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两个人新婚的第一天,顾知周倒是很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比如上次那间处于半山间的温泉酒店,跟宋和好好过几天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但现实是,他即便是能抛下公务不管,挤出时间来,宋和也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 而且,顾知周也不想在他跟宋和蜜月的时候,宋和脑子里还想的是如何帮容九报仇。 他如是宽慰自己: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是宋和的合法丈夫了,两个人是经由国家承认的夫妻关系了,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度蜜月过二人世界,完全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倒不如等宋和了结了这一桩心事后,在她心无旁骛的时候,再找一个天空湛蓝海水澄清的海岛,想把蜜月度多久就度多久。 宋和并不知道顾知周心中所想。 坐在副驾驶上的她,回想着刚刚跟顾知周在民政局领证的画面,还有他手持结婚证对她说他现在是她的合法丈夫了,她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跟做梦似的,一副神游天际的表情。 她不出声,顾知周也就不怎么说话,气氛虽然沉默,但也不冰冷。 把宋和送到容兴后,顾知周探身过去,替她解开安全带,又把她的一只手拉过来握在手心里,提醒她,“你要给容九报仇,我不会阻拦你,你要跟容诚合作,我也不会阻拦你,但是宋和,请你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的手上会沾血,一滴都不行。” 之所以会这样直白地提醒她,顾知周是真的担心宋和会剑走偏锋。 以前的宋和,确切来说,在没有接触容兴之前的宋和,是十分有原则的一个人,身为律师的她,一直奉行着法理即正义的原则,她认为不管是谁,哪怕是天潢贵胄,只要他触犯了法律,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也不赞成私刑。她认为,一个人不管是杀了人还是偷了谁的钱包,是该以命偿命还是拘留教化,都应该由法律来定夺,私刑固然可以让受害者家属手刃仇人以告慰九泉之下的无辜亡魂,可你杀我我杀你的报仇方式,除了让仇恨代代相传以外,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仇恨需要终止。 而法律的公平审判,则能在很大程度上终止这种无休无止的仇恨。 可从宋和在利物浦,大半夜打电话找他帮忙弄枪的开始,她就在不知不觉间打破了她奉行了多年原则。 顾知周知道,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打破原则一直,就连他自己,偶尔也会有打破原则的时候,但宋和打破原则的行为,实在是叫人胆战心惊,如今再加上一个连亲大哥都敢杀的容诚,顾知周觉得她现在就跟踩在钢丝上一样,如果自己再不拉住她的话,说不定她就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用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方式,去给容九报仇。 可容震是谁,那可是在刀尖上舔过血,从刀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人,他如果那么好对付的话,那张德海早就一脚把他踹出容兴了,何故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连亲儿子都能毒杀,更何况她这个把他视为仇敌的大儿子的私生女呢? 顾知周实在是害怕,害怕宋和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招来杀人之祸,他跟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宋和有什么意外的话,那漫漫余生他一个人要怎么度过? 他当然也可以派无数个保镖去保护宋和,他也有这个能力,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容震那样的亡命徒,有太多取人性命的办法了。更何况,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顾知周实在是不敢赌。 他又不能把宋和绑在家里,不让她出门,所以,他只能把他的生死安危跟她绑在一起,用这种方式去牵制宋和,让她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宋和知道顾知周在担心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容家的基因里都带着冷血与残暴,在过去的这两个月时间里,她确实有过很多次想要杀死容震的念头。 她静静看着顾知周满含担心的眼睛,轻声说,“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顾知周抽出一只手来,抚上她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你根本就不知道,过去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 “对付容震,还有很多种方式,你是个律师,那就用你最擅长的手段,去对付他,杀人是最低级也是最无法挽回的方式。” “宋和,我知道容九对你很重要,他在我没有出现的那些岁月里,给了你很多支持和依赖……他现在不在了,那么请你允许我来代替他,我会补上他带走的那一部分缺失。” “——你想要爱人,我便做你的爱人,你想要亲人,我便做你的亲人,你想要朋友,我便做你的朋友。” “宋和,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 面对这样委曲求全的顾知周,宋和的心即便是铁打钢塑的,也没办法不触动,眼泪从眼角无声的滑下来,宋和颤声应他,“好。” 顾知周笑起来,他探身过去,吻去宋和眼角的湿意,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亲爱的太太,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天,不要哭了。” 宋和哽咽着点头。 单向可视车窗,将路人好奇的视线和刺眼的阳光隔绝在了外面,车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安静的世界。 新婚的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此时此刻的他们,怀中只有彼此,眼中只有彼此,心里也只有彼此。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这方小小世界里的温馨,宋和拿出手机一看,是夏晴晴打来的,这才想起,今早上她还有一个会要开,是跟荣达那边的几个高管,她没时间去荣达坐班,就只能麻烦他们一周往总部这边跑一次了。 挂掉后,宋和抱歉的看向顾知周,“我得去公司了。” 顾知周理解的拍拍她的手背,“去吧。”伸手将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拿下来,一副商量的口吻,“今晚就不要加班了,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嗯?” 宋和虽然天生对浪漫过敏,但也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很重要,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都是他们结婚的纪念日,这种日子,确实不适合加班。 再加上从昨晚到现在,顾知周用以退为进刻意制造出来的委曲求全,让她心里对顾知周有一种亏欠很多的感觉。她实在是不想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再让他失望委屈。 宋和便主动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下,“好,你来接我。” 她都这样主动了,顾知周又怎会就此放过她,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勺,顾知周炙热地回吻回去,抢她的呼吸,尝她的味道,真是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里。 结束后,顾知周用指腹摩挲着专属于他的樱红唇瓣,声音低哑,“等我。” 宋和点头。 随后,宋和下了车。 顾知周在这时又叫住她,“太太,我知道你很忙,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抽空想一想我。” 宋和笑容温柔,“我会的。” 目送宋和进入容兴大厦后,顾知周这才收回视线。 从昨晚决定要用结婚的方式,把她跟自己捆绑在一起后,到去民政局领证以及此刻,一切都在照着他的计划进行,这很好。 而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一点点把容九从宋和的心里挖去。 对此,身为宋和合法丈夫的顾知周很有信心。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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