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刺史府,如锦依旧被捆得结实,扔到后院,派人看管。 冷星赫和顾蓉蓉随萧万到他的书房。 萧万这才松口气,笑道:“之前世子来,都是管家,碍于当时情况危险,不能如实相告,还请世子世子妃见谅。” 冷星赫把手中盒子放在桌上,拱拱手:“萧大哥哪里话?若非是你们舍命调查,今日我在此处,必是事倍功半。” “我和父亲何德何能,能让大家为我至此,实在感激不尽。” 他说着要行礼,萧万赶紧上前扶住。 “世子这话才是折煞我,我当初在王爷帐下,王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因伤退伍,却经常梦回军营,就连这个刺史之位,若非王爷关照,哪里轮得到我坐?” 顾蓉蓉笑问:“萧刺史,那漕帮三当家,被关入大牢之后,只关不用刑,也是您的意思吧?” 萧万笑道:“确实如此,当年世子路过漕帮的事,我是听说过的,漕帮的人不知,但我一听说形容,也能猜到是世子。” “何况,漕帮的确上不错,老帮主在时,漕帮更是帮过不少忙,他们都是穷苦人,我都知道,管家在府里坐镇,我经常出去逛,也暗中查到不少消息,知道他是冤枉的。” “不过,那时我并未查明究竟是何人陷害,心想着,那就让他在牢里呆一呆,反正也不让他吃亏,在牢里还省得被人陷害。” “后来,世子和世子到了,出手管理此事,我就做顺水人情。” 果然如此,回城路上,顾蓉蓉盘算这事儿,想着大概就是这样。 冷星赫再次道谢:“多谢萧大哥周全,这次是为着漕帮诸位兄弟。” “世子再这样谢来谢去,我可要羞愧而死了,”萧万惭愧道,“苏大海的事,是我疏忽,用错了人,原以为他是个有商业头脑的,金玉满堂他确实也管得不错,偷昧点银子,这我是知道的,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 “谁知道,竟然残害那么多条人命……” “此事还在审理中,不少人还来认亲,待确认之后,就给他们补偿,也算是尽我的一点心意,钱不能买命,可我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些。” 冷星赫点头道:“萧大哥也不必太过自责,人心隔肚皮,苏大海外表瞧着也不是大恶之人,谁能料想,他会做出此等令人发指之事。好在,及时制止,总算真相大白。” 萧万摇头叹息,忽然想起什么,他起身到书架前,从一本书里找出小暗格,打开,书架最下面两层弹出来,左右一分,露出个密格。 “世子,世子妃,”萧万一指密格,“这就是如锦口中的密格。” 顾蓉蓉和冷星赫上前,见里面有个木盒子,确实有把精致小锁,但并没有贴什么封条,更无长宁王的字样。 萧万冷笑:“如锦胡言乱语,说什么贴着封条,上写长宁王,其实是子虚乌有,但箱子确实是有,我也知道她在找密格,把这个箱子的主意。” 顾蓉蓉了然,当时的情况,如锦就是胡说,想让冷星赫认定,萧万就是个假仁假义之徒,就是恶人,最好冷星赫和萧万打起来才好。 萧万把箱子从密格中取出来,放到桌上。 “这里面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我而言,胜过千万金银,”萧万轻抚箱子,苦笑道,“但如果如锦打开看到,想必会失望。” 萧万把钥匙取出来:“如锦那一把,就是样子像,唬人的罢了,这锁是我特意请人打造,钥匙只有一把,在我这里,管家手里都没有,她怎么可能偷去。” 小锁“嗒”一声打开,但他没有掀开盖子。 “世子,您来开吧。” 顾蓉蓉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跳,多少有点犹豫,看一眼冷星赫。 冷星赫伸手,轻打开盖子。 顾蓉蓉全神贯注,只待万一真有什么,就一把拉开他。 盒子打开,并没有发生什么,里面是一个头盔。 上面的红缨颜色已经暗红,很旧,有几根还打着缕。 上面有些小坑洼,颜色也不怎么亮。 冷星赫眼睛霍然睁大,手指颤抖,把头盔拿出来。 “这是父亲的头盔!是父亲的!” 他激动不已,又强自按捺,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眼眶。 “萧大哥,这……从何处而来?你可是有父亲的消息?” 萧万见他这样激动,眼睛也有些发潮,顿了一下,把喉咙酸涩压下去,这才缓缓说:“我派出许多小队,去查找那些有名的山谷,河流,符合所谓的镇龙大计的地方,很多地方都无果,就在你到来之后的几日,才找到这个头盔。” “当时我也高兴坏了,想立即告诉你,但又想等一等,看看还有无其它的,想等着把金缕阁拿下之后再……” “就在昨天晚上,所有小队都回来了,再无其它,今日又破了金缕阁。” 这才拿给他。 冷星赫点点头,喉咙艰涩地说不出话,他转过身,抱着头盔,半晌没言语。 头盔冰凉,抵在胸口,却难凉他心头翻滚的热血。 多少次随父亲出征上阵,父亲就戴着这个头盔,他初次上阵难免紧张,每每回头看到父亲头盔上的红缨,就能稳定心神。 那处小坑,是父亲为了救他留下的,当时他差点被流箭射中,是父亲护住他。 他差点吓哭,以为自己害死了父亲,父亲头上有血,却无大碍,还笑着说,这头盔是他们父子俩的保护神,他想着等有朝一日,从世子成为长宁王,也要穿父亲这身旧盔甲。 如今,言犹在,父亲却不知所踪,盔甲也只剩半副,而这个头盔,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中。 眼泪大颗落在盔上,潮湿润开。 让悲伤汹涌地来,快快地过去。 萧万担忧,正要开口,顾蓉蓉摇摇头,制止了他。 看着冷星赫的背影,顾蓉蓉心乱如麻,又心疼不已。 他压抑得太久,让他痛快地发泄一次吧。 金缕阁,顾蓉蓉暗暗决定,若真参与陷害长宁王,那无论背后是谁,包括阮云琪在内,她都不会放过。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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