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一个时辰左右,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出去采买的人都回来了。 石匠提着点心来见顾蓉蓉,大包小包的,买的还挺多,隔着纸包都能闻到里面的香甜气。 “世子妃,我打听过了,别看镇子不大,有两家点心铺子可是几十年的老店,做得非常好,种类也多,我挑着卖得最好的买的。” “这是剩下的钱。” 顾蓉蓉接过点心,没拿钱:“钱你留着,算辛苦费。” “这……” “让你留就留。” 石匠再三道谢,欢喜收下。 顾蓉蓉拎着点心去见老宰辅。 老头儿正看买回来的包子和卤味:“包子馅小了点,咸了点,卤味也不好,不如蓉丫头做得好。” 席述把筷子递给他:“您老人家多担待吧啊,这是在路上,人家世子妃也不能天天给您做吃的。” 老宰辅哼一声,接过筷子吃个包子,叹口气说:“一会儿去问问蓉丫头,明天能到哪,能不能快点到余州。” 话音落,顾蓉蓉笑道:“不用问,我来了。” 老宰辅回头:“你这丫头,吓我一跳,来干什么?” 顾蓉蓉下巴点点包子:“吃个包子,告诉你。” 老宰辅吃个包子,顾蓉蓉说:“按现在的速度,还得十几日才能到余州,要是加快速度,约摸十来日。” 老宰辅不由叹口气,他身为宰辅,又岂能不知,整个国家的地图都在他脑海中。 “其实到不到余州是小事,”顾蓉蓉眼中染上笑意,“您主要是想吃好吃的吧?” 老宰辅眼睛微亮:“你能不能……” 顾蓉蓉再次看向包子,这次老头儿乖觉,赶紧拿一个小笼包吃了。 顾蓉蓉点头,把身后的点心拿出来给他:“方才进镇上,让人买的。” 老宰辅眉开眼笑地接过:“哎呀,你这个丫头,我就知道,还是你最有良心。” 席述无奈:“您不能……” 老宰辅拧眉看他:“我又没说一下子都吃了,别叨叨了。” 说罢转身去马车上,把点心收起来。 顾蓉蓉小声对席述说:“没事,刚才让他吃了包子,他即便想吃多,也没那个肚子了。” 席述恍然大悟,对顾蓉蓉无声点头称赞。 顾蓉蓉忍笑走去车边,问道:“老人家,您对徐定山了解多少?” “徐定山?那可是个火爆脾气,”老宰辅捻一块杏仁酥,眯着眼睛说,“他就是个暴暴虎。” 顾蓉蓉差点笑出声,这名字,还怪萌的。 “他早先曾打死过一头猛虎,脾气又暴,就得了这么个名,”老宰辅看透顾蓉蓉的想法,“他那个儿子徐拓海,倒是成熟稳重,很有些少年老成,他们父子入京时我也曾见过。” “长得也不错,少年将军,家世又好,自己也有本事,只去京城一趟,就有不少小姐相中了他,不怕你笑话,我那个孙女也曾动过心。” “不过,那小伙子还真是不错,说得客气又疏离,说是家里已有了未婚妻,与他情投意合,还是个女将,直接绝了那些小姐们的心思。” “你想啊,她们肯定是不愿意做妾,即便有人一腔芳心不怕做妾,但人家的正妻是情投意合,还是个女将军,这能不怕吗?” “看来,您对他们父子的印象还挺好。” “那确实不假,徐定山脾气虽暴,但确实一腔忠君爱国之心,军功也是实打实,靠着自己打下来的,这没得挑。” “他还有个次子,您知道吗?”顾蓉蓉问。 她脑海中浮现徐川霖的模样,和暴暴虎似的徐定山,和少年老成的徐拓海,都相去甚远。 她也想听听,在别人眼中,徐川霖是什么样。 老宰辅准备拿点心的手一顿:“次子?” 他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有,但我不知道,也没怎么听人提起过,徐定山自己也没怎么提过。” “怎么?他的次子惹什么祸事了?” “这倒不是,”顾蓉蓉摇头,“只是听您说过他和长子,不见说次子,所以问问。” 老宰辅还是没印象:“确实不清楚。” “那徐家后来的事,您知道吗?” “后来?什么事?”老宰辅疑惑。 看样子是不知道,顾蓉蓉也没细说,看老宰辅对徐家人印象不错,说了难免会伤怀,还是罢了,到余州再说。 随意打个岔,把话题岔开,说了几句,顾蓉蓉回自己马车那边。 转头看到有人影站在那边,似有些踌躇。 顾蓉蓉问道:“是谁在那?” 石匠从暗影中走出来:“世子妃,是小人。” “有事?” 石匠有些迟疑,似是拿不准的样子。 顾蓉蓉不慌不忙道:“有话就说,说错也没关系。” 石匠抿抿唇,小声说:“世子妃,本来我没有在意,但方才回想,又觉得……但我拿不准,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无妨,只管说。什么事?” 石匠从怀里拿出个小木雕:“世子妃,方才我去镇子上买东西,路过一个铺子,就是卖雕像的,我也是干这个的,就没忍住进去一看究竟。” “他那个手艺确实不错,当我走的时候,有个伙计从里面出来,帘子掀起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好像个石雕。”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就是之前,有人找我雕的那种。” 顾蓉蓉眉心微跳:“在哪里?” “就在东面的小街上,不太起眼的一个店,叫赵记人像店。” 顾蓉蓉快速思索,石匠又继续说:“我看到那个石像,就想多看几眼,随意挑了个这个木雕,多攀谈几句,我问店主能除了做泥塑和木雕,还做不做玉雕。” 玉雕和石雕本质上是差不多的,石匠怕直接问石雕引起对方怀疑,所以改问玉。 “他怎么说?” “店主说,不做。” 石匠有点懊恼:“其实我也没看太清楚,后来一买点心,就把这茬给忘了,刚才回车上,摸到这个小木雕才把这事儿想起来。” 他说着把木雕递过来,顾蓉蓉接过,翻过来看看最底下,果然打着一行字:赵记人像。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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