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八年,顾知周当然是了解宋和的,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如果她不爱他的话,以她那样决绝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再来啃他这一口回头草的。 可人心就是这样的贪婪,哪怕是顾知周也不例外。 他知道宋和是爱自己的,可仅仅只是爱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他想要宋和的心里不再有其他男人的身影,不管那个男人是死是活,是她的朋友还是亲叔叔。 他希望宋和的心里只有自己。 他想要得到宋和全部的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每天晚上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入眠,早上跟他同坐在一张餐桌上吃早餐,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他,心里也没有他,现在的她整天想的都是如何帮容九报仇。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而这世上,没有哪一个正常的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心中,每一日都想着其他男人,还要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给这个男人报仇! 但顾知周清楚,再争论下去,除了伤害彼此间的感情与信任以外,什么意义也没有。 于是,顾知周长长地吸气呼气,让自己的情绪回归冷静。 宋和也沉着脸不说话。 两个人都默契十足地选择不让这一场争吵继续下去。 书房的灯光是冷色调,照得两个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一阵沉默后,还是顾知周打破僵局,“我还有点事情没弄完,时间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宋和知道这只是借口,他分明是不想回房跟她同睡一张床。 既然如此,宋和也不强求,他既然要玩冷战,那她就奉陪到底。 宋和当即就跳下书桌,受伤的那只脚腕因为突然间的承重受力,针扎一般的疼了起来,宋和不适的蹙着眉心。 顾知周看见后,暂时放下了生气这件事情,一把打横把宋和抱起来,却没有问她疼不疼,宋和也僵硬着肢体,一副跟他泾渭分明的样子。 两个人沉默地回到卧房里。把宋和安置在床上后,顾知周什么也不说,就关上门离开了。 偌大的卧房只剩下宋和一个人。 宋和“啪”的一声关了灯,蒙上被子睡觉。 可那样一场争吵后,怎么可能睡得着。 睡不着也要睡,没有睡意也要把眼睛紧紧闭着,宋和跟自己犟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房的门锁被拧开了,声响不大,但在安静的夜里却是那样的清晰。 拿被子蒙着头的宋和听到了。但她没有动。 不多时,宋和就感觉到身边的床垫轻轻下陷,随后,顾知周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宋和落入了她最熟悉的也是她最眷恋的怀抱里。 顾知周知道她没有睡。 就像宋和自己说的那样,他了解她的一切,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睡了八年,她睡着后的呼吸是什么样的,顾知周可能无法用具体的词汇与语言描述出来,但他能感觉得到。 顾知周紧紧地抱着宋和,仿佛想要把她揿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我们结婚吧,宋和。” 宋和以为自己等来的会是一句句质问,争吵的扩大与升级,她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如何反驳他,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等来的会是这样的一句话。 宋和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她想坐起来,但顾知周抱她抱得很紧,她试了一下,没挣脱开。 宋和就只能以背对着他的姿势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顾知周的唇贴着她的耳鬓,他用熬夜后有些轻微沙哑的声音重复,“我说我们结婚。明天早上,民政局开门了我们就立刻去领证结婚。” 房间里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把一切天光与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卧房变成了一个黑暗的独立的小世界。 因为是背对着他的,所以宋和不知道顾知周说“我们结婚”时的表情是什么,也就无法透过他的表情去猜测他说这句话时的心情与用意了。 抿了抿唇,宋和轻声说,“顾知周,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顾知周当然知道。在书房枯坐的那几个小时里,他想了很多,想宋和说的那些话,想宋和顶着小三的骂名与他和好,想他跟宋和的以前,想他跟宋和的未来。 他想了很多很多,从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到今晚的吵架,从他们以前的冷战到今晚的分房睡觉……他唯独没有想,要对宋和放手。 他不知道其他情侣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也不知道其他男人在碰到这种问题时又是如何做的,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手宋和,尤其是在容九这个情敌已经化作亡魂孤鬼以后,他再放手的话,简直是懦夫行为。 可不放手,他就必须忍受宋和无休无止的思念容九,她不顾一切的为容九报仇,可偏偏这又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可不忍受又能怎么办? 难道把心收回来,把爱收回来,不再爱她了吗? 顾知周的答案是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迎风而上,他还不信了,他顾知周会斗不过一个死人。 他要亲手把容九从宋和的心里一点点挖出去,再把自己的身影一点点装进她的心里,直至把她的一颗心全部装满,直至牢牢地占据她的一整颗心。 死人确实有死人的优势,他生前所做的一切,无论对错都会因为他的死而加上一层美好的滤镜,让别人在想起他的时候,会加倍怀恋与他曾经的那些美好时光。 可美好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慢慢变淡。难过会,痛苦会,思恋也会。 顾知周认为自己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创造和等待,多多去创造他跟宋和之间的美好记忆,让那些记忆一层一层的去覆盖容九留给宋和的记忆,再耐心的等待时间去冲淡容九的死对宋和的影响,冲淡宋和心里的悲痛。 当理清一切思绪后,在这个没有鲜花,也没有月光的深夜,顾知周向宋和提出了结婚。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顾知周再次重复,“我们结婚,明天一早就去民政局,”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宋和的耳鬓上,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强势与逼迫,“宋和,你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你说的爱我只是哄我的假话。” “如果你爱我,就跟我结婚,就证明给我看。”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167_167834/749490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