这个世上，会用师兄称呼他的人，举世也只会有一个人。 那只跳脱恣肆的小狐狸。 …… 凤烨墨顾不上冷静，下意识地便伸出颤颤巍巍的手，一把捉住了小狐狸的手臂。 “师妹，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他淡色的薄唇微微颤抖着，顾不得仪态，甚至直接扯下了用来庇护那双桃花眼的混沌玄绫，只为让眼前人的模样更加清晰一些。 可是哪怕如此，眼前也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僧侣那睫羽密长的眼睛颤动了一下,焦距略显茫然，但哪怕如此,也没有减损他的半点风姿,反而让人平白感叹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 凤烨墨用力极大，几乎把小狐狸的皮肉掐的通红，苏清欢本来想要抱怨的，结果看到自家那便宜师兄桃花眼里流下两行眼泪，她这才被吓得差点噤声。 她以前何曾见过那不可一世的凤家少主哭过？ 小狐狸懵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有些凉薄，最不擅长安慰人，一时之间话到嘴边都有些结巴了。 “烨墨师兄，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么？你别哭啊。” 一袭白色僧袍的凤烨墨眼眶通红，死死地将小狐狸抱在怀里，感觉到怀中人真实的温度，他才缓缓松开。 凤烨墨拿出一条纯白素帕擦拭了一下眼泪，而后便后退了一步，朝着小狐狸歉意一笑。 “抱歉，让师妹见笑了，只是如果不是今天在归墟海底见到你，只怕三十三重天的人都以为你死了。” “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小狐狸怔怔地望着凤烨墨，本来想继续追问他为什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然而当看到师兄唇角的冷笑，她却忽地觉察出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果不其然，凤烨墨缓缓启唇，声音嘲讽而冰冷。 “今天是九重天那位与瑶山神女订亲的日子。” “师妹，他曾是你的未婚夫婿，又与你有退亲灭门之仇，如今仙魔大战在即，他堂堂天族太子，不忙着领兵出战，反而急着完婚，是不是很可笑？” “……” 小狐狸闻言，神色顷刻间也凝重起来。 她渐渐地握起手掌。 “他与谁结亲与我无关，只是他的命，我必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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