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小心翼翼的压着嗓音,似乎是昨晚来的其中一名宫女。 江云萝耳力极好,不用刻意放缓呼吸,也能够听清两人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那名被唤作玉珠的宫女回道:“当然听说了,下面都传开了,说是昨晚苏小姐在御花园透气,不小心和郡主撞了个正着!郡主还故意说了许多难听话,把她刺激的发狂!” 另一人闻言叹气:“哎……都过了这么久了,郡主也已经如愿以偿的嫁给朔王了,怎的还是不愿放过她?非要把人逼死才高兴吗?” “嘘!别乱说!” 玉珠语气突然变得紧张。 两个人一同安静了一瞬。 等了一会儿,确认江云萝似乎没有醒来,这才继续道:“郡主如此作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太后,谁能奈何的了她?听说苏小姐昨晚回去之后便更疯癫了,在静怡园附近值夜的宫女太监都听到了……” “啊?这也太惨了,苏小姐原本可是要当王妃的命,现在却……” 她们越说声音越小。 内容也无非就是可怜苏蔓蔓,与谴责江云萝太过蛇蝎心肠。 江云萝听了半晌,确认了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故意咳嗽了一声。 外面果然瞬间鸦雀无声。 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 “郡主,奴婢们来伺候您……” 玉珠看到屋内的一地狼藉,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紧张。 王爷和郡主昨晚是打起来了? 怎的连床帐都掉了! 江云萝看着周围的狼藉,想到昨晚,也有些无语。 “都下去,没有传唤不用过来。” 她看出两名宫女对她的忌惮,示意两人离开。 两名宫女立刻乖乖退下,走的比跑还快! 江云萝:“……” 她是活阎王吗? 要不要跑的像见了鬼? “啧,还是我的烟儿好,那小丫头不在,还真有点不习惯……” 江云萝小声嘟囔一句,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开始琢磨苏蔓蔓的事。 苏蔓蔓的模样确实可怜。 这样如花一般的年纪,却疯疯癫癫的。 并且…… 江云萝目光闪烁一瞬,突然想起昨晚,苏蔓蔓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的手…… 思索半晌,她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都怪原主那个蠢货! 简直蠢的无可救药! 她可不想替原主顶一辈子骂名! 正好太后也回程了,若能在她老人家回宫之前查清楚真相,证明如今的她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可以独挡一面,说不定和离也能更容易些! 江云萝想着,已经收拾妥当,打算先去看看苏蔓蔓的情况。 苏蔓蔓如今住在宫内最为偏僻的静怡园。 江云萝循着记忆来到御花园,朝着西侧出口走去。 可没想到余光却看到南面浩浩荡荡走来一群人。 领头的两名宫女中间,是一位看起来上了些年纪,却依旧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 单看那发间随着步伐摇晃的珠翠与手上的金玉戒指,便能知晓对方身份不凡。 不是别人,正是苏蔓蔓的姑母,惠妃娘娘! 她也是去看苏蔓蔓的? 江云萝微微一顿,停下了脚步。 惠妃也恰巧在此时看了过来,发现了她,原本平和的面容上瞬间就露出了几分讥讽! “呦,这不是云萝郡主吗?本宫昨日听说你进了宫,没想到今日就碰上了,还真是巧。” 惠妃勾着唇,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惠妃娘娘。” 江云萝略一躬身,行了个礼。 没想到她竟如此稳重,惠妃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紧接着便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大清早的,郡主这是要去哪儿?难道是昨晚没闹够,还想继续?” 惠妃竟连半分面子都不给,言辞锋利!一针见血! 她早已不喜欢江云萝多年。 今早一晨起便听说了昨晚的事,更是火冒三丈,这才打算去看看苏蔓蔓的情况。 没想到居然遇见罪魁祸首了! “惠妃娘娘称我云萝便好。” 江云萝无话可说,听着对方一口一个郡主,主动纠正了称呼。 惠妃闻言却是轻蔑一笑。 “这可真是叫本宫意外了,郡主何时竟学会了礼仪?难道是想着太后还未回宫,所以知道收敛了?放心,用不了几日,太后便会回来了,郡主也可不必再委屈自己。” 她刻意在“委屈”二字上加重了读音,眼底涌起怨气。 入宫十年,她一直未有子嗣! 直到六年前,才得上天垂帘,为东莱诞下第六位皇子! 但为时已晚。 人人都知道,太子会在老大与老三中决出。 因此,她只能寄希望于苏蔓蔓,送她登上未来的后位! 没想到却被江云萝这丫头搅黄! 偏偏背后还有太后撑腰! 谁也奈何不了她! 也不知道这太后为什么那么眼瞎,偏偏看中江云萝这个死丫头! “娘娘说笑了。” 江云萝态度依旧谦和,干脆顺势诚恳道:“云萝没什么委屈的,倒是这些年不懂事,给皇伯父与各位娘娘添了许多麻烦,还请惠妃娘娘见谅。” 她鲜少露出这副服软的姿态。 可现在却不得不这样做。 都是因为原主那个蠢货! 惠妃也没想到江云萝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和身边下人对视几眼,突然没了下文。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江云萝吗? 记得从前,她不过是指出江云萝衣裙的颜色太亮丽招摇,对方便牙尖嘴利的暗讽了一番她人老珠黄,再不能浓妆艳抹! 怎么可能出去一趟,变化就这么大? “你……” 惠妃还想说点什么,可江云萝态度好的不得了,她若继续像刚才那般,反倒好像是长辈再欺负小辈。 半晌—— “呵。” 她轻哼一声:“果真嫁人了就是不一样,漂亮话倒是学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把蔓蔓哄好?她昨夜受的刺激可是不小,让本宫很是心疼。” 言下之意—— 说句不懂事,便能把从前的过往一笔勾销了? 苏蔓蔓已经疯了。 是无法弥补的事实。 江云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目光闪烁一瞬,再次诚恳开口:“娘娘,云萝今天正是为此事来的,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可否请娘娘告知苏小姐这半年来的病情,以及何时方便探病?”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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